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眼睛的怪物

    那些含糊不清的语调仿佛在说:“凡事都有看得见与看不见的一面，就像看似平静的浪花拍打沙滩时也会产生巨大的力量。”

    “凡事都有沉睡和苏醒的一刻，冬眠的熊兽在温暖到来之际会昏昏沉沉醒来，但觅食时发出的阵阵怒吼又会让你心惊胆战。”

    “凡事还都有争夺与放弃这一选择，选择进一步山穷水尽还是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都只不过是一个决定而已。”

    “……”

    被伊戈尔砍断的斧头跟随着老奶奶慢悠悠的话语扑腾掉在了地上。不偏不倚，差那么一丝一毫就砸到了细长身材打劫者的脚面。

    “平凡的背影即将进入长眠，另一个沉睡的魔鬼又一次醒来，将出现在熟悉的躯壳里。”伊戈尔的脑海里依旧是老奶奶的细声慢语，“争夺还是放弃，只是一个决定而已……”

    你的信念影响着你的决定，是让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觉醒，还是默不作声的忍受信念被破坏所带来的痛楚……

    “邪恶终归是邪恶，带给人的终归是痛苦与噩梦，遇到邪恶就要好好教训一顿。”，伊戈尔轻声嘀咕着，声音低的像是捕捉游鱼的飞鸟，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那位慈祥老奶奶和风般的叙述便是伊戈尔信念天平倾斜的信号，而那让信念天平重归平衡的砝码便是伊戈尔认定的选择。

    面对黑暗的炼金师，伊戈尔的选择是“好好教训一番”，这不同于他之前对那两个蠢蛋打劫者怜悯与遗憾，相比于被残酷现实压迫而投身于盗匪事业的人们，那些主动投身于暗黑术法的家伙更是让他感到悲哀，那是灵魂向邪恶的一种堕落。因此面对邪恶的坏蛋，伊戈尔便会目光坚定，浑身充满着力量。

    伊戈尔的这种怪异蜕变并不是毛毛虫变成彩蝶，也不是第二人格的突然觉醒，这种蜕变不过是一只猫看见了一只老鼠，显现出了天敌的本性。

    只不过这个天敌的本性需要伊戈尔的“信念天平”去决定罢了……

    但是这些复杂的场面，除了伊戈尔，没有人会见到。

    别人能见到的只有两个蠢蛋打劫者的恐慌和黑暗炼金师的惊诧。

    细长身材的打劫者鼻尖已经沁出汗，斧头落地点再多那么一丝豪他的脚趾头就要跟自己分家了，而他的弟弟，那位矮胖的家伙也好不到哪里去，正捂着手腕在地上滚来滚去……

    这情形立刻让细长身材膝盖一软，“好汉饶命”这种情形就这样反转了。

    黑暗炼金师已顾不上阳光的灼热，他摸索着衣袖，想从身上找出一点炼金等价物。黑炼金师与其他黑术士一样在幽维恩大陆受到人们的鄙弃，相比于黑巫法研究禁忌的巫术和骨斗士钻研逆向体术，黑炼金师偷窃盗用炼金等式这种卑劣的手段更令人唾弃，这种投机的伎俩虽无法掌握炼金者引以为豪的闻质技能却可以带来等同巫术般的契约召唤，而这种有时间限制的契约兽与炼金者交换出来的交换兽看起来没有什么分别。

    某种程度上，契约兽比交换兽还要凶狠残暴……

    但是这位黑炼金师似乎在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箱子底部的存货给翻出来，他还有其他重要的任务，为了这一本通灵书值得用最后的那张契约么

    盗取的炼金等式用一个便少一个，他可不是正牌炼金师可以自行创造或者重复利用属于自己的炼金等式，现在的状况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选择上的障碍。

    怪物卡迪在隐蔽处看的干着急。这两家伙干站着，到底还打不打他可想看看山洞里那个家伙葫芦里买的到底是什么药。

    卡迪的焦急并没有持续多久，伊戈尔并没打算给黑炼金师多长时间的考虑，他的脑海里暂时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揍这邪恶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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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契约兽
    一个巨型的八脚兽扒开咕噜山上的石块与泥土，轰隆隆的出现在伊戈尔的面前。

