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抄

    待老大夫收拾好药箱，秦苏便请他过来坐下休息会，又给他泡了杯茶，问:“病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老大夫饮完茶，眯着眼睛说:“已无大碍，只要按时服药，体内的瘴气就会慢慢排出来的。”

    “辛苦老先生。”

    “辛苦倒是不辛苦，只是我这老命差点就折在这了。”

    想起先前在马上颠了一路，老大夫差点又要胃里翻滚了。

    秦苏又给他倒了杯茶，说:“实在是情况紧急，杜大人才不得已为之，老先生还请见谅。”

    老大夫叹了声气，人都已经被架到这了，也无需再说后话，端起面前的热茶再次一饮而尽，大约是真的渴了……

    秦苏端着茶壶正欲往那空茶杯中再注茶时，老大夫却仔细瞧了他几眼，眉头深壑可见，口中“啧啧”两声后，说:“我怎么看你……有些眼熟呢”

    “……”

    秦苏倒茶的手赫然一顿。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秦苏立即恢复常态，将杯中缓缓注满茶，笑道:“老先生一生救人无数，自然见多了不少与我相貌衣着相近的人，大概正是因为这样才觉得眼熟吧。”

    “……或许是！可老夫见你就是觉得眼熟的很，一时之间又想不出来。”老大夫极力回忆，奈何脑子涨疼得厉害，只好罢了。

    二人又接着喝了几杯茶，等到精兵将药抓来熬上，让宋几喝下后，老大夫才乘着轿子离开了大理寺。

    秦苏站在门口，望着院中一地的积雪，眼神黯然，陷入了沉思中……直到一双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角，他才回过神来，低头便看到小玉儿正仰头看着自己，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装满了疑问。

    “你在看什么”小玉儿问。

    “看雪。”

    “你喜欢雪吗”

    “说不上喜欢。”

    &




第32章 这不是……苦头陀吗？
    秦苏已经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素雅衣裳，清秀俊逸的容貌透着浓浓的书生气息，风度翩翩，气度不凡，自有一股傲然之色立于眉间，与这庄严肃立的大理寺府衙着实不相搭。

    看着眼前一醒来便怒火攻心的宋几，他淡淡然道:“醒了看来那位老先生的针灸疗法果真管用。”

    宋几直接拧住他的手臂，大声质问:“你们为什么带我来这！”

    秦苏手臂一阵吃痛，本能的往后缩了下，解释道:“大人当时昏迷不醒，不带你来这，那应该带你去哪何况在此之前你自己说过，不回金吾卫衙门，也不让我们送你去医馆，这思来想去，就只能带你来这了。”

    “你们明知我不想外人看到我这副样子，偏偏还带我来大理寺，是想所有人都看我笑话不成！”

    “……”秦苏叹气，有几丝无奈之感，“如今冰雪天，外头处处都起冻了，难道要我们将你随手仍在路边不成而且当时情况紧急，大人你身中瘴气，性命攸关，为今之计，只能将你带到大理寺府衙来，杜大人为了给你请大夫，更是差点跑死了一匹马！怎么反过来，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宋几一腔怒火当下被浇灭了半截，他并非无理取闹之人，冷静下来一想，若不是秦苏与杜班石，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鬼市里，按道理，他们应该是自己恩人才对。如此一想，他脸上当即闪过一抹歉意，顺势松开了秦苏的手臂，欲言又止，几分尴尬，实在不知如何开口道声谢

    秦苏已然洞悉他的意思，只是笑笑:“大人无需道谢，既然身体已经逐渐恢复，就赶紧回金吾卫衙门吧。”

    “我也不愿在大理寺多待！”

    “不送。”

    宋几折回床边拿上自己的剑，整理好衣着，却发现腰间上的那块玉不见了，脸色大变，满目紧张道:“我的玉佩呢”

    秦苏则牵着藏在自己身后的小玉儿往炉子旁走去，一边问:“是那块剔透的血玉”

    “你见过，在哪”

    “送人了！”秦苏自口中轻飘飘的道出一句话。

    宋几一听，原本已经摁下去的怒火再次冲上脑门，疾步上前，揪住秦苏袖子，面红耳赤的咆哮道:“你说什么！”

    如同一只发狂的猎豹！

    秦苏轻皱眉头，有些烦躁，将袖子扯回，解释道:“当时大人昏迷不醒，杜大人又去请大夫了，只得让我先带你回大理寺衙门，偏偏我不懂驾车，只好在街上拦了一名老汉帮忙，请人帮忙自然是要给报酬的！可我身上最值钱的物件也就属那身衣裳了，总不能大冬天的当街把衣服脱下来给人家吧所以就拿了大人你身上的玉佩给了那名老汉，他才答应送我们来大理寺。”

