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去

    “有话你直说。”

    “献祭天平由人从关外带到中原，之所以在这里，恐怕就是为了镇压这深渊下的黑暗。”疯狗看着我，“你还记得妖楼里的壁画吗”

    疯狗说，“白雾从海上而来，妖魔鬼怪乘着白雾一同上岸，许许多多的人死去，这才惊动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帝王。”

    “陈千秋，你有没有想过，那些白雾从何而来”

    这话，我不知道怎么回，因为这些从不在我考虑的范围，我想的一直都是怎么追逐陈长生的踪迹，怎么救活唐十四，对于这些我想没有想过。

    疯狗深深地看着我手上的金色天平，“棺木在这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既然他一直没事，就说明金色天平对他还是起到一个牵制作用，如果我们带着天平离开，棺椁里的东西出来怎么办这海下镇压的东西，又怎么办”

    “可我也不能放过这个能救活唐十四的机会。”

    “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棺木打开前，救活唐十四，然后把天平放回去。”

    我沉默不语，这样短的时间去哪里找东西摆平献祭天平

    手上的天平骤然一空，老鬼将天平从我手上夺走，眼神复杂，“献祭上一物，换取另一物。”老鬼道，“用我吧，用我的性命，去换回十四。”

    时间紧迫老鬼化掌为爪就要去剖开自己的胸膛，紧要关头宋戎手上的鬼爪将天平劈手躲过。

    “把这么好的东西，去用来救死人，你们真是暴遣天物。”宋戎痴痴的看着手上的金色天平，手指一点，鬼爪抓住快要从平台上掉出去的金天断臂，在半空里一紧一荡就把那截断臂一丝不差的丢进了天平里。

    托着翡翠果子高高在上的金色天平，在万分期待的笑脸面具前，终于往下轻轻的靠近了一小截。

    一看有门，宋戎眼神都炽热了，如果祭品足够，他是不是能够借此机会脱胎换骨。

    如果可以的话，那他身后这些人，通通都是他的祭品。

    宋戎舔舔嘴唇




179讨价还价
    原本还表情鲜活的陈千秋，突然如同雕像一样呆滞的站在那里，她高举着手上的天平，眼神迷蒙，嘴角带笑，看着就像陷在一场无止境的美丽噩梦中。

    而一同陷入的，还有那似乎无处不在的震颤。

    “她这是怎么了”脚下虽然平静了，可是程佛衣却并不平静，他想要靠近陈千秋判断她现在的状态，可是还没有靠近，就被疯狗拦下了。

    “她的意识不在这里，你就算过去也没用。”

    意识

    “你知道献祭天平”虽然是疑问，可是程佛衣却能觉得那些寻不到头的答案，能够从他这里找到端疑。

    “没用的。”疯狗说，“你从我这里得不到更有用的消息。”不是他不说，而是他脑袋里的东西被遗忘的太多，可是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好像知道一同进入那种意识的方法。

    疯狗看看已是风烛残年的金天，又看看被程佛衣控制的宋戎，“外边交给你，我去带她出来。”

    “你能拿出什么来哪”

    我很确定周围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就是听到那个声音在对我一遍又一遍的说着。

    “你想要什么！”手撑在嘴边，我对着眼前的虚空大声的喊了一句。

    可这里实在是太空旷了，喊出的声音隔了一会后才从远处悠悠的传来。

    一只纤纤玉手，从头上那无尽的白雾里穿过，安静的垂落在我面前。

    “你在找我吗”

    “你是谁”

    “有人叫我神器，也有人叫我献祭。”

    难道说话的这个是献祭天平本尊

    怎么可能！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如果你是献祭天平的话，你能帮我嘛”我看着那只垂落在我面前的手掌，“我的朋友死了，我希望，他能重新像从前一样。”

    “可以啊。”我听到那个声音这样说，“可是你要给我什么哪”

    “你想要什么”

    “要你最珍贵的东西。”

    最珍贵的……

    集香盒被我放在天平上，我记得当初那个红衣女子，灵犀，好像也将集香盒放进天平里过，可问题是当初的天平并没有就此平衡。

    “你最珍贵的东西真的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我看着放在天平里的集香盒，“她对于我来说，虽然不是最重要的，可是它却一直都在陪着我，所以仅仅是这点，我觉他也能称得上最珍贵。”

