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与血王冠

    他谨慎地指出洛琳的用词不当:“不是擦屁股部门，是善后执行……”

    洛琳看他还敢顶嘴，一巴掌拍在埃特加脑袋上，把他原本就没站直的腰拍得更弯了。

    莱诺心说这家伙还真的只会冰镇葡萄酒，枉费他刚刚和查尔斯小心翼翼地应对他。不过莱诺这个想法有误，虽然埃特加觉醒能力差而且性格软弱，但基本的战斗能力还是有的，打他和查尔斯是足够了。

    莱诺本来看埃特加长得比自己好看心里就不舒服，现在看洛琳和他几乎是在打情骂俏就更不爽了，“喂喂，都干什么呢谈点正事好不好”莱诺不满地敲敲桌子，把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里。

    洛琳正了正脸色，“埃特加你先出去，我和他们有事要说。”洛琳敏锐地捕捉到莱诺的情绪变动，她和埃特加只是普通战斗伙伴的关系，而且已经是曾经的了，莱诺才是她眼下要抱住的大腿。虽然不用讨好，但也绝对不能得罪。

    埃特加听到洛琳肯放自己走，轻轻嘘了一口气。他看到莱诺暗自得意的表情觉得好笑，一开始埃特加打着和莱诺同样的主意，觉得能和洛琳发生点什么，但现实的大棒敲得埃特加头晕眼花，洛琳每次任务失败都会拿埃特加撒气，埃特加一开始还能骗骗自己这是爱情的象征，直到他有一次差点被洛琳阉掉。

    “不能让一棵树掐死了自己的整片森林”埃特加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

    埃特加走后卢修斯也跟着退了出去，莱诺想拦住他，但被洛琳制止了。

    “他不想惹麻烦，你们昨晚把麦芽酒馆夷为平地，还拆了大半个街区，他觉得不可思议。”




第三十七章 代价
    洛琳皱着眉头弹了弹一块鳞片，“叮”的金属嗡鸣声刺得耳膜生疼。

    “铁做的”查尔斯下巴都快磕到地上。洛琳按住莱诺，反手把刀摸了出来，她打算进一步试试鳞甲的硬度。

    “女侠刀下留人！你们先跟我讲讲我到底怎么了”莱诺从床上蹦起来，生怕洛琳又拿刀划他后背。查尔斯咂咂嘴把房间的镜子挪了个方向，莱诺背后的情况不太好讲，最好让他自己看。

    “你别害怕，莱诺，这可能……”

    “啊啊啊啊！”莱诺的尖叫声贯彻整个旅馆，“这是什么东西！我变成怪物了！！！”莱诺惊恐不已，脑子里一团乱麻，他从魔纹第一次出现时就担心自己变成怪物，他怎么能变成怪物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呐!

    查尔斯费了好大劲才按住莱诺，洛琳安慰他:“别叫，你不还是你吗多了点附属组织罢了，就把它当指甲，定期修剪修剪就行。”

    莱诺怎么可能听得进去，他胡乱嚷嚷着要找人报仇，肯定是加艮那个混蛋给他下了诅咒，要不然就是斗篷人没安好心。

    洛琳给莱诺吵得头疼，她让查尔斯把莱诺抱紧了，自己心一横就用刀尖撬莱诺后背的鳞甲，鳞甲坚不可摧，洛琳逐渐加大手上的力气，查尔斯配合着她把莱诺往反方向掰，两人脸涨得通红，巨力之下刀刃和鳞甲发出一连串“咯咯”的摩擦声。

    “锵！”刀刃从中间崩断，带刀尖半边被崩飞出去，直直插进墙里，屋里瞬间死一般寂静。

    莱诺看着插在墙上的刀刃一愣，随即又哇啦哇啦地叫起来:“你瞅瞅就这玩意能定期修剪吗！你瞅瞅！瞅瞅！”

    “别叫了！你再叫下去整个镇的人都知道你变成怪物了！”洛琳厉声呵斥莱诺，门外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卢修斯和埃特加在阻拦过来看热闹的人。

    莱诺缓缓安静下来，呆滞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惊慌，还有一丝丝悲痛，就像只被掏了窝对着空空如也的粮仓发呆的耗子。

