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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洪断山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屈侯
封洪断山传
作者:小屈侯
借三尺明月,衔两袖青龙,轻剑快马恣意,携侣江湖同游!



第一章 饶是惊鸿照影处,恍若谪仙入眸来(一)
    洛阳城里,人声繁攘,好一片东都繁华。

    人流里,一袭白色身影,缓步而来,她身着白裳,肩上披着白色斗篷,鬓边各梳了两条辫子,合着散发系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缀以彩色珠串为饰,非中原武林人士装扮,煞是惹眼。

    “上回我们说到,薛摩使计迫得百草堂不得不迁出岳州,后续进展如何,且听老朽细细道来……”说书先生的话从茶楼里飘了出来,女子便止了步。

    她移步至茶楼外,只听得靠门一桌的人道:“他薛摩还真是对得起他的名字了,人家一帮卖草药的,他都不放过!”

    旁边有人接话道:“那可不是普通卖草药的!”

    “哎呀,他薛摩再怎么名震天下,也不过就是雁回宫的一介走卒!”有人不耐烦道,言语里满是不屑。

    “小老儿!”堂中有人呼声乍起,道:“你消息也太不灵通了,百草堂都被他薛摩逼进十万大山了,你这里还在岳州呢!”

    语毕,满堂哄笑,那说书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

    女子朝堂中看去,只见那桌人,领口皆绣有竹叶纹……

    原来,是灵山派啊……

    女子转身离去,身后有声音传来:“看看,还是我们河东灵山派威风呐……”

    残阳如血,整个夜行门都被镀了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瑰丽无比。崖边,两个人静静地并肩站着,光温柔地笼罩着他们,静谧,祥和。

    “可是有什么消息,还要你亲自跑一趟”一个沉稳干脆的男声,声线甚是好听,似是有股能镇定人心的力量。

    男子头发全部束在脑后,扎了一个漂亮的马尾,额前和鬓角长长短短地散落了许多头发。他身着一袭黑色紧身衣,裤脚塞在靴子里,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宽袖长袍,袍子背后和边缘处都用金线绣了一些繁复的图案,领子上缀了一层很是稀疏的毛,一身装扮和中原武林人士略有不同。

    “岭南的探子来报,郭涉远可能就藏身在扬州惊鸿坊里。”接话的是一个女子,整个人都隐在一个大大的斗篷里,正是之前洛阳街头那人。

    “惊鸿坊”男子一股不可思议的语气。

    “嗯。不是以客人的身份,而是以伙计的身份!”女子说道。

    “这怎么可能,茶楼酒肆本就是所查之重,若是他一直在那,怎会那么久都查不出来”男子有些不可置信,扭头问道:“确定没错”

    “不确定,所以来找你。”女子淡淡说道。听罢,男子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旁边的人,女子也不看他,接着说道:“阿琰已经等不及了,要你尽快查出来。”

    “他不说我也会做的,随便一算,找了有没有十年了你说,等真找到了,阿琰会怎么做是扒其皮,抽其筋呢,还是剔其骨,喝其血呢”男子摇头晃脑地更像是在打趣,夕阳的光打在他古铜色的脸上,倒把轮廓给勾勒得更为刚劲了。

    “那是他的事了。”女子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听不出一点起伏,好似并不想讨论此事一般。

    “诶,你是不是跟在他身边,跟的时间太久了,怎么连语气性格都越来越像他了这般冷清,都不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子了……”男子嘟囔道,语气里透着埋怨,女子也不和他争辩,只是低垂了眉眼。

    男子一看,急道:“柳无言,你和我那么长时间没见面了,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跟我说么”

    “有啊。”女子抬起头,一双清眸似冰泉凌冽,她启唇:“那惊鸿坊的花照影,确定是薛摩的相好么”

    “也许吧!”男子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谁知道呢,这几年他花名一日盛过一日,保不定又换了也不说准。”

    柳无言微微抖了下眉,叮嘱道:“扬州毕竟是薛摩的地盘,你收敛着点,不要一打照面,又打了起来。”

    “嗤——”男子冷笑了一声:“他的地盘又如何同门情谊什么的,早已散了多年了,如今,大家各为其主,各凭本事罢了。”

