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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马王爷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东风暗刻

    “妇人之仁,”高峻瞅着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谢金莲嚷道,“你就敢这样说柳姐姐!”

    尚书令说,“我这可不是泄私忿,你们想想,薛礼义兄为国舍命,带三十个人闯到室韦部去,为的可是他自己许敬宗一个文吏,不将这样的事迹写出来倒罢了,反而还玩弄些文字把戏,刻意歪曲、丑化义兄,这就不止是卑鄙可言了。”

    谢金莲道,“照你这么说,卑鄙反倒不是对一个人最次的评价了。”

    柳玉如问,“那许敬宗算什么”

    高峻想了想,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肮脏!”

    柳玉如是了解高峻的,这个人有时度量大得很,庭州刺史王达在西州别驾任上时,曾将污告高峻的信写到长安来,也没见他像对许敬宗这样痛恨。

    而他有时又这么疾恶如仇,看来是打算对许敬宗穷追猛打了。

    高峻道,一条蚯蚓,食土饮露、终日匍匐,生活在低洼潮湿之地,身份够卑下、所得够鄙陋。但它也要生存,也没什么让人觉着肮脏的。

    但许敬宗就不如一条卑鄙的虫子,此人冠冕堂皇,文采华丽,已经位极人臣了。

    但却为了一口私利、一项好恶,还在利用修史的便利颠倒黑白,将薛将军说得连庞孝泰都不如。

    那么他肥了自己,脏污的可就不止是薛将军一个。他脏污的,是所有想藉文明道、以史解惑的几辈人甚至十几辈人。

    高峻说,他不但比不上一条菜地里的蚯蚓,也比不上房梁中的一条蛀虫。

    蛀虫毁掉的只是一间房子,而许敬宗之流,毁的可是几代人的视听,让他们不知好恶、不明对错,哪怕此贼死了,那些文字也会携着臭气传递下去。

    柳玉如笑着问,“许敬宗连个蛀虫都不如,那你说他是什么”

    言毕,马上又道,“算了,峻你不要说了,我怕恶心到。”

    谢金莲争着道,“他就是粪坑中的一条蛆!为了一口汤汁、拱蠕着钻营不说,还不停放出苍蝇和蛾子来,让它们到处扰害人!”

    “那我就挖出它来,再给它一桶石灰!”

    尚书令说道,“高白,我问你话呢!”

    高白回道,“大人,许敬宗在靖恭坊的府上这些天冷冷清清,也没见什么人出入,我让人探察了两天,发现许敬宗才老少三辈都出城了。”

    “出城了太子让他闭门思过,他出城干什么”

    “大人,许敬宗的府第靠着东城延兴门,在城东南曲江池的上游,黄渠两岸上百里都是许家的庄田。”

    尚书令吩咐道,“上百里!圈地之风以至于此!本官正愁没处下手呢!金莲说得不错,这条蛆高白你不必亲自去碰,我还怕你把臭味带回永宁坊来……那里是万年县的地盘……你去通知姚丛利、姚丛名兄弟,如此这般。”

    高白起身而去。

    高峻往椅子上一靠,“娘的,怎么这就被恶心到了,怎么回事,感觉着气还是不大出呢。”

    柳玉如笑着,一把将谢金莲推过去,“把出气桶给你。”

    谢金莲没有防备,一下子倾倒了尚书令的怀里,她心中美滋滋,嘴里却叫着道,“姐姐你好卑鄙!”

