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女相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汇金
白宜恩冷眼瞧着朝中流亡派与主和派的争辩,心中尽是一阵烦躁。
一般来说,若论派系,武官主战,文官主和,基本上是自古不变的定律,然而如今在龟兹却是起了变化,文官依旧主和,然而武官却一心流亡,形成了全新的流亡派。
这流亡派的形成主要归功于房遗玉的胶郅谷一战,本来得知唐军压境,那些自大的龟兹将军还有心与之一战,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
然而房遗玉在胶郅谷那一战却是将其彻底打蒙了,用七千军卒,只付出六人代价,便灭掉了突厥八万军卒。这本就是件足以震惊西域三十六国的大事,更何况突厥的智囊还是龟兹守护神邓化。
原本主战的将军们纷纷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这哪有的打八万骑兵被大唐七千先锋军给干掉了,他们这三万将士够人塞牙缝的吗
故而这主战派的一众武将纷纷改口,不再主战,开始建议逃亡,想着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只要一路向西,回归游牧民族的习性,逃到远处,大唐就不会再追上来了!
故而,一个全新派系,逃亡派,就这么形成了。
“行了,你们先退吧!让本王好好想想!”白宜恩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索性挥手,将众臣赶出王宫。
正在白宜恩毫无对策之际,忽闻近侍通报,邓化求见。
白宜恩忙将邓化请进宫来。
兀庵宁不敢任用邓化,然而安西夫人却知她那外甥的能耐,便让几个孙子都跟着邓化学习韬略,而邓化正是白宜恩的恩师。
“恩师无碍,弟子也就放心了!”白宜恩亲自迎上。
邓化已然得知兀庵宁驾崩的消息,红着眼眶道“大王当真去了”
白宜恩颇为伤感,但此时也不是叙旧的时候,当即求助道“还请恩师救我,眼下这般局势,弟子该如何是好啊!”
邓化强压伤感,并未表明来意,而是问起朝中局势。
白宜恩闻言面色一白,他登上王位本就是众臣逼迫,于一众大臣之间,并无丝毫威信,难以服众,先前流亡派与主和派吵来吵去,压根就没将他这位国主放在心上。
白宜恩阴沉着脸,将情况详细说与邓化。
邓化闻言大怒“那些主张逃跑的大臣都该拉出去砍了,他们这是将大王置之死地,我龟兹从来就不是游牧民族,不以放牧而居,之所以能够威震西域,全仰仗城池坚固。”
“若举国离开城池,我龟兹多年积累下的财富便会成为西域三十六国眼中的肥肉,西域弱肉强食,到那时龟兹非但不会存在,百姓们也将成为各族奴隶,此事万万不可。”
白宜恩闻言巨震,因为舍不得这王位,他多次想同意流亡派的提议,只是见主和派占据上风,才没敢开口,如今听邓化这般一说,当即吓出一身冷汗,心道“好险!”
随后求助道“那依照恩师意见”
邓化叹了口气“还是降了吧!突厥本就无心援助龟兹,此前是为师说服赫乞隆,突厥才肯出兵相助,胶郅谷一役,突厥折损八万强兵,断然不会再来支援了。”
“大唐的军事力量、科技水平以及年轻将领都非我龟兹可比,若存有一线生机,为师必会争取,可像如今似的,毫无希望,再苦撑也没意思,其实为师前来,便是受了大唐开路大将,云麾将军房遗玉所托,回来劝降的。你应知为师脾性,为师也不愿做这般丢人之事,但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选择!”
“大唐此番欲要占据龟兹,并非是要我等屈服那么简单,他们是打算永久在此驻扎,作为制霸西域的第一步,故而他们不能不择手段,反倒是要以理服人,尽量稳住民心,由此可以断定,他们必是不会亏待大王,更加不会为难龟兹的百姓!”
