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你。”杨玉环气不打一处来，拂袖而去。

    姐弟好不容易叙话，就这样不欢而散。

    两人的观念差距太大，注定不欢而散。杨铣认为身为皇亲国戚，就应该时时克制。不然长孙家族的悲剧，又会重演。杨玉环也懂奢侈不好，但心里却无法抗拒。知道族兄、姐姐们奢侈不好，也无法阻止。

    杨铣悻悻地从兴庆宫出来，同父亲大人骑马回府。

    杨玉环虽然很生气，但当皇帝询问她的时候，她没有说出是杨铣说了不好听的话。只说是自己和弟弟看到深秋，有些悲伤。

    次日，皇帝正式下诏，为杨铣和和政郡主赐婚。由亲信高力士亲自到东宫和杨府宣旨，以示郑重。

    皇帝诏书既到，就得准备婚礼的各项事宜。

    娶妻与纳妾不同，娶妻必须要名正言顺。

    大唐婚礼，是讲究三书六礼。三书是指聘书、礼书和迎书。六礼是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第一个要进行的礼法是纳采，就是男方要请媒人，带着具有象征吉祥意义的

    礼物前往女方提亲。

    现在男方家是赫赫有名的弘农杨氏河中房，女方更是大唐天子家李氏。杨府的媒人，自然需要相当的分量才行。

    杨府请了谁当大媒人呢

    杨玄璬携重礼亲自登门拜访请的媒人是，汝阳郡王李琎。

    李琎的父亲是皇帝的大哥谥号让皇帝的李宪。也就是说，李琎同女方太子李亨是堂兄弟。而李琎的女儿承荣郡主，又是杨玄璬长子杨鉴的正妻。

    这样的媒人，既身份尊崇，又与两方沾亲带故，真是再合适不过。

    李琎在答允杨玄璬后，斋戒沐浴，并选定在三天后的大吉日，携带大雁、五色丝、蒲、苇、九子墨等象征吉祥的礼物，前往东宫。

    东宫一早得知讯息，众皇孙在李俶的带领下，全部盛装在东宫门前迎接。因为来人是叔伯辈，晚辈应该恭迎。

    太子李亨和良娣张氏，高坐在正殿内等候。

    不一会儿，李琎率领手下人抵达东宫。李俶等侄子辈立刻躬身迎接，不敢有丝毫不敬。

    李琎略作揖回礼。

    李俶请李琎入内，众人来到正殿。

    “皇弟。”李琎先给李亨行跪拜礼，李亨高坐受礼。

    这是国礼，太子是储君，其余人皆是臣。

    “皇兄请起。”李亨略抬手，示意李琎起身。

    随后，李亨离开座位，同张氏到下首位置。李琎到上首位置，站立。

    “皇兄。”李亨行叉手礼，张氏行万福礼，李琎略作揖回礼。

    这是家礼，李琎比李亨年长。

    先国而后家，礼不可废。

    众人分宾主礼坐定。

    李亨打趣道:“真想不到杨家会请王爷担任大媒人，这下可为难我了。王爷的谢媒钱，我可出不起。”

    李琎捋须大笑道:“杨家亲自登门请求，愚兄不好拒绝，只能勉为其难。不称职之处，还请多多担待，别到你亲家面前揭我的短。”

    兄弟俩放声大笑。

    纳采是男女双方家长，通过大媒人了解彼此的情况。女方家长了解清楚后，表示同意，这事儿就算结束了。

    亲事算是初步定下来。

    东宫和杨家的婚事，是皇帝下诏促成，自然只是走个程序而已。

    礼物送到，程序走完，兄弟二人叙话后，李琎遂起身告辞。

    他还要回去，向杨家回复。

    六礼第二步是问名，就是在纳采后，男女双方家长初步达成共识。男方会请大媒人再携带大雁为礼物，前往女方家里，用庚帖抄写女方的姓名、年月日，再带回男方家里。

    李琎两日后，又到东宫见过李亨，郑重其事的将李柔芸的姓名、出生年月日等书写在庚帖上，随后离开。

    到杨府后，李琎将庚帖给杨玄璬。杨玄璬再将杨铣的姓名、出生年月日书




第七十四章 迎亲
    在现代结婚很多事需要亲力亲为，而在古代婚事很多都是父母代办，至少杨铣是这样。

    自纳采开始，外面一直是杨玄璬在张罗，里面是郑珺在忙活。婚礼的主角杨铣，反而像事情和他无关一样，每天与昭儿和朦儿一起玩耍。

    这也不能怪杨铣，他常年待在军中，在长安的人际关系几乎为零。最熟悉的陈玄礼，那是皇帝的亲军统帅，请他还需要斟酌再三。比较熟悉的王难得，已经去了陇右。

    这是其一，其二杨铣不懂唐代婚礼的流程，准确说是现代的婚礼他都不懂。在现代像他这样年纪的人，还在读大学呢。而且以他的直男属性，肯定是莫得女朋友，只能是看隔壁的狗也眉清目秀。

