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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春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陈壮
这几年乡下地方也都发展迅速,不少人家里盖起了小洋楼,唯独这栋房子低矮得有点年头感。
敲过门,等了片刻,大门终于开开一条缝。一个黑瘦的中年女人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端着个吃了一半的饭碗。
她一脸警惕打量我一会,才问了句:“找谁?”
我刚说句是李茹让我来的,就听“啪”的一声,碗掉在地上碎成两半,饭菜撒了一地。
屋子里一个胡子拉碴的男的立刻骂骂咧咧跑过来,她呆愣一会连忙蹲下身去清理。那男的看到门外有人也不做声了。
我清清嗓子,只说:“你们就是李茹的父母吧。”
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李茹家人是那种很普通的农村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很难把他们跟身材模样多少算出众的李茹联系在一起。不过看家里情况倒是不出意料,四处很简陋,唯一值钱的东西估计只有墙上挂着的一台电视机了。
我讲明来意,按李茹告诉的,说她现在过得挺好,刚有了孩子,很想念母亲,所以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去照顾她一段时间,然后把那一万块钱放在油腻的饭桌上。
李妈妈盯着那摞钱,很久没说话,眼里依稀看得到有微光闪动。
“如果行的话,可以现在就收拾东西跟我一起回南城,我顺道把您送到她的住处。”我说。
“这……”
李妈妈抿着嘴角,看看身旁一直没言语的人,半天想说什么又不敢似的。好不容易刚出点声,那边李爸爸冷不丁把鞋脱了,就着凳子腿猛一顿磕,又穿回去。
“说走就走哇?那这里里外外的活怎么办,家里饭谁做,衣服谁洗?你不会指望我一个爷们什么都自己来吧?”
“可老李,这孩子……”李茹妈妈总像是有点胆怯,话也一字一字的小心翼翼。
我没多说什么,只从包里掏出早准备好的两万块钱,叠在那摞钱上。
看到红花花的钞票,李茹父亲眼里才顿时灯泡似的亮了。
我笑笑:“李茹是我的好朋友,第一次上门来看望大叔大婶,这点心意希望两位不要嫌弃。李茹说,她常年在外面,这些年虽然联系少,但也一直记挂着家里,现在自己要做母亲了才知道当妈的不易,所以很希望大婶能去住一阵,陪陪她。”
停了几秒,我又低声加上一句:“她肚里孩子的爸爸家里是开大厂子的,在南城很有名,条件不一般。到时候,肯定也
不会亏待您二老。”
话说完,李茹妈妈半张着嘴好半天都没闭上,似乎不敢相信我的话。倒是她男人拍一把桌子,急了:“你看你,还傻愣着干嘛?快去收拾东西啊!别让小茹子等不耐烦咯!”
人大多如此,就算是看上去本分的人,一旦涉及利益也是分毫不让甚至贪婪的。不过好在有钱的话,很多事都不难解决。
李茹妈妈只收拾了些日常用品外带两件换洗衣服,用布袋子装好一直抱在身上,说是怕把车座弄脏了。
给李茹去过电话,回程我开得稍微快了点。一路上李妈妈絮絮叨叨不停跟我讲她自己家的那点事,说李茹还有个弟弟,正在城里念中专,和一帮狐朋狗友学着大手大脚惯了,成天跟家里要钱,老两口日子才过得紧紧巴巴的。
还说家里那老头其实不是李茹的亲生父亲。她亲爸多少年前就扔下她娘俩跑了,她一个人活不下去,只好带着女儿又走了一家。后爸一直把她当成个吃闲饭的,没少打骂,她想管也管不了。一直到后来又有了儿子才稍微好点,不过女儿在这个家里地位是更低了,什么脏活累活都得干,还什么好都得不着。
“我也是没法子,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说不上话啊。那年就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我一心急打了她两巴掌,她就离家出走了,还说什么死在外头也不会再回来见我……前些年,我听人说,在南城看到她了,也想过去找找,可是……”
说到动情处,李妈妈嗓子里直哽,抹了两把泪,好久都没出声。
农村里这些事一点也不新鲜,可放到自己身边熟悉的人身上,不得不让人感慨。
我一直都觉得李茹不坏,离家也好,和亲妈闹翻也好,或者去夜店陪酒……很多事应该都不是她愿意,而是没得选。人在那种环境里,能过点舒心日子,有口饭吃就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去想以后和将来?
