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之剑

    “诶！这个怎么样？”她忽然又抬起头来，像是突发奇想似的，“blek_konge，‘白之皇帝’，怎么样？”

    “首先，只有所罗门人和希瑞斯人的语言里，有‘皇帝’这个词。”在贵族学上造诣颇深的希拉分析说道，“其他民族对于‘皇帝’的概念都是舶来品，所以他们基本上都以‘恺撒’来代指‘皇帝’。”

    “所以，如果是你们北境语，‘白之皇帝’应该翻译为‘blek_kejser’（白之恺撒）。至于konge那是‘国王’的意思，并不能指代‘皇帝’。”

    “可是‘白之恺撒’就更怪了。”希德莉法抱怨说道，“为什么我要一个第三纪末期的古人名来作为我的尊号？你们所罗门人的‘皇帝’怎么发音来着？”

    “英佩拉托，或者巴塞琉斯。”希拉说，“前者是imperator，这个词在第三纪是指‘元帅’‘最高军事长官’，到第四纪衍化为‘皇帝’的意思；后者Βασiλe??则是更现代化的称呼，意思是‘统治者’。”

    “嗯嗯，我还是比较喜欢前者呢。”希德莉法兴冲冲道，“那我以后的绰号就叫‘blek_imperator’，白色的英佩拉托好啦！白皇帝！哇哈哈哈哈！”

    姑娘们纷纷无语。你这还没开始建功立业呢，就已经把未来的皇帝尊号都想好了，会不会太早了点啊？而且这不伦不类的北地语混拉丁语组成的复合词汇是什么鬼！

    等等！这话题从一开始不就是毫无意义的吗？为什么我们也没反应过来，刚才还一本正经地和她讨论啊？

    ………………

    大家突然感到极其疲惫无力，尤其是希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的智商不知不觉已经被希德莉法拉到同一水平线上，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噩耗。

    ————————

    所罗门城，bi监控室。

    教士们全神贯注地监听着姑娘们的交谈。

    确切地说，从这些r4目标进入所罗门城起，拉斐尔就足足调用了2000个以上的高优先级进程，对这些r4目标进行全天候24小时不间断地监视。大量的底层数据被过滤出来，而后由bi监控室的教士们进行二次审阅。

    当她们处于李锡尼大厦的时候，监控数据会变得异常薄弱，原因是李锡尼大厦与教廷签订的网络技术协议，不允许拉斐尔进行过高的监视级别——因此教士们大概只能知道她们在第几层，处于什么房间之内。

    而当这些人离开李锡尼大厦时，bi监控组立刻进入三班倒的紧急状态。她们交谈的言语，脸上的神情，肢体的动作等等，海量的细节信息被拉斐尔通过遍布公共场所各处的智能物联网收集到，过滤并可视化后传输反馈给教士们，每一份数据报告都会由三名主教级别的教士进行交叉审阅。

    特别是言语信息，作为人类交流的主要形式，这些数据报告有90%以上都是姑娘们叽叽喳喳的交谈，比如：

    “哇希拉，你看那个大笨熊雕塑好可爱！”

    “这个头绳和你的气质很搭啊，佩姬，要不要买？”

    “想吃冰淇淋……但是要忍住，诺菈！这个夏天你要瘦下来！”

    诸如此类无营养的废话，充斥着报告的字里行间，仿佛b级电影开头的无意义对话铺垫般令人乏味。

    然而教士们还是耐着性子，捏着鼻子一一检阅过去，特别是某几个姑娘的语言记录。

    因为，尽管级别同样归为r4，然而姑娘们每个人的威胁指数，其均值和方差居然都是不一样的。




第十章 威胁指数
    同样是r4级别，实际上姑娘们的威胁指数却不尽相同，在监控大屏上以6条不同颜色的线进行动态表征，随时间变动而不断更新。

    诺菈和埃莉诺的威胁指数最为平稳：诺菈保持在5%左右，埃莉诺则是12%，其监控屏幕上的线条就像停止跳动的心率曲线，基本看不出任何起伏。

    希拉，确切地说，是曾经的东所罗门帝国的小女皇狄奥多拉，威胁指数在30-40%之间来回波动，总体而言也算正常。

    与她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希德莉法和美狄亚两个姑娘：

    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白发姑娘希德莉法，其威胁指数绝没有她表现出来的哈士奇性格般人畜无害，线条在60-90%之间来回大幅跳动，仿佛在走激烈的过山车一般。

    特别是当她说出“blek_imperator”的时候，威胁指数线终于突破了90%，惊得教士们连忙去通知枢机主教。然而几分钟后，线条又缓缓下降到了70%左右，让如释重负的教士们突然有种被愚弄的屈辱感。