    其三是说也没用。合八字的时候，杨铣希望合不上。道长看都没看一眼，表示天作之合。下聘礼的时候，杨铣看礼单太奢华、送礼的队伍太长，建议应该减少，被父亲拒绝。需要找毡席的时候，杨暄送来贵重且长的毡席，杨铣想推辞不受，又被父亲拒绝。

    杨府还在杨铣以前住的房屋旁，修了一套比前面住的房子大的多，且坐北朝南的正屋。自八月起开始修缮，一直到十月二日修缮完成。

    杨铣又想拒绝，觉得以前的正屋装修不错，干嘛要再修缮。被杨玄璬轰出了书房，叫他不要管了。

    更过分的事是，在十月四日进行一番繁琐的习俗礼仪后，把杨铣在霍小湘屋里的东西，全部挪到正屋里。还把杨铣常穿的一领圆领袍放在房梁，说是表示此地有人在。

    最过分的事是，杨铣晚上想同霍小湘亲热，被她拒绝了。她说新婚在即，夫婿应该清心寡欲老实待在正屋里。还把杨铣赶出了屋子，迫使杨铣只能回正屋休息。

    就这样事不关己，一直到十月五日晚上。

    明天就是大婚，杨铣从此以后一只脚踏进险恶的朝堂，另一只脚在鬼门关隔着。繁花似锦、如火如荼的热烈，没有令杨铣迷失方向，反而更加心情沉重。

    杨铣从小酷爱红楼梦，对那段家亡血史读了又读。对自家的情况，看的透彻分明。像杨钊、杨贵妃、三位国夫人这样玩，就算是没有安史之乱，也会彻底的玩完。

    临近大婚，杨铣自认晚上睡不着。想着天刚入夜，霍小湘或许还没睡，于是披上衣裳，出屋朝着霍小湘屋里走去。

    霍小湘正在小鹃的服侍下卸掉头上的珠钗，听到屋外有脚步声，猜到是杨铣又来了。

    “娘子……”小鹃也听到脚步声欣喜地提醒霍小湘。

    霍小湘却示意小鹃别出声，等了一会儿，发现杨铣没有离开的意思。正好小鹃已经将头上的首饰全部卸下，于是起身示意小鹃出去。

    小鹃偷笑着刚出去，杨铣就钻了进

    来，并随手关了房门。

    霍小湘嗔怪道:“夫婿应该在正屋好好歇息，准备明日迎亲之事，怎么能来妾身房中。”

    杨铣嘿嘿一笑，说:“太想娘子了，就不知不觉的过来了。”一个箭步，就到了霍小湘身边，搂着她的腰。

    霍小湘稍微试图挣扎一下，却没有挣脱，只好放弃。无奈道:“夫婿还是回自己房里睡吧，不然明日肯定受不了复杂的礼仪。”

    杨铣拦腰将霍小湘抱起，走向床，并道:“受得了，受得了。没你，我才受不了。”边走顺便吹灭房中的蜡烛。

    有些事情是先打后商量，或者是边打边商量。不然**飞逝，太浪费。

    十月六日下午，杨铣一身婿假穿绛色公服，抬头挺胸双眼平视前方，从家庙门口缓步进入家庙。面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祖宗灵位，焚香叩拜，“列祖列宗在上，今有不肖后辈杨氏名铣，娶唐太子之女、和政郡主李氏柔芸为妻，谨以此事敬告列祖列宗。”言讫再拜，起身以同样的方式离开家庙。

    随后到前厅，对父母再行叩拜大礼，感谢二老的养育之恩。然后向傧相酅国公杨哲躬身行叉手礼，说些感谢的话。

    杨哲作土揖回礼，随后两人离开前厅前往正门。

    杨铣临走时，扭头偷看一眼尚在前厅的霍小湘，随即继续往前看去。

    霍小湘心里一片凄凉，脸上却不得不带着笑容。郑珺看到这一幕，抚背安慰霍小湘。

    出了杨府，杨铣上马随傧相杨哲，携带三书之一的迎亲书，朝着太子府东宫而去。

    本来还有流传至今的恶俗，闹新郎，又名下婿。但天家威仪不容许这样做，杨铣得以轻松登堂入室，面见未来老丈人李亨。

    李亨是景云二年出生，今年三十八岁。身为太子，却长着一张苦瓜脸。就算是在女儿大喜之日，笑也是很浅。李亨的生母杨氏出身于弘农杨氏和杨铣是同一个家族。额外提一句，杨氏的曾祖父是杨士达，此人是前隋宗室，他的女儿生了个女儿，姓武名媚娘。

