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看今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瑞根
沙正阳碰了一个软钉子,也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乐观了。
看来红旗村对南渡乡党委政府的印象并不好,估计应该是红旗酒厂债权债务转移带来的负效应。
想一想也是,谁轮到这种事情,肯定的都是一肚子气,只是没法发作而已。
回到村上,高长松和沙正阳没说上几句话,就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径直回家了,只留下高柏山。
沙秘书,你别在意,我爸就是这个牛脾气,得罪了不少人。高柏山丢给沙正阳一支甲秀,自己点燃,深深吸了一口,一只手插着腰,站在院子里,有些迷茫的看着远处。
这村干部真的是没啥干头,我爸本来就有点儿高血压,成天为村里的事情操心,自己家里的事去哪个都顾不过来,镇上在酒厂这事儿上处理得不地道,让我爸很是生气,和郭书记孔镇长都吵过好几次,但又能如何?儿子还能犟得过老子?
沙正阳笑了起来,高哥,你也别叫我沙秘书了,就叫我正阳得了,咱们年龄也差不了几岁,如何?
几句话之后,高柏山也感觉沙正阳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倨傲,而且还挺投缘,所以二人话语间也熟络起来。
行,你也叫我柏山就行,别高哥高哥的,把我给叫老了。高柏山也是一个直爽性子,点点头:听说南粤那边发展很快,都说那便是在走资本主义道路,可走资本主义道路为啥比社会主义道路发展还快?这总得有个合理的解释吧,所以我想去南粤那边看看,正阳,你觉得我去南粤如何?
那你也犟不过你爸啊,想要去南粤怕是行不通。沙正阳也笑了起来,其实南粤那边的发展最早还是受益于香港的三来一补机制,加上与香港的联系紧密,言语相通,所以资本都更愿意选择那边,快进快出,当然,也有gd那边政策相对开放灵活,干部胆子也要大一些,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当然发展就快了。
一番谈话中,沙正阳也感觉到高柏山和其他当兵回来的农村青年有些不同,不但思路清晰,而且眼界也颇为宽广,这也才问起他在哪里当兵。
高柏山也提到自己在浙省当兵,先是给部队领导当通讯员,后来又去开汽车,换了不少岗位,退伍回来后,本来就想去江浙或者南粤打工开开眼界的,结果被父亲强行留在村上。
其实南粤和江浙那边固然发展快一些,我们这边条件也不差,只是缺乏一些合适的机遇。沙正阳慢慢的把一支烟吸完,慢悠悠的道:南粤那边最早是和香港那边搞三来一补,说白了就是来料加工返销,后来南粤和江浙的乡镇企业开始发展起来,我们内地才开始效仿,也还是很有起色的。
乡镇企业也没有那么好搞,红火过一段时间,但是遇到的问题还是很多,要不就是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掉,要不就是卖掉了收不到款,或者就是贷不到款,或者无法弄到原材料,总而言之各种困难,看看酒厂现在这个情况,要不镇上怎么会硬生生栽给我们村上?
高柏山叹了一口气,狠狠的把烟蒂捺熄在地面上,又用脚尖狠狠的将其碾碎,似乎在发泄着内心的愤懑。
我爸也是被这事儿给气得不行,现在这厂就这么摆着,东方村那边也是不闻不问,反正他们只占三成,而那么多酒卖不出去,抵账人家都不要,而且窖池还得要养着,不敢断了,否则日后这厂再要重新启动起来就难了。
沙正阳对酿酒这一行没多少研究,但是也知道作为白酒企业,如果不是单纯的那种靠收购原酒基酒的来勾调的企业,都会有自己的窖池。
当然很多大型酒企在自家原酒难以满足的情况下,会外购一些原酒来作为基酒,同时加入自己的调味酒来进行勾调,最终制作出自己独到风味的酒。
前世中红旗酒厂几起几落,但是最终归于落寞,在沙正阳看来,既然能够兴盛一时,那么就说明这个酒还是有其独到特色的,之所以破落下去,除了酒类行业竞争激烈外,更多的还是抓住机遇扩大市场,以及营销缺乏。
以沙正阳对这个时代的见识,很清楚在这年头,除了所谓影响力笼罩全国的十大名酒外,全国各地地方上的白酒市场,更多的还是来自各地地方性白酒品牌在打天下。
地方性白酒如果运作得好,一样可以在其他地区攻城略地,取得好的成绩,这是有历史见证的。
毕竟那几大名酒的价格过于昂贵,不可能作为普通工薪阶层的需求主打,所以才会有后来的孔府宴和孔府家酒横扫市场,紧接着秦池酒又向央视每天开进一辆桑塔纳开出来一辆奥迪的故事,这也说明在这个时代,真正有点儿广告为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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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节 风口
在走到红旗酒厂时,沙正阳其实就已经有些意动了,他觉得自己似乎走到了一个风口上。
1989年开始的治理整顿使得全国经济进入了一个调整期,包括食品饮料产业也是如此,酒类行业也一样,加上中办和国办出台了严禁用公务宴请和不准用公款购买烟酒的规定,也在一定程度上打压了白酒价格,尤其是名酒价格。
茅台五粮液和泸州老窖这些排名前三的名酒出厂价暴跌,茅台价格更是暴跌一半,五粮液和泸州老窖价格甚至都一度跌落到了五十元左右。
