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讨逆

    哭流涕。

    皇帝见太子和广平郡王居然在烈日下痛哭，忙命高力士将他们唤入含凉殿内乘凉。

    皇帝问道:“太子和广平郡王为何在殿外哭泣”

    李亨泣道:“陛下明鉴，儿和李俶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扰驾。”

    皇帝道:“你慢些说，我听着。”

    李亨擦掉脸上的泪水，当着皇帝和杨贵妃的面将崔妃下人为抢夺扇子打死百姓，后来被杨铣碰上扭送京兆府，被京兆府判死刑。崔妃因此跑到杨府大闹一通，然后回来又闹广平郡王府的事情，悉数告诉皇帝。唯独没说杨贵妃曾经派万春公主从中斡旋调解的事情。

    皇帝听罢，眉头微皱瞥向杨贵妃。

    杨贵妃见了忙跪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道:“妾的家里人如此行径，妾跟着感到愧疚。不过此事妾实在不知，妾身随后会将崔氏叫到宫里严加训斥。”

    皇帝扶起杨贵妃，柔声道:“我知道绝对和太真娘子无关，娘子务必将崔氏严加训斥一番，不要再这么任性。”

    杨贵妃应了一声“是”，乖乖的退到一边。

    皇帝又对李亨父子道:“此事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我已经让贵妃严加管教，你们放心吧。”

    李亨和李俶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互看一眼后，行跪拜大礼。齐声谢皇帝从中调解之恩，又谢贵妃。

    杨贵妃眉头微皱，心里对八姐韩国夫人一肚子的火。

    翌日，杨贵妃就传谕命韩国夫人携女入宫觐见。

    韩国夫人和崔妃在杨贵妃面前，规矩的行国礼。

    杨贵妃申斥道:“你们也闹得太不像话，竟然跑到别人家里去闹。现在又敢不把郡王放在眼里，真是无法无天。”

    崔妃扑通一声跪在杨贵妃面前，泣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娘娘看在我年少无知的面上，饶过我这一回。”

    杨贵妃不耐烦的挥手命崔妃起身，又命她宫女陪崔妃到御花园走一走。

    韩国夫人心怀忐忑，不敢看杨贵妃一眼。

    杨贵妃等她们都走远了，才对韩国夫人道:“我问你，当时你在哪里！”

    “我……”

    “你不用说了。你是母亲居然管不住自己的女儿，任由她胡闹。这还不算，整个事情从头到尾你去了哪里！你明明第一时间就知道，却不严加制止。不制止也就算了，竟然不派人来告诉我一声。你是非要等到天被同一个窟窿，才肯甘休吗！”

    “娘娘，都是我教女无方，才会引起这么离谱的事情。请娘娘放心，我回去后会登门拜访，向太子和广平郡王道歉。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华清宫舞剑
    天宝十四载（755年）六月初一，是贵妃杨玉环的生日。

    宫里按照惯例提前一个月，拟定了初一这天大小节目和章程，以及宴请的宾客名单，请杨贵妃过目。

    杨贵妃看了这些陈腔滥调，不由得郁闷。不耐烦道:“去年、前年、再前年都是一样的节目，真是无聊透顶。你们这些人竟然没有一点新意，还不给我下去重新拟定。”

    宫人不敢回一句嘴，捡起被杨贵妃扔在地上的单子，很狼狈的走了。

    又过了几日，宫人再来送章程。

    杨贵妃一看还是老样子，不禁勃然大怒，手一挥命来人滚下去。

    在一旁服侍的萧盼儿建议道:“娘娘最喜爱去华清宫游玩，不如今年就去华清宫吧。”

    杨贵妃眼前一亮，想到去那边又是那些无聊的事情，眼神暗淡下来。

    萧盼儿继续道:“这次咱们不用宴请很多人前往，只请娘娘的族人前往。一家子热热闹闹的逛上三天，您说多热闹啊。”

    杨贵妃喜道:“这个主意好。还有宫里皇族不要去很多人，只带上万春公主即可。还有把安家的长兄安庆宗带上，至于宫外的皇族只请太子、广平郡王和建宁郡王即可。”

    萧盼儿一一应下，草拟一份章程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道:“这么少的人，会不会显得不热闹。”

    萧盼儿回道:“娘娘说过生辰，就希望一家子热闹，请陛下恩准。”