    “你……”宋几额间青筋直爆，当下拔出长剑架在了秦苏的脖子上，只差分毫便会要了他的命。

    外头看守的几名大理寺精兵看到屋中这一幕，立刻冲了进来，正欲拔剑将宋几围住，却不想秦苏抬手制止，并语气平淡的道出一句:“都退下！”

    “秦先生……”

    “退下！”

    几名精兵犹豫一二，只得暂且退至门外，将一旁吓住的小玉儿也一并带了出去，众人死死盯着屋中一举一动，手握剑鞘，随时做好营救的准备。

    秦苏垂目看了下脖子上那把锋利的长剑，笑道:“大人何必动这么大的火。”

    宋几怒火攻心，满脸杀气，手腕往上轻提，怒喝:“从去鬼市开始我就一而再的忍你，要



第33章 既然信我，那就既来之则安之
    红色液体仍在不断的从麻袋里溢出来，积雪像是被墨水那般一点一点染红，在深夜的飞雪下显得格外刺眼。

    两名狱卒见此不由地的吞了吞口水，面面相觑，心里随之咯噔几下，有些迟疑。

    甲狱卒怯生生的道:“你打九六开看看。”

    乙狱卒推脱:“还是你来吧。”

    “你胆子比我大，你来！”

    “我……”

    两人磨磨蹭蹭，始终不敢下手去解麻袋上的绳子，而瞧着眼前麻袋的形状，里面装的好像不是人，毕竟哪有人的身体会被塞成一团他们只得用脚先踢了两下，发现里面是个又软又硬的物体，不会动，不会叫……实在猜不到究竟是什么

    狱卒卒长远远看他们推来推去，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你们两个杵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看看是什么东西”

    被重声呵斥，两名狱卒才巍巍颤颤的抖了抖身子，打算一同解开带子。麻袋湿漉漉的、黏糊糊的，并不像是沾着水，倒像是什么青苔之类的，他们一边解，一边觉得头皮发麻，后背也凉飕飕的，宛若被什么东西刮过骨头那般。随着带子一点点解开，从里面弥漫出了一阵血腥味和恶心的馊味，单单是闻上一口就让人想吐。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臭”

    随着带子解开的同时，一颗血淋淋的脑袋突然从里面冒了出来。

    “啊！”

    两名狱卒吓得大叫，直接坐到了地上，浑身发抖，双目瞪大，惊恐的看着眼前那具装在麻袋里的尸体。

    不远处的卒长看到这一幕时，大怒，再次扯破嗓子问:“你们在干什么”

    然而那两人被吓得脸色苍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擒住，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卒长只好带着剩下几名狱卒过去查看，当靠近时才看清装在麻袋里那具扭曲的尸体，皆浑身一颤，大为吃惊。

    尸体全身骨折，扭曲成一团被塞在麻袋里，浑身淌着血，十分恶心，死者那张横满刀疤的脸更是面目全非、青白可见，一双眼睛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剜了去还是被啄了去，以至整个眼窝里血迹斑斑，脖子歪扭，颈椎断裂，骨头直接刺穿皮肉，暴露在外，这番死状俨然与之前何云礼、易太傅的死一模一样，让人不禁毛骨悚然。即便这帮狱卒们平时见惯了牢里的死人、审惯了各种犯人，什么血腥场面都见过，但仍被眼前这一幕吓出一身冷汗。

    空气骤然凝固，仿佛周围烧了一把火，灼在每个人的心口。

    有人认出了死者，语声哆嗦道:“这……这不是……苦头陀吗”

    九年里，苦头陀一直被关在刑部大牢最深处的铁牢里，两天前被大理寺卿杜班石以公差为由带了出去，说好三天后将人带回，却不想被送回的却是一具如此狰狞可怖的尸体。

    很快，消息传到了刑部尚书邓桥之耳边，年过半百的他从床上爬起来，换上官服就匆匆乘着轿子去了刑部衙门，待将事情弄明白后，就立刻进宫去了。

    ……

    与此同时，消息也传到了大理寺。

    这会，因为宋几的一番暴怒，导致秦苏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被剑划过的口子，不深不浅，但仍有少量鲜血外溢，火辣辣的疼。以防伤口被感染加重，杜班石赶紧派人找来了大夫，此时刚给他脖子包扎完就听到了从刑部传来的消息。杜班石脸色骤然一沉，眉头深皱，他知道苦头陀的死必定会让自己面临一场大难，却怎么也没想到苦头陀的尸体竟然出现了刑部大牢外头，即便自己再有本事开脱，也是穷极末路，只等问罪了！

