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海尖刀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修之远
森川站直身子,重新打量了一眼马路上的景况,眼光停在一辆邮政车上,半晌,森川询问川本道:“周启仁坐在邮政车上好好的,为什么要把他安排上其它的车”
静立在森川身后的那名中佐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一腔怨气道:“我反复要求过,不要太张扬,可是你们的人竟然听不进我的意见!”那人越说越激动,“发生这样的事,让我如何向喜多诚一先生交差,又如何向梁洪之先生交差!这件事,你们南京鹰机关要负完全责任!”
森川知道此人应是陪同周启仁同行的北平特务机关专员,听他说话颐指气使,火气便不打一处来,冷冷地道:“周启仁遇刺这件事,我很遗憾,我会亲自致电喜多诚一君,向他当面解释的!”
这句话,并未压下对方的愤懑,那人正要继续申辩几句,川本嫌恶地瞟了他一眼,提高声音道:“阁下一叶障目,不分是非,关于特使先生是否转乘专车,我特地求证过他,周启仁先生当时并无异议,且乐而为之!”
那名中佐不再吱声,又开始焦躁地来回踱步。
“好了,你们不要再争执了,一切等到回机关再说!”森川喝道。
……
冬天的夜晚来得特别早,阴霾天更是如此,才五点不到的样子,暮色已悄然而至。
忽然间就乌云压顶。
一行人乘车刚从中山东路拐上黄浦路,天空中低沉的云似乎再也兜不住厚厚的水气,大颗大颗的雨滴转眼间噼噼啪啪砸了下来。
森川回到鹰机关,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喜多诚一去电致歉,并说明事情原委。森川亲自草拟电文,言辞恳切委婉,字里行间透出七八分卑微。
雄心勃勃、志在必得的森川隼,在上任不到一月内,锐气已经不及当初,接二连三的挫折让他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文化泄密事件,朝野震动,竟连天皇都被惊着了,眼下,帝国的高层军官肯定在茶余饭后消遣着他的失败,嘲笑着他的失误,这其中,怜悯者有之,观望者有之,而幸灾乐祸者更是不泛其人……
森川的清高与孤傲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消耗殆尽,他甚至连比他低一个级别的北平特务机关的大佐都要亲自去电解释,且言辞如此小心翼翼,如此卑微不堪!不仅如此,那位陪同周启仁的北平特务机关专员言语间竟然对他有抱怨之意,这让他情何以堪!
但眼下的森川不想横生事端,只想息事宁人,这些委屈也只能一个人独自吞咽下去。
森川叫来大桥雄,让他将电文立即发给北平特务机关的喜多诚一。
大桥走后,森川又想
第一百五十章 不祥之感
就在森川接电话的这么一会功夫,外面忽然飘起了鹅毛大雪。
这场大雪没有任何征兆,似乎是不愿惊扰大地上的人们,连落地的声音也悄无声息,它蹑手蹑脚闯入人间,试图用自身的洁白把一切罪恶和污秽遮掩起来。
江南雪,轻素减云端。
转眼间,大雪已经在极目处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素装。
此时的森川,内心抑制不住兴奋和激动。
老虎桥监狱典狱长武内二郎的话言犹在耳——g党嫌犯“火石”扛不住了,急于求见他!
这无疑是他最近听到的最振奋人心的消息了,这个消息犹如这场漫天的大雪,是上天赐予他的美丽天使,担负着神圣的使命,将数天来所有的不快和沮丧荡涤得干干净净。
毕竟,这件事的成功,倾注了他森川的智慧和心血,自己别具心裁的发明,居然在“火石”身上成果卓越!如果换成其他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未必会有此奇效!
森川是一个雷厉风行的特务机关领导者,他的座右铭就是:机遇稍纵即逝!
因而,既然机遇降临,他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去牢牢抓住它,否则一旦失去,那可能便永远的失去了。
森川叫上了古屋杏子等几位自己的心腹,在雪花飘飞的暮色中,乘着两辆轿车,立即向着老虎桥监狱飞驰而去!