    柳无言深深叹了口气,默然转身欲离开,男子一急,拉住她道:“你这便要走了”

    柳无言微微地侧头说道:“鬼骨,多多保重。”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柳无言轻功极好,只是几眨眼的功夫,便已走出好远,只留下那个叫鬼骨的男子呆呆地立在原地。

    鬼骨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么简短的四个字,脸上难掩失落之情,幽幽地叹了口气,唤道:“来人!”话一出,鬼骨眉角眼梢的失落之意瞬间散去,只剩一脸冷峻。

    身侧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两个人,一身黑袍,连一点多余的颜色都没有,鬼骨接着说道:“魍、魉你们二人去一趟扬州城,去探一个叫惊鸿坊的地方,不仅是客人,还有里面所有伙计,都给我调查清楚,消息收集好了就回来报,不可打草惊蛇。”

    “得令!”魍、魉两人齐



饶是惊鸿照影处,恍若谪仙入眸来(二)
    跑过好几条街,终于在一片热闹里停了下来,这里是扬州城最繁华的地方,扬州本就是大都,东西南北纵横,交通信息都极为发达,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来往不绝,而面前这条端平路,则更是如此。

    端平路路面甚宽,路长就更不用提了,一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铺、酒肆、客栈、钱庄、当铺、花楼、赌场鳞次栉比,各式各样的小贩更是摆了一路的流水摊,路的尽头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逐鹿台,一些声名显赫的大家族的招亲大会,频出宝器的试剑大会,还有震慑江湖的武林大会等,若是在江淮一带办,那不出意外大多会在此举行。

    扬州不在天子脚下,自然少了些威严拘谨,便多了分浪漫洒脱,比不得皇都,倒也胜似皇都,特别在江湖人之中流传着一句“未到江淮逐鹿,莫言身在武林”,由此可见一斑。

    笑鱼顺着端平路,来到一处四层小楼前,眼瞪瞪地看着前面的雕梁画栋,琼楼金阙。

    偶尔一次坐马车路过的时候是白天,大门紧闭,窗扉紧掩,除却精致些,也没什么特别的,现在轻纱薄幔,烛火缭绕,整一个云窗雾阁,大门上方赫赫三个大字“月满楼”。笑鱼转身看了看路对面,也是一栋差不多的建筑,名叫“惊鸿坊”,笑鱼心里想着都是花楼,也懒得走去对面了,扯了扯衣摆,清了清嗓子,扇子一摇,前脚就踏了进去。

    一进门,香气扑鼻而来,绕过前面用来遮挡的檀木屏风,里面是一个偌大的池子,闲散地放置着一些桌椅,池子两侧设了些雅阁。池子中央有一面很大的鼓,确切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舞台,只不过做成了平放的鼓的形状。二楼至四楼都是游廊厢房,四合围了个“口”的样式,舞台就设在这个“口”的正中央。

    此时,那舞台上舞姬腰肢轻盈,似不堪一握,一眼望去,白纻凌波起,水袖缨络飞,笑鱼心里轻叹,好个翩若游龙,婉若惊鸿。舞姬的姿态甚是撩人,个个媚眼如丝,红袖翻飞,在灯影酒气里就更显影影绰绰了。

    丝竹管弦之声如珠落玉盘,只见一双双酥手扫拨着琵琶琴筝,银铃悦耳,在这么一番莺歌燕舞里,好些男人都已经扑到了鼓的面前了,抬着头叫着好,那眼神直勾勾的,狼守猎物也不过如此了。即便是没有上前的男人,也是早已半醉在温柔乡里,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笑鱼就这么站在屏风后半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直到有人身后推她,还骂骂咧咧,让她快点走,挡着路了,她才反应过来,忙随着人群下了楼梯,走到池子里。

    说来,这也不能怪她,她从小就被整个山庄捧在手心里,这去不得那也去不得,虽比不得大家闺秀般知书达理,但所学也是端正,如今看到这里的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个个鬓云乱洒,春光乍泄,自然也觉得惊奇。

    笑鱼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边四处张望一边穿过人群朝里走,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但也不免手足无措,在这般流光溢彩里就越发显得格格不入。