    至于美狄亚，这家伙的威胁指数一直高高稳定在94%左右，以至于教士们都懒得对她多做关注——这位的监控数据有专员盯着，只要再涨6%突破进入keter级别，直接就可以报告教皇请求打击批准了。

    最后则是“不稳定小姐”（教士们给佩姬起的绰号）。

    作为曾经抹去维罗纳城的存在，这位黑发少女几乎吸引了监控室里大部分教士的注意力：她的威胁指数仿佛一条凶猛的鲶鱼，时而向上冲到80%左右的危险范围，时而又在20-30%的低水区潜游，各种大起大落简直不要太任性。

    每每她的线条突然往上，大家立刻绷紧神经；她的线条再次落下，大家也就松一口气。长此以往，很快就有人心脏受不了了，借助喝水、上厕所等名义去缓一口气的络绎不绝。

    当然，也不是没有教士发现：实际上当佩姬和希拉、诺菈等人交谈时，威胁指数就趋于平稳走低：当和美狄亚、希德莉法交谈时，指数就急速上扬。

    这验证了一个亘古不破的人生道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不要和那两个危险分子靠近啊，不稳定小姐！求你啦！在场教士们在心里齐齐呐喊起来。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某个新来顶班的教士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说道。

    “别说了。”旁边的教士冷笑起来，“制造意外把她们拆散？早就有不下十个人提出和你相同的看法了。”

    “都不行？”新来的教士惊愕。

    “上面不肯批，不敢冒险。”

    教士叹了口气，突然问道：

    “还有三个人呢？”

    “她们那团长待在房间里没出来，不知道在做什么，另外两个未成年小女孩在游戏大厅打游戏呢。”

    “他们的监控指数？”

    “男的7%，两个小女孩都只有5%。”

    “那还算正常。”教士咕哝说道。

    ————————

    游戏大厅里，第二关。

    这是一个看上去比较典雅的书房，显然其主人比之前那对自杀的夫妇要有钱得多。

    某个老头倒在血泊里，太阳穴上有一个赫然大洞，其身下的血泊浸润了地毯，沾湿了旁边的书堆。

    造成这个伤口的手枪，则是握在尸体的右手里。

    “又是自杀案？”米娅看向旁边的书桌，“他还写了遗书呢。”

    蜜儿走到书桌边上，盯着遗书看了一会儿，上面写的大概是这位教授，先前在公众面前发表了一些不恰当的言论，造成了恶劣的社会舆论影响。他本人对此深感羞愧与惶恐，只能以自己的性命来谢罪。

    “是自杀无疑吧？”米娅宣布光速破案。

    蜜儿没有说话，只是从血泊里抓起教授握枪的右手，放在小鼻子边上闻了一下。

    确实有淡淡的硝烟味道，这个游戏还做的挺真实。

    “那么，自杀原因也已经确认了。”米娅说着就去拿桌上的那封遗书，却被蜜儿制止住了：

    “等等！”

    “你看这个！”她拿起沙发上的手稿，“这张似乎也是这位教授写的，但字迹有所不同。”

    “我倒是没看出什么不同。”米娅瞅了一眼，奇怪道。

    “你看这里，有明显的墨水刮痕。”蜜儿说道。

    “墨水刮痕很正常啊，如果你写字的时候笔里墨水出的太多，然后没干之前又不小心碰到了，就会有刮抹的痕迹。”米娅不以为然。

    “不不不。”蜜儿指着手稿的三处地方，“你仔细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墨水刮痕都是从字母向右刮的。”

    “所以呢？”米娅不解。

    “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产生向右的刮痕？”蜜儿用左手拿起了笔，作势在空中写字，“比如这样的时候……”

    “等等！”米娅惊愕说道，“为什么你用左手拿笔？”

    “因为这位教授是一名左撇子。”蜜儿回答说道，“只有左撇子会有左手执笔。由于文字是从左到右排列的，因此他在书写字母的时候，执笔的左手会从左往右移动书写过去，盖住刚才写下的文字，因此才偶尔会产生墨水的刮痕。”

    “嗯……哇！”米娅终于惊叹起来，“蜜儿！你的头脑怎么那么灵敏？我以前都不知道！”

    咱们闺蜜都快一年了，你居然好意思说你不了解我？蜜儿也是无语，继续分析说道：

    “你再看看书架上的其他书写手稿，应该也有类似的问题。”

    两只小姑娘又开始翻动书架，并没有找到多余的手稿，反而发现了几本经济学著作，夹着书签的纸页位置有这名教授的笔记，同样也存在类似的刮痕问题。

    蜜儿再次举起教授的左手，果然在他的手背外侧，找到了沾染墨水留下的痕迹。

    “所以这人真是个左撇子。”米娅说道。

    “然而这封遗书。”蜜儿抖了抖书桌上的信纸，“上面并没有类似的痕迹。不仅如此……”

    她指着教授的右手，说道：“连他持枪的手也是右手。”

