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琴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逗跌
商队出入人魔两地,每年也不过是死上几十位修行者,对宗氏来说实属家常便饭。怪只怪宗氏擅商,与魔地各族互通有无之时,因为货物分配不均难免会发生些争执,这世上有种力量之争叫做不理不睬。以玄魔禁令为名,将宗氏商队晾在城外一个晚上,冻死几个人,算不得大事。可若是冻死几位修行者,在人族听来就是笑话,可身为魔人的体会最为深刻。
魔地的风雪虽是凡人的噩梦,却又是修行者的天劫。仔细想来也没什么,力量之争在玄魔律法面前,各大家主也不敢过于放肆。更可怕的反倒是那些失性魔人,他们本为修行者,以吞噬之法在冰原上求存,无论凡人还是修行者,都会沦为他们吞噬的对象。可令他奇怪的是,百年间,并没有一位宗氏直系遭遇吞噬之祸。
此次随众共计九十八人,在魔地因为阴寒入体,商队中仅有的三位修行者全部死于途中。余下的都是凡人,仅遇见了一个游离于人魔边境的失性魔人,因事先备有阵法,总算没大损伤。除了两人发了寒热之症被送到拜月国的青川医治,其它人还算安好。
商队自拜月再次出发,因为宗氏商道的声望甚高,更有与宗氏合作的大商此军队于边境接应护送,一路穿州过郡倒比魔地顺畅。行了数月便到了扶兰州平丘城,在进城之前,他便与商队分开,继续北上来到望海山庄;而商队于平丘休整十日后,还要赶往蒲湾完成与精灵族的交易。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次交易,他本不想脱离商队,但家主所托在先,此行定要将少爷带回。他本是反对的,在祝氏之中,除了老家主祝云,再无人敢反驳老父的意见。只是这次,交待他的却是从不在宗氏露面的老家主祝云。
老家主道:“虽说华承在殿中身居高位,可毕竟修为太低。我魔族相较于人族倒是好得多,不搞什么世界之分,无论凡人还是修行者,只要身上流着魔血,便无需受那些外族的偏见白眼。
更为关键的是修为境界决定了话语权。你也清楚,对华年施封魔之术不仅是王上的意见,更是华年的造化。况且,王上若不出手相助,谁又能顺利施展那种上古禁术。
当年,我极反对魔族先祖禁掉的神术再现世间,更何况是用在华年身上。可在王上眼中,重拾秘术恰恰也是为了我魔族的将来,因此,我也就勉强应下了。
施展秘术都是有代价的,祖上失了魔力仅活了不到二十年就归了虚,这你是知道的;王上被魂力反噬,也将养了近十年。不过,好在……华年他挺了过来。”
老家主顿了片刻又道:“前些时日,北境的魔龙军传来一封书信,是望海宗的。
信上说,华年如今已破境问虚。正值与王上约定的百年之期将至,望海宗主想要商量华年的归期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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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老父宗潜
后来,当宗默和老父宗潜提及此事,后悔道:“早知道是送儿子,我也不张那个嘴了。”
老父叹道:“都是家主当年落下的病根儿,家主十岁那年,老夫人产后出血休克了,宫里太医说需要魔血方能挽救其性命,魔血也需要近亲才可以。因此,家主将一半魔血度给了老夫人。”
宗默惊道:“一半魔血家主刚刚十岁,他怎能受得了”