    皇帝道:“既然是太真娘子的意思，我自然是要照办。”遂命高力士负责将杨贵妃所提的要求，安排妥当。

    高力士领了旨，便提前命宫内太监、宫女到华清宫将宫内外上上下下打扫干净。同时张灯结彩，以备娘娘的生辰时点亮。通知陈玄礼派兵将把守华清宫，同时将里外搜查一遍。

    到了初一这天，左羽林军在前开道，右羽林军引万骑扈从，护着皇帝和贵妃娘娘以及受邀的皇族、大臣等，浩浩荡荡似江潮拍岸一般的前往华清宫。

    杨铣是贵妃的族弟，自然在受邀之列。这一日也是去掉铠甲，换上圆领袍和和政郡主李柔芸一起，随大队人马前往华清宫。

    大队人马车马中属韩国夫人和虢国夫人的车马最是耀眼，可谓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秦国夫人于去年六月病逝，这也是杨贵妃希望今年过生日，能一家人聚在一起过的诱因。

    这队人马到了华清宫门前，贵妃搀扶着皇帝下车，众人也纷纷下车。杨铣蹭的一下从马车上蹦了下来，然后伸手去扶李柔芸。

    李柔芸顿时面色微红，放眼望去都是妻子搀着丈夫下车，没见过丈夫先下车扶妻子。短暂犹豫过后，遂伸手让杨铣扶下车。

    杨铣并不觉得这有什么，拉着李柔芸随众人阔步前行。过望仙桥

    ，走本正门，穿津阳门绕道日华门，抵达前殿。

    皇帝和贵妃坐主位，其余各自按照长幼尊卑、品级大小依次入座。

    随行人数虽少，但放眼望去都是熟人，也有仇人。但是在贵妃生辰这天，都不敢造次，笑吟吟的互相见礼问好。皇帝不仅不管束大臣们，自己和贵妃娘娘有说有笑，这样显得热切。

    皇家威仪，只有在这一天显得薄弱。其他时间，众大臣都不敢出声。

    “奏乐，献舞。”

    随着高力士一声，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万春公主和张云容双双来到众人前，翩翩起舞。万春公主竟然一身胡服男装的打扮，张云容则典型的唐装仕女。好似一对翩翩蝴蝶飞舞在花丛中，又好似一对鸳鸯在戏水。倏忽间，舞蹈再变公主变成了猎人，而张云容成了大雁。猎人打猎射中了大雁，而大雁却原来是恋人。猎人抚摸着大雁哭泣，然后两人再次相聚于幽冥地府。

    由于两人都是女人，众人看着再亲昵的动作都不会显得违和。众人被二人精湛的舞技所折服，都随着他们的表演而情绪起伏。当两人相聚在幽冥时，众人皆唏嘘不已。

    杨铣却泪如雨下。一对恋人三生三世纠缠，到最后仍免不了生离死别。尤其是最后一幕，不正是贵妃未来的写照！偷瞄一眼主位的皇帝和贵妃，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李柔芸瞥见忙手帕，为杨铣拭泪。她误以为杨铣是被舞蹈感染，殊不知感染人的只有现实如痛苦般的割裂。

    舞蹈毕，皇帝和贵妃抚掌叫好，众人也随之抚掌。

    皇帝道:“洋乖囡（nan）和张云容舞蹈虽好，只是略显得伤感。在座众卿谁愿意舞上一曲，以助酒兴。”

    杨铣霍然起身，来到大殿的中间，面向皇帝叉手道:“臣不才，愿意舞剑助兴，不知可否。”

    皇帝拍手道:“好。听说杨卿经常在庭院舞剑，却没有亲眼看过。今日我和娘子要一饱眼福了。”

    杨铣道:“臣舞剑拙劣，仅以此博君一笑。在座诸公，只当是在下是为贵妃娘娘庆生，不要见笑。”

    皇帝和贵妃以及众大臣都安静了，静静的看杨铣表演。

    杨铣右手背剑，闭目尚在酝酿情绪。万春公主听说杨铣要舞剑，连服装都没来得及换，就奔到了前殿。

    皇帝见了，也不责怪。

    杨铣之所以要表演，名为助兴，实则是祭奠杨贵妃。

    有道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杨铣要祭奠的不仅是杨贵妃，更是那个生机勃勃的时代，以及自己明明知道一切将要发生，却无力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阴云密布大唐天
    宴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时分，外面的太阳已经没有上午那么强烈。

    皇帝和贵妃趁兴登高一游华清宫，其余众人随行。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昭阳门，踏着玉辇路一路往前走，过了绣门直登老君殿。站在老君殿俯视夕阳西下的苍茫大地，别有一番风味。

    众人一直往上走台阶都有些吃力，气喘吁吁地在老君殿外不敢贸然入内，以免亵渎神灵。皇帝和贵妃兴致正浓，刚歇一会儿，又继续沿着山路往东继续走。

    过了一会儿，终于到了羯鼓楼。

    据说羯鼓楼所在的山峰乃是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地，只是随着时光的变迁，早就没了以前半点影子。登高望远，使人心旷神怡。

    皇帝道:“太真娘子觉得此地风光如何”

    杨贵妃回道:“风光壮美秀丽，又有清风徐徐，正是人间仙境。只是妾身看三郎有些劳累，还是回去吧。”

