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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胡马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赤军

    慕容廆大喜道:崔毖王浚余孽,人所不齿,我若能兼并宇文,则取辽东不为难也。胡势方炽,天子悬远,若真命我于辽东,当与二君共有平州!

    果然不出鲁昌所料,西面的宇文部首领宇文莫圭在得到段末柸割让三县的承诺后,欣然发兵,命其弟宇文屈云率七千骑南下应援。段末柸会合了宇文军,便阵于无终,以待段晋联军。

    无终就是后世的天津市蓟州区,城池依山傍水而建,地势险要。不过鲜卑人不惯于守城,段末柸又自恃勇武,因此布阵于城池东南方向的平原地带。

    段匹磾率军开到,首先命令刘演率领晋人攻打敌阵。两军激战多时,终究鲜卑骁勇,晋兵素质却不甚高,再加上刘始仁不能服众——他长年转战河北,与并州众难免有所隔膜——于各将所领调度不灵,逐渐地便落在了下风。

    段末柸并未亲自上阵——他还得防着后面段匹磾的主力呢——见情势对己方有利,便请宇文部骑兵从侧翼猛攻晋阵。晋师因此而溃,士卒纷纷败走,刘演亲自挥刀,连杀数人,却仍然禁止不住。

    刘演急了,遂于阵中大呼道:我军若败,大司空必无幸理!与其闻大司空死讯而向隅哀泣,不如先其而死,死而无憾!催马挥刀,便率领着众兄弟和亲信部曲,朝向宇文军作拼死的突击。不少晋将闻听此语,又见此情景,难免羞愧焦虑等情,一起涌上心头,还思刘琨长年待己的恩遇,急忙驳转坐骑,鼓舞士卒,纷纷喊道:我等宁死于大司空之前,岂可后生?!追随着刘演杀向敌阵。

    宇文部的骑兵原本以为胜券在握,突然遭此逆袭,难免有些慌张,在晋人不要命的猛扑之下,队列竟被冲散。大将宇文素延策马而出,来阻晋师,刘演四弟刘启与战,不三合即被刺于马下。

    刘演兄弟见状,又急又怒,急从四面包抄过来,直取宇文素延。宇文素延促起不防,身边将士顷刻间即被刘演部曲所驱散,他一人独当刘演刘挹刘述三将,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便被砍下马来,割取了首级。

    宇文素延既死,宇文部众无不胆寒,纷纷退避。段末柸见势不妙,只得亲率主力驰出,远远地拉弓瞄准,一箭正中刘演肩头。刘演大叫一声,坠落马下,段末柸当即驰来取其性命,刘述挥矛拦阻,仅仅一个照面,便为段末柸所杀。

    段末柸乃是段氏甚至于东北各部鲜卑中排名第一的勇将,长矛起处,全无晋将晋兵,可以当其一合,转瞬间即来至刘演身旁。刘演才刚挣扎起来,由部曲护卫着,寻隙而退,段末柸接连刺倒他三名亲信,矛尖只在刘演身前打晃,口里道:刘始仁,若肯降时,尚可活命,若不即降,今日便是汝的死期到了!

    刘演一颗心都悬在嗓子眼里了,终究段末柸勇名素著,威势迫人,倘若是战败被擒至面前,说不定刘始仁听闻此语,当场就屈膝了。但如今在两军阵前,晋狄双方无数双眼睛都盯着自己呢,倘若此际说一个降字,那还有面目存活于天地之间吗?因此他不敢言降,却也不敢当面呵斥段末柸,随手挥刀一撩眼前的矛尖,随即转身便逃。

    段末柸大怒,当即狠狠一矛便向刘演后心插下,可谁想矛尖才刚沾到刘演的身甲,突然间斜刺里一矛挥来,硬生生将之格歪。段末柸急忙定睛看时,一将怒目圆睁,虬须翻卷,喝骂道:逆贼,但有某在,必不容汝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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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脱身
    于阵前救下刘演的,乃是段氏鲜卑的猛将段文鸯。

    段文鸯原本与段匹磾一起列于阵后,初见晋人为宇文部骑兵所败,便欲驰出救援。段匹磾喝止他道:所败者晋人也,何必急救?且由得晋人消耗了宇文的勇力,我兄弟到那时再出战,也不为迟啊。

    段文鸯毫不客气地朝乃兄瞪眼,呵斥道:阿兄说哪里话来?我不知什么鲜卑晋人之别,战阵之上,唯知敌我!今前锋遇挫,若不往救,必然牵连后军。且即便宇文部强弩之末,其后尚有末柸主力,我今若不往救晋人,将来直面末柸,晋人焉肯出力相助啊?!

