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去

    唐十四忽就觉得心里一空，那种被石头压住心脏得迫切感，终于能够停下来，让他喘息上一会。

    “那东西……走了吧”唐十四肉眼凡胎，虽然看不到，却也能感觉到一点。

    “离没离开不知道。”陈千秋回到，“至少它不在那里了。”

    祭神的仪式已经结束，神像被人用红布盖住重新抬回，鹤追星在一旁的铜盆里净了手，一双布满褶皱的手掌拨开底下盖住的白米，底下埋着的白狗尸体纯白依旧，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只剩下一张轻飘飘的狗皮。

    白狗的血液，五脏，就连骨骼血肉都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一空。

    这场景早在鹤追星预料之中，他掀开白狗的毛皮，把里面的十二块玉章一一取出，重新摆回托盘里。

    本来就红的浓烈的玉章，这下更像是吸饱了血一样，红的妖冶。

    玉器最早出现的时候，就被文人墨客，世家贵族当作是身份与权利的象征。

    古人认为玉石是天地间精华凝聚而成，人长时间佩戴不仅能够让自己看上去华贵，还能够从玉石当中汲取精华，让自己活的更为长久。

    后来因为君王殉葬制度的兴起，玉石更是被人用来陪葬。

    因为人们相信，人死之后，会去到另一个世界，而在到达这个世界之前，路上的游魂野鬼会骚扰羁绊这条道路，而玉石能够令阴魂畏惧，所以玉面，玉枕，金缕玉衣，等等层出不穷。

    陈千秋看着那一托盘玉章，不知怎么突然就想起了这么多。

    “这几个玉章……看起来不错啊。”唐十四搓搓手，一副很想把玉章“借”过来好好把玩把玩的样子。

    “那是鹤追星的脸面，是他第一次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再加上用阳血养了这么多年。”陈千秋突然想起一些传闻来，“九流世家里一直传言，说有算命师说过，鹤追星之所以有今天，全是因为这几个玉章，为他带来逆天命数。”陈千秋斜睨了唐十四一眼，“怎么，听你的意思，你也想碰碰”

    唐十四就呵呵了。

    如果他真碰了，都不用明年今天，恐怕没几天他坟头草都比他现在高。

    所以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玉章被鹤三带下去，一枚枚码放在盒子里带走。

    “真是可惜了……”唐十四这里正长吁短叹，恨不相逢未嫁时，那里就听到一声惨叫从峡谷铁索那里传来。

    “怎么了！”鹤七借着龙爪的力道，率先冲了过去，从铁索那边，救过来一名鹤卫。

    这鹤卫浑身是血，肩膀处连着一大片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啃碎了的皮肉。

    这伤……

    “怎么了！”

    鹤三走过去在鹤卫身上点了几下，奄奄一息的鹤卫，终于咳嗽几声翻开了眼皮。

    “家主哪我要见家主……”

    “师傅就在这里，你先说。”鹤三心里着急，这人竟然连自己都没认出来可想而知到底受了多重的伤。

    “是三爷吗”那人像是听出了鹤三的声音，他眼神涣散，好半天才转动了一下眼珠子，朝向鹤三的方向。

    “三爷，您快知




395山神庙
    “这里全都是茅草一样的屋子，就是躲，又能躲到那里去！”

    又哪些心思活络的一下子就找到了问题所在。

    他们不介意逃开，也不介意是用什么样的理由才能逃开，他们在意的是，能不能把自己的性命保住。

    “我说的这处地方，就在这里不远，一时半会的是说不清楚，不如诸位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一直听到传言的几位眼睛一亮，鹤追星说的这个不会是他之前发现的墓葬吧

    确实，如果是墓葬群的话，那不仅能够躲过人虫这一次，还能狠狠捞上一笔。

    在场诸位都是做惯这个，一听有坟可以挖，那是一个个摩拳擦掌，只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

    一大堆人穿过他们居住的小屋后面，穿过一条隐蔽的山间小道，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那是一栋山神庙，时间老旧，门檐上的红漆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变成灰败的样子，从柱子上层层剥落。

    只门口前的石条台阶，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干干净净。

    门口两只瑞兽麒麟早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东倒西歪乱成一团。

    陈千秋站在门口，远远往那间山神庙上看，看上去不是很大的样子，但是年代确实已经足够久远。

    “鹤追星带我们来这破地方干什么，”唐十四不满的嘟囔，“遇见事不先找办法解决，竟然先跑一边，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鹤追星吗”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可是壮士暮年，或许想的就只是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那熟悉到欠揍的声音，从陈千秋腰部以下响起。