    自然,笑鱼也没发现,高处,一双狭长的眉眼淡淡地盯着她。

    很快,一个穿红着绿的花娘看到穿着颇为讲究的笑鱼,将夜光杯斟满,抬着酒杯就蹭到笑鱼面前,十分熟络道:“哟,哪里来的俊俏公子,我是这里的管事,叫月姨,公子看样子挺面生的,是第一次到我们月满楼来吧”

    笑鱼哪经历过这些啊,顿时只觉得一股甜腻的香气合着酒气扑面而来,月姨殷勤的笑容和毫不避忌的姿态吓得她连连后退,转身就要往门口走。

    月姨不禁讪笑,到手的客人怎么能放他跑了呢,反身伸手就把笑鱼拦了下来说道:“小公子,莫要拘谨,莫要慌张,来,喝了这杯酒就好了,酒能壮胆嘛!”边说边抬着酒杯凑到笑鱼嘴边,一副要硬灌的架势,笑鱼拗不过,只得抬头张口。

    这一抬头所看到的画面,让她感觉像被人下了药一样,酥了全身,只知道有液体滑过咽喉。

    在月满楼第四层游廊的栏杆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一只腿曲着,没穿鞋的脚放在栏杆上,手就搭在弯曲的膝盖上,这游廊的栏杆是给人手抓的,本来就



饶是惊鸿照影处,恍若谪仙入眸来(三)
    月满楼四楼的某个房间内,烛光摇曳,芙蓉帐暖。

    圆榻上,女子趴在男子的胸前,两颊绯红,醉眼迷离,嘴里念道:“薛摩——。”

    这个叫薛摩的男子淡淡地应了一声,女子也不接着往下说,继续念道:“薛摩——。”

    女子念这两个字,尾音拖得极长,甚是好听。

    薛摩的嘴角微微扬起继续应她,女子还是没说话,她把脸埋进薛摩结实的胸膛,脸颊摩挲着他胸膛的肌肤,一连串的“薛摩”就从口里蹦了出来,姿态极是娇嗔。

    一阵爽朗干脆的笑声就从女子头顶飘过,薛摩接着说:“照影,不要闹!”语气也极是宠溺。

    花照影抬头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男子,和女人一样白皙的皮肤,即便说冰肌玉骨那也是不为过的,可是却没有一丝的脂粉气,脸的轮廓似是刀凿一般,下颚弧线锋利,唇瓣微启,口似点朱,齿若编贝,鼻梁英挺,浓眉如剑锋入鬓,双瞳如星子落眼,这双狭长的眼眸映着烛火跳跃,反射出琉璃一般的光彩。

    花照影发现自己竟然看得痴了,不由地叹了口气,她平身混迹江湖,又是惊鸿坊的老板,什么男人没见过,可是自打三年前认识了他,就再也没有别的男人可以入得她的眼,饶是晓得作茧自缚是什么感觉了。

    薛摩觉察到异样,手指伸过去,抬起花照影的下颚,温柔地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花照影看着薛摩温柔似水的神情,一股不知哪来的勇气顿时涌上心头,一咬牙,脱口道:“薛摩,我们离开扬州吧!去找一个安静秀美的村庄,去过平平静静的生活。什么江湖,什么武林,统统不要管了,我可以把惊鸿坊卖了,这里的一切,我都可以不管,不顾,不要,我们离开吧,好么薛摩,我们离开吧,好不好”花照影的语气到最后都透着丝丝哀求了,神情也有股淡淡的悲戚。

    薛摩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手,杵着太阳穴,整个人就这么慵懒地靠在榻上,歪着头,好像在想些什么,又好像只是看着眼前的空气。

    花照影一直看着薛摩,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许情绪的变化,可是薛摩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淡淡地看着方桌上的烛台,眼神一如看她般温柔,花照影只觉得自己的心在一点一点地下沉,仿佛要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过了许久,薛摩缓缓道:“近日江湖上盛传,腐骨掌的秘籍有在你惊鸿坊出现,你有听说过么”

    花照影见他顾左右而言他,一阵心凉,喉咙里轻笑道:“还真是看得起我惊鸿坊了,这种消息听听也就罢了,怎么可能会是真的!”