    对面的献祭天平没了动静，就当我在静候答案的时候，放在天平上的集香盒却就此消失不见。

    我心里一松，消失就代表着有用。

    “还不够。”那个声音再次开口，只是这次冷寂了三分。

    “你还要什么”

    “我要你最珍贵的东西，而不是一个所谓珍贵的空盒子。”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的盒子里面是空的，恐怕被献祭天平发现，所以对方听上去才有点生气。

    说到这个……一个天平会说话

    我真的再次怀疑，我现在待着的地方，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

    可是眼前空空如也的天平已来不及让我去仔细多想。

    这一次我放上去的是爷爷给我的怀表，这件一直被我珍藏挂在脖子上的怀表，确实能称得上那句“最珍贵的东西”

    这次怀表放上去之后，对方很久很久都没有出声，直到它惊疑了一声，金色天平上的怀表才渐渐消失。

    我觉得它一定是在金色天平里看到了什么，突然，我想到那枚青色的鳞片，我好像一直都把那东西留在怀表里。

    难道献祭天平认识那个

    “还不够。”献祭天平就像一个贪心的孩子，一遍又一遍的向着大人索要着玩具



180谁都不许动她！
    “给我你的眼睛。”那个声音一字一句的说着。

    迟缓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像是坏掉磁带的录音机，在我耳边不厌其烦的回荡。

    耳朵刺痛，我捂着耳朵想要暂缓这种痛苦，却发现本来就不大清晰的眼睛，竟然变得越来越模糊。

    灰色的颜色侵蚀上瞳孔，将那双原本清澈透亮的眼睛，寸寸侵染……

    面目狰狞，獠牙倒呲，手掌上张扬舞动漆黑的指尖，好像丧失了所有的活力缓缓垂落，静止的血液重新流淌，鲜活的颜色弥漫上年轻而白皙的肌肤，而被惨白弥漫的眼珠，如同熟睡一样缓缓合上。

    变化来的太快，老鬼惊愕的看着眼前的变化，感激的泪湿润了那双连夜奔波，四下做局的眼睛，他的唐朔，回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

    陈千秋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可是她眼中看见的却是一生都未见过的荒凉，仿佛无边无际，将你紧紧包围，周围什么色彩都没有，有的只有哪些吵杂的声响。

    我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痛恨自己的耳朵，声音，无尽的声音细嗦而汹涌，侵占了我所有的感官。

    手指因为惊慌失措而颤抖，直到被温热的手掌包裹，才能从凉透的指尖感受到那一抹温暖。

    “我愿用我的余生，去换取她的双眼。”

    疯狗握着陈千秋的手掌，与她并肩而立。

    “勇敢的人啊，我倾佩你的无畏。”献祭天平人性化的赞美着疯狗。

    “可是，你不行。”

    献祭天平缓缓的说着，“已经来到这里的人，不能再次献祭。”

    原本金光闪烁的天平，渐渐暗淡，疯狗看着在天平一端乘着两团光晕献祭天平，他之前就对这里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没想到，他以前竟然真的来过这里。

    这是他得知自己过去最好的机会，可是现在，他却觉得哪些过去变得都不再重要。

    金色天平就要消失了，要是他记得没错，天平每完成一次心愿，就要进入一段漫长的休眠期。

    如果他现在不拿回陈千秋的眼睛，那她可能要等待上十几二十年，甚至更久。

    “你在这里镇压了很久。”疯狗看着眼前的金色天平突然说到，“大地在震颤，棺木裂开，黑暗会重新涌出，取代这个世界。”

    “只要献祭结束，一切都会复原。”

    “不。”疯狗淡淡开口，“即使平复，我也会把棺木重新劈来。”

    金色的天平好像迟疑一样，空了漫长的时间，“你不明白你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你也不会明白，你这样做的后果会是什么。”

    “我不需要知道。”疯狗看着那双失去华彩，而变得暗淡的眼睛，他记得那个人第一次推开厚重的水曲柳木门，在门缝里看着自己时眯起的狭长凤眼，也记得，当香燃起时，那双眼中的光亮。

    “我给你一分钟，”疯狗神色平静，“要么让她看见，要么——一起消亡。”