“不过这回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了。”我安慰道。
“是啊,这回总算是好了。小茹在南城混出人样了,以后他弟弟书念完,也可以照应点,有个奔头。”李妈妈附和了句,有点沾沾自喜。
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我没作声,她想了想,问:“对了,你真的是小茹的朋友啊?”
我点点头,说跟李茹认识已经好几年,还一起租房子住过一段时间,她又问:“那她跟那男的,结婚了没?”
我顿了一会,只说:宝宝是意外,所以,想着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谈结婚的事。
她犹疑着“哦”两声,不再问了。
傍晚太阳落下去,天刚擦黑时我们到了。一上楼,远远的就看到李茹又站在门口迎接。母女俩见面,像是有很多话,却也不失礼貌地尴尬着。
屋子里应该是特地收拾过,很整洁干净,餐桌上几盘菜用盘子扣着在保温,花瓶里还特地放了束鲜花。
李茹本来要留我吃饭,我想也许该给她们留点单独相处的空间,便婉拒了。
告过别刚走到门外,李茹托着肚子还是跟了出来,叫住我,郑重其事说:“谢谢你,秦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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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春情 146你在回避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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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小事,谢什么。”我露出点笑。
她支支吾吾:“你没告诉她吧,我……”
我摇头,拍着她手背压低声音:“放宽心,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别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其实阿姨也有很多苦衷,你们好好聊聊多互相理解吧,母女哪有隔夜仇?好啦,快进屋去。”
立了一会,李茹才答应着退回去。
那边,李妈妈站在半开的门里,见我看到她也立刻殷勤点了下头,表示谢意。
电梯到了,下楼时有那么一会儿,我脑子里突然浮出我妈的音容。她也是从小一个人带着我,日子过得清贫,奇怪的是我小时候对生活艰难并没有太多印象,想来应该是她以一己之力承着重担,替我撑起一片天。
三岁时,家里的顶梁柱倒了,那时她还年轻,也不是没机会再嫁人,但她选择独自带着我,大概也是不希望我在别人家受寄人篱下的苦吧。
我很想念她。可惜这世上,再已没有我的至亲。
不管最终是为了谁,总之这一次,我已经决定了。不管采取什么方式,哪怕不惜手段,我也一定要让颜安青失掉肖扬这个靠山,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要让肖扬给李茹一个应有的交待。
——只需再等几个月,等她把双胞胎平安生下来,更重的筹码被我掌握在手里。
-
几天之后进入四月,几乎整个南城都知道了李永泽和商大集团千金大婚的事。
两人都是有背景有实力的名门之后,这样的事情总少不了关注度,各种小道消息也是传得满天飞。听说婚礼现场提前一周就开始布置,几百桌酒席,无数鲜花礼品,花费近千万,请的也都是社会各界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豪奢至极。
靳予城和许律吴宇他们那些人都是不二的伴郎人选,家里两个小孩子要充当花童,也算是重要角色。婚礼前几天,那边还特地派人送了订制的礼服过来试穿。
ange是一套雪白小纱裙,配花冠和小皮鞋,粉色腰带在背后系一个大大的蝴蝶结。肖青的是立领衬衫加黑色背带裤。我给他们收拾打扮好,ange马上扯着我的衣角,星星眼直闪:“妈咪,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了。”我笑着蹲下身,心情泛滥得忍不住伸手去揉俩小人儿的脸蛋。
岂止是好看,两个小家伙往那一站,简直一对洋娃娃一样,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走,让爸爸看看!”ange小脸红扑扑的拽着肖青。话没说完,两人已经跑没影了。
我忙跟到靳予城房间。他也正在试衣服,看到ange和肖青走进去,没等她开口咧开嘴角温声笑了:“这是谁家的小公主小王子?”
