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少女阿黛拉

    下午五点左右，公爵给阿黛拉安排了回学院的马车。

    马车上，阿黛拉看向窗外，太阳快要落山，鲜红的残阳洒在阿黛拉的脸上。不知是不是昨晚和中午没怎么睡觉的缘故，渐渐的，光线变得朦胧，周围变得缥缈虚幻。马车的座位变成了木质的椅子，木质隔板变成了粉刷过的石墙……

    阿黛拉面前，坐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少女，神情冷峻，穿着破旧的皮甲。

    “姐姐，这次……我……”阿黛拉低下了头，她知道错在自己。

    “你不必道歉。”

    “你算起来才十七岁，涉世不深，就这点来说，你做的很好。”

    姐姐开口，她的眉眼微微放松。

    “刚才若不是你承担了我一半的痛苦，我会崩溃。”

    “我感觉我只分担了千分之一……”

    “千分之一也一样举足轻重。”

    “嗯……”阿黛拉微微抬头，但随即又低了下去，“诺曼的事情，是我的责任，我没有处理好……”

    “那不是你的错。”少女顿了顿，“是全人类的错。”

    少女语出惊人，阿黛拉惊讶的看着她。

    “我在魔域十年，逐渐丢掉了作为人类时所学习的道德，为了生存。妹妹，为了生存，道德，即是约束。”

    “伊莎贝拉这样的朋友可以适用，但是诺曼这样的威胁，妹妹，你面对攻击你的魔物是什么态度对他就该什么什么态度。”

    “不要像上次那样说你有愧。负罪感只是你一个人的记忆，你所谓的罪行只是一个过去的行为，结果已经造成，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虚伪的道德要求你赎罪，是因为那些高楼里的人，想要维护一个平衡而已，对你而言，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阿黛拉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失神。她很想反驳姐姐，但话到了嘴边又变得绵薄无力。

    一年多前，善良的阿黛拉极力反对姐姐处理恩怨的方式，坚持要遵循自己的原则，甚至不惜忍受剧痛假死。但结果呢，事倍功半，就像试图用抹布抹去羊皮纸上的墨渍，永远也干净不了。阿黛拉已经背负了很多人命了，她所谓的赎罪，仔细审视，其实只是自我安慰而已。

    阿黛拉头更低了，她的处世之道在某种意义上经历了一场重塑。姐姐是没有道德感的，她像一个纯粹的猎人在魔域生活了十年，对她来说，丛林法则才是一切利益法则的圭臬，所以她很多时候，看的比阿黛拉透彻的多。阿黛拉还只是个17岁的少女，她还有太多东西要学……

    “




第二十三章 庆典
    德拉贡纪 207年 11月5日下午

    今天是降魔日，西大陆北境四国共同庆祝的节日。

    两年前的今天，圣子杀死了魔神，间接拯救了西大陆数千万苍生。北境人民自发的走上街头，用各式各样古老的习俗庆祝这伟大的壮举。德拉贡四世顺水推舟安抚民情，这个节日就这样确定下来。

    阿布力思堡市区的中心广场，一个七八米高的魔神巨像早早的被人立在中央。巨像是干草编成的，按照惯例，太阳下山之前，人们可以尽情的用自己的方式对着巨像发泄，除了不能用火。

    玛瑙杖学院提前放了假，学生们涌上街头，和本地居民一同欢庆节日，其中就包括阿黛拉和伊莎贝拉。

    “魔神真的长这个样吗阿布力思堡离阿拉尔还远的很，我怀疑这里没几个人见过本尊。”

    伊莎贝拉盯着魔神巨像的脸，那张脸十分丑陋，制作粗糙，两个草篮子就当作眼睛了。

    “挺像的。”阿黛拉看了一眼便知道，制作这个巨像的工匠一定是亲历者，虽然的确有丑化，但确实用最省的材料做到了传神。

    “嗯你见过”

    “呃，哦，不是，我是说魔神那样邪恶的东西，大概就这么丑。”

    “哈哈哈说得对……”伊莎贝拉似乎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斜过脸来，悄悄的观察阿黛拉的表情。

    “你，你干什么”

    “你没事吧”

    原来，伊莎贝拉一直在担心阿黛拉的情绪。

    自上个星期天阿黛拉被诺曼抓走开始，学院里谣言四起。虽然后来公爵派人来张贴告示，但这完全是火上浇油，把学生们原本还混乱的猜测直接清晰的引到“恶魔”两个字眼上来。

    本来阿黛拉作为全学院唯一的特长生已经非常引人注目，再加上她后来的天才表现，引来了瓦尔基里分院相当一部分人的嫉妒。这次的事件直接成了他们宣泄不满和嫉恨之心的完美借口。冷眼，讥讽，谩骂，这是阿黛拉这两天生活的主色调。直到今天庆典，阿黛拉的耳边也满是风言风语。

    “我没事，我不在乎。”阿黛拉嘴上这么说，但是脸色还是不太好。这两天的事情实在是糟蹋心情。

    “嗯，忘记那些，今天痛痛快快的玩。”伊莎贝拉微笑，拉起阿黛拉的手，

    “走，我们打‘魔神’去。我听说，打的越厉害，来年的运气越好哦。”