    不听将令,即率部曲前出援护。正赶上晋师绝地反击,挫败了宇文部骑兵,但随即被段末柸亲身杀入阵中,几乎取了刘演的性命。段文鸯急往救援刘演,堪堪敌住段末柸,并且喝骂道:逆贼,但有某在,必不容汝肆意妄为!

    段末柸冷哼一声:正要与汝较量。

    段末柸和段文鸯,若论起武力来,只在伯仲之间。不过以往段匹磾四兄弟为两代大单于之子或兄弟,显贵无比,遇战并不必太过出力,不如段末柸支族庶流,势单力孤,想要往上爬全靠阵前奋战,勇名反比段文鸯为盛。当下二将在各自部曲护卫下,马打盘旋,鏖战不休,一连十数合都难分出强弱来。

    段匹磾唯恐三弟有失,急忙率领大军前出应援;刘演逃得残生后,也重新聚拢晋人,与鲜卑兵并肩作战。尤其段秀得温峤授计,遣人于阵中大呼道:朝廷钦封辽西公大单于在此,末柸弑主篡僭之辈,有敢附逆者,满门妇孺皆斩!敌阵因此而略略松动起来。

    终究段末柸得位不正,段匹磾如今倒是堂堂之阵正正之旗——不象原本历史上,建康小朝廷对于段氏之争,只会作壁上观,也不承认段末柸,也不封赐段匹磾,就这样还期望段氏能够帮忙着牵制石勒呢——段氏本族,以及依附各部,多数都心怀犹疑,不肯为段末柸出死力。倘非如此,其实仅论本族兵马,而不加上晋人的话,段末柸兵力比段匹磾要略强一些,又何必要去向宇文慕容割地求援呢?

    这场仗从午前一直厮杀到黄昏时分,段末柸终不能敌,被迫勒兵而走,退进了无终城内。段匹磾逼城下寨,随即吩咐刘琨给刘演下令:鲜卑兵不擅攻坚,明日破城之事,还当有劳始仁了。

    刘演接到指令,真是欲哭无泪啊。今日之战,晋军折损甚众,要不是为救刘琨,哀兵奋斗,估计早就已经全面崩溃了,而且刘演四个兄弟里面,连折二人——刘启刘述。刘演心说我哪儿还有力量往攻无终城啊

    急请温峤崔悦到来,问他们:卿等欲将我晋好男儿,尽数埋骨此城之下么?我军若全灭,段匹磾尚能容大司空存活不成么?

    温峤回答道:无妨,我当亲往谒见辽西公,如此这般,对其言说。

    转身便前往主寨,求见段匹磾,见面之后先说:无终虽小,末柸残军尚多,则欲克此城,即便始仁将军惯能攻坚,也非十日半月便能奏效。倘若我军在此迁延日久,恐怕羯奴趁机来扰蓟城,段公若退兵保蓟,今日之功,俱化流水还望三思啊。

    段匹磾皱眉问道:泰真此言何意啊?难道要我鲜卑与汝等并力攻城不成么?

    温峤笑着摇摇头:但闻此语,段公果不擅攻坚也。伸手朝无终方向一指:欲克此城,先须伐木以造兵器,或以云梯助登,或以撞车破门,起码六七日,非徒恃人众,便可缩短攻城日期的。故此,愚意城不必攻,可诱使段末柸出城来战,则如今日之势,破之不难。

    段匹磾忙问:泰真有何妙计啊?敢请教我。

    温峤便道:城中叛军虽众,多不肯真心依附末柸,且彼等家眷,都在徐无。段公可留晋人在此,自率鲜卑兵绕城而过,假意去攻徐无,则末柸必开城往追。到时候于途中设下埋伏,一战可擒末柸!

    段匹磾大喜,便即依计而行——他在无终城下休兵一日,然后拔寨东向。果然段末柸在城上见了,大惊失色,明明知道这是诱其出城之计,却又不得不被段匹磾牵着鼻子走——一旦段匹磾兵临徐无城下,很大可能性会有人与之暗通款曲,开城迎降啊;而徐无若失,诸将眷属皆陷,我麾下就算有千军万马,也会顷刻间奔散

    到时候就剩下本部六七百骑,哪怕我再如何骁勇善战,还有能力回天吗?

    急忙使宇文军守城,自己率领鲜卑兵潜开北门,力求避过晋人的耳目,从后面急追段匹磾。

    他倒确实躲过了晋军的哨探,可是宇文部鲜卑同样不擅守城,连样子都装不象,刘演百战宿将,又哪有瞧不破的道理呢?便即作势,欲攻城池。宇文残兵不过数千,气已为夺,不敢抵御,竟然主动打开北门,狼狈而逃了。刘演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轻松拿下了无终,正好休整士卒。

    ——————————

    再说段末柸东行不过五十里,迎面就撞见了段匹磾严阵相待,被迫挥师与战。段文鸯身先士卒,直入敌阵,杀得叛军人仰马翻,眼看崩溃在即。段匹磾见此情状,也便亲率主力压上,并且宣告军中:有能生擒或斩杀末柸者,赐马牛各五千匹,并上奏朝廷,使为一郡之守!