    李亨道:“你今娶了我女儿，就是我半个儿子。你我翁婿一场，今后多加共勉。”

    杨铣应道:“小婿必善待郡主，请殿下放心。”

    李亨笑道:“你改口啊。”

    杨铣忙道:“是。小婿请父亲大人放心。”

    李亨满意的拍了拍杨铣的肩膀。

    杨铣行过跪拜大礼，在得到李亨的勉励后，再随着李俶和李倓为两位舅哥到了李柔芸所在的婚房。

    到



第七十五章 洞房
    且说李俶和李倓突然出现在迎亲队伍前，不许迎亲队伍前行。

    众人不以为忤，反而要有兴致的看着杨铣。

    李俶笑道:“天家威仪，下婿容易让新郎形象不佳，这事儿可以翻过去不提。但你要娶我妹妹，怎么着也得做首诗再走啊。”

    李倓随声附和道:“我大哥说的对，嗣业你就作诗吧。欸不许傧相代做。”

    这就是习俗里的障车。通俗说就是女方拦着不让男方走，吟诗过了后才准许离开。但李俶和李倓不敢太闹，因为一起来的还有大媒人汝阳郡王李琎。只能算是小小的刁难。

    杨铣心一下沉到底，踌躇半天，终于想起一首诗，吟诵道:“碧玉为竿丁字成，鸳鸯绣带短长馨。强遮天上花颜色，不隔云中语笑声。”

    李俶和李倓互看一眼，哈哈大笑，主动让出路。

    迎亲队伍朝着杨家进发。

    一路上有左龙武军开道，旌旗招展，婚车后还带着东宫各式回礼，按照一定礼仪规范，有先有后的抬着前往杨府。所有礼品差不多都是吉祥为主，不用算太值钱的东西。

    等到杨府时，正好是太阳快要下山时。杨铣先下马，站在毡席上迎候。李柔芸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的下车，双脚踩在毡席上。

    两人恭敬的一前一后，站在毡席上。

    只听里面一个接一个的传来“迎亲”，两人才开始往里走。

    杨铣和李柔芸手持牵巾，李柔芸手持团扇遮面，身后还有男童女童相随。

    两人身前有一左一右两名侍女手拿铜镜，照着他们。身后除了童子，还有侍女手持伞盖跟随，踏着毡席从正门入，浩浩荡荡的前往青庐。

    与此同时，杨玄璬和郑珺从偏门出，踩着新婚夫妇刚才走过的地方，一路进入正门。

    杨铣和李柔芸刚进正门，毡席两侧女伶踏歌而舞。吟唱的是《国风周南樛木》: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踏着毡席往前，直到天黑方才到青庐。

    这时亲友们全数坐到了青庐前面不远处的平地、毡席两侧，面朝向毡席。

    唐室宗亲、亲族、长安城有一定品级的官员，悉数到齐。

    这时，傧相杨哲和媒人李琎早就赶在他们前面到了青庐。杨哲在青庐前面的右侧，李琎在青庐前面的左侧。他们面前有两块蒲团，用来供拜天地。

    杨哲看到杨铣和李柔芸到了，立刻朗声贺道:“大礼虽简，鸿仪则容；天尊地卑，君庄臣恭。男女联姻，鸾凤从龙；元序斯立，家邦乃隆。新人双双恭拜天地。”

    杨哲道:“跪。”

    杨铣和李柔芸同时

    跪在蒲团上，对着青庐三叩首。

    杨哲道:“起。”

    杨铣和李柔芸这才站起身来。

    杨哲道:“跪谢天恩。”

    这时早已等候的高力士亲自捧着诏书，来到青庐的左侧，站立。

    侍女们也趁机把蒲团调整位置，放在高力士身前不远处。

    杨哲道:“跪。”

    杨铣和李柔芸双双跪下，听候诏书。

    高力士展开诏书当众念道:“圣人制曰:和政郡主，太子三女也。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静正垂仪。今郡主年已舞象之年，适婚嫁之时。今闻国子司业杨玄璬之子、左龙武军中郎将杨铣，人品贵重、仪表堂堂、且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堪称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天作之合，兹将和政郡主下降杨铣，一切礼仪比照公主之礼办理。布告中外，咸使闻之。”

    杨铣和李柔芸听罢，三叩首。并道:“谢皇恩。”

    杨哲道:“起。”

    杨铣和李柔芸站起身。

    杨哲道:“谢媒人。”

    杨铣和李柔芸走到李琎面前。

    杨哲道:“拜。”

    杨铣和李柔芸分别行叉手礼和福礼。

    李琎行土揖礼算是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