    薛摩点点头,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伸手从枕下摸出一枚飞镖,执于眼前细细端详起来,开口道:“那天这个燕尾镖是谁放的,查出来了么”

    花照影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起来,说道:“薛摩,罢手吧,整个涉远镖局都被你杀了个精光,雁回宫该拿到的东西也已经拿到手了,只剩几个丧家之犬而已,到底什么深仇大恨,你非要这么穷追不舍呢”

    薛摩挑了挑眉,嘴角上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我和他们能有什么深仇大恨无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已,整个江湖,可不止我们雁回宫要找他们,寻他们的人多了去了!还有啊,照影,那局子可不是我杀的,几百人呢,我薛摩可没这么大的本事!”

    花照影皱眉道:“有差别么你替雁回宫办事,偷梁换柱,丢了封洪断山刀,涉远镖局就是个死,如今就算有漏网之鱼,你又何苦非要赶尽杀绝!”

    花照影口中的封洪断山其实是两柄刀,一柄封洪刀,一柄断山刀,成双配对。相传是远古大神盘古开天辟地所留,这本来只是个传说,无甚凭据,结果被江湖说书先生添油加醋一讲,民间就流传开来一句话“得封洪断山者,江山永固!”

    天子本就迷信,谁不想江山社稷一传万年,这话刚飘到他耳朵里,下一刻密文就流传于天下:若能找到封洪断山,为王者,城池割地,赏,为民者,加官进爵,赏!一下子,整个天下都沸腾了,别说各路王侯,就连江湖各门派,甚至武林四大山庄,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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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惊鸿照影处,恍若谪仙入眸来(四)
    月满楼内,笑鱼被月姨缠得头都有两个大了,本想问问有关刚才看到的那个人的事情,可是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好奇心就像一只猫爪一样,在心里轻轻地挠啊挠,别提多难受了。

    笑鱼烦闷地东看看,西瞧瞧,不看还好,这一看一眼就看到王管家带着仆从站在屏风那里,一副找人的样子,当然旁边还站着顾子赫。

    “这个该死的臭稻谷,不帮我就算了,竟然还出卖我!”笑鱼一脸气急地脱口而出。

    “小公子,你在说什么”月姨一脸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情况紧急,笑鱼都顾不得回她,往桌上撒了把银子,一把扒开月姨,猫着腰从人群中直往里钻。

    大堂里人头涌动,但也没什么藏身之处,笑鱼绕过舞池,走到楼梯口,再往上就都是厢房了,笑鱼蹙眉,回身看到顾子赫正一脸担忧地挨个雅座的找,气就不打一处来,朝他的身影做了个鬼脸,嘟囔道:“还偏就不让你找到了!”说罢转身就上了楼梯。

    房间内,花照影和薛摩就这么站着,看着,连空气都安静得有些不寻常,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阵沉默。

    门一开,薛摩斜倚着门框,看了来人一眼问道:“什么事”

    来人是惊鸿坊的新来的小厮,平素听到有关薛摩的传闻本就又多又杂,又多有浮夸的成分,这下一看到薛摩,说话都不利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薛……薛老板,我……我是来找花老板的。”

    “怎么了,有何事”花照影走到门口说道。

    小厮见到花照影像看到救星一样,忙道:“花老板,有人到惊鸿坊来找茬,她们让你回去看一下。”话还没说完,花照影便疾步走了出去,小厮一看到连忙想跟上,却被薛摩给拦了下来。

    “来的是什么人”薛摩轻声问道。

    “小的……小的也不清楚,我只是来报信的,不关小的的事。”薛摩看他双腿直抖,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便点点头让他走了。

    薛摩用手捏了捏挂在腰间一颗红色的,类似小水晶球一样的物体,下一秒,一个灰色的身影,就从游廊的栏杆处翻了上来。

    此人一袭灰色长袍,洗得几近发白,简单素净,面容却很是灵动,头发很短,刚好齐齐地垂到肩膀,可是却从后脑勺的头发里又编出了三条辫子,辫子非常得细却很长,直直垂到胯部,看来若是头发没剪的话,倒是和薛摩的一样长了,头上戴着一根很细的抹额,抹额上系着一块雕工很精致的银铁片,随着动作左耳上一枚别致的珥珰轻晃,很是惹人眼,看样子约摸比薛摩小几岁,男子开口道:“师父,有何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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