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荀灌娘摇头道:阿爹自往长安去,我仍北渡——夫婿在前喋血御胡,为妻的怎能不前往相依,而反退避自全呢?
荀崧说你女儿家去了前线能干啥?汝若得安,想必裴侍中在大荔城中,或守或退,也都可无后顾之忧了。顿了一顿,又说:昔在宛城,汝不过弄机巧而已,今与胡人当面,须弄不得。且汝虽会骑马射箭,不过乡间弋猎,中些鸟兔罢了,若遇豺狼虎豹,自当退避——外事由男子当之,妇人退而居安,并不为耻啊。
荀灌娘却还是摇头:若能战胜,自然无忧;倘若战败,唯有与夫婿同死耳,不愿寡居!跪下来向荀崧连磕了三个响头:阿爹,儿既出嫁,即为裴家人,生死贫富,皆当与裴郎共之——今日与阿爹拜别,且各自珍重吧。
荀崧怎么也劝不住他这个闺女儿——反正从来就拗不过——无奈之下,只得洒泪而别。他把荀氏亲信部曲给闺女留下了一大半儿——约摸三十多人——反复叮咛,若是大荔危殆,你们别管裴该,就算绑,也要把我闺女给绑回长安来!反正闺女年纪还轻,又无所出,大不了改嫁好了
猫儿也要跟着荀灌娘走——因为理论上她跟从出嫁,也已经算是裴家人啦——但就连荀灌娘都不肯答应,说:我尚能骑劣马,若有万一,或能杀出一线生机来;汝但凭两足,如何得脱大难?况且猫儿因为不习惯中原的气候,这几天一直病恹恹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荀氏父女怎么肯让她也上前线去呢?最终她还是被荀崧死拉活拽地给领走了。
裴开熊悌之保护着荀灌娘,原计划从渭汭——也就是渭水与黄河的交汇处——北渡,因为担心胡军快速南下,可能发兵来争夺渡口,所以把涉渡处临时改在了华阴以西。这样渡过渭水后还有一条北洛水,北洛水紧邻着大荔,就理论上而言,不至于被胡军彻底封锁吧。
真要是锁严实了,那也无法可想,只好退返华阴,或者西向长安。
果然一路上无惊无险,只远远地望见过一些胡军游骑哨探而已,又岂敢接近武林左营两千兵马?再加上运粮的队伍,推车上遍插旌旗,远远望去,说是五千余都有人信一行顺利涉渡北洛水,进抵大荔城下。裴该听说老婆来了,急命打开城门,他亲自跑到城门口去迎接,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已遣人送信,要夫人暂从岳丈,转道长安,难道未曾接到么?夫人来此何为啊?
荀灌娘笑一笑,说:恐君有后顾之忧退却之意,故此专以来坚君心也。
裴该拉着妻子的手,也笑着说:我心如磐石,即无夫人,岂敢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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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军号称二十万,实际上也有十三四万,为什么不能够将大荔城团团围住,而会放开了南门,使得援军粮秣和荀灌娘都能够顺利出入呢?
这主要是因为大荔城距离北洛水太近,裴该早就挖深城壕,与北洛水连成一体,且在城南夹渠筑垒,直至渡口,水面上也还有预先搜集的船只,来往巡弋,胡军想要彻底封锁南门,难度实在太大啦。
刘曜曾打算遣别军绕至北洛水东,先攻克和封锁了渭汭,再抄至大荔城南,但是华阴令卢志父提前三个多月,就已经在境内黄河沿岸修筑了不少的堡垒——仿效祖逖裴该在淮阴县内所建——严密防守,使得胡军难以顺利夺占渡口。
尤其是胡军进抵大荔城下,初战便即不利,所以也没有余暇再彻底锁闭城池了——在刘曜想来,总得给对方留下一条后路,才能防其困兽犹斗,死战不休啊。
胡军呼啸而来,是在荀灌娘进城的三天之前,刘曜故意激得伊余主动请令,率本部精锐三千余骑为先锋,刘曜另遣大将宋始率五百骑为其向导。这数千骑兵气势汹汹地离开了郃阳城,南下踏入平原地区,北宫纯率部前来阻挠,被伊余轻松击退——裴该早就关照过北宫纯了,说若遇弱敌,可前进蹴破之,若遇强敌,浅尝辄止可也,千万别跟对方硬碰;你这支骑兵对于战局太关键啦,除非我直接下令,否则必须得保存实力。
凉州大马甚为精良骁勇,这点伊余自然瞧得出来,但唯如此,对方一接战即走,他反倒更为骄横,说:我固知晋人胆怯也,唯恃坚城以守,虽得北地骑兵,也不善用。我若有此骑兵,必伏于城池左近,待敌攻城时方可投入战场,岂有游弋于百里之外的道理呢?