老父道:“说的是。失了魔血之后,家主日渐虚弱。老家主看着痛心,命人自人地掳来医者为他调养。无奈,我魔地过于寒冷,终日不见阳光,虽说,老家主心地善良,允诺那医者,治好家主的病便放其归去。那医者会错了意,最终,他力有不及难以如老家主所愿,便偷着溜出了城。”
“不用想,死翘翘了。”
“不错,才走了不到十里,便冻死在雪地里了。老家主一生从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虽说那医者的死也非他本意,却因他而死。自那以后,老家主再不提医病之事。老家主没错,他不过是想让家主早些好起来。只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儿,他便信了神巫士。”
“巫士之言,怎能轻信”
“也是没法子嘛。老家主听信了神巫士的话,将四个孩子的名字全改了,改成了云开见日。这前三个还好,祝云无疑归了现任家主,尤其是祝见本就是女子,她对这个名字很喜欢,可她不喜欢魔地的气候,老家主也不难为她,将她送到了人地的星陨学院去修行。听说那儿每天都能看到太阳,当然最有名的是星辰。去了那个可以与星辰对话的地方,想来也是那孩子的福气。只是,第四个名字祝日却很受排斥。没人想叫祝日,再说,轮到祝日的也是个女娃娃。老家主无奈,便将日改了月。”
“云开见月也不错。”
“是啊,魔地四季阴寒,都是这大雪封天给闹的,能见了月,这雪也许就停了。听你祖父说,为了这几个名字,老家主还曾亲自去请教过王上。想来也可笑,正殿之上,有人竟敢如此发问。
谁料想,王上非但没生气,还和颜劝慰老家主,说是身具魔血之人不能偏信巫士之言,魔血只与修行有关。实际上,老家主也猜测过,王上说的修行并非是修行,而是吞噬。
家主自那件事起便受到王上关照,以后时常去后殿,在王上为他设置的阵法之中汲取力量。王上对老家主说那是元石之力,可家主回来却无法吞噬元石之力。同样是吞噬之法,同样的元石,换个地方便不灵了这些你知道就好。”
老父宗潜的唠叨,在宗氏族中是出了名的。族里但凡有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对于宗潜能不惊动且不惊动。只有无人能决之事,只议出个结果,再派个人去讨个说法,实际上也只需回复个是也不是便可。
即便如此,那个跑腿的也要带上两团棉絮将耳朵塞住,因为老父是不管他人死活的,不说到唾沫飞尽口干舌燥绝不罢休。可是,等到他唾沫飞尽口干舌燥何其难老父是边喝茶边唠叨,不说到那人眼冒金星耳鸣不止一个头两个大绝不罢休。
因此,但凡有宗默在族中,这种差事便都归了他。所有人都相信,宗默的耳朵很奇特,老父说的每一句他都能从一只耳进,再从另一只耳出,绝不受一丝干扰。渐渐的,大家都认为这是行商各地的好处,
第七章 魔人宗石
同在这日,不比人地的烈日如火,万丈高的极南域风雪呼啸。
祝云将自己裹在数层兽皮里,笨拙地自雪爬犁中爬出,不小心一头栽到雪地中。
一个黑衣大汉连忙走过来将其搀起,将其脸上粘着的雪拂去。
见祝云要搓脸,黑衣人急呼:“老爷别动,别睁眼!”说着,黑衣大汉起身将一节爬犁卸下,再将其坚插在雪地之中,将风雪阻住。又将其它爬犁拆成一堆,取了符器将其引燃。
火势渐盛,黑衣人这才将袍服解开,将祝云的脸靠在自己的胸前,冰雪尽去时,再拉祝云到火堆前,黑衣人拍打搓揉折腾了半晌,才道:“老爷,您试试”
祝云缓缓睁开眼,左右望了望。眉毛之上的霜雪虽已尽去,可随着他的呼吸,一团团雾气透过脖子上的丝棉领罩飘出来,再次染白了眉毛。他佝偻着身子慢慢起身,手向前一挥,便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行去。
