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虎

    韩斌祥在沙如海的陪同下回到房间稍事休息后就来到书房。二人刚刚坐下，何芷兰和白梦奇就敲门走了进来。

    何芷兰看着刚才还精神抖擞的韩斌祥现在突然之间就变得颓废又悲伤的样子不由得急切的问道:“韩站长，出什么事了您这是怎么了”

    韩斌祥看看二人说:“我要告诉二位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

    二人一听这话脸色立刻严肃起来，白梦奇看看何芷兰再看看沙如海，沙如海没有说话，表情异常严肃，何芷兰上前一步问到:“韩站长您说！”

    “我们的戴局长故去了！”韩斌祥看着二人用一种异常低沉而悲哀的语气说。

    何芷兰和白梦奇眼睛大睁着，看着韩斌祥问:“您说什么”

    “戴老板飞机失事死了！”沙如海提高了声音说。

    何芷兰脑袋嗡地一下，身子晃了晃，白梦奇一把扶住她，何芷兰低声道:“这是胡说，是造谣！”

    “千真万确，重庆戴老板办公室秘书刚来电话通知我，命我明日抵达重庆！”韩斌祥看着她说。

    何芷兰这一刻脑子一片空白，她怎么也不敢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戴笠对她有救命之恩，俨然再生父母，闻听此消息，让何芷兰一时间难以接受，她提高嗓音说:“这一定是暗杀，飞机怎么会失事呢怎么会呢”

    韩斌祥叹口气说:“我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确实是真的，戴老板走了，我们的戴老板走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戴老板亲自培养出来的，都受过戴老板的教导和恩惠，现在他突然走了，我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啊，我……”

    看着哽咽说话的韩斌祥，何芷兰牙关紧咬说了句:“沙队长，抱歉，我先走一步了！”

    何芷兰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韩斌祥的书房，韩斌祥想要说什么又止住了，他看看白梦奇小声说:“你去送一下吧，告诉她不要声张，先不要让弟兄们知道这个消息！”

    “我明白，站长您放心吧！”白梦奇说完也走出。沙如海看

    着韩斌祥说:“那就把客人全都送走吧”

    韩斌祥摇摇头说:“切不可这样，先把订婚礼办完了再说吧！”

    站在外面的海棠看见何芷兰脸色凝重的走出来，就感觉有些不对头，她迎着何芷兰走过去低声问道:“特派员，出什么事了吗”

    何芷兰也不搭话，伸手拉住她走向自己的车前，海棠连忙打开车门，何芷兰进到车里对她说:“上车，回站里！”

    海棠莫名其妙的钻进车里，何芷兰启动车子一溜烟开出韩公馆的大门。

    看着一言不发自顾开车的何芷兰，海棠小心翼翼的问道:“特派员您这是怎么了”

    “戴老板离世了！”何芷兰说着眼睛泛红，一行泪水流出来。

    海棠闻听也大吃一惊，她看着何芷兰道:“这是真的吗”

    何芷兰不再搭话，车子开得飞快，海棠此时也陷入了沉默。

    何芷兰把车直接开回到军统天津站的大院，车子刚一停好，何芷兰便快速走下车，一溜小跑来到楼上自己的办公室，海棠跟在她后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进到屋里的何芷兰回头看了一眼海棠说:“关好房门！”何芷兰说完抓起桌上的电话:“给我接重庆军统局办公室，我是国防部二厅情报处何芷兰！”

    海棠看着她，心中一阵担心，她知道这个消息对何芷兰是致命的打击，一旦证实戴笠的死信，那么何芷兰所有身负的使命下一步将如何进行何芷兰的真实身份又有谁知晓将来如何回归军统这一系列的问题都该如何解决，这不可能不让何芷兰心中焦急万分。

    海棠看着何芷兰，发现她从没有像此刻这般焦虑和无措。

    电话接通了，何芷兰声音异常冷静的问道:“我想知道戴老板的近况，我有重要事情向他汇报！”