    查尔斯摸着莱诺的鳞甲啧啧称奇，鳞甲和莱诺后背的皮肤接合处连接紧密，肉色和黑色在很短的长度里完成转换。查尔斯让莱诺躺下试试会不会硌到，莱诺照做了，但没有别扭的感觉。黑色鳞甲一接触到床垫就温驯地趴下，像一件十分合身的甲衣。

    “你说他是不是返祖了”查尔斯问洛琳。

    “那他的祖先是什么穿山甲吗”洛琳努力回忆自己的经历，看能不能找到类似的情况。

    “那是蛇”查尔斯又问。

    “不像，蛇的鳞片比这个小，而且细腻得多。”

    “那大一点的蛇呢”

    “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洛琳瞪着查尔斯。

    查尔斯感觉洛琳要发飙了，识趣地闭嘴，他想缓和一下气氛来着，可惜起了反作用。

    “那就穿山甲吧……”查尔斯低声嘟囔着。

    莱诺躺在床上听两人讲话万念俱灰，心说穿山甲就穿山甲吧，总比变成遗迹里那样的怪物好。没想到和人家爆发了一下就被打回原形了，那自己老爹知不知道自己是穿山甲精真是辜负了他一番栽培。

    “我们仔细回顾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首先，莱诺你有没有乱吃东西”洛琳严肃地问。

    莱诺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说我吃了。洛琳追问你吃什么了，莱诺说一百只穿山甲，而且只吃鳞片没吃肉。那这样就没办法了，洛琳说你等一下，然后就抄起长剑要捅莱诺，查尔斯赶紧拦住说你干嘛洛琳解释道必须要把莱诺的舌头割了祭那一百只穿山甲的冤魂才可以解除诅咒。

    “莱诺，你介不介意让埃特加进来看看”埃特加在金色血脉觉醒前也是组织内部的红人，见过的东西不比洛琳少。但洛琳征求了一下莱诺的意见，毕竟埃特加算是外人。

    “这……算了，让他进来吧。”莱诺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并不反感埃特加这个人，可能智力低的人都会对彼此产生亲近的感觉。

    埃特加听到洛琳叫他，唯唯诺诺地走进来。莱诺寻思着这家伙是挨了多少顿打才这么乖的，甚至有点担心自己以后会不会变成这样。但眼下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莱诺把衣服撩起来，向埃特加展示自己的后背。

    “嘶……”埃特加倒抽了一口冷气，但还是不太相信，小心翼翼地上手抠了抠。

    “这是什么东西”埃特加问。

    洛琳把头别过去叹气，果然就不能对这个人抱有期望。

    埃特加看到洛琳失望，又有些急于证明自己。他努力维持住自己绅士体面的形象，用云淡风轻的口吻说:“我倒不是没有线索，只是说出来过于骇人听闻。”

    洛琳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埃特加缓缓开口:“你们听没听过死海古卷我记得它现在保存在布鲁日的灵骨塔里。”



第三十八章 裂缝
    屋里顿时只剩下大家呼吸声，查尔斯捏在手里的酒瓶“咣当”一声掉到地上。他们家族的军队才刚刚出发不到半天，现在瑟曦堡就传来失守的消息。

    “那我们的人……”莱诺咬着牙问。

    “只有十几个人回了驻地报信，其它的人全都跟着公爵往南边撤了。少爷，异族在往这边赶，再不走就没机会了！”为首的骑士仓促起身，他接到消息就立马带人去找莱诺，贡扎格公爵和莱顿都不在，按照传统，莱诺是最高指挥官。

    “查尔斯，你家在这边留没留下长辈”莱诺问。

    “没有，我家只留了我一个。”

    “我们现在就走，带着所有人去小镇南边会合！”莱诺当机立断，他抓住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卢修斯，“卢修斯，我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跟不跟我走，现在就给我答复！”

    卢修斯沉默了一下，迅速单膝下跪向莱诺行效忠礼，“愿为阁下效劳！”

    大家各奔驻地，瑟曦堡失守的消息不胫而走，满街都是慌张逃难的人。这样的事情两个月来已经发生了太多，先是城堡失守，接着异族军队涌过来，然后附属的市镇遭受屠戮，所有人都知道再不跑就要死在这了。