    巨大的动静让怪物卡迪又一次长大了嘴巴，在他的印象里，曙光峰上即使是谋杀，打斗的剧烈也没有出现过这种程度！

    黑炼金师乘着这个间隙迅速拉上风帽裹紧斗篷，灿烂的阳光，他已经受够了！他爬到上八脚兽的身上，抓住八脚兽扁平额头上的两根触角，努力的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八脚兽挪动着长长的身躯，身体的每个环节发出咯咯的响声。那八只细长的脚不断的往前往后来回摆动，看起来更像是触须。

    “我要让你品尝死亡的滋味，混蛋！”黑炼金师歇斯底里的吼道，被蹂躏过的那张脸因为得意和张狂变得更加扭曲不堪。

    砰！八脚兽伸出第一对脚中的一只，那只脚又细又长，最前段呈现出锐利的钩状。

    这对锐利细长的触须钩不断的向伊戈尔砸去，可却没法击中目标，伊戈尔跳跃，闪避，让着这一钩一钩的攻击全部落到了崎岖而狭窄的山路上，本来还算平整的山路瞬间就变得杂乱不堪。

    “怪怪物啊——”八脚兽的出现吓坏了那两个蠢蛋兄弟，细长个与矮胖子早就抱成一团，吓的不住的抽搐。他们连滚带爬的躲避着八脚兽砸出的碎石泥屑，好像忘却了自己身上也长着两条可以逃跑的腿。

    几次三番的出击没能达到预想的效果，八脚兽同它身上的黑炼金师一样开始有点着急，它加快了行动的频率，然而并没有起太大的作用。伊戈尔左闪右躲展现出来的灵活让隐蔽中的卡迪摸不着头脑，他甚至觉得那个一击就跪下的家伙和眼前这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种程度的体术，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制服呢

    拥有这样灵术的伊戈尔自然不会被轻易制服，他的脸上连一点紧张都看不到，有的仅仅是一丝厌恶和一种难以名状的，嗯，应该是兴奋。

    这股莫名的兴奋来自伊戈尔的骨子里，毕竟他是一个立志成为探险者的家伙，面对这种难得一见的契约兽，怎能不兴奋，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契约兽是由黑暗术法召唤的，多少让他有点儿厌恶。

    伊戈尔自然不知道这其实是他第二次见到契约兽，只不过第一次见到时他还傻呵呵的认为那是交换兽。如果此刻他知道了昨晚那个交换兽也是眼前这位投身黑暗术法的家伙召唤的，不知他那“信念的天平”是不是要再次狠狠添加一点砝码上去……

    八脚兽几轮攻击落空后庞大的身躯便不再怎么挪动了。明显来来回回的用前肢敲打山路很费力气，虽然它看起来有不少前肢。

    伊戈尔等的就是这个喘息的时刻，在八脚兽停止蠕动的那瞬间他跳了起来，然后单脚蹬在了八脚兽扁平的头，借力一跃，握紧的拳头在随着小臂向后蓄力，他的目的还是那么简单，揍那投身黑暗术法的家伙！

    很显然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结果，包括那只契约兽。

    这一记蓄力的上勾拳打的黑炼金师满眼睛星星月亮太阳，满耳朵都是雨声雷声冰雹声，满嘴巴都是酸楚辛辣苦涩……他的下巴又被揍了，没有意外人又飞到了空中。

    伊戈尔稳稳的落在八脚兽身上，拍了拍那大个子的扁平额头便跳了下来，然后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到黑炼金师身旁，那家伙刚刚在空中完成了一个短暂的旅途。

    八脚兽拱了拱巨大的身躯，不停的摆动着八只触须般的脚，似乎在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一直觉得自己蠢，没想到你们这些投身黑暗术法的混蛋比我还要蠢，看来书上说的一点都没错，坏蛋们一向不爱动脑子，只喜欢废话连篇。”伊戈尔看着揉了揉拳头，“不过看起来你的话也没多少……”

    的确，现场的那几个人当中，话最多的要属他自己才对……

    “你如果动动脑子，我可能还真拿你没办法呢。我可不是斗者能够用闻色技能攻击，也不是猎者可以汇聚灵力作为攻击武器，更不能像炼金者那样用交换兽去战斗呢。”

    “……”除了在地上打滚，黑暗炼金师已经没有任何办法面对伊戈尔的嘲讽了。

    “你的契约兽明显是个蜈蚣，个头再大也改变不了它的习性啊，正午这么大的太阳你让它到处跑，它不烦躁才怪哩。”伊戈尔似乎再给黑炼金师分析失败的缘由，苦口婆心，很是认真。