    伊莎纯粹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那一瞬间，就好像经书中描绘的神使，播撒着金色的光辉，净化了阿黛拉烦乱的心。

    “嗯，走。”

    伊莎贝拉和阿黛拉排了一会儿队，才拿到预先放置好的无刃铁剑，然后对着巨像的脚踝就是一阵乱砍。

    突然，伊莎贝拉因为身体太轻，挥剑太用力，整个人转了个个儿摔在地上，十分滑稽。阿黛拉看到这幅画面，笑的不能自理。一通发泄，一次开怀大笑，阿黛拉的烦心事一溜烟跑没影。

    “伊莎，你明年一定是阿布力思最幸运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你还笑——噗。”伊莎贝拉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太阳落山之后到完全天黑的这段时间，城区的居民都把家中的桌椅都搬到了街上，摆上秋天就屯好的美酒美食。等待狂欢的开始。阿黛拉和伊莎花了两枚铜币租下了黑皮酒馆门外的一个位置，点了一扎苹果酒，一整只烤鸡和一些水果蔬菜。一年前阿黛拉在北境没享受过的欢乐，今天要补偿一下。

    “嘟嘟嘟”

    “嘟嘟嘟”

    数个铜号齐响，公爵城堡方向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正在靠近，所到之处都是欢呼和喝彩。是公爵的表演仪仗队！

    小丑们在队伍前面尽情的卖弄表情和动作，还有杂技演员表演喷火，一整个乐团边走边奏着欢快的乐曲。队伍的中间，在数十名骑士的包围中，公爵骑在一匹俊俏的白马上，向周围的民众挥手致意。公爵的骑士团里，阿黛拉一眼就认出了莫兰队长，她也注意到了阿黛拉，悄悄的挥了挥手。

    “那个女骑士你认识吗”伊莎贝拉好奇的问道。

    “她就是我的队长，莫兰潘多拉贡。”

    “哇……”

    骑士团的后面跟着隶属于公爵的城卫队，领头的正是诺曼，只不过他脸色不太好看。阿黛拉看到他就不舒服，刻意低下头。等他走了之后，翻了个白眼。

    “那就是我跟你说的臭蛤蟆，不长眼睛把我抓起来的那个。”阿黛拉歪着身子小声对伊莎贝拉说道。

    “噗，你形容的真准，确实像蛤蟆。”

    队伍的末尾，一群身着白色长袍的教士簇拥着当地的主教，主教身边还有数个头上纹有三角形图案的神仆。阿黛拉睁大眼睛，试图捕捉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节，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他们只是穿着制式教袍来这里参加活动而已。

    随着教会众人经过，庆典游行进入尾声。接下来就是最热闹的时刻——点燃“魔神”！

    不一会儿，阿布力思堡的上万民众就把广场围个水泄不通，阿黛拉和伊莎贝拉爬到一个货架上才勉强看见最里面的情形。

    只见公爵大人站在一处高台上，高谈阔论着什么，应该是在做节日致辞。他的手势很丰富，阿黛拉听不见他的话但是看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推测讲的是些值得高兴的事情。随着他最后张开双臂，微微颔首，前排的开始鼓掌，紧接着全场的人都跟着鼓掌喝彩起来（其实啥也没听见。）

    随后公爵邀请主教大人上台，主教大人左手拿着火把，右手举着一杆旗帜，数名卫队士兵开始在巨像下面浇油。在全场人的瞩目下，主教高举象征旧神和圣子的旗帜，喊了一声什么，然后转身点燃了巨像。

    火焰像发光的藤蔓迅速爬遍巨像全身，火光照亮了整个广场，也点燃了全场民众的情绪。尽管只有很少一部分人是当年那场惨痛胜利的亲历者，但这一刻，所有阿布力思的百姓，一同分享这份喜悦。

    “



第二十四章 魔法实践课
    德拉贡纪207年12月4日

    北风更凛冽了，阿布力思已经入了冬。但这并不能冷却阿黛拉的热情，因为今天，她第一次有机会参加魔法实践课。

    庆典已经过去一个月，这段时间，按计划，阿黛拉非常低调，就连冒险者的日常任务都只参加过一次。她几乎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每天四点一线，图书馆，食堂，宿舍，教室……但她是充实的，越是接触的多，越是因为自己的无知而渴望更多的知识。

    因为武艺课免修的缘故，阿黛拉腾出一半的时间去别的分院蹭课，如果她能完成课程考核，这个学期的学分将非常可观。她甚至还隔三差五的跑去请教汉莫教授（王都来的客座讲师，教授阿黛拉魔法理论课）初级理论课的问题，汉莫感叹她的热情，于是就有了她今天参加实践课的机会。

    诺曼误捕事件的风头也过去了，虽然学院的不少人还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阿黛拉，但鲜少有出言不逊者。因为几个星期前，阿黛拉暴揍了几个出头鸟。那些蠢货忘了一个事实，阿黛拉虽然是女生，但极有可能是整个玛瑙杖学院最能打的。

