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琴说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逗跌
琴筠思索道:“月亮、星星,至少你见过。”她拍了拍原隐的手臂,安慰道:“放心吧,你会再次见到月亮的。爹说过,有些种族天赋要提升境界才能开启。”见原隐面现不悦,她又兴奋道:“原隐哥哥,帮我将这些孩子都救走吧,接应的人在外面等着呢。”见原隐又面现疑惑之色,她又道:“毕竟,他们也要看看月亮、看看星星,不是吗。真羡慕你们,我在魔地,这些都看不到。”
“有多少”原隐注视着琴筠的双眼,期望在她的眼神中或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到些他所不知道的东西,可他除了在她的眼神中看到一个更加成熟的灵魂之外,竟一无所得。
“十八个……不,十七个,昨天又死了一个。”
原隐没说话,伸手拂向冰幕。
从他第一天被关在这里后,每天他都在数着来了多少孩子,从送饭的那个凡人那儿问出他们都属于哪个种族,摩萨说过,他要将百族的孩子各抓来一个。
摩萨没有骗他,每个种族都被他刻在冰壁上,在原隐看来,每个名字都如同一种食物,每个孩子只是用来与冰魔交换的一种方式。失败了便被冰魔融合,象他一样的成功者,唯有琴筠。
一共是三百七十七个孩子,也就是三百七十七个种族。他不知道百族中究竟有多少种族,只知活到今日的不过十七人,没错,他数得清清楚楚,可是……都快死绝了。
那些孩子的年龄都不同,死法却大体相同,扑到冰幕上魂窒而死。死去的那些孩子,多半语言不通。有年龄小的,只因对其它种族的好奇,不
第二十四章 患得患失
环形山距离琴筠的认知实在太过遥远,亲师曾对她说过那个地方,遍地走兽,多半都不是凡灵,若说这世上还存有魔族血脉的生灵,那便属环形山中的魔兽了。可即便亲师也很少听到有人能顺利进入环形山,据说凡人或是境界低的会被那里的莽荒之息所吞噬。
她不理解那种吞噬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自己与冰灵之间的融合便是一种吞噬、失性者以融合血脉的名义杀死族人也是一种吞噬,似乎她所知的吞噬听来都太过恐怖,因此,吞噬是她不喜欢的字眼。
“怎样才能再次见到原隐哥哥”琴筠催问。
原隐看了一眼即将到达头顶的那朵时聚时散的云道:“被你父亲带走前,师父曾说过,离别是为了相见。”说着,他用鼻子将她脸上的发向耳后拂去,他还是不习惯用手,或许,在他的意识中,用手,无法表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他安慰道:“也许这就是命运,从我来的第一天起,我就在盼着师父出现。现在我才知道,我在等的也许不是师父,而是……”
“什么”
原隐未回应,以鼻子将她的头揽入怀中,他闭上眼,任由那朵云将自己淹没。
琴筠抬起头,发现原隐已消失不见。除了天上飘落的雪花,哪里还有云她想哭,她的心像那些雪花一样没了着落,而那些雪花在数息之后便有了着落,可她的心呢不知怎的,原隐就这样被他的族人带走,她为他高兴,又觉得莫名的伤感。
忽然,琴筠像是听到原隐的声音,像是从空中飘来,不,是自那些雪花中传来、是来自她的心底。
“……别哭,也许这便是命运……”