    竟然是好长时间没见得程印。

    “原来是你！”唐十四对这程印那是又爱又恨，“口无遮拦就是他，可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也是他。”就如同现在。

    “这栋寺庙，从唐初就已经在这里，晃晃悠悠经历风雨这么多年，这庙也是值了。”

    程印这咬文嚼字的迂腐劲，那是让唐十四听着一百个不舒服，“你之前去哪了一直没出现，还以为啊你不知道被谁给捉走了哪。”

    程印才不相信唐十四会这么好心，“要是有人抓我岂不是更好，免得你在一边吃酸醋。”

    “你说谁吃醋！”

    程印抱臂而笑，“谁恼羞成怒，说的就是谁。”

    唐十四暗暗磨牙，要是可以，他现在估计已经出拳，把程印给打的他爸都不认识，可就程印这身高，唐十四举了半天手也没落下去。

    真是太欺负人了。

    唐十四心想，简直跟对付一个孩子没什么两样。

    不，还不如对上孩子，至少教育孩子的时候还可以拔下对方裤子，使劲打几下屁股，可如果是程印……

    原谅他觉得画面太美，没脸看。

    “你知道这座寺庙”好好的百度全科在身边，陈千秋才懒得直接去搜集资料，有些事她只要问就好。

    “怎么，你想知道关于这寺庙里的事”程印知道陈千秋想要什么，但是他偏偏喜欢吊人胃口。

    “喂，我可是知更鸟，知道知更鸟的这条舌头有多贵吗，要想让我开口，你把你的钱先拿出来啊。”

    程印背着手，仰着脸，抬着下巴的样子，明显一副拽的九曲十八弯。

    对于这种小屁孩，陈千秋明显有奇招，“别忘了，你现在就在这队伍里，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

    陈千起轻飘飘一句话，就让程印那张扬着的脸，明显的僵硬下来。

    “好吧，看你们这一路这么照顾我的样子我就把我知道



396山神庙（下）
    陈千秋的手指无意识的落在胳膊上，这故事她并没有听过，但是，总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后来哪”

    程印说了半天，都没说到山神庙，所以应该是有后文的。

    “急什么。”程印没好气的说，“你们这一个个的一点耐心都没有，怎么长这么大的。”

    “建了一半的寝陵耽搁下来，这皇帝就算不为了堵住悠悠百姓之口，也要为自己耗费了这么多钱财的寝陵着想，所以，他贴出告示，广招奇人异士，前来一探究竟，说起来也是巧，这告示，还真就为他召来一个神女。”

    这下，不仅是陈千秋，就连唐十四表情都怪异起来，“别告诉我，这神女还叫幽瞳。”

    “你认识”

    程印很是狐疑的看着唐十四，这人和陈千秋的表情，都有点微妙。

    陈千秋不愿意在这种小问题上耽搁，“你接着说。”

    “虽然神女叫什么没人提及，但是这位神女确实有点厉害，不说生死人肉白骨这种虚话，当时的她确实出面摆平了这件事。”

    “但是……”

    程印话锋一转，“有人说，当初告示召来的不是神女，而是——江仙。当然两者都出现了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出现的江仙或者神女告诉皇帝，这里之所以怪事频发，是因为这条龙是一只没有龙珠可戏的龙脉，这种龙脉，本来是条死脉，成不了气候，更不适合建造寝陵，因为若是百年之后，皇帝驾崩藏进这里，只怕后代江山不稳。”

    程印觉得神女这种事有些玄，所以还是改成了江仙。

    “江仙这话一出，钦天监的人个个跪在地上哭天抹泪，都说是大将军当初逼迫他们选择的这里，可是寝陵已经投入了这么多的人力物力财力，就这样丢弃实在可惜，逐问江仙可有破解之法……”

    程印停了下来，这一次倒不是他故意卖关子，而是剩下的哪些，他也回答不上来，没有任何资料，消息，能够证明江仙说出的办法，但是能肯定的是，这座寝陵最终迎来了它的竣工。

    程印手指直指眼前的山神庙，“而这座山神庙，就是江仙当初所建。”

    “这……不大对吧。”

    唐十四听得满脑袋问号，“我以前也听说过江仙坟（江仙设计坟墓的统称），可是也没听说，他还喜欢在墓上盖庙，他又不是个和尚。”