黑衣人紧走几步,来到祝云的前方,保持三步之遥。
祝云抄着袖子哆嗦着,边走边对那黑衣随从道:“宗石啊,还有多远”
宗石道:“回老爷,方向是对的,应该快到了。”
“迷路了就发个符信,不丢人。”他有些担心宗石顾忌面子,把正事儿耽搁了。
宗石却所答非所问:“老爷放心,为防失性者,玄魔殿在这条路上布置了不少修行者。偏了位置,会有人提醒的。”
真是个爱面子的小家伙儿,祝云心中暗笑,不然怎么顾左右而言他他这般想着,便语重心长道:“你办事,我一直放心,可今日不同。来的可都是贵客。”说到此处,未免一叹:“哎……只要别找麻烦,就算是贵客喽。”
“老爷……”宗石偷看祝云一眼,欠身道:“小的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讲。”祝云腹诽,还有什么你不能讲的这一路上,他窘态百出都让宗石瞧了去。
“按说王上都是要离开的人了,有必要这么折磨人吗”宗石回首接着道:“折磨百族那些强者也就算了,连老爷也折腾。就算您这身子骨儿再硬朗,可也受不住这个冻啊”
祝云面现不悦:“住口!”见宗石眼神闪避,缓缓道:“和魔族的万年安宁相比,这不算什么。记住,就算我因此身死,也不必伤感,你只当死的是个凡人。”
宗石不情愿的嗯了一声,再不吭气,默默于前方引路。
见宗石沉默,祝云又补了句:“当然……适当的伤感还是必要的。”
宗石闻言便停了下来,愤然道:“我就是替老爷不平。圣殿中管事的一大把,怎么单单这次没人来老爷,依我看,您就是心善。我们年轻人受了冻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可您再怎么说也是凡人之身,不该冒这个险。”
祝云心下暗想,都像你这般心思单纯,那倒好喽。想到此处,他颇具意味的笑道:“你说,谁来合适”
“圣殿上那些老怪、各大领主、玄魔殿主、大祭司、哪怕是五军统领……就算随便来个虚神,也轮不着让您一个凡人来冒这个险啊”
“各大领主都在人间境,在这风雪里,勉强抵得上个凡人,寒力若侵入体内,反倒会丢了性命。王上交待过,境界高的修行者更不能来,我考虑再三,还是我亲自来最合适。看来,你在怪我把你拉了来”
宗石未回头,也没回应,埋头继续前行。
“你啊,除了忠心,哪儿哪儿都不好。凡事从大局着想,言出如
第八章 极境之威
寒冰峡谷之上,两人临风而立。那身着狐裘的白发男子,剑眉轻耸,目光如隼般洞穿风雪,似是要将对手吞噬。
对面的乌发之人双掌轻合,淡笑道:“摩萨,百族强者早有共识,你实力已排在此域之首,此举又是何必”
说着,他双掌向两侧一展,一道无形之力于掌间轻舞,若非风雪于虚空展动不休,谁又能理解那无形之力浩瀚不绝却又能如此致密轻柔。
摩萨无视了对方的举动,似乎对面那位即将出手之人本就在另一个时空,对其完全构不成威胁。他淡然道:“孤仞,你只需发下魂誓,万年之内,永不扰魔地,我便放你归去。”
“原来是为了你的继承人铺路,我当然可以应下,但要我发下重誓,还需接我三掌。你已成破界之境,想来也不会拒绝。”
“请!”摩萨身形未动,双目轻合,神识如电,这片天地顷刻间便映入其魂海之内。
这方虚空瞬息归于平静,便在对方出手之时,他淡然道:“若此人被误伤,又当如何”
孤仞面色一滞,身后观战者面面相觑,有人低语道:“难道是地仙”
那人话音未落,孤仞对着摩萨眼前的虚空急呼:“鬼幻快走!”
可是,晚了。
摩萨身周的虚空顿时向外塌陷开来,闪念之间,方圆近百丈之内突现一处虚空黑渊。众人在虚空裂隙的爆鸣之中听到一声惨呼,随之,一具如破布般的躯体被丢了出来。
孤仞伸手将那人接下,对摩萨气急败坏道:“够狠!若我不允,难道你摩萨会杀至梵城不成!”