她是琴筠,是王的女儿,她注定和那些大家族女孩的命运有所不同。在父王的眼中,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对的,这种宠爱令逐渐懂事的她不知所措。时间一长,便没了方向,她不知自己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父王说,你会变成你想成为的样子,但她真想告诉父王,她连想象的能力也没有。
她是琴筠,也是母亲的女儿,是母亲给了她第一个人生的目标:通晓圣人之学,未来的魔族想要立足天下,甚至是一直问鼎百族之巅,便离不开圣人之学。她也不知那目标是自己想要的,还是母亲希望的。
她问,圣人之学有什么用
母亲说,圣人之学可以感化众生,化敌为友;可以令众生心有所向,若所有魔人都能心有所向,魔族的未来便有了希望。
这个说法太难懂,琴筠很迷惑。
母亲又说,圣人之学可开言,暴力血腥不能解决一切矛盾,若天下人都可以广开言论,便不会有解决不了的争端。一言以概之,圣学并不仅仅是唯心之学,而是普天之下神圣共举的心之正学。心中能容天地,自然能容得大是大非,亦或是是非非,而掌控魔人命运的那个人,注定要活在是非之中。
琴筠自认,在她心里,父王是她最亲近的人,可父王身上散发的寒冷令她无法靠近;而在更多的时间里,反倒是那些血亲之外的人反倒更能理解她、包容她,比如华樱、比如亲师。
不错,她有很多身份,除了是父母的女儿和未来的魔族神女之外,她还是亲师的弟子,因此,她必须坚持本心。
在亲师的眼中,身为未来的神女,不可苛求圣人之德,也不能苛求随心性。甚至,亲师讲至动情处,便是连王上和秋圣人的言论,他也敢否定。亲师便是她此生那盏照亮暗黑雪夜的指路明灯。亲师曾说:左右天下者,应先左右大势。
大势看似不讲情理,却发于情理之中。因此,身为神女,要活得至情至性,族人便会默默效法。正所谓上行下效便是这个道理。天下事物皆存法理,至情至性不能少了法理约束。冒天下之大不韪,犯的便是圣德之禁,圣德便是人心。应合人心便要求个情理
第二十五章 祝氏三奇
祝华樱摘下兽皮帽子,抖了抖上面的积雪。半刻钟不到,头上的雪便堆成了一个尖尖的雪疙瘩。边拍边唠叨:“他娘的,死老头子为啥不派别人儿来,偏偏是我”
也不知,她骂的是天气,还是她爹。
临行前,祝云便交代,让她在峡谷东边的山坳里等着。若是琴筠出来,便接上她,带回来。
她问:“要是琴筠没去呢”
祝云老脸一沉:“那你也别回来了。”
敢情老头子没拿她当回事,白白当了他这么多年的闺女。可也是,论前途,她不比封了魔的大哥;论长相不如大姐,虽说大姐也不修行,可人家嫁得好。她呢不用照镜子,想照镜子时看一眼老头子那张该死的脸,她就知道自己长成副啥德性。
在玄魔城,谁不知道祝氏三奇的称号按理说,兄弟姐妹数十人,身为三奇之一应该高兴才是,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说说大哥吧,人家从出生就被贴上了一个封魔之子的标签,就是说,从娘胎里一出来,便被指定为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大姐呢貌美如花也就算了,上天又给了她一副好脑子,过目不忘。仅仅去了一次玄魔殿,看了一遍剑技便能学得有模有样,被殿主一眼看中,直接和老头子当场定了娃娃亲;而自己呢长得高大威猛、面色黝黑,一身所长除了一膀子力气和好嗓门儿,就没啥了。从老爹给起的小名儿,就知道她在老头子心里的地位——三儿。
老头子叫她三儿,她也懒得叫声爹。甚至,有一次当着她娘的面便问:娘,你说说,我亲爹去哪了
老头子气得脸色铁青差点儿背过气去,狠狠的抽了她一巴掌骂道:“你个混账东西,说的什么混账话你爹是我,爱叫不叫!叫死老头子我也死不了!”