轿车上的雨刮器发出刺耳的吱嘎吱嘎的声音,如同森川此时忐忑不安的心情!
……
林雪宜自从上次和雷远驾车把父母从紫金山带进城,并送回三条巷的家后,一直未能得见他们,就连上次安排曲青荷去自己家休养,也没有亲自送她回家,而是给了曲青荷自己家的住址,并写了一封长信让曲青荷带给母亲梅茹,她在信中说明原委,让他们好生照顾那位可怜的姑娘曲青荷。
数天来,林雪宜思念父母,尤以近期为最。
这天傍晚,天色阴沉,诊所已没有病人,陶若歌得到父母回家的信后也早早地归去与父母团聚。林雪宜掩上大门去新颜照相馆串门,照相馆也没有生意,进门后发现房内只有雷远一人,雷远正四仰八叉地斜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支烟,双腿翘起搁在身前的桌子上,整个人陷在袅袅的烟雾中。
见到林雪宜,雷远连忙放下双腿,将烟夹在手指间,给林雪宜拉来一张椅子,二人便侃起了大山,不知不觉就聊到她的父母林玉高夫妇,雷远表示了对他们的想念之情,聊着聊着雷远的双眼突然就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林雪宜小心翼翼问他为何。
雷远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他此刻非常想念自己的父母。
林雪宜从雷远略带一丝伤感的眼神中料定,他是在撒谎,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总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但也不便追问,于是身子前倾,依偎在雷远的怀里,这一次,雷远很顺从地搂住了她,两人足足有十来分钟一句话也没说,就那样静静地相拥。
再后来,二人不知何故又聊起了曲青荷姑娘,这时雷远才说道:“要不,你回去看看父母,再顺便看看曲青荷怎么样了……”
林雪宜这才决定回家看父母。
林雪宜回诊所锁上大门,正欲离开之际,忽然就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雷远跑出房间,驱车将林雪宜送到了三条巷的巷口,林雪宜挽留雷远,让他和自己一道回家,吃了晚饭再走,雷远摇头拒绝。
临别时,林雪宜蓦然产生一个坚定的想法。
林雪宜再次爬上了副驾驶座位,趴在雷远的胸前,把温润的嘴唇贴了上去。
这阵雨可以算得上是豪雨,这在往昔的南京城的冬日很是少见,大雨很快将轿车裹夹在雨帘之中,二人缠绵悱恻,很久不愿分开,直到雨住。
雨一停,雷远便让林雪宜抓紧时间回家。
告别了雷远,林雪宜踏上了返家的青石板巷子,再次回头,雷远已驱车而去。
就在此时,漫天的雪花飘飘洒洒而下,迷茫了林雪宜的眼睛,林雪宜鬼使神差后返回巷口,她探头张望,可已然看不到雷远的车了。
到了院子门口,林雪宜敲门,母亲梅茹前来开门,见是女儿,又欣喜又高兴,她紧紧地抓住女儿的双手,嘘寒问暖,这时父亲林玉高闻讯从房间里出来,他来到院中,才发现下雪了,忙问林雪宜是怎么回家的。
林雪宜如实相告。
林玉高于是责怪女儿,既然雷远都快到家了,好歹也一定让他吃完便饭再走不迟。梅茹立即插话,说她不知何故特别想念雷远这个孩子。
紧接着,曲青荷从卧室跑出,一看是林雪宜,欢快无比,亲切地拉起林雪宜的手,向她问好并殷殷致谢。
梅茹把曲青荷安排在儿子林雨涛的卧室起居,林雪宜进了房间和曲青荷聊了一会后,曲青荷忽然就指着墙上的一**雨涛的戎装照片问起了他的情况,当林雪宜说起和哥哥林雨涛紫金山东麓一别再未相见后,曲青荷也黯然神伤起来。
吃罢晚饭,林雪宜刚想帮忙收拾碗筷,被母亲制止,梅茹示意丈夫林玉高打理残局,自己拉着女儿进了她的房间。
梅茹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要对女儿讲。
不过,所有的话题中,梅茹最关心的乃是女儿和雷远的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在梅茹的心目中,这位曾被他们从死人堆里救起的大男孩除了样子俊朗外,还有很强的担当,从一个做母亲的角度来看,雷远是一个最适合女儿的不二人选。
一旦谈到雷远,林雪宜也是芳心舒展,浑身每一个细胞都神清气爽,尽管作为一个女孩,很多念头对她而言都是私密,是埋藏在她内心最柔软处,但既然母亲相询,她却也不想藏藏掖掖,这种坦然自然是建立在对雷远的两情相悦的基础之上,绝无丝毫拖沓或勉强。父亲林玉高做完收尾的家务,也好奇地进了卧室,话只听到皮毛,便给林雪宜出主意。
“雷远这孩子,你可一定要把握住,如果可能的话,你们可以先结婚,毕竟你年纪也不小了!”