白宜恩站在这龟兹的权力中心,无上之位,呆呆看了邓化半晌,心中尽是一片酸楚,独自沉默良久,长叹一声道“也罢,便依了恩师的,龟兹降了!”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惊人消息
第三百二十九章惊人消息
胶郅道。
大唐的主力部队仍在前行,浩浩荡荡的十二万大军正以一个寻常军卒难以岂及的速度向龟兹国境奔去。
“何力,还需几日能出这鬼地方”侯大帅心中急的要死,他在这该死的胶郅道中走了七天了,虽说此处比不得沙海那般恶劣,可身为一个行军行了三个多月的人而言,这种不能停歇的日子,实在是不好受。
契苾何力也不知身在何处,只是道:“胶郅道长约六百里,末将估算了一下我军脚程,每日大概行进六十里上下,应该再有两日工夫就能出去了,已经很快了。”
古代交通不便,大军行进速度极慢,尤以这种动辄十万的大军,更是这般,寻常部队于官道上一天走出六十里已然很厉害了,如今在胶郅道这种险地,唐军还能拥有这般速度,已是相当的了不起,足以证明唐军精锐,可称为大唐雄师,并无丝毫夸大!
侯大帅也知此道理,微微点头。
“大帅!末将冒昧问一句,近些日子你可曾收到房将军的传讯她似乎很长时间都没传军情过来了!”契苾何力再度提起房遗玉,这正是他近些日子,最为担心的事。
侯君集摇头冷笑:“她能耐大,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没准是吃了败仗,不好意思传讯回来吧!那丫头不好好在家学绣花,非出来带兵,遇到什么状况,都是情理之中,怪就怪她自己,不知轻重,胡乱行军,也不注意与我主力部队保持距离!”
侯君集幸灾乐祸的很,若房遗玉迷失沙海,他自要承担一定责任,壳如今因房遗玉自己的问题,若让龟兹人给宰了,却是赖不得他了,他自是乐意听到那般消息。
侯君集还欲继续说,却见一人一马由远处奔来,穿着唐军服饰,右臂上还插着一支箭矢,面色苍白,似乎很严重。
契苾何力认出来人,正是他一大早派出的斥候。
“报!”那军卒身挂箭伤,但仍旧坚持汇报,高声道:“禀报将军,前方发现突厥小股部队身影,概有千余人。”
侯君集命人带这军卒下去疗伤,而后下令道:“契苾何力将军,你领五千轻骑前去迎击,务必将敌人尽数拿下!”
契苾何力接下军令,领着所属兵马驰骋而去,全速出击。
未至一个时辰,契苾何力就领着麾下军卒回来复命,在他马前挂着数颗血淋淋的人头!
同时也为侯君集带回来一个消息,那就是房遗玉以七千兵马歼灭突厥八万大军的消息。
斥候所报的突厥小股部队,正是侥幸逃过一劫的突厥军卒,他们被房遗玉的十万战马给冲怕了,不敢靠近胶郅谷,只能朝着相反方向行军,确实不巧与大唐的主力部队遇个正着。
侯君集听闻房遗玉这般大胜,几乎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几是刹那间,他就猜到了房遗玉的心思,气道:“竖子尔敢!”
