虹国记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惆夜怅
希望你能更加恨我才好!这样我们才能把游戏进行下去,请你一定要陪我到最后一程。快点来吧,我会一直等着你的到来。”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正欲走下高台,贯重央忽感自己头上一阵强烈气流夹杂着腾腾杀气而来。
他反射性地向旁边一闪身,一道寒光划过身旁,紧接而来的就是左肩处传来的刺痛。
“贾大人!”贯重央的肩头处已染上了一片红色,但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这么快您就回来了,有点出乎预料。”
一匹飞马从天而降,落到高台之上。贾善铁青着一张脸,翻身下马,手中的剑还残留着血迹。
“哼,比起老夫来,您更让人感到意外!不,应该说是吃惊!”
贯重央清淡地一笑:“洲相其实用不着这样着急赶回来,待在赜侯大人身边帮扶他一把,这样不是对你们双方都好吗反正本官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干出这种天理难容之事来,你居然还能如此悠哉地说出这种话!选择再相信你一次的我真是愚蠢至极!”拿剑指着贯重央的贾善,脸被气得煞白,“老夫已没有脸面去面对赜侯大人还有赜洲百姓,现在所有的行动都是自己个人的行为。”
贯重央眯起了眼,看着贾善那一头比他离开什喜之前更加花白的头发:“哦这么说,洲相已经原谅赜侯了”
“原谅现在的老夫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从一开始老夫的选择就是错的,为了给赜洲无辜的百姓讨回公道,老夫背叛了赜侯。可是时隔这么多年,却依旧没有足够证据证明赜侯就是那场洪灾的帮凶。
贾善越说越气,指着他面前的男子:“但是你贯重央却不同,不仅制造了念茁惨案,还有这场洪水都是你为了泄私愤而一手造成的!就因为失去了你姐姐,就要无数无辜的人都同你一样,品尝这种失去亲人的滋味吗!老夫居然侍奉了这种惨无人寰的人这么多年!”
贾善喘着粗气,双眼充血,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这一切都是洲相你自己的选择,本官并没有强迫您做什么。如果当初没有认同本官的做法,洲相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本官去囚禁折磨赜侯,不是吗是洲相自愿成为本官的帮凶,本官有说错吗”
贯重央依旧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露出了讥讽的笑。
“是的!没错!这一切都是老夫的错!为了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老夫今天、今天只有杀了你!”
话音刚落,贾善举起剑就朝着还是满脸讥讽的男子冲了过去。突然,贯重央两侧窜出黑影,还未在贾善眼中留下影像,人就被冲击回来。
贾善只觉得双手一阵发麻,手中的剑也早已被弹飞出去。当他站定之后,发现自己的双臂已出现数道血痕,而贯重央身前则出现数名侍卫。
看到挡在自己身前的侍卫,贯重央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们为何还不走”
“请允许我们保护大人到最后。”
第一百零五章 亡不待夕
“贾大人,您不要紧吧”
看到被贵疆的人手救下的贾善,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贮举赶紧跑上前去扶起了他。紧跟贾善之后而来的贮举,看到一片混乱的什喜城,已知这里发生了兵变。而带队来围捕贯重央的,是他并不熟识的两个年轻人。
借着贮举的力量,贾善站了起来,但现在他的视线中,只有那个让他恨之入骨的男人身影。他重又拿起了剑,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此刻的贯重央捂着腹部血流如注的伤口,踉跄地朝着花园的出口走去,在一片混战的嘈杂之中,完全没有察觉到早已被他忽视掉的贾善。
旁边发现状况的侍卫,发出惊呼,终于让他转过头。但出现在他视野里的是那个盘着整齐黑发的女子,以及从她背后所喷溅出来的鲜血。
“……夫、夫人……”
喷溅到脸上的鲜血顿时让贾善清醒过来,手中的剑仿如铅块般沉重,一下滑落到地上。
贯重央睁大了土色的双眼,想要确认自己所见到的一切,但视野中的血红色太过饱满,让他一时无法确信这并不是一场梦。
他刚要张口,但融京却抢先一步转过身,将他完全挡在了身后。
自己妻子那娇小的身躯以及全部变为红色的后背,让一直都沉稳冷静而又游刃有余的贯重央开始动摇。
融京盘好的黑发,因贾善刚才的剑击而散开落下。本就苍白的脸色,因黑发的衬托显得更加没有血色,因疼痛而颤抖不已的身躯,让贾善见了都不忍,从而后退了几步。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夫君,除非我死了!”