    “你不知道吗戴老板飞机失事不幸遇难，三天前，戴老板的专机从青岛飞南京时，因南京上空雷电交加，不得已转飞上海，由于当时上海天气也不适合飞机降落，只能改飞徐州，在飞行途中，于南京西郊的岱山失事身亡。”何芷兰手里拿着电话，静静的听完对方的讲话后，泪水无声的流下来，对方在电话里喊着:“喂喂喂，你在听吗我是戴老板办公室秘书刘欣然，戴老板的追悼会将于四月一日在重庆举行，你在参加追悼会的名单中，办公室一直在联系你，都联系不上，现在正式通知你，请你于明日抵达重庆，天津站韩斌祥站长将与你同行！”

    何芷兰看看话筒大声问道:“戴老板遇难之事是否已经详细查明”

    “何芷兰，这些不是你该问的，我接到的命令就是通知你回来参加戴老板的追悼会，请你准时！”刘欣然不等何芷兰再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何芷兰拿着话筒呆呆的站在原处，海棠看着她慢慢走过去，把她手里的话

    筒拿过来放下说:“特派员，事情已经证实了吗”

    何芷兰点点头:“通知我参加戴老板追悼会，明日动身回重庆，韩站长与我同行”

    “特派员，那……那我们的毒火计划如何往下进行呢”海棠也有些着急的问。

    “我相信戴老板一定会有预案，毒火计划不可能因为戴老板的突然遇难而终止，这个计划，委员长是知晓的，也是经过委员长首肯的，我相信，一切到了重庆之后会有一个说法，这样，你准备行装，明日与我一同回重庆！”何芷兰说完擦了一下眼睛看着海棠道:“这次回重庆一定要把毒火计划的相关事情落实，我相信戴老板的计划应该会有人继续执行下去！”

    “戴老板一死，军统不知道谁会是掌权人呢”海棠的话其实也是何芷兰心中所想，何芷兰非常清楚，军统的新掌门人将决定她的命运，也决定着毒火计划的实施和执行。

    韩斌祥带着沙如海与何芷兰以及海棠同机抵达重庆。飞机刚一停稳，韩斌祥透过机窗看到机场上已经是壁垒森严，三步一哨，五步一岗，荷枪实弹的宪兵把机场围成了一个铁通。

    韩斌祥看看一脸凝重的何芷兰说:“你看看吧，这几场上都是这般严阵以待，看来要对我们这些赶来参加追悼会的人兵戎相见了！”

    “不做亏心事，何怕鬼叫门呢”何芷兰说着站起身第一个走出机舱，顺着旋梯走下来，海棠和韩斌祥他们跟在她后面走下来。

    一辆军用吉普车呼的一下开过来，停在了何芷兰几人身边，从车上跳下的人跑到何芷兰和韩斌祥面前大声问道:“两位可是从天津回来的韩斌祥站长和何芷兰特派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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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夜会华妹
    沙如海和海棠两个人被另外一辆车子接走，直接送他们到了军人招待所住下。

    看着一脸焦急的海棠在招待所门前走来走去，沙如海笑着问:“你像丢了魂似的，你不至于吧”

    “没想到回到重庆还让我们住什么招待所，也不知道特派员现在在哪里怎么样了”海棠嘟囔着。

    “招待所怎么了我可告诉你呀，这个招待所可是招待美国人的，你可别小看这个招待所，不比五星级大饭店差呢！你那位特派员不会有事的，没准这时候跟她哪个相好的在一起吃饭喝酒呢，你还在这瞎担心什么呀我们站长不是也没回来吗”沙如海笑着看着海棠说。

    海棠眼睛一瞪:“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你懂什么，你知道我担心什么吗”

    “你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毫无意义，你明白吗到了这里，有好多事情就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或者说不是我们站长还有你那位特派员说了算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沙如海看着海棠说。