于是大踏步朝前迈进,当距离大荔城十多里处,前方游骑来报,说发现一小股百姓推着车扛着包,正朝城池方向逃去。伊余说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赶紧追啊——彼若容百姓入城,我等乃可趁势夺门;若闭门不纳,即在城外杀尽这些晋人,以吓城内人心!
旁边儿宋始听着,心说这伊余一点儿都不傻嘛,虽然骄傲了些,狂暴了些,但基本行军打仗的章法是不乱的——说不定还真能靠这些氐羌之骑,就攻克了大荔城呢!
就此挥师急追,远远地果然瞧见大荔北门大开,吊桥放下,想要接应那百余名晋人入城。伊余从腰间拔出刀来,就待加快马速。宋始双腿夹紧马腹,直起腰来,遥遥眺望,心说不好,赶紧上前拦阻伊余,说:将军且慢,此是晋人诱敌之计也!
伊余一皱眉头,问你这话什么意思?宋始指点着说:我军亦时常密遣人来打探大荔的消息,知从数月前,裴该即将城外十里内的百姓全数迁入城中,岂有临至我军杀来,才匆忙躲避的道理呢?况且将军请看,那些晋人全是青壮,竟无一个老弱妇孺在内,则诱我急攻城池之意明矣!
伊余一撇嘴,说你想多了——唯有青壮,才心存侥幸,前此不肯从裴该之命归入城中,要临时匆忙而逃。且我部甚骁勇,与汝等不同,虽不善于沿壁爬城,却皆无畏兵刀箭矢,平地厮杀。即便晋人真是诱我,想于城门狭窄处极大杀伤我众,我也不惧他,正好趁机夺门取城!
随即把手中长刀一摆,说你起开,别拦着我立此首功。
宋始无奈,只得退后,却勒束本部兵马放慢速度,先别跟城池挨得太近为好。只见虚除劲骑的前锋都已经踏上了吊桥,城门却还来不及关闭,突然之间,城上一通鼓响,只见城壕内侧的矮墙上瞬间露出来无数人头,随即便是箭如雨下
虚除部的骑兵当场就被射翻了十多名,翻身跌入深壕。伊余见势不妙,这才匆忙勒马,队列却就此彻底散乱。他正待整队后退,身后又有杂沓的马蹄声响起,凉州大马不知道从哪里冲杀了出来!
幸亏宋始的胡汉兵还是整齐的,急忙转向,与北宫纯相攻。箭矢杂飞刀矛交碰之下,胡汉军折损甚众,但等到伊余终于整好了队伍,并且退离至敌方弓箭射程之外,赶过来增援宋始的时候,北宫纯不等竟以全功,却又率骐骑营飘然而去了。
终究北宫纯为将多年,对于骑兵的运用非常娴熟,战斗节奏本来就把握得很好,而且临行前裴该还亲授他十六字真言,是为: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话说太祖这十六字真言,虽为兵法至论,却不是什么人都玩得转的。首先你得有足够的机动性,否则敌进我退不远,敌退我追不上,那还有什么意义啊?这一点凉州骑兵自然是完全能够做得到的;其次组织性和纪律性也必须强,要进而不乱,退而不散——骐骥营半数以上都是跟随北宫纯超过五年的凉州同乡,真正如臂使指,才能近乎完美地执行骚扰任务。
故此当日北宫纯闻此真言,不禁大喜,心说这是为我骐骥营量身定造的妙策啊!啥,你说是都督抄来的,并非原创,怎么可能
第二十六章、老子不去!
大荔城下初战,徐州方面几乎无人损伤,却仅凭弓箭就射杀虚除骑兵百余名;此外骐骥营正面杀伤胡兵亦与此相近。
裴该本率众将吏在城上观看,裴嶷首先作揖恭贺:明公妙计运筹,旗开得胜,乃知虚除胡人皆不足惧也。裴该摆手笑道:我固知伊余骄横无谋,乃敢为此,若刘曜亲来,这般诡计便无用了。
他也知道裴嶷这不是简单地拍马屁,而是想要趁机哄抬自己的声威,以坚众人守城之心。心里话说:这种小花样就仿佛后世评书演义里的桥段,没想到还真能奏效果然人蠢是没有下限的
至于虚除伊余,既败一阵,即被迫退后扎营。等到当日黄昏时分,刘曜亲率大军赶来,伊余见了刘曜的面,第一句话就是:我军遇挫,此皆宋始之过也,请斩之以安军心!
宋始在旁听闻,不禁大吃一惊,心说明明我提醒过那是晋人诱敌之计,你自己不听,导致战损,若非我苦战凉州骑兵,估计你部人马死得还会多上两三倍怎么倒是我的过错了?!开口辩驳。伊余便道:我只当晋人倚城而守,当于城上放箭阻我,谁知彼等潜于城壁下,竟于壕后筑小垒暗伏弓弩——宋始既为向导,不先说明,岂非大罪么?
