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

    “她还不够精明，所以才是一阶使徒，被派来做这种任务。”

    说到这里，忧诺视线平移，移至窗旁的兔子雕塑，“如果她一开始就想请您帮忙，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不惜违反任务打碎水晶球，协助您调查水城区动乱，从那时候开始，她便以取得您的信任作为目的。”

    “嗯。”

    利奥点点头。

    贝拉米的笨拙也正是从那时体现的。

    想取得利奥的信任，她其实有很多种高明的选择与手段。

    假意威胁，窃取秘密等等...然而她并没有那么做。

    孤注一掷地打碎水晶球，用言语上的“人情”束缚利奥，甚至在之后将一切托盘而出，这些都体现了贝拉米的缺点，笨拙与天真。

    “看来泰拉丝神殿对我不怎么重视”

    利奥想了想，冒出这一句。

    “也不是...每一位神殿使徒都是优秀的...也许是贝拉米比较特别，或者，您更特别。”

    特别

    利奥听得一怔，若有所思几秒，一笑置之。

    忧诺微笑着，极快速地瞄了利奥的表情，确认他露出一丝微笑，才脸色微妙地垂下头。

    “嗯...被你看出来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也许我...的确有点同情她。”

    利奥并不在意，移开视线，看向窗外的黑夜，“揣测她的真实意图没那么简单，但我能感受到她的执著。”

    贝拉米对乌鸦森林，有着某种不掺杂任何虚假的执著。

    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背负着一些东西。

    但能执著地携带着它们走下去的人，又只有少数。

    在这些少数中，又有绝大部分是被逼着去背负的，比如利奥他自己。

    而贝拉米，是出于自愿，少数中的少数。

    更难得可贵的是，她的信念没有被环境污染。

    从这个世界的教宗角度来看，对贝拉米自己而言，这算是一种高尚的，特别的自我救赎。

    “主人的观察敏锐又细致...”

    忧诺客套地称赞着，她优雅地起身，脸上的微笑逐渐平复，“总之，我认为您没必要理会这件事。”

    她的声音很清晰，很平静，“相比之下，与艾黎诺家族交情不浅的罗马卡更值得周旋...我建议您在不出城的前提下，维护好与艾黎诺家族的关系，提供给罗马卡有用的情报，换取他最后一点价值，同时，这也是一重保险。”

    忧诺不赞成利奥出城，那太冒险。

    罗马卡几乎是个死人，不值得帮太多。

    这种局势下，给罗马卡一点有用的情报，一些派的上的武器铠甲，几名随从，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这么做既能维护与艾黎诺家族的基本的良好关系，也算是帮了罗马卡一把。

    如果罗马卡真的能返回水城区，利奥仍旧不亏，对方还得感谢利奥的帮助。

    女管事的建议非常理智，值得听取。

    “...”

    利奥眼神闪烁，思索了半秒。

    “很不错的建议，忧诺。”

    后者感激行礼。

    “你想好说辞了吗”

    利奥又询问。

    “当然，一切交给我，尊敬的主人。”

    忧诺自信一笑，笑容明媚美丽。

    最后，利奥和忧诺决定，明早给罗马卡以及贝拉米各一份交代。

    像原先订好的那样，给罗马卡安排几名随从，一些武器铠甲。

    至于贝拉米，免除她这几日的食宿吧。

    很快，忧诺离开了房间，利奥坐在床边，思索着其他事。

    “莫格诺里总部设立在村庄中...看来阿特维尔认为水城区不好直接下手，采用了村庄包围城市的做法...所幸泰拉丝神殿和市府士兵已经有所应对，没我什么事。”

    尽管他也想出城找到阿特维尔，问出关于怪物的更多事。

    但一想到阿特维尔精心设置的阴谋，以及城外的怪物，他又觉得把握不足。

    再观察一阵...

    咚，咚咚。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利奥的思路。

    贝拉米与忧诺都不会这样敲门，是谁

    利奥起身，打开门，来人让他意外。

    两人，琪萝西与芮欧。

    “晚上好，塔内库阁下。”

    她们表情带着明显的歉意，不用猜测，她们为了罗马卡的事而来。




第七十三幕 说辞II
    自行成立队伍，很诱人的提议。

    这才是她们的目的

    利奥迅速联想到走投无路的罗马卡，如果自己真要组建队伍出城，那么帮罗马卡一把，助他调查异教徒之事，反而变成举手之劳。

    并且，罗马卡调查得来的情报，也能与他共享...

    这个计策不算高明，但切中要害。

    利奥塔内库的确不能放过这个难得的敛财机会，从某种程度上讲，他对付怪物，比对付强盗更得心应手。

    “艾黎诺家族作为我的担保方，我需要支付什么”

    利奥单刀直入地问。

    琪萝西的回答再次让他惊讶:“您肯定发觉...我也直说了，只有一个条件，让罗马卡加入您的队伍。”

    她面带微笑，继续道:“因为是以您的名义成立队伍，所有的悬赏奖励都归您，不仅如此，艾黎诺家族还会支付给您额外的金币。”

    提供给利奥担保，是为了让罗马卡加入利奥的出城队伍。

    而艾黎诺家族额外支付的费用，很明显，是让利奥帮助罗马卡调查异教徒之事。

    思路清晰，一丝不苟。

    “嗯...”