    ……

    长安城东南,黄渠上游。

    向阳的山坡处建着一大片田庄,里面奇山异石、曲廊回厦,地势最高处建着一栋三层楼高的豪宅,足足七十余间。

    田庄里豪奴往来、大门处有人牵着狼狗把守,田庄包含了地段黄渠,夹岸的渠坡上,是清一水的南方白玉石材漫坡。

    石坡上有窄小的台阶,从上面一级一级地下去,一直通到渠边。这里坐落于山洼,北眺长安、南靠终南余脉,选址极其讲究。时至冬日,也宛若暮秋,渠水也不冻。

    底下有白石凳,前边架着一支饰金的鱼竿,却没有人。

    渠边的码头上泊着两艘装饰华丽的画舫,有四名壮奴叉着腰、在岸上站哨,渠中的一艘船不时晃动,里面不时有娇笑声传出来。

    “太爷!你老可真有情趣,怪不得太子右庶子也被人称作文曲星下凡,原来是打根儿上来的,您这条根子不凡,还能滋出不好的芽来”

    有一阵老者的话音,十分自负地由画舫中传出来,“说得不错!老夫的父亲自小便教导老夫,文明、文明,以文而明志!这便是人不同于畜生的地方!许家乃是有名的世家,历来是十分重视这一面的。【 .】不怕你这妮子笑话,老夫小时候,挨的打最多的,便是因为字不工整。”

    有女声道,“怪不得呢,难怪太子右庶子被人称作东宫一支笔,着墨山岳动,落字鬼神惊,原来有这样大的渊缘。”

    老者道,“他算什么!小时候因为一撇一捺写得不端正,便让老夫打得尿过裤子……但我那孙子许昂的文笔,倒是让老夫欣赏。”

    女声道,“太爷之言不差,俗话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若非你当初管得严厉,哪有右庶子父子英豪、同操文柄别人成功都是舍生舍命,而许大人动动手腕儿,就什么都有了,不然哪有太爷今天人上人的神仙日子!”

    另一女子道,“放眼长安,又有谁能占住风水这样美妙的庄田这里可称得上寸土寸金,一般的官宦有金子也买不到。”

    老者道,“修身养性而已!”

    一会儿,画舫中传出两名年轻女子鼓掌的称赞,“太爷好字,正是入木三分,神形俱备!”

    “嗯,近朱者赤,看不出你这妮子,便如佛座前的蝴蝶,禅听得久了,居然也呼得出几口仙气……老夫口渴了,便由你喂老夫茶。”

    画舫内,一老二少,案子上摆着一幅刚刚写就的条幅,字如虬龙,龙飞凤舞。

    案后坐着一人,七十开外,须发皆白,左边倚着一位妙龄女子,正从案上的碟子里取了瓜子来嗑,仁却不吃,在嘴里攒够了,嘴对嘴地吐与老者。

    右边一个,端起壶来倒了一浅盏茶,翘着兰花指举到老者的唇边喂他吃。

    老者已放了笔,此时左拥右抱,“文章草草皆千古,官宦匆匆数十年,人活着,又图个什么!别说那些卖命的将相,他们拿刀动枪,最后还不得瞪眼、瞅我儿子拿笔竿子耍!皇帝又如何太极宫中可比得上老夫这里滋润!”

    三人戏狎了一阵,老者提议回楼上观看艺妓骑马。

    他们上岸,早有人抬来一副四人抬的滑竿,三人一起坐上去,让人抬着,往飞楼而去。

    半路上,有名壮奴飞快地跑来,“太爷,田庄外边有刁民捣乱。




第1113章 太子英明
    ,。

    思晴到了夏州就不往前走了,进城看望颉利部的父老。

    人们夹道欢迎女刺史到来,夏州副刺史崔元礼、颉利部原丞相、现任夏州长史突利都到城外迎接。

    他们看到,随同公主一起到夏州来的还有个女子,年纪小于思晴,但人却出奇的惊艳,一说,才知道是尚书令府上的樊夫人。

    他们连忙往刺史府里请,但思晴不去,坚持让安排在驿馆住下。

    城中颉利部居民纷纷到驿馆中来看望公主,告诉公主说,这回颉利部算是有个扎根落脚的好地方了,牧群有了好归宿、年轻人也有了好差事,老少安居乐业,都是托公主的尚书令的福。

    思晴此时已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天后即想永宁坊了,但就这么快走了,显得人情有些薄,又耐起性子住了两天。

    有人领她们到夏州城外的木瓜岭去游玩,指着密林后的一处地方对她们说,“这里,就是我们颉利部的媳妇一个人蹬翻过四个男人的地方!”?思晴这才记起了另一项任务,赶忙与樊莺回城,去找那个武婿娘。