嘻嘻哈哈一阵,ange又带肖青跑了出去,估计是要跟黎姨李叔也炫耀炫耀。
靳予城穿好外套,我走过去拿起领结替他戴上。现在,这些小事对我来说已经是再自然不过。
他一直都是商务范很重的装束,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他穿这种仪式感十足的礼服。单粒扣三件套西服非常笔挺合身,修饰着笔直长腿、健实的身材,配上素日那种风云不惊的神情,恍然
有种禁欲般的诱惑感。
看得出神,靳予城轻轻叫了声“小宛”,我才移开视线。
“我脸上有东西?”
语气里带着调侃,我耳根一红,只说:“我是怕,你这样到时把新郎的风头都抢光了。”
他把手插进裤子口袋,笑得悠然:“好,保证不抢永泽那家伙的风头。也保证,不让伴娘或者任何女宾客惦记,行吗?”
我心突地一跳,低低说“随便你”,转身想去找孩子们。
腰间却被双大手一把揽住,用力揉进怀里。吻毫无征兆落下来,带着淡淡烟味的荷尔蒙气息也一并罩住我。
呼吸像是被掠走,只几秒我就融化在他的怀中,软成了一团。
被撩拨得欲罢不能时,靳予城才放过我,眼里有细细的微澜:“小宛,我总觉得你在回避某些事情。”
“什么事。哪有?”我又开始惯性地逃避重点。
沉默一会,他换了种语气:“先别走。我有东西给你。”
说着拉开衣柜,变戏法似的拎出条裙子,香槟色蕾丝长裙,面料隐约闪烁细碎星光,看得人心醉。
“专程让人从法国带回来的,出席婚礼穿这条裙子吧。试试。”
“这……会不会太隆重了?”
我本想着,到时穿身正式点的衬衫套裙应该就可以。
“不会。”靳予城比划一下,把裙子塞我手里,执意要我试。
我只好换上,站到镜子前不由呆愣好久。这一身比他送过的所有裙子都来得更精致,和那条珍珠项链也是绝配。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能有这么优雅华丽的时刻。
他站在我身后,双手用力按在我略显瘦削的肩上,在我发顶印了个吻:“秦宛,我希望,到时没人能够忽视你。”
镜子里那双眼很认真,也深沉肃然。
直到婚礼当天,我才终于了解“没人忽视”几个字的分量:一场豪门联姻是庆祝新人喜结连理,也是名流们结交应酬的社交场合。那天,几乎半个南城商界的知名人士都在场。
靳予城作为伴郎,倒是头一天晚上就被李永泽请走了,说是要留他们几个在家里住一晚,一早直接去接亲。
大抵婚礼前夜,男士们都要开个疯狂派对,庆祝新郎告别单身的最后一晚。我虽然有点不情愿他去,也没法管太多。
早上十点我带着两个小家伙自行去酒店。婚礼现场分室内室外两个会场,室外草坪到处是鲜花缎带,气球彩灯。ange看到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和肖青在草地上撒着欢跑来跑去。
我看着他们玩,发现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跟靳予城有交情的商界朋友,和城安有合作关系的几位老总。还有颜志俊,看到我远远跟我举杯致了个意。百德的刘总也来了,现在我们是他最重要的分销渠道之一,所以也很是热络。
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对这一切已经开始应付自如。从前对我来说多少有些陌生、畏怯的场合,现在已完全不足为惧。只是对被称之为“秦总”,总有些不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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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春情 147他叫我爸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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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了一阵,刚想找地方坐下,旁边又有人过来跟我打招呼。也不陌生——苏凯跟他太太。
我搬到靳予城别墅之后,他们带着孩子也来串过几回门。几个小朋友还一起玩了一个下午,相处得挺不错。
“苏先生怎么没去当伴郎?”我迎上前,笑着问。
“他倒是想。”没等苏凯说话,苏太太就抢着答,“是我没让他去,有家有室的,跟着瞎凑合什么?”
“怎么叫瞎凑合,那可都是我最好的哥们。我这不是已婚了么,所以没资格当伴郎。”苏凯脸上有点挂不住,解释一句找借口走开了。
苏太太颇为不屑地“切”了一声,挽起我胳膊,半嗔半怪:“秦宛,我可告诉你,这男人贱骨头都是天生的,没结婚时得看紧一点,结了婚更要牢牢看住,否则,分分钟心思长歪!一帮单身男凑在一起,我才不信能干出什么好事来!”