龟兹王宫。
白宜恩以龟兹王的名义宣布了他的决定,向房遗玉递交降书,龟兹举国投降。
此决议一出,流亡派立马跳出来反对,然而龟兹是多族混合的国家,朝中百官什么民族都有,大都过不惯游牧民族的生活,主和派的势力远超流亡派,加之邓化这位元老坐阵,流亡派的气焰几在瞬间便被打压下去,事情已成定局。
拉乌思力眉头紧锁,走出王宫,阴寒的目光于邓化身上飘过,心绪不停转动,想着他即将走出的路,心中就是一阵慌乱。
拉乌思力知他与朝中百官不同,别人投降仍旧是荣华富贵,可他若投降留下,却是人头不保。
因为他就是劫杀来往商人的罪魁祸首,虽说事情是兀庵宁和赫乞隆共议的结果,但他却是执行之人,大唐为此而来,必然会追究他的责任。
想着近些日子他东奔西跑,重金收买同僚,王宫近侍,为的就是让白宜恩同意战略性撤退,明明已初见成效,白宜恩也已心动,然而邓化却跑出来横插一脚,说服白宜恩改变想法。
“老东西坏我好事,你给我等着!”拉乌思力满脸愤恨,偶然瞧见旁侧的龟兹二王子白宜斯,心头却是一动,有了对策。
“二王子!”拉乌思力叫住白宜斯,近前笑道:“我府中买来几坛女国最好的青稞酒,咱们痛饮一番可好”
白宜斯好酒,听拉乌思力此言,顿时眼眸一亮,大笑道:“还是妹夫懂我!”
拉乌思力是龟兹大将,深得兀庵宁信赖,娶了兀庵宁的女儿为妻,也正因此,兀庵宁才将劫杀来往商人的机密要事,交予拉乌思力来办。
拉乌思力的府邸在龟兹城南,占地面积极大,足有四五个韩王府,然而府中却并不奢华,并非是因拉乌思力廉洁,而是因为龟兹并不具备大唐的建筑工艺,即便面积再大,也难以奢华起来。
加之龟兹人口稀缺,总共只有十五万人,为保证生产劳力,国法中规定,只允许大家族拥有仆人,且人数不可超过十八。
拉乌思力在龟兹的地位不俗,却也只能拥有十六个仆人,除去看家护院、伺候主人的,负责打扫的不过两人,若是府邸布置太好,也打理不过来。
在一处相对雅致的房间里,拉乌思力和白宜斯相对而坐,一碗一碗的干着,桌上佳肴却是丝毫不下,对他们这些好酒之人而言,有酒便足够了。
干了数碗后,白宜斯大呼痛快:“当真是好酒,只有女国的青稞,才能酿出这般好酒!”
拉乌思力看着面前美酒愁道:“喝吧!多喝些!再过几日,二王子就没机会享用了。”
白宜斯闻言眉头皱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拉乌思力嗤笑一声道:“二王子恐怕还不知吧这劝降是那大唐的惯用伎俩,每当他们征服一个国家,都会将其王族押往大唐软禁,你还记得曾经的突厥大汗吗他就是被大唐皇帝运至长安,而后大唐皇帝让他当众跳舞助兴,给汉人取乐,羞辱死的。”
第三百三十章 老将慌了
第三百三十章老将慌了
“待你等去了大唐,想必是不会比突厥大汗强上多少,你若不被羞辱都是万幸,还想指望再喝上女国的上好青稞酒我已做了决定,明日便回突厥,我拉乌思力绝不投降大唐。”
白宜斯被拉乌思力吓的面色苍白,颤声道“大唐当真这般可恶妹夫,不然咱们去劝劝王兄让他别降了。”
“那还能有假突厥大汗的事,谁不知晓!”拉乌思力一脸不甘“大王,呵,如今的大王压根就没有先王的魄力,他如今已被大唐吓破了胆,又受到了邓化那老东西的蛊惑,又怎会听劝哎,先王驾崩的突然,若非如此,这王位必是二王子继承。”
白宜斯摇了摇头,幸灾乐祸道“从前我对那王位还有些念想,但如今——呵,我可不稀罕,你没见王兄继位后,整日愁的像个小老头”
他们兄弟争了数年,关系始终很僵。
拉乌思力高声喝道“但他的无能,他的怯懦却是将龟兹毁了,毁了咱们龟兹七百年基业!”