如今想来,逼得公主这位推崇圣人之学又满嘴仁义道德的亲师如此发火,她觉得自己很不一般。在两年前,叫她三儿的不只有老头子一人,还有家族里的上上下下,因此,连带着玄魔城里的富家子儿也这么叫她。于是,她实在憋不住火,便打了那个当面叫她三儿的家伙。按理说,打了便打了,人家是修行者,打也打不坏。
被拉到城主面前时,她说:我只是摸了他一把,又没下死手。
城主让人抬上一个人来,问道:你摸了一把,便把一个生死境的半张脸给摸没了
因为那事,宗潜跑遍了全城,直至最后竟然惊动了玄魔上殿,好在宗潜将关系跑得彻底,被殿主压了下来。虽说不必再受魂刑之苦,可活罪还是要受的。因此,她被罚寻视葱茏岭。连三岁孩子都知道葱茏岭是什么地方,有首被玄魔殿禁了两百多年的童谣《人魔歌》这样唱道:
失性魔,过葱茏,葱茏之外天地悠,魔人自此分两段,一半人来一半魔。
魔能过满三千岁,人却糊涂过一生,拆散自家一半墙,难撑魔域一叶舟。
风中雪、过猇州,魔非人来人非魔,誓与天地分庭礼,内外兼修苦中求。
仙途末路魔来续,五十笑看百岁搏,向南直
第二十六章 醒茶糊涂
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了之后而不自知。各大家族自是明白这一点,既然不能令精英子弟进入玄魔殿、祭司营,或是玄魔五军,自然要寻条出路。令家族子弟修行融灵功法,或许就是那条不是出路的出路。
这个可能的结论,在祝华樱走近葱茏岭时,心里还犯着嘀咕。当她被好奇心驱使着翻过那道山岭之后,一切所见竟如拨云见日般令她豁然开朗。当然,日为何物,她从未体验过,失性者的生活倒是近在眼前了。最令她惊讶的是,葱茏以北的各大主城完全是另一方世界,在那里,各大家族竟然与失性者公开交易。更令她不解的是,她发现玄魔殿和祭司营的人也参与其中,可以说他们与失性者混得不分你我毫无分寸,如果被她爹看到,一定会破口大骂:没规矩!放肆!无法无天!。
莫说是她爹,就是叛逆如她,也被那一路的所见所闻彻底颠覆了三观。
不是说好的,要与失性者死战到底吗不是说要将失性者看成严防死打的苍蝇,或是眼中钉、肉中刺吗不是要从意识中与失性魔人彻底决裂、隔离、划清界线的吗
在这里,他们不但不争斗,还能融洽相处;谁也不是谁眼中的苍蝇、不是什么不可容忍的异类、也不是互为对方眼中的一坨屎,而是敬爱如亲友,彼此互助相处和谐,祝华樱的眼球差点儿掉出来,见到失性者不再喊打喊杀,令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他们之间完全没有界线,有的只是一个大家同为魔人的底限。
起初,祝华樱还不敢询问,怕惊动了人家的美好生活。可人家早看出来她是什么心思。看她的样子,十有**是个从山南跑过来的傻小子,有点愣不说,还对啥都好奇。反正,回想当初,她也觉得自己是在犯傻。
赤红酒旗迎风而展,呼啦啦的象战旗一样威风凛凛,衬得后面的“葱茏酒家”四个血红大字好不耀眼,而旗下那位着紧身黑袍、头系红发巾的老板娘被衬得活脱脱的俨然就是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那老板娘问:“大哥,打那边儿过来的”
祝华樱吓了一跳,想问什么都忘了,她那副手足失措的样子若让玄魔城的人看到,非笑掉大牙不可。不过,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祝三儿是谁除了摩萨王,她谁不敢得罪只需记住一点便可,她连她爹都敢骂,连她自己都承认,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谦虚地说,就算在这世上自认为最杰出的混账王八蛋,也无法和她祝三儿相提并论。
那里是葱茏岭外的北峰城,算是失性者的地盘儿,虽说算不上老窝儿,但说是前哨儿也不为过。祝华樱暗想,若魔族发生内乱,南北界线立时分明,正统魔人居住的地盘仅占魔地四成都不到,而失性者轻易便拥有了半壁江山。可令她疑惑的是,自有失性者的无数年里,从未发生过反叛之事。
那妇人见祝华樱愣怔出神,便道:“大哥,咱们这儿可有个规矩,进门三碗茶,茶不好,可还是解渴的。”说着,那妇人转身进了门。完全不觉得这么迎客有何不妥之处,不过,这倒合了她祝三儿的脾气。
进入店门,祝华樱怔住了。外面看这店平常得很,里面却坐了十数人,七八条长桌摆放有序,最里头搭了一方高高的灶台。那女人自蒸腾的热气后面抓来三个大碗,回身依次置于桌上,再从身上摸出三片叶子,各自丢入一个碗中。
“这是糊涂叶,名字怪了些。真正的名字叫醒茶。我们这儿曾经来过圣人,这醒茶就是圣
第二十七章 先天通透