这种情况下,普通白酒自然也跟风降价,一些规模不大营销不佳市场占领不稳的白酒自然就销量暴跌,带来的产品滞销和资金断裂也就很正常了。
应该说红旗酒厂就是在这样一个特殊时代下的典型范例。
虽然红旗大曲质量和口感相当不错,在汉都市和周边的几个地市都还有一定的市场,但是在激烈的竞争下,尤其是同类产品竞相降价的冲击下,本身资金不足负债较高的红旗酒厂就承受不起这种冲击,败下阵来。
但实际上从明年开始白酒行业就会迎来一个快速发展期,尤其是这五年间的广告营销会使得全国的白酒产业都呈现出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增长势头,一直要到1997年才会又迎来一个转折点。
沙正阳虽然不嗜酒,但能喝,酒量还不小,前世中他在西水镇那几年里也是喝了不少酒,堪称酒精考验。
迎接上级检查要陪领导喝酒,下村要和村干部们喝酒,平常朋友小聚也要喝酒,他不喜欢喝啤酒,而那个年代红酒也还不流行,所以就只有喝白酒了,所以对各种白酒了解还是不少。
鲁酒横扫天下的风光她也曾感受过,后来也曾看过鲁酒标王的兴衰故事,所以印象很深。
如果能把鲁酒广告打天下的故事复制到红旗酒厂上,不知道能不能奏效呢?
沙正阳不确定。
毕竟无论是孔府宴酒还是后来的秦池酒,人家在上标王时已经有了一定规模和名气,只不过利用标王这个噱头骤然放大,一夜成名天下知,达到了目的。
至于说后来衰落,沙正阳个人的理解并非是标王的原因,而是这些企业没有处理好营销品牌和生产之间的关系。
见沙正阳突然呆呆的出神,高柏山有些不高兴,但又不好打断对方,好一阵后,沙正阳才回过神来,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想一件事情想出神了。
啥事儿让你这么出神?高柏山也随口道。
嗯,柏山哥,我倒是觉得红旗酒厂未必没有救了,也许还能有一些扳转来的余地。沙正阳迟疑了一下,还是说出口来。
虽然没有多少把握,但是沙正阳还是觉得可以试一试。
红旗酒厂在汉都市范围内,尤其是汉都市几个郊县还是有些市场的,而且在周边的锦阳市涪岗市宜江市安襄地区都有一定市场,现在红旗酒厂停产不到一年,影响力尚存,如果能够找准路子,未尝不能打开一个新局面来。
啊?高柏山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沙正阳。
他知道沙正阳是前县长秘书,但是要就活一个厂可没有那么简单,别说是一个前县长,就算是现任书记也未必能行。
现在都是市场经济时代了,你县高官也不能强迫谁必须喝什么酒,而且就算是你强行要求全县的机关单位只能喝红旗大曲,那也一样无济于事。
正阳,你这话当真?高柏山满脸怀疑,红旗酒厂可不是卖掉两车酒就能救活的,你没看仓库里的酒堆了多少,也不知道酒厂前外面的外债有多少吧?
大略知道一些,在镇上就听办公室里人说了,说镇上和红旗村东方村闹得很不高兴,东方村甚至有人扬言要扣下农业税和水利费来抵扣酒厂欠他们租地款呢。沙正阳笑了起来。
哼,那不是咋地?我也说过就该扣下来抵,凭啥酒厂搞不动了就要抵给我们村里,前几年红火的时候咋没说抵给我们呢?高柏山气哼哼的道。
在酒厂的问题上,镇上和红旗村东方村两个村闹得很不愉快,红旗村甚至提出要和南渡乡政府对簿公堂,虽然只是一句话,但也足以说明为这件事情闹得多么厉害了。
正如高长松在和孔令东争执时所说的那样,这涉及到村上的资产,不能由你镇上一句话就抵给村里,红旗村和东方村拿着这个酒厂没用,这本来也不是村上的企业,而是镇上的企业,两个村也没有这个能耐来经营这个酒厂。
但闹归闹,下级服从上级,最终还是抵给了两个村,自然而然两个村多年积欠下来的征地补偿款和租地款也就变成股权,这让两个村的两委都是气愤难平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酒厂还欠外面粮食款电费煤款接近八十万元,这笔欠款乡工业公司同意承担,但是表示目前还只能欠着,没钱来支付这些欠款。
见高柏山对自己的话并没有太在意,沙正阳也就不再多言。
他知道这种事情肯定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人家也不会轻易相信自己所言,甚至连自己也没有多少把握,只是有那么一个想法而已。
话题重新回到了关于甄选几名在带领群众致富的**员代表上来,高柏山要比高长松好说话得多,两个人讨论了一阵,总算是选出了那么两三个合适的人选。
比如红旗五组的党员董秋堂自己开了一个苗圃养花草,然后把种花技术交给周围几户邻居,现在几个邻居都跟着他种花,而且还跟着他一道去市里边帮着搞绿化挣钱。
沙正阳觉得这个典型很不错,自己有一手种植花草技术,但是却没有敝帚自珍,而是带动周围邻居一道致富,尤其是有一家还是残疾人,为此原本家里一贫如洗,去年居然买上了电视机和洗衣机,这个事例很有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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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五十一节 第一天,收获
回到乡政府时已经是下午快六点了。
整个衬衣几乎湿透,事实上在去红旗村那一趟时就已经湿透了一遍了,自然晾干,然后骑回来再湿一遍,这滋味可不好受。
但沙正阳觉得自己这一趟去红旗村还是大有收获的,第一算是了解了一下红旗村现状,第二认识了高柏山这个人,建立起了初步的关系,双方的印象还不错。
至于高长松那里,人家连郭业山的面子都不太卖,遑论自己一个新来的小干部?