宋始说什么小垒,那叫羊马垣好嘛?守城不光守城壁,还要守城外堡垒守城壕守羊马垣,这不是常识嘛,还需要我跟你事先说明?气得拔出刀来,就要与伊余放对。
刘曜怒喝一声:将宋始绑了!竟敢在我面前拔刀,这是谁教你的规矩?!等详细询问过战况,就安慰伊余说:将军初至晋地,不识晋人守城之诈诡,乃至小挫,本不当责。宋始虽然有过,亦罪不致死。下令把宋始暂关禁闭,改以其从弟宋恕做伊余的向导。
当天晚上,刘曜亲自跑去探望宋始,对他说:伊余骄横,我故激他,以与晋人相斗,可以减少我军的损伤。为此委屈了卿,曜在此下拜,望卿海涵。宋始哪敢让刘曜拜呢?抢先伏地叩下头去:我不明大王本意,致与伊余冲突,这便是罪,哪有什么委屈可言?宋始之命乃大王所全,愿为大王效死。若大王欲息伊余之怒,便斩我头奉之,也是可行的。
刘曜笑笑,伸手搀扶道:何至于此?我岂能为一氐奴而自伤大将?况且伊余哪有什么怒意,不过推卿出来塞责,以全他自家脸面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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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刘曜便亲率将吏,策马前来观看城防——伊余却找了种种藉口,坚持不肯跟着。
这座大荔城,刘曜从前曾进驻过,对于大致情形尚有印象。大荔之名甚古,春秋时期有一支戎族游牧于此,即被称为大荔戎,曾经挥师灭芮,建国称号,附属于晋。约三百年后,秦厉共公始灭大荔戎国,夺其王城,设置临晋县。时隔不久,魏趁秦乱而取河西地,临晋入魏。直到商鞅变法以后,魏屡次为秦所败,被迫将统治重心移向东方,乃献河西地——临晋重归秦国所有。
秦代的临晋县属内史管辖,秦亡后归塞王司马欣。汉灭三秦,临晋先属河上郡,后隶内史,武帝太初元年改左内史为左冯翊——不过那时候临晋还不是郡治。东汉魏晋因之,大概是在汉魏之际,临晋县始为冯翊郡治——因为如今的冯翊郡,比两汉时管辖范围小了一倍还不止——晋武帝司马炎晚年,改临晋县为大荔县。
不过最初大荔戎国的王城,和其后秦汉的临晋城,与如今的大荔城并不完全相等——王城在大荔东二十里外,旧临晋城在其西南方两里处,残垣犹存。而今这座大荔(临晋)城,乃是东汉末年新建的,距今可能还不到一百年的历史。
作为一郡治所,加上冯翊又乃关中膏腴之地,所以大荔城的规模不小,周长将近十三里,壁高五丈,只是因为晋末屡遭兵燹,导致多处塌圮,防御力受到极大削弱。刘曜此前退兵北返前,就曾经起意修复过大荔城,可惜尚未能够完工。
原本的大荔是如此,那么现在呢?在刘曜眼中,四向城壁都已经修缮完全,不再有龟裂和缺口,而且貌似城堞也略有加高。四壁外靠城门和边角附近,都修筑了羊马墙,约摸五尺多高,隐约可见有士卒隐藏在内。城壕分明是拓宽掘深过了,引北洛水环注于内。
最显眼的,城门外都修建了在这年月还并不常见的吊桥,以厚达一尺的木板制成,宽约丈余,用手臂般粗索悬吊,也不知道得靠多少人力才能拽拉起来啊——刘曜一时间自然还想不到辘轳绞盘。
因为地处平原地带,城外并无险要可守,所以没有外堡策应,但在城南方向却挖渠以沟通北洛水,沿渠修筑了不少土堡,堡上旗帜飘扬,分明有士卒守备。
如此坚固的城防,如此浩大的工程,裴该究竟是怎么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基本完工的?真是打破刘曜的脑袋也想不通。
——其实很简单,裴该修城,只有两招,一是以工代赈,二是朝三暮四。他一进大荔城,便即占据了府库,控制住各处粮食输入的渠道,不使百姓轻易得粮;然后藉口胡寇不日便将来攻,要求各户都出劳力,分组以协助修缮城防——不干白工,管吃管住,对于工程速度较快且无事故的小组,还赏粮食。
这年月的官家,不管是西晋还是胡汉,都喜欢无偿地驱策百姓劳役,那谁肯给你好好干活呢?裴该知道,若完全动用军力修城,必然影响训练,而想要让老百姓行动起来,则非得给予足够的利益不可。只不过他先卡住了粮源,然后再用劳役来分派粮食,有若狙公赋芧。
刘曜越是观察城守状况,就越是愁眉不展。刘丹趁机进言:我军若不久驻郃阳,而急南下,城池必无如此之固也。言下之意,谁让你听刘均瞎扯的?军事问题就是军事问题,偏要跟政治挂钩——这战场上若赢不了,算计再多也是白搭!