    皇帝的确有些喘气，摆手道:“只要太真娘子高兴，些许劳累不算什么。”

    杨贵妃瞬间眼含热泪，柔情似水，温柔道:“来日方长，明年三郎可以再陪妾身来游玩。”

    明年！

    本来扶着李柔芸的歇脚的杨铣，听到这个字眼不由得看向皇帝和贵妃，欲言又止。

    皇帝笑道:“好。明年我一定要好好的准备，陪娘子逛华清宫。”

    杨贵妃颔首，笑颜如花。

    众人随皇帝和贵妃下了山峰，重新回到前殿。

    此刻天已经是黑夜笼罩，所有灯笼被点亮，顿时照亮了华清宫。前殿各式花灯更是令前殿是明亮如昼，绚烂璀璨。

    皇帝命道:“今日是贵妃娘娘的生日，在座众卿都是朕的亲族，就不要再拘束，尽管畅怀饮酒。”言讫，举起杯向众人敬酒。

    大臣们也举杯，回敬陛下。

    有了陛下的话，现场气氛便开始热络起来。杨铣和李柔芸起身，亲自到李亨父子三人面前，向他们敬酒。

    李亨近年因形势好转，心情大好。笑着回敬了杨铣，回敬这个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女婿。

    李俶同样向杨铣敬酒，并小声道:“你对我妹妹不错，我全都看见了。我和妹妹自小没了母亲，一直相依为命长大。就冲你对我妹妹如此好，我该敬你一杯酒。”

    杨铣端着酒杯，笑道:“殿下客气。郡主是我妻子，我待她好是应该。”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俶欣赏的点头，然后用袖挡在杯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杨铣略醉了，看着李俶这样豪爽，竟然大笑了起来。李俶跟着笑了，虽然不知道笑得意义。

    两人正笑之际，李倓忽然起身拧着酒壶，给杨铣杯中倒满酒，并给大哥李俶斟满酒。

    李倓因醉笑道:“我也敬你。你

    我都是真性情，剩下多余的话，饮完杯中酒就是了。”话音未落，仰头一口喝完杯中酒。

    杨铣被吓了一下，随即喝光了杯中酒。酒量到底不是行，已经有些醉意，喝光酒杯里的酒时，身形一歪，李柔芸瞅见急忙上前扶住。

    李俶和李倓相视一笑，接着大笑。李俶让李柔芸将杨铣扶回座位，缓一缓。

    杨铣讪笑着在李柔芸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座位。

    刚入座，万春公主就来了。

    杨铣看到万春公主手里装满酒的杯，心里一个咯噔。忙起身笑道:“公主敬酒，我不敢不喝，只是如果我喝不完，还请见谅。”

    万春公主笑道:“不行。如果喝不完的话，我可是要再罚一杯。”

    李柔芸忙起身陪笑:“不如我代我家二郎陪姑姑喝一杯。”

    “不行，你是你，他是他。”万春公主掩嘴偷笑，随即一饮而尽。

    杨铣不得已只好昂头一饮而下，喝酒简直像喝水似的。

    这是真的醉了。

    杨铣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只知道自己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上，李柔芸正一脸焦急的看着他。

    李柔芸道:“你总算是醒了，都已经日上三竿。”

    杨铣苦笑道:“谁让我酒量太差，以后绝对不能喝这么多。”

    李柔芸笑道:“你的确是醉了。竟然跑到杨国忠面前给他敬酒，杨国忠当场愣住了，脸色煞白硬接了你的敬酒。”

    “啊！”杨铣听了，郁闷极了。

    时光易逝，好梦易散，总有些事情该来的不会迟到。

    同年六月，皇帝召安禄山入朝觐见。安禄山以事务繁忙为由拒绝了。这年的七月，安禄山上表献马三千匹，每匹马配两名马夫，由二十二员蕃将带领入长安献马。

    时任河南尹达奚珣闻知此事，立刻上奏朝廷，说献马可以，但是不能由安禄山的人送马，朝廷可以自己派人去取回马匹。

    安禄山闻奏，立刻表示马匹暂时没有凑齐，等凑齐再献。

    事情到这个地步，谁都知道将来要发生什么。

    皇帝终于醒悟，安禄山是要谋反。但是安禄山已经羽翼丰满，想要铲除是不可能的事情。

    范阳，安禄山府。

    安禄山召孔目官太仆丞严庄、掌书记屯田员外郎高尚、将军阿史那承庆到府上，商议献马失败之事。

    严庄乃是安禄山的军师，不知何方人士。高尚是幽州雍奴人，很不孝顺的纨绔子弟。母亲老了，只能出去当乞丐。阿史那承庆不只是哪里人，只知道是一员智商不足的大将。

    高尚道:“本欲借献马奇袭兴庆宫挟持皇帝，看样子是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