摩萨平静道:“不错,若不想鬼域陷入浩劫,你便要留下誓言。此后,你我两族依然是盟友。”
“你没变,还是那个手段狠辣不近人情的摩萨,让我的道心重陷囹圄,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那……冥族又当如何”
“你想如何”
“你已是世间强者,力量平衡自不必理会,可你离开了呢”见摩萨不语,孤仞又道:“我鬼族将会承诺更多。”
“我摩萨最不怕也最厌恶的就是威胁!”塌陷的虚空似是被风雪修复如常,摩萨的身影再度显现。他继续道:“你鬼族若不违我三族当初定下的道誓之约,魔族只需万年,便可保天下安泰!至于冥族,那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孤仞嘴巴动了动,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那——是现在”他回望了一眼远处观战的人群。
“在你认为能睡个好觉之前,别忘了把这事儿办了便好。”摩萨举头向虚空,愈加凌乱的雪花和身周隐现的虚空裂隙召示着他已失去耐心。
孤仞震惊道:“你掌握了规则之力”
摩萨不置可否。
“我这便发誓!”
“何必那么麻烦”摩萨冷哼一声,那声音以魂念引动,借助魂力推入虚空,如同一声炸雷令风雪倒卷而上。同时,一道规则之力施加在孤仞的身上,意欲将他拉至摩萨的所在。
孤仞周身元力外放,方才止步。他神色复杂,继而无力道:“罢了,归族之后,我便发下天道重誓,你最好给个回应。”说完,提起雪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向西北横渡虚空而去。
这一切都看在祝云的眼中,只在天地安静的那一刻,王上身周数百丈方圆连风雪都停滞了。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而身边的宗石在风雪忽停的那
第九章 摩萨重托
祝云自认是个凡人,从小受王上给予的续命之恩,虽不能步入修行路,却也可引动魔血中的吞噬之法。王上曾私下对他说,此法决有九重,为魔人的血脉秘法,为了能让他活下来,王上不得已助他引动了秘法的第一重。
可就算第一重,也被玄魔殿视为血脉禁术,即便是王上,对玄魔殿的这种安排也未作驳斥,也许,他也不想魔族陷入另一场苦难。
王上说过,天下任何苦难都不能压倒一个魔人,除了自身的苦难。而吞噬血脉秘法便是魔人最大的短版。
令他不理解的是,王上竟为了他祝云,违背了数万年前玄魔殿所定的族规,出手助其引动了一层血脉禁术,以他的凡人之躯也仅能承受那一层,一层便令他延寿百年,他已经知足了。
“冥君,别来无恙!”摩萨的声音如惊雷般震得虚空之中的风雪一滞。
远观的人群中走出一位头束青冠之人,风雪渐浓,他不由的眯起眼,干笑道:“摩萨,你我曾亲如兄弟,虽说其间偶有不快,那也是陈年旧事。你想要什么,为兄还不能给你”
摩萨淡然道:“自降一个大境界吧。”
冥君怔然不语,回望众人,却未得到任何回应。
摩萨又道:“怎么若是兄长无法自行动手,小弟可出手相助。”
“不必麻烦,为兄曾经犯下的过错,看来要用万年来还了。”说着,只见他运掌于额前,身形一软便要倒下去。
摩萨道:“不必如此。”掌间向虚空之中一拂,冥君闻言,面色一松,不料却被拖入眼前忽现的风雪漩涡之中。只听得冥君闷哼道:“摩萨,你竟如此恨我!”
“兄长如此客气,竟自降了两个境界,小弟先行谢过。”风漩尽散之后,众人愕然发现,那团冰雪已渗透了血水。
人群之中有位地仙飞身而出,自雪地上搀起冥君,将其抱在怀中,施展身法转身便走,仅仅数息便消失于风雪之后。
摩萨感叹道:“一位地仙之魂力加上冥君的血脉之力,勉强能凑上一坛魂血酒。各位远道而来,为解我族之难,摩萨无以为报。此酒混了寒冰之力自然算不得佳酿,却是摩萨的一番心意。”说话间,已身至众人面前。每人面前的虚空中都漂浮着一杯血酒。
摩萨执杯,笑道:“饮下此酒,诸位便归隐吧,也好还人间一个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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