    回来的士兵身上全都是血，看起来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

    洛琳跟在莱诺身旁，脸色有些难看:“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西边是临近瑟曦堡的方向，莱诺把会合地点放在小镇西边，让人很难不去揣测他的用意。

    “我父亲和我哥哥，莱茵公爵还有查尔斯的哥哥，都在从西边往南边撤退，你说我要去干什么。”莱诺语气平淡，他无视旁边侍从惊讶的目光，无形间竟有一股威压从身上溢出，就像铁威将军所说的“君王感”。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疯狂的想法，但是我喜欢。”洛琳撇撇嘴。她其实还有伤在身，但骑马没什么大问题。

    贡扎格家还剩下一百名骑士和四百名扈从，莱茵家少一些，大概有三百人。补给线是个大问题，他们根本抽不出人手去负责补给。重骑兵冲锋对骑士数量要求极其严格，冲在前面的重骑兵一但没起到凿穿敌军阵型的作用，跟在后面的扈从就会陷入危险的拉锯战。

    “所有人都没回来”莱诺问查尔斯。“我打算横穿瑟曦堡东部一路向南，回来的人告诉我前线损失惨重，而且家族军队后面还吊了一大股异族在追。”

    “我得到的消息多一点，君士坦丁的所有军队都被异族隔在了瑟曦堡南部，对面也有骑兵，而且骑得是狼。”查尔斯略微勒住马头:“我们没有援军了，我刚刚遇到韦廷家的人，他们选择退到安全地方等消息。”

    韦廷家和两家积怨颇深，本来就没指望他们能帮上忙。“补给的问题怎么办物资全屯在这个镇上，但这里估计很快就会失守。”查尔斯又问。

    “管不了那么多！咱俩老爹都还被卡在那边，你有没有瑟曦堡附近的地图”

    “我这里有！”一名骑士长翻身下马，把地图递给莱诺。莱诺和查尔斯对着地图皱眉苦思，如果时间来得及，他们可以从瑟曦堡东面直接穿到南边去，绝大部分异族现在肯定还集中在瑟曦堡。

    “骑的是狼我们上次遇到的那种”莱诺抬起头问。

    “要小一些吧……士兵只是远远地看到了，没有交战。”查尔斯口气有些犹豫。

    “那咱们自求多福了。”莱诺把地图还给刚刚那名骑士长，“所有人出发！”

    错杂的马蹄声响起，义无反顾地奔向西南方，路上零零散散溃退的士兵无一不对他们抱有敬畏的眼神。所有人都在往东边逃，只有他们逆流而上。

    近千人的骑兵队伍往西南方向疯狂奔跑着，这绝对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战斗力。但他们的指挥官确实不太够看，大规模战场经历只有一次，还是不负责指挥光跟在后面捡漏的那种。

    “快看那是什么！”一名骑士高声呼喊，大家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一道骇人的黑色裂缝在大地尽头出现，像长在地面上的巨大疤痕。

    “地图上可没有这玩意！”莱诺朝查尔斯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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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死战
    这时候不冲也得冲了，谁都没想到拐个弯居然能碰上异族军队。骑士们迅速调整阵型散开，形成了一个尖锐无比的锥形。莱诺拉下面罩，骑士枪已经紧握在手。队伍狠狠砸进异族军队中，一时间漫天都是异族的丑陋残肢在飞舞。

    戒指早就戴到手上了，现在别说长鳞甲，就是整个变成怪物他也愿意，可血王冠没有一点反应。队伍撞入敌阵后非但没有减速，反而越跑越快。迎面而来的血水撞在盔甲上，化为纷纷的血沫。

    莱诺一枪扎穿一个挡路的异族，还没来得及把枪抽出来。一只异族见莱诺失去了武器，嘶叫着扑向他。莱诺拔出背在身后的长剑一剑斩飞它的脑袋，莱诺已经不害怕了，都死到临头了，谁怕谁