拉乌思力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将他对龟兹的忠诚尽数展现。
“但不降又能如何”白宜斯的语气也颇为沉重,美酒喝的也没什么滋味了,毕竟龟兹是他生长的家乡,眼见就要国破家亡,也是挺糟心的。
“咱们可以远遁!”拉乌思力高喝道“大唐远征西域,根本不可能跟咱们耗下去的,只要咱们逃得够远,大唐又能拿我们如何咱们有军队,有财宝,难道还建不出个新龟兹这样岂不等于保住了龟兹,使得国家延续”
白宜斯沉吟半晌,颔首道“你说的没错,可惜我不是王!”
“那我就助你上位!”拉乌思力近前拉着白宜斯道“二王子,如今的王并不具备胆魄,压根没有资格做我龟兹的王,而二王子才是最适合的王,我拉乌思力与我麾下军卒,皆愿听从二王子调遣!”
白宜斯拒绝继任王位并非是他不想,而是因大唐过于强大,故而不敢,可若依照拉乌思力的办法,不需直面大唐,还能坐上王位,确实——
白宜斯明显是心动了。
拉乌思力阴阴笑道“再过几日,唐将会来龟兹接受白宜恩降书,只要在那时将唐将杀了,白宜恩也只能西逃,路上咱们再将他给宰了,王位就是二王子您的了!”
白宜斯犹豫半晌“行,我干了!”
而此时,就在他们的窗外,有一道黑影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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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大帅舔着爆皮的嘴唇,想着当下局势,不免心慌。
要知道他本就是个谋略无双的了得人物,先前只是因为瞧不起房遗玉这个房玄龄的女儿,故而并未深入想过旁的,如今得到军情,房遗玉以七千军卒歼灭突厥八万大军,才猛然明悟,将前因后果想的通透,彻底明白过来,暗骂自己愚蠢,犯了兵家大忌,轻敌。
房遗玉那行军速度异常,便是连契苾何力都看出来了,身为大总管的他,不可能看不出来。
那开路大将的任务是探察地形,为大军铺垫,扫平前方危险,而非是寻常意义上与敌军首度交锋的部队,故而合格的开路大将会与大军保持一定距离,若在完成任务的时候遇到危险,大军也来得及支援。
这也是为何在史上,开路大将失职必定斩首,而统军元帅失败最多也就降职的缘故。
统军元帅失败可归于胜败乃兵家常事,然而开路大将的任务并非是与敌人交战,胜了固然有功,可失败却是擅自出征,不尊军令,故而当斩。
房遗玉担任开路大将后,直接撇下主力部队,全速向前行军,将主力部队远远抛在身后,行迹极为可疑。
然而侯君集却下意识的将房遗玉视为一个寻常女子,将其当成只会纸上谈兵的赵括,对其放任不管,甚至有让房遗玉先行抵达前线,被龟兹或突厥宰杀的心思,故而对房遗玉那诡异的行军速度,也未有丝毫提防。
然而今日得知前线军情,侯君集才知房遗玉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房遗玉早已看穿了他存心刁难,故意脱离他这主帅的控制,率先抵达战场,大败敌军与他争功,先前这半月房遗玉了无音讯,必然是担心他猜到内情,从而制止。
“房遗玉那死丫头狡诈如狐,我早该想到的!”侯君集双目赤红,且是愤怒且是不甘,几要破口大骂,为保颜面,却也只能心中暗骂“本帅真是弄巧成拙,起先让房遗玉为开路大将,本来是存着看她笑话的心思,毕竟以谋略而言,房遗玉身为女子经验不足,远不是本帅对手,加之本帅手握十二万大军,此战绝无失败可能,现在倒好,功劳全被她给得了去。”
想到此处,侯君集几欲吐血,他非但整治房遗玉未成,反倒是因此成就了房遗玉以少胜多,足以载入史册的一战。
“大帅,大帅——”见侯君集面上的表情复杂,契苾何力也是露出忧色,他这一路上都觉得这侯大帅的表现有些不太对劲。
侯君集尴尬一笑,表示自己无碍,借口说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游牧民族大多是直肠子,契苾何力也未多想,跟着附和点头,房遗玉能取得这般傲人战绩,也是他所想象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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