    大理寺少卿赵子夫先前与



第34章 一走了之
    没多久，天才刚亮起，宫里的旨意果然到了大理寺，皇上和太皇太后有令，传召杜班石立刻入宫，不得有误。

    这一切都在秦苏的预料之中。

    杜班石来不及有做任何安排和准备，直接换上朝服，随传旨的宫人一并进宫去了。

    现下，整个大理寺陷入了从未有过的紧张状态。

    这次杜班石请命调动卫军入宫本就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然而苦头陀的死打破了一切，太皇太后必定大怒，杜班石的生死也将在一线之间。

    相对于大理寺的那些人，秦苏却至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一句，甚至毫不担心，这会，他牵着小玉儿去了后院喂养那些家禽，优哉游哉。

    栏中的大白鹅吃了一会后，不知为何竟然展开翅膀纷纷涌到一个角落里，朝着同一个方向高声大叫。

    “扎！扎！”

    声音高亢，格外刺耳。

    秦苏抓着把干谷子往栏中撒去，训斥道:“莫叫了。”

    然而平日里很听话的那些大白鹅完全没有停下来，反而叫得更厉害了，爪子在地上拼了命的踱，将那些稻草蹬得到处都是，像是着了魔一般让人抓耳挠腮。

    小玉儿站在栏外，个子还没有眼前的木栏高，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里面那群白鹅，脸上揉着担心，眉毛皱巴巴了几下，仰头问秦苏:“它们怎么了”

    秦苏低头回答:“它们要造反了！”

    “造反是什么”

    “就是不听话。”

    “为什么不听话”

    秦苏被这小家伙一个接一个问题问得头大，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你真是与你爹一模一样，总是有问不完的问题。”

    小玉儿大大的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像两颗晶莹的黑宝石，他小手抓着秦苏的衣袍，问:“我爹爹像我吗”

    秦苏蹲身下来，与他视线平行，语气温和道:“是，他与你一样，不过他没有你那么聪明。”

    “爹爹很笨”

    “嗯，笨到……”秦苏说到这里不由的笑了下，眼神中却无意闪过一抹及不可见的忧伤，说，“笨到有时候连自己的名字都会忘记。”

    小玉儿鼓起小嘴巴，怎么爹爹会这么笨

    “呀！呀！”

    忽然，一只乌鸦从树上飞了下来，落在围栏的木桩上，窜了几下才站稳！乌鸦身上还沾着些许没有融化的雪花，它立着身子使劲抖擞两下，用尖细的嘴巴啄着身上乌黑的羽毛，将那些雪花一一啄去才罢休，顺势又仰头高叫。

    “呀！”

    原本栏中那几只骚动的大白鹅不再大叫，低头开始吃地上撒满的谷子。

    乌鸦站在木桩上傲视群雄，仿佛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见此，秦苏缓缓起身，眸子微紧，盯着眼前不远的那只乌鸦，那乌鸦丝毫不畏惧人类，反而大胆的迎上秦苏的视线。而秦苏发现，这只乌鸦似乎与寻常的乌鸦不一样，本该精小敏锐的碧绿双瞳红得似血，甚至浓到有些浑浊，透着阴森诡异之感，还有那两只爪子，应是被人扒去了皮，上面扯着细细的血丝，还没有完全凝固，更奇怪的倒不是这些，而是乌鸦尖细的长嘴，随着它仰头高叫的同时，嘴里溢出了黏糊糊的灰白色液体，顺着口角流下，滴在地上铺着的稻草上，虽不知是何物，但十分恶心。

    小玉儿有些胆怯，挪动步子藏到了秦苏身后，小手用力的抓着他的大手，可是圆溜溜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看向那只怪异的乌鸦。

    孩子的好奇心总是建立在害怕上！

    秦苏眯眸，伸手准备朝乌鸦摸去，想一探究



第35章 血玉
    秦苏面对赵子夫的质问置若罔闻，继续收拾自己的包袱。

    赵子夫越发急躁上火，额间爆着青筋，吼道:“你到底玩什么花样”

    当即，小玉儿被吓得不轻，小身子缩到一旁，淬着泪水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赵子夫，九六带着些许骇意。那只原本窝在矮几底下的刺猬冒出脑袋，爬到玉儿的小脚旁，一双粉嫩的爪子挠了挠，似乎是在安慰他。

    秦苏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了一眼小玉儿，接着附耳与赵子夫严肃道:“大人何故要吓着孩子”

    “我……我不是有意的，就是……”太着急了。

    “大人还是先走吧。”

    “可是……”赵子夫欲言又止，一方面担心杜班石，一方面又不忍再吓着小玉儿，整张脸拧成一团，十分纠结。

    最后还是走了。

    秦苏将包袱放到一旁，在床边坐下，朝小玉儿招手:“过来。”

    小玉儿将脚边的刺猬抱入怀中才走过去，翘着屁股蹒跚踉跄的爬到床上，坐到秦苏身边，一双脚因为够不着地，可爱的荡在半空中。

    秦苏问他:“喜欢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