    所有人都化身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但这阻挡不了逐渐崩溃的队形。数量差距太大了，他们就像一根掏耳勺一样在异族大军里东搅西搅，满眼都是深蓝色的怪物，让人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能跟得上冲锋的骑士越来越少，有人选择调头，有人被迫停下，莱诺管都不管他们，这个时候谁敢有一丝犹豫谁就会死，只有冲过去才是唯一活路。

    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莱诺活到现在都是运气好。一个跟在莱诺身边的骑士被异族一矛扎穿喉咙，连声像样的呼喊都没发出就跌到了地上。

    莱诺知道再也见不到这个刚认识的伙伴了，他甚至还可以叫出他的名字，但他现在不能想。

    莱诺把沾满鲜血的长剑举过头顶嘶哑地咆哮道:“光明源自黑暗！”身旁上百名骑士血红双眼高声回应:“黑暗铸就光明！”

    守夜人骑士团成立于腥风血雨的年代，骑士们在黑暗与死亡中前行，在绝望和恐惧中战斗，但他们用生命守卫漫漫长夜。直至光明到来。他们在入团时就宣誓了愿意将生命献给贡扎格家，现在是他们履行诺言的时候了。

    莱诺被一股巨大的冲击震得头晕，他的战马撞在了一个异族身上，它魁梧得几乎像个巨人，硬生生逼停了莱诺的战马。战马跑了这么久本来就体力不支，给这一撞彻底昏了头，努力了好几次都没重新跑起来。

    莱茵家的队伍冲在靠前的位置，他们没有贡扎格家那么精锐，却承担着最大的压力，现在也到了油枯灯尽的时候。莱诺勒住战马，周围只剩下寥寥几十个骑士，那些骑士扈从早就落在了后面。

    “所有人听令！我们再冲一波！”查尔斯从前面的人群中挤出来，长枪上还在滴血。异族们缓缓收缩包围圈蚕食着这股敌人，外围不停传来骑士的惨叫声。

    莱诺默然，查尔斯明明知道冲不出去的。这支异族装备比黑石堡那批强太多了，他们甚至有统一的制式兵器。但莱诺血脉里流淌着的野性好像突然被激活了，“勇士们！看到那面旗了吗！”莱诺指着不远处飘荡的异族战旗张狂地喊道，

    “我们去把它砍下来！”

    战场上没有安全的地方，怕死那就不要来。莱诺一骑当先，他掀起碍事的面罩，把长剑反插在马镫上用脚踩死，刃部朝着外面。战马左侧的一群异族来不及躲闪，被拦腰斩断。血液在莱诺身后拉出一条十数米长的黑色飘带。

    攻击像潮水一样砸在莱诺身上，虽然砍不穿盔甲，但冲击力依旧让莱诺难以承受。莱诺低头躲过一击能把自己劈飞的横扫，手中长剑疯狂砍杀着，一时间竟没有异族敢靠近。

    大地再一次隆隆震起，莱诺没想到只有这点人也可以冲出这种气势，但他误会了，韦廷家的战旗从战场北边一路横插进



第四十章 逃亡
    所有人一直逃出去十几里才敢停下，异族似乎停止了追赶。莱诺喊来自己的副官让他去清点人数，他自己不忍心数，队伍缩水严重，连离开小镇时的一半都不到。这还是他们调头冲锋救回了大部分掉队骑士的结果，否则伤亡数字会吓死人。

    查尔斯摇摇晃晃出现在莱诺的视野里，“刚刚去换了个裤子，吓尿了。”查尔斯摆摆手说道。

    “我们还剩下多少物资”

    “没啥了，找不到接应我们的地方连三天都撑不过。”

    莱诺有些麻木，逃出来的活人未必比死人舒服，队伍里伤兵极少，大部分受伤的人被抛弃在战场上。

    异族的战斗力让莱诺觉得脊背发凉，他不是一个优秀的指挥官，但他感觉得到冲锋时阻力很大。这不应该的，重骑兵对轻步兵，这不应该的。

    一个又大又沉的东西砸在莱诺怀里，莱诺差点被砸倒在地。“这是什么”莱诺有点糊涂。“上半身的盔甲，你自己看看你后背成什么样了。”

    莱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盔甲脱下来，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盔甲背面全都碎了，像块破布一样挂在莱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