这个话题太直接,况且是出于父亲之口,林雪宜从来没有听到过父亲对她有过类似的言语,一时间,心中砰砰直跳,一缕羞赧地红色立即飞上了她的脸颊。
母亲梅茹看到女儿娇羞的表情,知女莫如母,知道她对雷远情真意切,便跟着劝道:“这个女婿我认定了,你爸说得对,你们不妨结婚吧,但是我不知道他对你到底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梅茹说完,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女儿。
不知何故,今天的林雪宜一颗心莫名的烦躁,她不想无休止纠缠这个问题,推说出门看雪,梅茹哪里肯,非逼着她回答,林雪宜无奈,趴在她的耳边私语道:“我们……我们之间都……亲过啦!”说完,林雪宜的脸红得更厉害了。
事情一旦定性,梅茹如释重负,心中已有分寸,一丝欢畅的笑意在脸上骤然绽放,倒是林玉高看到两位女人窃窃低语,似乎将他拒之圈外,大有不甘,好奇又沮丧地说道:“你们都说什么啦,能说给我听吗好歹我也是宜儿的父亲!”
“去去,没你什么事!”梅茹挥手驱赶丈夫。
作为父亲,女儿的终身大事,又如何能够置之度外林玉高从母女二人的表情已然猜到了一半,索性跟着坐在了床边,继续发表见解道:“现在的时局,怎一个乱字了得!雪宜,你是一个女孩子,逢此乱世,那是一定要找一个可以依靠的男人,并且,他还得有能力照顾你……我和你妈都是
第一百五十一章 心理防线崩溃
这枪声对于林雪宜而言,犹如行进的号角,她恨不得立即现身巷口,可以一窥究竟。
这枪声对于曲青荷而言,犹如索命的厉鬼,她本能地止步,尽量远离那让她惊惧的是非之地。
奔跑中,林雪宜觉得所牵之手越来越重,无暇多想,脱手放开曲青荷,自己一人向前跑去。
短短数百米的巷子,竟然如此冗长,似乎怎么也走不到尽头,一霎那,林雪宜有种如入梦境的感觉,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总也挣不脱层峦叠嶂的梦魇。
那一刻,林雪宜如坠冰窖,一股彻骨的凉意发端于心田,很快荡漾至全身,让她的肢体趋于僵化。
枪声越来越激烈,在风雪迷离的午夜豕突狼奔。
奔跑中,不知何时,枪声忽然消失了,剩下的,是喧嚣,是嘈杂,是纷乱的脚步声,以及鼎沸的人流声。
林雪宜隐身在巷口,在数辆未熄火的汽车大灯光的映衬下,她赫然看到斜对面一家店铺招牌上的几个大字:新颜照相馆。
此刻这个由自己命名的店铺门前,黑影绰约,单单外围,就有十数名之多,依稀看到他们手里握着的枪支散发出寒光,其中某一辆汽车的大灯光直接逼射着照相馆大门,大门洞开。在不远处的马路中央,一辆轿车的旁边,几个黑影从容有余地静观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这几个人,便是今晚行动的指挥者、鹰机关的机关长森川隼将军和他的几位爱将,其中就有少佐古屋杏子。
……
今晚的抓捕由鹰机关机关长森川将军领衔,他调集了鹰机关行动处的所有队员,并亲自带队。
自老虎桥监狱的典狱长武内二郎第一时间内报告了“火石”的动态,他一刻没停息,立即带着古屋杏子数人直扑老虎桥监狱,抵达后,他马不停蹄提审了“火石”。
“火石”已没有了往昔的孤傲,这位年轻人双目中流露出满满的沮丧,在黑暗的柜子中独居了近十个小时后,他又冷又饿,心里防线已经不攻自破,彻底瓦解。