    被攥着的手掌被松开，短暂给予的温暖，也在瞬间散去，疯狗转身背对着金色天平，背对着陈千秋缓缓离开。

    棺木还在震颤，这代表献祭还未完成，一条指宽的细缝在脚下笔直打开，白色的寒气从缝隙里，弥漫而出。

    最先察觉不好的是宋戎和金天，他们一见到这种场景，就攀着垂落的铁链想要就此离开，可是横空而出的手掌却又将他生生拉了回来。

    疯狗单手提着金天的后颈，将他按到那条裂开的缝隙上，手指握住短剑干净利落刺入心脏，喷溅出的血液糊住了那张诧异的面孔。

    金天到死都没有想到，他叱咤一生，算计一生，到最后却用这样仓促的结局，为自己收尾。

    无



181神秘来信
    我觉得，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着碎裂的金色天平，断掉的铁锁，还有随着棺椁一同消失在黑暗里的疯狗。

    “陈千秋！”唐十四像只上窜下跳的小麻雀，趴在我的窗户外头活力充沛的大喊大叫。

    今天太阳好，我缩在屋里浑身懒洋洋的不想出去，雕花紫檀桌子，宋朝的笔洗，还有一只用来镇纸的满绿翡翠果子，我坐在书案后，面前是一堆写满了字迹的宣纸。

    零碎的记忆，浮光掠影一样的闪现的景象，全都被我写在纸上。

    我记得，我们下了墓，遇上了金色天平，我记得我献上了自己的眼睛，我记得失去光亮时的荒凉，可是我却忘了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我只记得在记忆最后，那个机械的叹息声，我重获光明，而我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金色天平在我面前片片碎裂……

    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据说比唐十四好点，这只磨人精一口气昏睡了七天，差点把提心吊胆的老鬼给熬死，但好在他还是醒了过来。

    虽然他并不记得在两仪生死阵后发生的事，老鬼告诉他是我救了他，并且以一个“管吃管住”的条件，把唐十四卖身给我。

    “陈千秋快看我做的八宝白菜！”唐十四捧着个清代青花大盘踢门而入，外头的阳光倾泻而入，刺的我眯上了眼睛。

    唐十四腿脚一摆把身后打开的门一脚合上，“看看这八宝白菜有咸有甜，快尝尝你喜欢吃什么口的。”

    青花大盘跟白菜实在是不怎么搭，“柜子里不是有只宋代的白瓷小碟，怎么不用那个”

    “你说那个后面带着款的”唐十四不经意的回到，“手上有油，刚才拿的时候一不小心瞌碎了边，破了相的盘子那能用，所以我就挑了这个。”

    我心情复杂的捏着筷子看看献宝一样的唐十四，“放过哪些好不容易熬过了千百年的物件吧，你的白菜并不会因为装他的东西有多名贵，而变得高贵几分。”

    我说着看了看唐十四的手，“在他们变利索之前，劳驾你在外面多买点碗筷回来吧，柜子里哪些，可都是坏一件，没一件的孤品。”虽然唐十四顺利的活了过来，可是因为唐十四处于“死”的时间太长，身体并不能很快完全控制。

    “这个还用你说，我早就在网上订好了，等会这些东西就送过来。而且不光是碗筷，我还定了油盐酱醋，电脑电视，最主要的是一张大床！”

    唐十四站在那里一件件的数落，“你们家的床实在是硌人，我才睡了一天，整个肩膀都快被他嗝断了，还有你们家的枕头，我的天，现在怎么还会有人用瓷枕……”

    我听着唐十四叽叽喳喳的聒噪声，品着觉得很好吃但又不知道哪里好吃的白菜，看着窗户外面出神。

    眼前的一切，似乎都是我所期待的样子，但是却又偏偏觉得好像少了什么。

    金色天平碎裂，就意味着没有东西能去阻止棺椁的打开，而棺椁一旦打开，里面的东西就会出来。

    我不知道疯狗最后怎么样了，我只知道，他砍断了吊住棺椁的九根锁链，随着已经半开的棺椁坠入了无尽深渊……

    你还活着吗

    如果活着……能让我再看看你吗

    “对了！”

    唐十四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之前不是让我联系黑市，看那里有没有人出售香料，你猜结果怎么着”唐十四卖了个关子，我却一点都不想接，“世界末日了”

    “跟你说话真没意思。”唐十四兴致勃勃的靠近我，“知道吗，我从黑市上打听到一个消息，说是有人在暗中出售肉身佛。”

    肉身佛

    我听着一愣，那是活佛圆寂




182肉身佛
    前往南方的火车一路颠簸，刚下火车，我们又上了人来人往的小巴士，现在是炎炎夏季，可想而知在这种人挤人的环境里是何等的煎熬。

    “娘希匹的，这穷乡僻壤的小山沟怎么有这么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