    唐寿也咂摸过来，“自古寝陵都会设计隐蔽，为的就是挡我们这些人，可是他修这么一个亭子，不就是来告诉我们“我在这！快来挖我！”这人又不是神经病会做这么二的事”

    陈千秋也觉得这是个疑点，不过她并没有在意，“有些人越是名声大噪，越是与众不同，或许这江仙就是对自己的手艺，十分笃定，判断没有人可以挖出，所以才在这里建亭，用来彰显自己。”

    疯狗静静的听着，“是谁判定这里是江仙坟的”

    “这一次，还真就没人前去发现。”程印笑而不语，“你们上前看看就知道了。”

    可是陈千秋还没有靠近，就看到一队鹤卫从山神庙里走了出来，众人也没有在意，因为这种鹤卫，他们之前就已经见过很多，不过也有怒目相对的，因为这队鹤卫脸上全都蒙着面，而之前这些鹤卫让他们在上山时吃了很大的苦头。

    “是他们。”原本往前窜的唐十四放慢脚步，慢慢的退回陈千秋身边。

    别说是他，就连唐寿也都默默归队。

    “咱们还进去吗”看着一起到来的九流世家全都走了进去，唐十四小声地问。

    陈千秋看看左右，心里不确定起来，“你们说之前哪些人虫会不会是鹤追星故意放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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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静候故人归
    唐十四眉梢一挑，“这几个意思江仙难道还有朋友”

    “为什么会没有，都是爹生父母养的。”陈千秋看着匾额回到，“谁还没有个在意的人。”

    “也对，人毕竟是群居动物。”唐十四托着下巴，莫名的贼笑了两声，“你说，江仙说的这个“故人”是谁是不是某个跟他错过的漂亮姑娘。”

    陈千秋就知道唐十四这脑子里不会有什么正经东西，她刚想回答，就感觉到一股冷气，犹如实质一样从身边传来。

    疯狗原本就冷的声音如今更是淡漠了三分，“不是。”

    他这话说的突兀，甚至没人知道，他这话为什么说，又是为谁说。

    他只是看着头顶上的匾额，陈千秋不知道他看的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看的是刻在匾额上铁画银钩，入木三分的“山神庙”三个大字，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不是匾额框上，连字迹都温柔下来的“静候故人归”落款江仙的小字。

    她只能感觉到，疯狗看着那匾额很久很久，他看着那块匾额，又像透过匾额看到的其他。

    疯狗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可琢磨，可是此时此刻的疯狗，让陈千秋觉得那么陌生，陌生的好像从未认识。

    山神庙里，供的不是什么星官神像，里面供奉的是一具盘着火红龙珠，狰狞无比的龙神。

    龙神雕像上面，被人细细渡了金水，即使时隔多年，那种犹如实质的冲击力，还是在踏入的那一刻扑面而来。

    “这神像是不是供错了”唐十四想到他以前遇到的山神，无论什么模样，却没有龙模样的。

    “山神本来就是没有形态的，人们希望它什么样，觉得它什么样，他就是什么样子。”陈千秋说，“有些地方还觉得山涧里的山魈是山神的化身。”

    “不是吧，就那群猴子一样的东西，还被人称为山神”唐十四想想山魈那人面猴子身体的样子，又看看眼前的神像。

    “还是这个顺眼多了。”

    庙宇并不大，至少不像能装进去几十人的样子，龙神在供桌上待了不知道多少年，这里山高路远也没有人前来拜祭，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人，可是却全都一个个行色匆匆，直接路过龙神面前，前往山神庙后面的临时聚集地。

    陈千秋叠了几只金元宝，堆放在供桌上，转身从包里抽出了几束香，给自己身边的人，一人递了一束。

    “别告诉我你这是打算祭拜。”对于唐十四这种祖宗祭日都想不到烧香的人来说，在山神庙里烧香，简直跟做鬼一样，新鲜。

    “别忘了，你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遇神熟视无睹，你也不怕让山神把你剩下那半条命也一块收回去。”

    唐十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陈千秋提以前。

    “得得得，你可别说了，我烧还不行吗。”

    陈千秋把其中一束香交给疯狗，疯狗看着递到自己手里的香，一时无言。

    陈千秋从不拜神，她相信的从来就只有自己，他们经过那么多的寺庙，却是第一次看陈千秋拿香……

    疯狗知道，陈千秋这香，绝不是为的拜神。

    “谢谢。”

    疯狗举着点燃的香，对着山神的雕像拜了两下，然后在路过陈千秋身边轻声说道。

    陈千秋没有回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疯狗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时，她忍不住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