    海棠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呀，我们在这里真的是位卑言轻，什么也做不了，也只能等在这里了！”

    沙如海点着头笑笑:“你总算明白了，人啊就是这样，到哪里说哪里的话，现在的重庆可不是我们天津的一亩三分地，这里可是高官云集，军界、政界，商界云集于此，你我这样的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人物，算什么呀别说你我，就连我们站长和你们特派员不也得看人家眼色吗戴老板驾鹤西去，各地站长，个界人物陆续抵达重庆，你我只是一个小随从，何必跟着着急呢再说了，你们特派员又没有暗害戴老板，你担什么心啊”

    海棠瞪了他一眼扭头走开，抛下一句话:“你看着吧，戴老板之死肯定有问题！”

    沙如海摇摇头:“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我这种小人物就不必参与这等事情了，有没有问题，上峰自有话讲！”

    海棠回头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沙如海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点燃一支烟，看着天空中繁星点点，他不由得想起一个人来。

    位于沙坪坝歌乐山脚下一处非常隐蔽的独栋小楼在一片竹林的包围中，隐约可以看见小楼高挑的屋脊。木制的小门紧闭着，小楼在竹林中显得安静而神秘。

    沙如海轻轻走近小门，伸手在门上轻轻扣了两下。不一会，一个四十岁左右年纪的女人缓缓打开小门看着站在门外的沙如海问道:“先生找谁呀”

    沙如海摘下头顶的礼帽，冲着女人微微弯腰道:“在下从天津而来，特来拜见这小楼主人！”

    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沙如海继续问:“敢问先生贵姓，找我们主人何事呢”

    “在下沙如海，请告知您的主人，我从天津来，特来看望她！还请这位大姐通报

    一声，在下感激不尽！”沙如海说完再次深施一礼。

    女人看看他道:“请先生门外稍后，容我通报一声！”

    “多谢了！”沙如海手里拿着礼帽放在胸前微微颔首道。

    女人关上木门而去，沙如海站在门前静静等候着，期盼着这扇小木门再次打开。

    过了有十分钟时间，木门再次打开，那个女人看着沙如海说:“先生请随我来！”

    沙如海跟着女人进到门里，女人关好木门走在前面，沙如海跟在其身后，走过一条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绕过前门来到后面，眼前是一栋精致的庭院。庭院里各色盆栽花木，娇翠欲滴。一个诺大的青花瓷鱼缸摆在庭院正中间，鱼缸的前面是四张藤椅，一个藤编的茶几上放着精美的钧瓷茶具。

    女人指了指藤椅对沙如海说:“先生请就此落座，我家主人这就出来见您！”

    沙如海再次鞠躬道谢，女人转身离去。沙如海看着走开的女人，迈步走到藤椅前坐下，看着这幽静的庭院，沙如海此刻心中却难以平静。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即将要见面的人，不知道一会的见面会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但是，无论如何，既然来了，这一面是避免不了的了。

    就在沙如海心心绪难平的时候，一个女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沙如海听见脚步声立刻站起身，转身打量着这个走出来的女人。

    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这个女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肤如凝脂，齿白唇红，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生情，顾盼生辉，高挑的身材，玲珑有致，一件素色旗袍穿在她身上犹如不染尘埃的仙子，臂藕葱指，手上拿着一块真丝手帕，脸上笑容嫣然，看着沙如海轻启朱唇柔声道:“沙先生久违了！”

    沙如海连忙冲着她深深一鞠道:“夫人可安好”

    “呵呵，我置身世外，有什么好与不好呢沙先生一向可好”

    沙如海这时在脑子里快速想着自己的弟弟如果见到眼前女人会是什么样首先，他们是见过面的，亦或是很熟悉，否则这个女人不可能直接称自己为沙先生。想到这，沙如海上前一步笑着说:“我还是称呼您小嫂子吧”