森川只是用冷冷地目光打量了他一眼,他便陆陆续续说出了一切。
“火石”的招供尽管昭示了此次战役的胜利,但森川却没有获胜的喜悦。
眼前的“火石”并非g党火石,而是一个伪装者,他的真名叫凌元亮,他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掩护真正的g党江苏省委一号首长火石潜入南京城,更让森川啼笑皆非的是,眼前的这名犯人,连个g党身份都不是,居然隶属重庆方面,这样的结果多少有点让森川哑然失笑。
他做梦也没想到,一向摩擦连连、嫌隙不断、睚眦必报的国共两党竟然在这件事上,相互合作了!刹那间,原本心情大好的森川内心失落异常,有时候,人还是活在谎言中要开心得多,自从上次燕子矶码头精心布置的抓捕行动结束后,森川本以为逮住了一个g党大鱼,岂料时至今日,却得到了一个充满了戏剧性的结果!
这意味着真正的火石安然无恙,他躲过了抓捕,已经潜入南京城。
这意味着,如果想要重新抓住火石,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成了和他的唯一联系。
熄灭的希望再次燃起,在森川咄咄逼人的审问下,凌元亮陆续说出了一切。
——我累了!这是凌元亮说的第一句话。
——整个事件的策划者名叫雷远,原是**的一名上尉军官,参加过南京保卫战,和帝**队面对面战斗过,南京陷落后,他潜伏了下来,并一跃成为重庆方面的南京情报站负责人,是一名优秀的特工人员,能力卓越,尤其枪法堪称一流,并作为狙击手,参与了燕子矶码头抓捕火石行动中的狙击,现在看来,帝国王牌狙击手河野信手臂上的枪伤正是拜此人所赐!
——凌元亮原是国民政府复兴社培养的一名安插在军中的特工,在军中担任连长之职,率部参加了南京外廓阵地的阻击战,战败后流窜在南京城东郊一带,后潜入城里,和复兴社一名代号“图钉”的接上了头,后来出城参与组建了紫金山的紫金山抗战大队,副大队长名叫林雨涛,是原**南京城防司令部的一名少校营长。
——“图钉”确有其人,这点,好多天前,吴诚投诚后就有过交代。
——自紫金山抗战大队成立后,凌元亮本人参与了在马群镇袭击并劫持了帝国的运书车辆、袭扰了尧化门帝**队的驻地,抢夺给养等事件。
——在森川带队对紫金山东麓的那次清剿行动中,紫金山抗战大队被迫转移,之所以能够安然脱险,完全是因为雷远投掷的两颗手雷,为他们的全身而退赢得了宝贵时间,那之后,紫金山抗战大队生存空间被极度挤压,不得已向镇江一带茅山地区转移,而林雨涛和他的队伍极有可能已和g党的抗战先遣队合流,他凌元亮因志不同不相为谋,重新潜入城,找到雷远,寻求新的任务。
——在他和雷远见面后,接受的第一件任务就是伪装成火石,从下关的草鞋峡渡船进入燕子矶码头……
——凌元亮接下来的交代让森川触目惊心,这居然原本就是一个阴谋,是雷远想利用火石潜入的机会,借助g党之手
第一百二十六章 风雪之夜
当瑟缩在刑椅上,整个人愈发显得靡废的凌元亮嘴里一说出新颜照相馆的地址后,森川将军立即带着古屋少佐大步出了第一审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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