    魔法实践课在玛瑙河边的草地上进行，就在拐杖桥边上，分为魔法使用和魔法防御两个部分讲授。伊莎贝拉这样的无魔力者无法使用魔法，通常在课上训练使用魔法道具或防御和反制魔法使用者，她这类瓦尔基里学生在常常是作为被攻击的对象，既能锻炼魔法防御，又能陪练那些有魔力的年轻法师，对院方来说一举两得。

    其实，阿黛拉本来也是没有魔力的，因为她的家族没有财力让她接受洗礼，也没有让她成为法师的打算。西大陆的魔法，大部分来自旧神的馈赠，也就是迪欧维勒的圣泉之水。凡是经过圣泉水洗礼的人，都能拥有魔力，不过也有极少数人类天生拥有魔力。五大种族中，只有图岗族有天生魔力，传说他们有着神的部分血统，是天生的术士。

    圣水是极珍贵的东西。用于洗礼的圣水所花的钱，几乎是普通人一半的身家。这也正是伊莎贝拉这样的平民没有魔力的原因。阿黛拉的魔力是在被诅咒之后突然出现的，她和姐姐都给不出解释，按理说，只有神的血脉才能赋予人类魔力（圣水据传说是稀释过的神血），为什么魔神的诅咒能够赋予魔力，这也是一个疑点。

    但结果总归是好的，阿黛拉能有机会体验魔法的神奇，也帮她夯实了“富商子女”的假身份。

    魔法实践课的讲师是维德维奇夫人，她是个瘦高的女人，约摸五十岁，穿着浮夸的紫色大衣，拿着一根细而精致的法杖。

    “好了好了，都到齐了吧，小瓦尔基里们”

    她说话的语气跟她的年龄很不相符，有点俏皮，但是让人感到尴尬。

    “今天天气还不错，就是风有点大，这不影响，我们继续上次的内容，emmmmm……是啥来着”

    “火系魔法！”巴泽尔等众人喊道。

    “哦哦，想起来了，对，火系魔法。今天，教你们火球术。”

    说完，维德维奇夫人举起杖，没有任何吟唱，直接放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火球，在众人的惊呼中，呼啸着飞到河里，炸开了。

    “火球术，火系元素魔法之一，是常见的攻击和应用型下位魔法，按消耗分成低中高三级。要诀就两个字——热量，感受热量，创造热量，至于怎么创造随你们，振动，挤压，都行，然后将热量集中到一个点，再如法炮制，创造出无数个这样的点，汇聚到一起，就是一个火球。注意，不是简单的火焰汇成一个球，那样一点威力都没有。”

    她一边说，一边用法杖演示，只见法杖前的空气开始躁动，突然一个、两个、无数个细小的点发出耀眼的光，像是热量把空气加热到极致。最后，一个火球就这样凝成了。

    “你们来试试，对着河里，不要对着人哦。”

    有魔力的学生们自动散开，开始了自由练习。

    “那老师，我们呢，我们今天训练什么。”一个和伊莎贝拉一样同为无魔力者的学生问道。

    “哦抱歉，宝贝，忘记你们了。那个，你们带低级元素卷轴了吧。”

    “带了（齐声）。”

    “结合你们在武艺课上的内容，两人一组，继续练习魔法反制和防御。”

    “啊还练这个啊”众人哀嚎，这个项目又费钱又无聊，练了太久了。

    “继续练，如果你们以后想保命的话。”

    维德维奇夫人把他们都打发走，准备去一旁的小屋内喝茶，这时，阿黛拉叫住了她。

    “维德维奇夫人！”

    “啊陌生的面孔，你有什么事吗，小姐”

    “夫人，我是今天来体验的学生。我叫阿黛拉。”

    “哦奥抱歉亲爱的，我差点忘了，是汉莫让你来的是吗”

    “是，请问，我能做些什么”

    “你有魔力吗”她边问边上下打量阿黛拉，显然她很嫌弃阿黛拉朴素的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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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龙心杯
    小小的插曲之后，学生们的魔法练习还在继续。大部分人的火球勉强能有苹果大小，少有的几个能接近刚刚维德维奇夫人示范的水平，只有一个资历较深的图岗族学生和阿黛拉差不多，但是他毕竟是图岗族。

    阿黛拉脑门直冒冷汗，她害怕成为众人眼神的焦点，尤其是如同看异类般的眼神。作为初学者就能够释放牛头大小的火球，阿黛拉的表现实在过于惊人。这下即便她说自己是天才也很难让人信服。

    好在阿黛拉脑子反应快，维德维奇夫人请她和另一名图岗男孩做示范的时候，她婉转的透露自己在成为兼职冒险者之前学过很长时间的火球术，这才稍稍平息了一些质疑。

    人心如此，无法理解的事情会使人滋生负面情绪，恐惧，嫉妒，无由的憎恨……既然一切源于“未知”，那就编造一个“已知”，阿黛拉两年来深知这一点，身体力行。

    魔法实践课在中午结束，不得不承认，维德维奇夫人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法师和教师，她所传授的火系魔法的要诀很准确，比起姐姐的胡乱总结，效果要好太多。阿黛拉不由得开始期待接下来的实践课内容，祈祷能学到中位诅咒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