    蜈蚣确实畏惧阳光，喜欢昼伏夜出，更喜欢在阴暗的地方生活。这个道理幽维恩大陆的小孩都知道，因为翻开石头那些多脚虫总会慌乱的到处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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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意料之外！
    经过三四个钟头的颠簸，三辆不大不小的蒸汽车终于在正午来临之前到达了咕噜山下的咕噜村。

    瘸子阿溜三在咕噜村村口不知道来回踱步了多少次，这漫长的等待时间让他甚至觉的自己的那条瘸腿又重新感受到了酸楚。当他看到三辆庞然大物呼呼呼的停靠在路边时，整个人愣的像根木头。

    蒸汽车这玩意现在放到凯恩界的任何地盘都算的上是个稀罕物。即使这三个家伙行驶过程中产生了很多的不愉快从而染得满身尘土，也依然没有改变它们作为稀有品而应该得到的那种待遇。

    咕噜村的大部分目光都被这三台铁疙瘩吸引，一帮没大没小的孩童还大着胆儿围着这轰隆隆的机器左右绕圈圈，连阿溜三这样的黑山头目的注意力也跟着大伙奉目光愣了几个咕嘟时。不过这围观的场景并没持续太久，铁疙瘩门一打开，走出的那位长胡子的老爷让猴孩子们一哄而散。

    鲁斯特从第一辆蒸汽车上走了下来，一路的颠簸让他脑袋有点晕头转向，此刻的他对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个严肃的问题还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计划。

    阿溜三很自觉的送上谄媚的笑容，原本他打算替眼前这位老爷牵过马儿的缰绳安顿好马匹的，但现在他发现没有这个机会了，除了脸上堆满奉承和讨好的笑容外，他已经找不到其他方式去表现自己的卑微了。

    但鲁斯特老爷并没有注意到阿溜三尴尬的举动，他忙着打开第二台铁疙瘩的门，而后卑躬屈膝的向里面的人问好。

    阿溜三看到第二辆铁疙瘩里走出两个白白净净的少年，看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大人物；而那位体态宽裕的大叔明显刻意压制着一脸厌恶，貌似是比鲁斯特老爷更不能得罪的高层；至于那位一条胳膊打着绷带脸比马还要长的高大汉子，显然是谁都不能去招惹的一股势力，而这股势力是属于比鲁斯特老爷更高的高层还是其他势力就难以得知了。

    对于第三个铁疙瘩里走出来的那些侍卫和巫婆，阿溜三就不再花功夫去揣测了，毕竟他的目的是设法保留他辛辛苦苦攒起来的翅膀，当务之急是把眼前这没有头绪的状况解释给鲁斯特老爷听。

    世事难料。鲁斯特老爷并没有给阿溜三太多阿谀的机会，直接甩头就问:“人呢”很明显邮鸟系统传达消息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大人们直接就关心结果而不关心过程了。

    一个对话的良好发展取决于开头，但这个开头并不是阿溜三能决定的，事实与他设想相悖太多，现在他不但没有组织好语言，也没有想到任何应对突发事件的说辞。鲁斯特的这个问句让阿溜三猝不及防，不得不简短回答:“在在鲁宾酒馆……”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心中说不出是跌宕还是崩塌。

    这种出乎意料的事情，才是世间的常态，没有什么东西会完全按照自己设想好的步骤去运行，多多少少总会有一些特殊情况冒出来。阿溜三一边感慨着自己的稚嫩，一边盘算着如何像鲁斯特老爷汇报那些意外发生的事情……

    感到处处是意外的还有巴巴撒市长。他原本以为咕噜村跟那个颠簸的道路一样，破旧不堪，完全是一片未开化的野蛮之地，但下车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这咕噜山下的道路倒是变得宽阔了，而且还清一色的铺起了石板……

    而且沿着这上山的道路两旁星星点点的坐落着些酒馆，旅店，杂货店，铁匠铺，当铺，甚至还有部分金房。这哪里像是村落，明明更像是初具规模的郡市集中心。

    这种略带繁华的景象让巴巴撒市长来之前的某些顾虑有所减轻，他捋捋胡子朝着鲁斯特满意的点点头:“嚯嚯嚯，你这老小子，做的不错！”