那天,祝华樱并未作答,转身推门而去。或许,这一切都只是假象,她没法相信。更重要的是,那三片同样的茶叶带来的三种不同的味道令她产生了强烈的警惕。她不知在那店中久留会发生什么,如果让她拳对拳脚对脚打上一场,她倒不担心,她最怕就是这种对她莫名其妙的玩儿婉约。她就是个大老粗,睡觉时下意识地捶一下前胸,隐隐也能感觉出自己应该算是个女人,内心似乎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柔软。可这么些年都这么过的,好象被她给忽略掉了。此地不宜久留,当务之急是赶快翻山,回到葱茏岭南麓。一路上,她的脑子是空白的,直到翻过葱茏岭回到南庐镇,她才想起那妇人所问的是魔族人,而非魔人亦或失性魔人。
秋圣人说过,耳听为虚,这句话太有道理了。这次翻越葱茏真可谓不虚此行,若果真如此,那秋圣人算不算自相矛盾呢圣人说过,失性者是天下大敌,与失性魔人相较,天下百族皆可为友。逆道之修,是天下大患,为规则所不容,当合百族之力共剿之。
祝华樱有些糊涂,若是她所见为真,圣人所谓的逆道之修便是假的,那么是不是该说圣人言也是假的若是圣人言为真,那么她所见便为假。可她所见与传闻大相径庭,这令她觉得葱茏以北的魔地本就不存在,那里只不过是片幻境。如果自己这个假设成立,那么,这片冰原之上的魔人本就生存在一个谎言的世界。
当她将这个疑问真正对圣人和盘托出之后,秋圣人看了华樱一眼,这一眼令她发沐神光,她在那神光中感受到了一丝慈祥。祝华樱心中一跳,暗想,坏了,这么个大美女,不会将我当成爷们儿,看上我了吧。可是,若是看上我也不能有我娘看我的感觉啊她挠了挠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胡思乱想,只是,她那黑脸底下透出的隐隐的红光出卖了她那奇怪的心思。
秋圣人正襟危坐,面现和蔼之色,淡淡道:“任何事都不能观其表,而是要由表及里,天下事莫不如此。若都如你那般心思通透得连一丝道迹都没有,那么只能说,你并非此界中人。你可知那头顶的光束意味着什么”
祝华樱摇头。
秋圣人笑道:“色愈深,执念愈重;无论魔人还是魔兽,魔血之灵都比其它生灵更明显;无论化仙亦或成魔,多半先天便能看得出。而你的魂湖中却无迹可显,这便有了说道。”
“什么说道”
“先天通透,在人族多半指初生之婴。可即便是初生之婴,也并非完全无色,因为但凡能在这世上降生,都是道迹显现,也可以说是规则之灵。这种生灵是这世上的大多数,显然,你不属于此类;道之弃子,便是出生之前,有人通过时光之法或是大道自行斩断其尘缘因果。这类生灵是这世上最少的,十万年也不见得出现一位,便是有,多半也会胎死腹中。
第二十八章 分与不分
祝华樱没觉得自己活得纠结,将人家摸没了半张脸,的确是她的不对,那也是在自己能控制自身力量时方才有所觉悟。若非是王上有所交待,想必那件事绝不会不了了之。她心里明镜儿似的,在玄魔城的异姓里,也只有琴筠与她合得来,因为琴筠不叫她三儿。有了琴筠这一层,似乎她可以一直胡闹下去,便是翻了天也有人兜着。可自从和圣人谈过之后,在胡闹之前她总要思索那么一下儿,这件事她该不该做、能不能做、有没有必要做。当然,心里这关过了,胡闹便再也算不得胡闹。
老头子常说她就是个灾星,这个家早晚得败在她手里。她也知道,因为自己干的糟心事儿,家族搭出去很多元石金银,自从和秋圣人谈过之后,她便如同换了个人。任谁叫她三儿,她都撒楞儿的、麻溜儿的、利索儿的应着,整的自己都开始硌应自己了。便说早上出来时,拉爬犁的狼狗都不听她的呼喝,直到最后,她无奈道:“三儿要去那操蛋的峡谷,你们倒底走不走不走我回屋儿了。”
不知是怕了她,还是听了那个三儿让狼狗颇为得意,十八只狼狗,撒欢儿尥蹶子的跑,一口气便将她拉到了这个鬼地方。
她也不知这地方儿对不对,既然狼狗都认定的地儿,她也就相信了。她一直坚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更何况狼狗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
等着的时候,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和狼狗唠嗑儿,她自认是个闲不住的人。
“哎你说,要是老头子死了,这家产该怎么分”
一只狼狗仰头呜鸣一声。
“不分要是不分,家主只能是大哥。可我那个大哥的脾气秉性也不知啥样儿。万一他将来也成了失忆魔人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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