    “所以是伪造的。”米娅恍然大悟说道，“遗书也好，握枪的姿势也好，都是人伪造的吧？这个教授，其实是被谋杀的。”

    “而要找出这位真正的凶手，才是这关的最大难点。”蜜儿说道。



第十一章 托拉斯战争
    “首先，从遗书的内容上来看，这名教授显然在公众面前发表过某些有争议性的言论。”

    “其次，由于遗书是凶手伪造的，那么这些言论很可能是教授的死因，导致凶手需要假借他的名义，去消抹他先前言论的不利影响。”

    “既然是在公众面前发表过，而且存在较为严重的不利影响，那么最大的可能性就是……”

    “上过报纸？”米娅问道。

    “没错。”蜜儿说道。

    于是两位小姑娘又开始寻找起报纸来。遗憾的是，虽然教授书房里藏书众多，但是却没有找到什么报纸。

    “怎么会？”

    “难道说……”

    “这位教授……”

    “他不看报纸啊！”

    “说起来，纸质媒体也是挺麻烦的吧。”蜜儿说，“看完以后就只能丢掉，不然放着又占地方。”

    “你的意思是，他用的是电子媒体？”米娅若有所思地道。

    将寻找目标从报纸改为显示屏后，米娅总算从抽屉里翻出一个pad来。

    “要密码诶。”米娅说道。

    “试试指纹解锁。”蜜儿将尸体的左手食指举起来，按在了pad的按键上，果然成功地解锁了。

    “嗯，都不用费心去找，这位教授把相关报刊上的自己言论都收藏了。”米娅笑嘻嘻地说着，打开了名为“发布”的个人收藏文件夹，点开文档看了起来：

    “……其中，最为严重的则是托拉斯巨头对于细分市场的垄断。出于马太效应在经济市场上的应用，强者通吃是仍然有效的。然而不可忽视的是，反而是不具备竞争力的中小企业，在意大利加半岛提供了80%以上的就业。若任由托拉斯巨头肆无忌惮地对中小企业进行资产收购或兼并，必然导致劳动力市场的大幅度萎缩和失业率攀升。”

    “这，为什么每个单词我都认得，连起来我却完全看不懂？”米娅看得稀里糊涂，一头雾水，“蜜儿，你能看懂么？”

    “唔。”蜜儿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拨拉显示屏，将页面往下滑动：

    “……目前，李锡尼家族已经完成了对高精制造业的彻底垄断，并且尝试往上下游进行深化拓展和控制。它的上游是诸多零部件供应商，在这个方向的收购计划几乎毫无竞争对手，而下游则是繁多的市场渠道和分销代理商，这就势必会与美蒂奇家族产生冲突。”

    “作为老牌的金融巨头，美蒂奇家族一直致力于控制市场货物的流通。其目的是为了实现乔凡尼所提出的‘万物皆头寸’的理想金融概念，使得所有现货都可完美与期权或期货进行互转。然而李锡尼家族在流通市场的高歌猛进，引起了美蒂奇们的强烈警惕与敌意。”

    “第六纪239年的托拉斯战争，毫无疑问就是两大巨头的激烈冲突所导致的。李锡尼家族于1个月内收购中小企业827家，被美蒂奇家族直斥为‘资本市场的野蛮人’，并打响了全方位的资产保卫战。”

    “尽管该战争最终以双方和谈而暂时告一段落，但中间过程却导致无数中小企业破产倒闭，以及数以千万计的劳动者失业。就像是巨象和犀牛角力搏斗，却踩死了周围无数的蚂蚁、蚯蚓和甲虫。对此，我呼吁教廷必须尽快介入，遏制托拉斯巨头们的扩张和争斗，否则……”

    “虽然不是很懂。”蜜儿关闭了显示屏，向周围说道，“但是，这位教授，应该是被某个托拉斯巨头派出的人杀害的吧？”

    啪啪啪，书房里响起黑袍人的掌声，语气颇为玩味：“我很好奇，你这么小的年纪，也能看懂上面的内容？”

    “有些地方还不是很懂。”蜜儿说道，“但是我注意到文章的末尾，他呼吁要遏制托拉斯巨头，那么凶手自然最有可能是托拉斯派出的。”

    “托拉斯，trust，最高级的垄断商业组织之一。”黑袍人淡淡解释说道，“打个比方，比如你们的诺菈姐姐所出身的李锡尼集团，就是这片大陆上著名的托拉斯之一。”

    “李锡尼家族显赫到什么程度呢？他们控制了这世界上最先进的工业制造技术，以及意大利加半岛所有的高精尖制造商。你们所能接触到的任何具备起码技术含量的工业制品，都无法和李锡尼集团脱开关系。”

    “所以呢？”蜜儿问，“是李锡尼家族杀死的这位教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