融京的眼神中、声音中没有一丝犹豫,有的只有她的坚定意志。平日中总是哭哭啼啼,一派柔弱的女子,如今却是如此坚强,在场的人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就算他们再怎么憎恨贯重央,也不可能对他的夫人,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女人下重手。
场面因此停滞了一阵,当贯重央的侍卫冲上来制造出空挡儿,才让他和融京有机会撤离这个早已充满鲜血的花园。
融京拉着贯重央的手飞快地奔跑着,仿佛她不曾受伤,如正常人一般地精力充沛。从拉着的手传来的温暖,让贯重央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遥远的记忆画面。
一个女孩在拉着弟弟的手奔跑着,女孩时不时微笑着回头,望向自己的弟弟。就算自己再不安,只要有姐姐在身边引领陪伴自己,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但这样让贯重央安心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在他前面的那个女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从刚才开始,就如同被融京控制住一样的贯重央这才缓过神儿来,他发现在他们夫妻俩刚刚跑过的石子路上,全都是如同记号一般稀稀拉拉的红点。
惊觉的贯重央刚转回头,前面的妻子就如被巨石绊倒一样,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融京……”
贯重央终于发出了声音,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也出现了久违的变化。
“不要管我了,大人快走……”
融京吃力地抬起眼皮,甚至连抬头的力气也没有,说出声音小得恐怕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这句话之后,又闭上了眼睛,昏了过去。
贯重央惊恐地大声叫着自己妻子的名字,此时耳边又传来追喊声。他立刻恢复了理性,快速且轻柔地抱起了妻子,迅速撤离了花园。
贯重央抱着融京进入书房,将她放在平日自己休息小寐的长塌之上,一直处事不惊的脸上也出现了焦急惊恐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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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不解之仇
虽然眼前漆黑一片,但贯重央的形象还是清晰地出现了,融京再一次幸福地笑了。
与其失去心爱之人,孤独痛苦的活着,不如抓住眼前这瞬间的幸福,她一点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不管是生是死,只要是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什么都能欣然接受,哪怕是永远的黑暗和死亡。
“我不会让大人寂寞的,融京会一直陪着大人……”
融京终于筋疲力尽,眼皮再一次合上,仿佛进入了梦乡。贯重央手中为了给她止血的棉花和纱布,早已饱和得不能再吸收血液。融京的衣服也全都染成了红色,完全看出不出原先的色彩。
贯重央搂着妻子的双手慢慢加重了力道,虽然还能感觉到融京的体温,但他的内心已在前一刻就变得冰凉,不再有任何温暖可言。
融京一直努力抓着,即将掉入仇恨深渊当中的贯重央的手,到最后一刻都没有松开,就算他想甩开她的手也没有做到。最后,她所做的选择,就是和贯重央一起跌入深渊当中。
贯重央紧紧搂着在前一刻已经失去生命的心爱女子的尸体,感觉她不曾离开一样,只是太累,睡着而已。
书房的门不知何时已经被打开,一个人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了进来。
“到最后我还是没能保住她,就像你一样,夺走了深爱自己女子的一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女人在眼前死去,自己却无法挽救她。”
贯重央说着,露出了自嘲的笑:“我一直都在尽力避免发生这样的事,但还是失败了。你的确带给我太多影响,就连这种事情都包括其中,我真的不愿意承认这就是事实。”
他轻轻放开了融京,但她的手还紧紧地环在自己腰间。像对待易碎品一样,贯重央将融京的双手放在了她胸前,然后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面对着来人。
“你终于来了,赜侯大人。”
刚才看着贯重央的背影显得如此悲伤,但现在对视着,却不见他脸上有丝毫表情。
赜侯悲伤地望了一眼躺在贯重央身后躺椅上的融京,但并没有因此而让心中有任何动摇。
他按了按腰间的佩剑,刚才眼神中的悲伤已不复存在,只剩下锐利与严肃。
“你做得太过了!”
“太过了”贯重央轻蔑地一笑,“我不过是在效仿别人的手法而已,既然赜侯大人能够对别人的这种手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也曾参与其中,那么大人根本连指责我的资格都没有!”
“不,那不一样!你仅仅是为了泄私恨就做出这种天理不容之事!”
“我的仇恨可不是‘仅仅’这种程度!”