    利奥微微点头，沉吟半秒，“我明白了，我会帮忙。”

    他不是犹豫的人，这也是谨慎思考后的结果。

    看着琪萝西与芮欧脸上不加掩饰的喜色，利奥眼神一阵闪烁。

    形势变了。

    总有时候，计划赶不上变化。

    生活太需要钱了，他和忧诺原本精打细算，拒绝罗马卡之后，过段时间，靠佣兵工会送来的几袋子钱开办店铺，趁着水城区商会空虚的时机敛财，狠捞一笔，预计能赚23枚瑟薇塔金币。

    但，眼下有了更好的选择。

    一只怪物起码一枚瑟薇塔金币，报酬丰厚，有艾黎诺家族做担保，猎魔教令他也知情，值得冒险。

    “那么，我们可以商议一下具体事项。”

    琪萝西很快平复心情，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几份文件。

    “有关一些协议...当然了，这只是流程，您过目即可。”

    利奥已经同意，最关键的事情已经解决。

    琪萝西递了过去，轻声问道:“您需要援助吗从规定上讲，艾黎诺家族可以提供一些随从与物资...”

    利奥迅速浏览着纸张的内容，事无巨细，这些交给忧诺比较好。

    “感谢你的好意。”

    他抬起头，表情平静，“我的随从足以胜任...”

    “好的。”

    琪萝西表示理解，“还有一些城外村庄的分布图，以及人口情况，领主名单，您应该用得上。”

    这些是很重要的资料。

    利奥心念一动，凭借与忧诺的契约联系，他开始呼唤隔壁房间正在记录文书的忧诺。

    后者感受到召唤，立刻停下手中的鹅毛笔。

    没过多久，房间的门被推开。

    一身管事装的忧诺优雅行礼，注意到房间内的琪萝西与芮欧，她的绿眸略带疑惑，但还是步入了房间。

    “有些重要的事得交给你...”

    利奥语气从容。

    时间流逝，一夜过去。

    清晨时分。

    初生的阳光从呢绒窗幔的边缘洒进，细微的尘点在温暖的光线中飘荡，飘过精致美丽的兔子雕像，落在木桌面那散发着清新墨香的纸张旁。

    明媚，宁静，美丽。

    贝拉米只留下了这一封信，屋内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

    《致利奥塔内库》，纸张静静躺着。

    信面还有鲜红色的花印，看模样是“萼距花”。

    轻柔的风渗了进来，窗帘像浮动的浪，纸边的鹅毛笔的白羽一阵颤动。

    这封信顺着平整的桌面滑落，即将落在灰软地毯上的时候，被走近的利奥轻轻拿住。

    “唉。”

    他轻叹一声，贝拉米似乎昨夜便离开了，谁也没察觉到。

    这看似很不可思议——贝拉米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府邸，说明她也有悄无声息进来的本事。

    她的秘密可真不少。

    “早知道就在晚上找她了。”

    利奥挠了挠头，他有些无语。

    和琪萝西等人谈完事项便已经是深夜了，他也不好意思再打扰贝拉米，原想在早晨邀请贝拉米加入队伍...终究是巧妙地迟了一步。

    细想，贝拉米这么做也并非没有道理。

    既然已经无法说动利奥塔内库，她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

    遗憾。

    小心揭开信封的同时，利奥的余光打量到桌子上多出来的灰褐色布袋。

    拆看一看，里面装了三枚瑟薇塔金币。

    金光闪闪。

    很明显，这是贝拉米这几日的食宿费用。

    但是这里面有些误会...

    “啧...”

    利奥眉头一皱。

    平心而论，贝拉米只需支付三枚银币即可...当初与琪萝西的夜谈中提及的数枚金币的住宿费用，只是试探的玩笑话，即便是琪萝西和芮欧，实际上也只支付了十多枚银币而已。

    金币，可不是随意流通的钱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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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幕 兰泰尔村庄I
    阳光下，刺眼的钢漆车轮于大路驰骋。

    达拉达拉，马蹄声响亮，劲风追着马车刮过，道路两旁，西姆树树荫下的半人高的丛生草被风吹动，仿佛被惊醒的旅人，疑惑地四处张望。

    几个戴歪铁盔的脑袋从草间探了出来，正好瞧见不远处飞驰的马车。

    一眼就看到了帘子上的标志，水城区的标志。

    “...”

    咕噜咕噜，车轮滚滚，他们的视线尾随马蹄远去。

    “那是水城区的标志”

    一名士兵扶正铁盔，面色疑惑，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同伴。

    “没看清楚，这段时间出城的马车挺多的。”

    “可是那都是岩城区的马车。”

    “关我们什么事...对了，把树下睡觉的鲁姆叫醒，再打局牌，咱们就该换班了。”

    “肯特牌”

    “豆第主！”

    “什么”

    那名士兵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最近流行的新玩法吗”

    “没错，你，我，鲁姆，正好三个人...”

    士兵的嘟囔逐渐消失，他们头顶上的微光掠过层层叶隙，穿越森林的重重树枝，翻越绿色的麦田，休憩的牛羊，堆起的谷堆，高耸的大风车，来到道路边上的小溪，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座木石制作的长桥。

    溪水清澈，游鱼蜷缩在桥的阴影下。

    这座桥位于大路的尽头，而桥对面的存在，便是利奥等人的目的地。

    叫做...

    几只灰褐色的尼奥鸟扑腾着翅膀，降下来，落在桥头的，被青藤缠绕的灰褐色木板牌上，木牌缺了一角，但在明媚光线的照耀下，依稀能辨认上面朽坏的字。

    兰泰尔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