沙正阳也没觉得啥,倒是对高长松的性格有些佩服。
简兴国还没有走,看到沙正阳回来,关心的道:正阳,这日头太毒了,以后要下村最好上午去,自己也带个水杯吧,不然受不了。
谢谢简主任关心。沙正阳觉得简兴国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变化,早上自己才来,他对自己有些冷淡,但是党政办公会后,又略有改变,自己从红旗村回来,似乎又有些变化。
高长松不好打交道,他资格老,脾气又臭又硬,镇上领导基本上都被他骂过,谁都不愿意去挂点红旗村,最终还是落到郭书记头上,你去可得要有挨骂的准备,怎么样,他没骂你吧?简兴国笑眯眯的道。
还行,还行,现在基层工作也难做,就算是有些怨言态度也很正常。沙正阳也没有多说。
简兴国见沙正阳含糊其辞,估计对方也是碰了钉子,不过对方态度很坦然,看不出什么情绪,让简兴国对沙正阳又高看几分。
郭书记对他很看重,接触了一下简兴国也觉得这小伙子不卑不亢,从下村态度来看,工作积极性也有,碰了钉子还能保持着乐观和克制的心态,在这些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人里边,也算不错了。
只是不知道为啥在县府办都呆不住?
对了,正阳,郭书记说了,你熟悉了情况之后,这段时间主要就是抓‘忆传统,做贡献,做新时期合格党员’活动工作,听说你文笔不错,那正好,先收集素材,然后尽快拿出实施方案来。简兴国看着沙正阳道:有没有问题?
坚决服从安排。沙正阳感觉到简兴国态度变化,自然也就要投桃报李,有简主任你把关,我心里踏实,有什么问题我会及时向您汇报,我的初步打算是这样的
十多分钟,沙正阳头脑清晰口才上佳的印象就深深的烙在了简兴国脑海中,让他不得不承认重点大学中文系加县府办出身的沙正阳的确要比那些寻常大学生强不知道多少倍。
回到家里时,已经六点半了,沙正阳冲了一个澡,换了一身体恤短裤,顺带把桌上的半缸子冰镇绿豆汤灌进肚子里,顿时觉得全身都通透了许多。
晚饭沙正刚又没回来吃,饭桌上沙正阳替弟弟解释了几句,招来母亲的一阵埋怨,这种感觉对沙正阳来说却是格外的温馨,他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这种滋味了,甚至比男女之情还要让他沉醉。
母亲过了2002年之后摔了一跤,股骨头粉碎性骨折,据说老年性缺钙造成,便行动有些不便了,而后由于行动不便也使得身体状况日渐下滑,到2017年时已经卧床不起了,而忙碌的工作也让沙正阳没有多少时间去陪母亲。
还好父亲的身体一直很健康,两夫妻相濡以沫。
经历了这么一个轮回之后,沙正阳才深刻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父亲和母亲才是永远都只会替儿女考虑的人,他们对子女的爱不带有任何杂质,至少沙正阳认为自己的父母是如此。
本来父亲一直希望在退休后带母亲去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但是母亲腿受伤之后,这个愿望便再也难以实现了,这也是沙正阳前世中最大的遗憾。
吃完晚饭,沙正阳坐在办公桌前,扭开台灯。
上班第一天的感觉还过得去。
郭业山对自己还算看重,连带着简兴国也对自己高看了几分。
专题活动任务压在自己身上,但是也算有些眉目了,这一点沙正阳还是有把握的。
干了那么多年的办公室主任,文笔材料功底那早就炉火纯青了,可以说信手拈来,篇篇都能让领导看得赏心悦目。
这都是些务虚的活儿,熟能生巧,前世经历可以为沙正阳节约许多时间和精力。
红旗酒厂的事情,自己有些想法,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慢慢来,但沙正阳已经把这件事情确定为自己下一步工作中的重中之重,甚至比专题活动工作更重要。
因为他感觉自己如果要想在小小的南渡镇迅速起飞,恐怕就得要落到这个酒厂身上,机会难得。
这些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剩下的就是工作外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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