贯重央狠狠地说道,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紧盯着对面的人:“大人的意思是,如不是为了私怨就可以任意为之了吗只要是王室的意思,就可以不顾一切,任意杀人、放火,鱼肉赜洲百姓了吗
贯重央冰冷的视线直勾勾地射在赜侯身上,他能感觉到这视线中的强烈恨意,像是要吞噬自己一样。
十年前,赜侯也曾受过他这样的视线,但这次却从中感到了以前不曾有过的绝望。
“……不是这样的……”
“不是!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贯重央的的表情突然因愤怒而变得扭曲,大声嚷了出来,这是他五年前篡夺赜洲大权之后,从未有过的举动,“我的耐性已经完全被你磨尽,如果大人还是不想作任何
第一百零七章 红枣之酒
贯重央说着,将手中的剑用力向赜侯压了下去,但对方却借着这道力将他弹了开。
“我知道的,认识朵昈殿下,知道她擅长剑术,所以大人就开始偷偷习剑。明明只是个文人墨客的你,却为了心爱的女人拿起了并不擅长的剑,可大人最后还是没能保护得了她……”
“唰”的一声,贯重央只觉得面前一阵疾风刮过,撩起了他散乱的长发,紧接着肩头一阵刺痛,他再次露出了笑容。
“对,就是这个样子,拿着剑好好地看着我,是我把你深爱的赜洲搞得天翻地覆、民怨四起,偏离你所效忠的王室。一切都是我做的,大人还在犹豫什么刚刚失去心爱女人的你,能这么快振作起来并来到这里,难道不是为了来杀我吗”
面对贯重央的一再挑衅,赜侯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澜,拿剑指向了他:“是,没错,我就是为了杀你才来的。本以为还可以和你讲得通,但我发现现在的你真是无可救药!
现在的你,除了仇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我所认识的那个做事努力认真、勤奋好学、善良体贴的贯重央,已经完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一股刚才没有的强烈杀气从赜侯的身上散发出来,让贯重央为之一振的同时也迎来了这股杀气的攻击。
望着一脸怒气冲过来的赜侯,他也提起剑,两剑瞬间相抵在了一起。
自从上次舞河决堤之后,贯重央就再也没有见过赜侯这样认真得令他兴奋的面孔了,而这也是他从文官转为武官之后,第一次与赜侯交手。
书房中充满了刀剑的冲击声,柜子、书、卷宗、毛笔都被殃及破坏,散落一地。
双方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自己及对方的剑上,就像两个孩童一样抛开了一切杂念,只是一心想着将眼前的人击倒。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充分发泄对彼此的不满与怨恨。
对于赜侯这个彻底的文官而言,就像刚才贯重央所说,舞枪弄剑并非他所长。而贯重央则已在军中摸爬滚打了多年,双方实力的差距不言而喻。但现在却势均力敌,赜侯在极端情绪的驱使下,发挥了他本不具备的能力,而贯重央那已受到重创的身体则扯了他的后腿。
贯重央一直在找寻双方实力的平衡点,而这一点赜侯也是心知肚明。就算接连受到沉重打击,认真起来的赜侯是不会再让理性轻易离开自己。他那本就十分好使的头脑一旦被责任感所驱使,便会飞速转动起来。
赜侯的个性贯重央十分清楚,为了能让赜侯直面自己,他实施了自己血腥的计划。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时间拖得越久,原本对等的天平就越会朝一方倾斜,赜侯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微妙的变化,但贯重央的连续攻击让他无法做出任何调整。
面对赜侯的认真用剑对抗,让贯重央变得异常兴奋,他的眼中除了赜侯已经没有其他任何事物。
一阵忘乎所以的打斗之后,赜侯注意到他俩的位置已十分靠近融京所在的躺椅。为了避开这个特殊位置,开了小茬的他顿时破坏了自己的节奏。
精神异常集中的贯重央,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跟不上攻击节奏,赜侯只得节节败退。突然,他被散落在地面上的一摞书卷绊倒,整个身子向后仰倒的瞬间,空出的左手也下意识地向后划了过去。
“咔嚓!咔嚓!”瓷瓶破碎的声音迸发出来,紧接着就是扑鼻的酒香在空中弥漫。
第一百零八章 泪干肠断
“重央……”
赜侯的声音也如他所喊的人一样在颤抖,他这才发现躺在自己怀中的贯重央早已奄奄一息。就算没有刚才那致命一剑,用不了多久,他也会永久失去生命。
恼怒、悲痛、自责,赜侯心中的滋味一言难尽,对着怀中的人大声吼道:“你就那么想死你就那么想让我杀了你吗”
听到赜侯那焦虑与不安的问话,贯重央睁开了模糊的双眼,轻笑了几声。就算濒死的伤痛,让全身的痛感神经几乎失去作用,他还是真切地感受到从赜侯身上传过来的颤抖。
不是身体的,而是内心的痛楚。
“现在才发觉已经太晚了……”贯重央想要抬手摸摸仍然插在自己胸口的利剑,但他没有力气做到,“如果不是你的剑,任何人的杀意我都不会接受。如果不是你的剑,我还会杀更多的人,直到你肯对我拔剑相向。你这一剑救了很多人……大人心里应该清楚,所以我才留在什喜城,等着大人的到来。”
“你怎知我定会来这里就算我不来,那些反对你的人也一定会要了你的命。”
“不!大人会来的”,贯重央自信的眼睛直视赜侯,“因为你并没有优先去救朵昈,如果你选择将她视为一切之上,并让她活下来。那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和融京一起前往尭国,且永远也不会回头再看你一眼……如果你真的那么做,我就会对你彻底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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