    鲁斯特老爷并没有在意这句夸赞，他在咕噜村的地位远比巴巴撒市长高的多，甚至夸张一点，他在咕噜村的地位甚至要比罗斯托夫总督还要高，这里的每一个村民都对鲁斯特老爷感恩戴德，崇拜的程度已达到疯狂的地步，就差给他树立一座石像了。

    鲁斯特自然对咕噜村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这是他重要的钱袋子，他每时每刻都在关注着这个钱袋子的大小和重量。

    今天这场景，鲁斯特也不知道该是兴奋还是诧异。山下的这些酒馆大部分都在门口插上了两块涂满红色的大木牌，这是酒售罄的标志，而一些旅店也慢慢挂出了“客满”的招牌……这生意火爆到有点不正常的感觉，虽然钱袋子里装的税钱可能会随之变化，但钱袋子这种程度的膨胀还是给鲁斯特带来丝丝不安。

    这种不安是政者的敏感带来的，鲁斯特看了看身旁的阿溜三，这位黑山的头目今天的表现也有点不正



第三十五章 怎么会是你？
    鲁宾今天变得格外忙碌。

    自他的酒馆被一群慷慨的陌生人包下后，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感受到如此充实了。

    这些天他大多时间都在酒馆打盹，偶尔打发无聊、舒展筋骨的活动便是从酒侍手里抢过来刷盘子和酒杯的活计，至于平时他最爱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数数的活动最近连边都没沾着，可把他给憋坏了。

    但是今天，他居然兴致高到去厨房做饭，而且还是做他最拿手的南瓜饼配鸡肉饭。

    他内心澎湃，是因为郡老爷来到了他的酒馆。郡老爷是整个咕噜村的大恩人，正是郡老爷的大刀阔斧才让穷的只剩下人的咕噜村变成了如今酒馆遍布整天歌舞升平的富裕村落。现在这位老爷正在自己的小酒馆，不管他身边那帮看起来有多么的颐指气使多么的令人不舒服，这位老爷的光临就是他鲁宾这一生最大的荣耀，这种荣耀比金条的光亮还要刺眼。以后他还可以拿今天的事迹在儿孙们面前显摆，你老爷子不仅仅能赚大钱，曾经还为那位大恩人郡老爷做过饭。

    南瓜饼好吃的诀窍在于面要劲道南瓜要松软，鲁宾反复揉着面团，想做出最好的口味，当然他还不忘记在鸡肉饭里洒上点葡萄酒，那也是他的独家配方。

    厨房的饭香很快就传到了酒馆内，此刻正是正午时分，所有人都饥肠辘辘，布楠和彼夫这两个小年轻肚子早就咕咕作响。

    戈丁拉长绷紧的马脸终于舒缓下来，此刻他像一只淋了雨的老狗，饿的昏昏沉沉，浑身都皮都在往下耷拉。他不敢再说什么，帝国炼金工坊的名号他可是知道，虽然现在这个协会已经不如几年前那么风光，但它依旧是帝国的直属组织，他一个督政局的小小盟卫是搭不上任何话语的。他只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那两个政者身上，希望那两个一直敷衍了事的家伙拿出一点成效来，毕竟答案就在眼前……

    政者毕竟是政者，巴巴撒和鲁斯特的一番交涉让瘸子阿溜三佩服不已，这种化解危机的能力是阿溜三怎么也学不来的，那种掺杂了阿谀、刚正、自信、卑微、恐惧、恭维的面无表情也许是政者天生的技能。

    阿溜三看到鲁斯特和巴巴撒毕恭毕敬的献上自己的公职徽章，又挺直腰板向两个短发的紫色斗篷提供自己的筹码，最后又提出参见大术士的要求。这个过程里两个政者全程面无表情，但他们所有的动作里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政者的这些举动成功让他们走进了鲁宾酒馆，这让那些伸长脖子的看客们很是失望。

    库伊图兰本来并不想见这帮当地的执政者，他此次来是为了自己的一件私事，不想让太多的人参与进来，但当他发现所有的源头都是指向楼上那位住店的少年时，顿时起了兴趣。

    “这么说，楼上那位应该是罗纳都总督罗斯托夫的公子”听完巴巴撒的叙述库伊图兰转头看了看巴洛哈，那位大块头的猎者。

    巴洛哈嘿嘿笑着耸耸肩，不置可否，泄露委托者信息这种事他才不会干。

    “就是今年为国王陛下献上雷霆军的罗斯托夫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