刘均却也不以为忤,只是笑笑:裴文约胸中果有丘壑,即其城防未完,恐亦不易攻也。好在如今我等已有虚除就让那票氐羌去撞坚壁吧,咱们正好坐趁其弊。
刘曜说好吧,乃下令使刘岳封堵东门刘咸封堵西门,他自将本营屯扎在大荔城北,计划以五日为期,修造营垒攻具,然后让虚除伊余先去试着攻城看看。
不过大荔城防如此坚固,城内少说也有两万戍卒,再加百姓助守,刘曜感觉就算自己如今已有十多万兵马,恐怕也不太够他还想要劝说裴该退去,但是不敢再派人去游说了,只是绞尽脑汁,写成一封书信,派人用弓箭射入城内。
裴该得信,展开来一瞧,内容不外乎说我已受封雍王,这雍州我是要定了的,你又何必在此阻路呢?汝家既已收复洛阳,何不奉司马邺东归,偏要占着关中做啥?若是你肯照办,我就上奏天子,罢兵言和,两家以冢岭山黄河为界,河南归属晋国,河北及河西归属皇汉,从此约为兄弟,自然兵燹不作百姓得生,岂不是好?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条件都可以提,我能够答应的一定答应;即便权限不足,也肯定会上奏我皇汉天子,为你争取一个好的退步。
裴该不禁哈哈大笑道:刘曜来看我城,竟而气沮矣!旁边儿游遐提醒他:也要防是胡人骄我之计。
裴该点点头,提起笔来,就想要写回书,可是实在不耐烦骈四骊六,最后还是推给了游遐——我欲观卿如椽大笔。游遐说成啊,我来写,但不知道如何做答,写啥内容咧?
裴该想了一想,回复说:先申晋戎不两立之义,云河西河东,皆我中国土地也,尺寸不可与人!再说刘曜前破洛阳,掳我天子杀我吏民焚烧城池宫室,罪在不赦。因此,若要我罢兵也可,刘曜自刭,将首级来献,则城下十万胡寇,我都当是受蛊惑而从逆的百姓,前事不论,准其在冯翊北地两郡内游牧垦殖,重为我晋子民!
游遐稳言,略略愣了一下,旋即就问:此言甚大,刘曜必不允也。
裴该笑着说他当然不会答应,但他写来的信,难道我就会答应吗?晋戎之间,难道还有谈判妥协的可能性吗?卿言辞峻厉一些,若能激得刘曜急来攻城,算卿大功。
从前城防工事不完,就怕刘曜着急南下,如今工程已浚,裴该反倒担心刘曜见了害怕,不敢遽来攻城了。倘若刘曜被迫转为长期围困之策,那就比较麻烦啦,虽说如今南下的水路还没被堵死,粮道尚且通畅,但问题直到秋收之前,无论徐州还是祖逖的司州,估计都拿不出多少接济来了。裴该此前全靠着足食才能养育强兵,但负作用就是,把口粮的基数和质量提上去容易,想要减下去就难了
习惯饱餐的士卒,一旦粮秣不足,且见不到在短期内解决问题的可能性,士气和战斗力陡降且不必提,说不定还会哗变咧!真当是人民子弟兵,即便饿着肚子照样能拼死冲杀啊?裴该所灌输的民族主义理念又不是万能的,终究当不了饭吃哪。
而且天候无常,万一今秋司州歉收,祖逖供应不上来,而徐方远在数千里之外,就算有余粮,十石运到冯翊估计都剩不下一石了裴该还真是不敢去撞这个大运,冒这个风险。
胡军粮秣虽然也不充裕,但具体有多少,够吃多久,裴该同样心中无底。万一他们勒紧裤腰带,偏就能比我城中多吃个三五天呢?到时候该怎么办?
所以啊,刘永明你别慎着了,赶紧的来攻城吧。一旦我能倚靠城壁,给你造成重大杀伤,你气沮之兵,不靠加赏财帛粮食,别想着能熬多久;而我城内士气将更旺盛,等闲少吃几顿也不碍事——因为士卒们能够瞧见胜利的希望啊。
回书同样用箭射至城外,刘曜见了,果然勃然大怒——游遐的笔头确实来得,即便骈四俪六,照样能从中窥见浓厚的轻蔑色彩,刘曜又不是石勒那种文盲,岂能看不懂呢?所以他也不等五天了,当即传令给伊余,说我明天就要攻城,还以将军你为先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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