    是不是真能逮着段末柸尚且难说,但末柸之败,已经只是时间问题啦,是个人就能瞧得出来。因此隐藏在军中的四名段叔军的亲信,就开始行动,欲图刺杀刘琨。

    原本计划着在刘琨临阵之时,神不知,鬼不觉,从侧面数支冷箭射去,便能取了他的性命。可谁成想段匹磾担心晋人在恶战时来劫刘琨,始终把他拘留在大帐内,不放出外。于是那四名鲜卑刺客便即潜行归寨,利用脸熟的优势,将守帐的几名段匹磾部曲全都悄无声息地刺杀了,随即入帐,来取刘琨性命。

    进帐一瞧,刘琨不是一个人,他正在和人对坐相谈——与谈之人非他,乃是段匹磾的幼弟段秀。

    段匹磾兄弟五人,刨去已故的长兄疾陆眷和他自己以外,段文鸯勇冠三军,段叔军能谋善断,只有这个幺弟段秀,什么都能拿起来一点儿,还什么都不精通。加上段秀为段务勿尘老来得子,年纪比几位兄长都要小一大截,素来为父兄所保爱,段匹磾生怕他在战场上有所损伤,故此才留于帐内,使其监押刘琨。

    是以刺客进得帐内,见此情状不由得一愕。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段秀瞧出不对来了,当即按刀而起,喝问道:汝等不是我四兄家人么?并无召唤,因何闯帐啊?!

    刺客们也不答言,挺刀便朝刘琨刺来。刘琨急忙躲闪,本能地就绕到段秀身后去了。段秀拔出刀来,当即劈翻一名刺客,但随即被另一名刺客错手,一刀扎在肋骨上,不禁痛呼一声,翻身便倒。

    这一来那几个刺客也都慌了。他们固然是段叔军所豢养的死士,为了达成使命,可以不惧生死,更不怕伤害无辜,但问题那是段秀啊,乃是辽西公和主人最保爱的幼弟,如今不慎伤了他,即便完成使命,还有面目回见主人吗?就算死了,在地下都得蒙着脸等主人来呢吧!

    就这么一恍惚慌忙的功夫,刘琨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趁势就把竖在大帐主案后的仪仗用戟给抄起来了——至于他的佩刀,遭囚许久,早就被搜走啦。

    段氏在鲜卑各部中,中国化倾向最重,是故段匹磾主帐的布设,纯学晋人,案后乃有仪戟竖立。

    戟本是车战时代的主兵器,合矛戈为一体,可刺可啄,威力无穷;但当战车逐渐退出战场之后,戟的钩啄功能彻底无用,汉戟乃演化成倒卜字,两个尖刃全都用来捅刺。但至两晋之时,即便卜字戟也日益消亡了,长矛统治了主战场,马槊也开始流行只有仪仗所用,还有戟兵残留。

    所以刘琨临时抄起来这支仪仗用的卜字戟,其实没多少实战功能,但在大帐内对付几个只有短兵的刺客,倒是勉强够用啦。刘越石允文允武,战技说不上有多出色——尤其近年来岁数大了,体力全面衰退——但当危急之时,得有兵器在手,精神便是一振,当即便将才伤了段秀的刺客一戟捅翻。

    剩下两名刺客一左一右,来战刘琨。段秀躺在地上,挣扎着探出手来,一把就抓住了左侧刺客的脚踝,奋力一扳,那刺客哎呦一声,便即伏倒。刘琨趁机将右侧刺客穿了个透心凉,随即掉过戟来,又将摔倒的刺客狠狠插在了地上。

    以长对短,威力加倍,因而兔起鹘落之间,四名刺客便已杀尽,刘琨不自禁地出了一身冷汗,就觉得手足皆软。他急忙探看段秀的伤势,正待呼喝帐外来人救护,却被段秀挣扎着,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段秀道:刘公切勿声张,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刘琨尚且犹疑,问道:我若逃去,卿又如何处?

    段秀道:实不相瞒,温泰真与我相盟,欲救刘公久矣,彼亦甄选死士,日夕逡巡于营垒之外,寻机相劫刘公——今当在寨南,刘公可趁两军尚战之际,潜出寨去,与之相合。伸手一指地上几名刺客,又说:我中创不及要害,无伤性命,刘公不必挂虑。本欲纵放刘公,又恐阿兄责怪,但以今日之事,刘公若仍留我段氏军中,必为我四兄遣人所害!既如此,我放刘公,阿兄再无可言。刘公可即换穿刺客装束,出寨去与晋人相会。

    刘琨拉着段秀的手,不禁眼眶湿润,哽咽道:卿之大德,如活死人肉白骨,我将何以为报啊?