话里好像在暗示什么,我嘴角微微一紧,她忙改口:“哦,我不是说你家予城……靳总那样的人肯定是洁身自好的。”
“嗯……”我笑得有点尴尬,鬼使神差地竟然提起许律,“许医生不也在嘛,他们应该不至于怎样。”
苏太看我两眼,哈哈笑了两声:“那是,有许大教授在,估计他们也没干坏事的氛围。说不定,连酒都不让他们多喝一口。”
我抚着胳膊没说话。不远处肖青突然摔了一跤,半跪在地上没马上爬起来,我忙跑过去扶他,他一声没吭,自己摘掉裤子上粘的几根草,反而摸着我的头发安慰:“不疼。”
我忍不住弯起嘴角,亲昵的捏了一把他的脸蛋。眼风掠过他头顶,却突然看到他身后不远,有个人正站在那儿,定定望着这边。
肖扬的父亲……
这么长时间没见,一直挺健旺的老人竟苍老了不少,头发斑白,眼角皱纹更深,再加上那种疑惑又锐利的眼神,着实有点吓人。
我站起身,他很快大步迈过来,两眼认不出来似的盯着肖青:“他,他是……?”
离开有将近一年的时间了,肖青这孩子变化确实很大,甚至可以说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不仅长高了壮实了,整个状态连眼神都不再是以前那种木讷,畏缩的样子。我不知道看到现在的肖青,肖老爷子会怎么想,不过,就算他有想法,也无济于事。
我牵起肖青的手,半点情绪也没显露:“他是谁不是谁,和您无关。”
转身刚想走,肖扬父亲叫住我:“秦宛。”
我定住脚步。他跟过来,语气缓和了些:“秦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肖家的确是亏欠你不少,可我自认为,我这老头子没有太愧对过你吧?只是想看看孙子而已,你怎么这个态度?说到底,他总归是我们老肖家的后代……”
心莫名跳得厉害。我下意识加大力气,把肖青的手握得更紧:“我带孩子离开,是您亲口答应的。我也说过,带孩子走了,就不会再踏进肖家半步。他跟你们已经没半点关系了,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呢?”
肖扬父亲脸色立刻变了天。
我没在意,抱起孩子刚转身,几个
字又缓缓传进耳朵:“你可别忘了,孩子的抚养权还在他爸这边。”
这句话无异于威胁,我强压着心跳也没示弱:“我是他亲妈,他的监护权我也有份。而且我现在有工作,经济能力完全可以负担。如果非要争的话……我不介意找律师,上法庭。”
“你!”肖老爷子气得直瞪眼。
我漠然处之。末了,他也只能说,“好好,今天是别人家大喜的日子,我先不跟你争论。回头再说!”
“行。”撂下一个字,我带着肖青逃也似的大步离开。
那边苏太太牵着ange,正好说要带她去找她儿子玩,我便跟着进到酒店里。
主会场布置得仙境一般,这个时间,宾客还没到齐。待了一会,几个小花童们要去熟悉场地,顺便提前走走红毯彩排一遍,我把两个孩子交到婚庆工作人员手里,这才找位置坐下缓口气。
会场里回荡着优美欢快的背景音乐,我坐在那儿,脑子里像团乱麻。
南城这么大的盛事,肖家人肯定在邀请之列,我竟全然没有想到过。刚才那一出真的是毫无准备。
肖扬父亲说得对,从法律上讲,孩子既然姓肖,就不可能彻底和他们撇清关系。
他们不要孩子是建立在他有病的基础上的,可现如今,肖青一天天长大,一天天好转。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被他们得知孩子是完全正常的,大概想尽千方百计也会把他抢回去吧!
争夺孩子的抚养权,估计免不了又得是一场恶仗。
思绪纷乱得理不清。那边音乐声突然停了,司仪说彩排结束,肖青小跑着过来找我说要上厕所,我才匆忙托苏太太帮忙照看着点ange,带他去洗手间。
完事了一出来,走廊里一个高大身影正密不透风地堵在面前。
“肖扬?”