    女人咯咯一笑:“想不到你还是这个样子，虽说是年龄有长，这脸上也有了些许沧桑，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还是在，快坐吧，你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跑到我这里呢”

    沙如海眼前这个女人正是韩斌祥为之倾心向往了十年的女人，也是戴笠一直想要纳为己有的女人，华曼婷。

    沙如海拉过一把藤椅让华曼婷先坐下，然后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华曼婷看看沙如海笑着说:“看什么我知道我老了，三十多岁的女人了，已经不是当年的华曼婷了，让你见笑了！”

    沙如海赶紧摆手道:“小嫂子您一点都不老，还是那么美丽，依然那么

    漂亮，难怪我大哥对您是念念不忘呢这要是换做我，我也会朝思暮想的！”

    华曼婷用手捂住嘴巴笑着轻声道:“你这张嘴还是那么油腔滑调，还是那么能说会道，就会哄女人开心！”

    “我可不是哄你，我说的都是真的，您真的很漂亮，不但比以前漂亮了，而且更加的风姿绰约，妩媚动人了！”沙如海看着华曼婷说。

    华曼婷停住笑声看了看沙如海，沙如海忙说:“我跟大哥一起来的重庆，大哥忙于公务，我就替他先来看看小嫂子！



四十一、山城巧遇
    三月里的山城风中夹带着丝丝凉意，潮湿的空气中始终有一股说不出味道。

    沙如海和韩斌祥早早起来，走在山城的小巷子里。韩斌祥看着那些早起的人们叫卖着各式山城小吃，不由得笑着说:“离开重庆这么久了，有时候还是回味这的一些小吃点心的！”

    沙如海看看他问:“站长大人，那我们今天就逛逛这山城，找点你喜欢吃的，今天我请客！”

    韩斌祥看看他说:“你小子，想用一顿早点就把我打发了唉，不过，我这个时候是什么胃口都没有啊，这个时候来山城，真的很不是滋味，没想到，我们会因为此事再次来到山城”

    “大哥，别想那么多了，人，本就难逃一死，这也是难免的，你何必总是纠结于此呢戴老板虽说不在了，毕竟不是还有新老板吗我们也只能是跟着咱们这位新上任的毛局长继续为党国效劳了！”沙如海安慰着他说。

    “我们还要在山城停留一段时间，昨天毛局说了，戴老板的追悼会要在四月一日举行，全国各地来了不少人参加戴老板的追悼会，听说，蒋委员长要亲自为戴老板致悼词呢，这也算是对戴老板最大的褒奖和认可了！”韩斌祥说。

    二人就这样边走边说，当他们走过一个巷口，即将穿过一条小路走入另外一个巷子口的时候，突然在他们正前方传来一声高呼:“如天，老沙，你怎么会在重庆你不是在河北吗”

    这一声呼喊，让毫无准备的沙如海刹那间愣住了，他站住脚步循声看去，之间在他和韩斌祥对面站着一个人，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脸上刮得铁青，手上拎着一个竹编篓子，看着沙如海笑着走过来。

    沙如海一眼认出这是三年前跟自己一起做地下工作的交通员郑伟民，沙如海脑海中快速想着应对之策，韩斌祥则一声不响地看着沙如海。

    只见这位郑伟民快步走到沙如海面前看看站在他身边的韩斌祥问:“这位是你朋友怎么你也到重庆了”

    “对不起，这位先生，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沙如海冷静的看着郑伟民问。

    “哎，我说老沙，你怎么能这样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老郑啊！郑伟民，你忘了，我们还一起……”

    “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说的什么老沙！我也不认识你！”沙如海说完迈步往前走。

    郑伟民看看他继续说:“好你个老沙，说不认识就不认识了我是郑伟民，我真的是老郑啊！我现在在……”

    沙如海不等他说完，抡起巴掌给了他一个嘴巴骂道:“我说你这个人有病吧我告诉你，你认错人了，你没听见吗别他妈挡着老子的路，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