    段秀忍着痛,笑容难免有些扭曲,他说:但求刘公不念前怨,两家戮力同心,共灭羯贼。我终是鲜卑,不能久处晋地,将来能否兼并慕容宇文,光大在草原的产业,永为晋之屏藩,全在刘公一念之间。

    刘琨指天发誓道:但我得生,尊兄弟皆有封侯拜公之望,山河带砺,永世不替。有违此盟,我必不得善终!

    说完话,他就赶紧脱去袍服,换上了刺客的衣服——也就是鲜卑小兵的服饰——然后潜出帐外,低垂着头,专寻人少处匆匆行去。

    忽听得前方一阵喧嚷,貌似在叫:末柸败矣!刘琨赶紧加快了脚步,趁着守兵的注意力全都被吸引在寨外的机会,瞅个空隙,真被他逃出了段氏营垒

    等到段匹磾大胜而归,不见刘琨,不禁勃然大怒。但是段秀捂着还在渗血的伤口,指给他看那几名刺客的尸体:此皆四兄所遣,则我若不纵放大司空,大司空迟早为四兄所害,其过反由阿兄承担——阿兄肯担此恶名么?

    段匹磾不由得顿足:老四行事,竟不与我商议,真正可恼但恐大司空归于晋营,起兵来报前怨,如何处啊?

    段文鸯在旁边儿直撇嘴:我意大司空不似阿兄,不肯为此亲痛仇快之事。若真起兵报怨,便将老四与他罢了!

    ——————————

    刘琨在鲜卑营寨外与温峤派来接应的晋人会合,随即就被护送去了无终。刘演温峤等接到刘琨,无不伏地大哭。随即刘演就气哼哼地说:叔父可急归蓟城,杀段叔军而镇定燕国,我在此据城而守,以阻段匹磾复归!

    刘琨摇头道:不可,我既为段秀所救,已然与之盟誓,必不背段氏,岂可弃信啊?

    刘演道:彼背信在先,我又何必再执恕道?随即垂泪说:可怜我兄弟二人,俱因段匹磾逼迫,于阵上为末柸宇文所杀,倘若不能报此仇怨,我又何颜生于人世呢?

    提起战死的刘启刘述,刘琨也不禁黯然,便道:我亦风烛残年,若死,任由汝答报段氏。但我一日得生,与段氏之盟,终不可背也。

    正说着话呢,突然得到急报,说驻守范阳的羯将孔苌挥师北上,已经打到蓟县城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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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分道扬镳
    幽州最南面的范阳国,仍为羯军所占据,石勒遣其重将孔苌镇守,屯兵郡治涿县。

    孔苌在石勒起家的十八骑之中,最是狡诡,他多次遣人秘密北上,去探查段氏的内情,当听说段匹磾拘禁了刘琨之后,不禁大喜道:鲜卑与晋人不和,我正可趁此机会收取幽州,为赵公寿也!

    于是派人到蓟县附近去大肆散播谣言,对晋人说段匹磾不日便将谋害刘琨,对鲜卑人则说晋人为劫刘琨,不日或将俱反——蓟县的危局,也正是孔苌在背后推波助澜的结果。

    等到段匹磾挟裹着刘琨北上,攻打段末柸,孔苌坐不住了,心说此战若胜,段氏的势力重新牢固,就算事后段匹磾杀了刘琨,恐怕我也难觅好时机发兵进取啦。不如现在就动,掩袭蓟县,逼迫段匹磾回军!

    于是亲率万余兵马,急向蓟县而来。段叔军闻讯,出城迎战,卢谌也率晋师应援。但是鲜卑人和晋人心结未除,战场上根本不可能紧密配合,被孔苌寻见薄弱之处,一战而破,段叔军狼狈逃回蓟县,卢谌则退保征北小城。

    随即孔苌挥师猛攻征北小城,连破城外七垒。卢谌遣人向蓟县求援,段叔军率军来救,却又被孔苌击败。最终小城为羯军所破,卢谌率残兵逃向蓟县,段叔军却命紧闭城门,不肯纳其入城。

    孔苌率军逼至城下,晋军彻底崩溃,卢谌在团团包围之中,只得下马,束手就擒。

    消息传至无终,刘琨当即率刘演等前往蓟县救援,同时写信给段匹磾,一方面通报此信,一方面也重申前盟,请其勿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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