我紧紧攥住肖青的手,冷着声:“你干什么?”
“这里是洗手间,你说我来干什么?”肖扬瞥我一眼,吊儿郎当的一点正形没有。
我咬紧唇,侧身让开一条路。他却并不往前走,只迈到肖青面前半蹲下身,换了张笑脸故意问:“知道我是谁吗?”
空气里一时很静。并没有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并不大,但很清朗的一声“爸爸”凭空而起。
我恍惚着低头去看,肖青正定定望着肖扬,半点怯意都没有。肖扬眼里,则是从未见过的光芒。意外,欣喜或者别的什么,我说不上来。
只是看到两两相视,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心里翻涌起一阵无名的惆怅。
我不知道肖青会说“爸爸”这两个字,我没教过他,也从来没听他说过。也许,是ange天天在家里爸爸爸爸地叫个不停,他听在心里了。也许,私底下他都自己练习过这两个字的发音……
“你听到没,听到没有?刚他叫什么,他叫我爸爸,叫我爸爸了!”肖扬拍着胸脯,激动得疯了似的语无伦次。这些话却不是对我说的。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直立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颜安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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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春情 148飘得太高,当心摔得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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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他喊你‘爸爸’。”
颜安青散漫应了几个字,声音里听不出半点起伏。一身火红长裙配着暗红唇色衬得皮肤异样的白,那双狐狸一样的眼一直盯在这边,和从前一样,令人发怵。
我有些日子没跟颜安青正面交过锋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却一点也不少。
她应该跟我一样,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我一动没动,但某个瞬间,每一根神经都已经条件反射似的警觉起来。
肖扬自顾自伸出胳膊,像是想抱孩子,我一扬手,把他给挡了回去。
“婚礼马上要开始了。你不说你要去洗手间,抱歉我们先走了。”
我把肖青拉到身后,刚迈出一步,数九寒天似的冰冷声调就追过来:“秦宛,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好歹是我亲儿子,他情况好转,你这么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我深吸口气刚要说话,肖扬不由分说拽起我胳膊:“婚礼还有半个小时。我有话要跟你谈,现在。”
旁边是男洗手间,他两步把我扯进去,啪的一声关上门。我拗不过,门被他顺手从里面反锁住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
洗手间里没有别人,心不由提到嗓子眼,我喘着粗气想摆脱他。他一反手,把我死死禁锢在角落里,依然是漫不经心的语调,眼里却阴沉得寒潭一般:“我说了,有事要跟你谈。”
“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我狠狠瞪他一眼,又挣了挣。
“那又怎样?”他无动于衷,凑得更近,浓重气息几乎喷在我脸上,“安青会看好他的。”
“你!你老婆就在外面,你就不怕她——”
“怕什么?我干什么了?”
肖扬一脸无所谓,见我不出声反倒自己笑了:“我只是想跟你谈谈孩子的事而已,又不是要对你做什么,有什么不行的?放心,安青还不至于为这点小事跟我闹。”
他十拿九稳,一副已然完全吃定颜安青的模样。
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颜安青从来就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从前,我跟肖扬离婚一年多,单单是偶然遇见,她都要大做文章。对李茹也是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羞辱恐吓。什么时候变成肖扬口中这样宽宏大量了?
而且按理说那次割腕大闹之后,他们已经分开了,再加上李茹的介入和她肚里的孩子,两人的隔阂应该越来越深才对。可现在……
我唯一能推断的就是,大概接二连三发生的所有这些事以及肖扬的态度,让颜安青彻底妥协了,屈服了。
她不傻,当然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在肖扬心里能占多大分量。从前他能让着她是情分,可一而再再而三,肖扬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主肯定也有受不了的一天。如果再那么闹下去,估计真的只能等着别人来坐收渔人之利了。所以还不如放下姿态,主动取悦讨好。
颜安
青那种自视甚高、容不下半点沙子的人,竟然也有不得不低声下气委曲求全的一天。不过当一个女人变得更加隐忍时,往往也代表她心肠更冷硬了,更需要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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