    在城中的一间院子里,思晴和樊莺见到了这个人。

    她粗手粗脚,身板子结实,与公主说,人到了颉利部就连嗓门也可以大起来,真比宫里强多了。

    女刺史问她的名字,她不假思索地说自己叫“武婿娘。”

    樊莺问,“之前你叫什么”

    她就吞吞吐吐地不说了,“有人叮嘱过我,不让乱说的。”

    身边也没有别人,思晴低声对她道,“不说也行,但你知道那四个人是宫里的侍者,想没想过为什么”

    她寻思了好半天,这才道,“公主,我要不叫武婿娘,就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是太子殿下要我改的……可你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两人大吃一惊,半晌无语,原来高峻就怀疑太子搅在里面,想不到真是太子。

    她们不约而同地替丽容捏了把汗。

    皇帝要出放的才人,太子偷梁换柱匿下来,而丽容就有这样大的胆子参与其中。

    那么高峻乍听之下,立刻决定休丽容去西州,真就好理解了。

    思晴问,“你认识那个武媚娘吗”

    宫人说认识,以前就与她同在翠微宫里,她是个才人,是个很好看的人,但比不上夏州刺史,更比不上樊夫人。

    宫人说,她就像林子里跑出的一只白兔,可爱是可爱,但你绝对生不出去抱一抱它的心思,因为你从它眼神里,就会担心它一定会咬你一口。

    “兔子咬人你知道吧,就是这种担心,一般人没被兔子咬过,你又不知它之前咬过什么,因而恐惧。”

    思晴体会不到她说的,纳闷一个身体强壮的宫人会害怕一只兔子。公主对她道,“上次在木瓜岭你多危险。”

    宫人问道,“公主,眼下我搬入夏州城中来,应该不会有差错了吧”

    思晴不答,却道,“不知你愿不愿意也到牧场去家里还有什么人”

    宫人兴奋地跳起来,“多谢公主,我家中没有其他人,去牧场正好能天天与丈夫见面!”

    思晴说,“那好,这里的宅院还是你们的,你这就可以去你丈夫的牧场做个女牧子,要不你这副好身板子就白搭了。我可以替你去与马部郎中去说,为牧场效力去吧。”

    临行,樊莺对宫人说,“只要别到处张扬那四个男人宫中人的身份,他们可能就会忘了你。”

    ……

    几天以后,姚丛名带人赶到的时候,许家老少三辈居然还在田庄里。

    许老太爷是想走、走不动,数次催促儿子快行动,最后他病倒了。

    许敬宗也想走,可他知道走到哪也不行,与其走还不如死。可他怕死,转而从太子那句“闭门思过”中找依据,认为还没有到立死的地步。

    许昂离了父亲就得饿死,他在田庄里疯狂的玩乐,像是深秋的蚂蚱,作死一样的蹦。

    虽然他们严格对外人保守着秘密,但那些豪仆、艺妓们,已从他们祖孙三代如丧考妣的神态中察觉到了什么,有人深夜往田庄外盗窃资财。

    姚捕头带人出现在许老太爷的病榻前时,老头子有气无力地说,“捕头,你们可算来了!”

    姚捕头笑着对他道,“怎么,许老善人,你倒像是盼着我来。”

    老者道,“我一个老头子,土埋了半截子,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该吃的也都吃过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我,我就怕没完没了地等啊。”

    捕头道,“可你吃过万年县的板子吗都带走!”

    身手麻利的衙役们一下子扑上来,老者惊恐万状,躺在病榻上直直地盯着姚丛名,瞳孔放大,被捕头的最后一句话吓死了。

    万年县受理了本县瓦谷乡民众诉前太子右庶子、现靖恭坊民户许敬宗强占府兵永业田一案,判无偿退还土地。

    许敬宗名下资产、田庄、奴仆无数,与其官俸收入明显不符,又说不清来路,被一律充公。

    黄渠两岸的田庄耗资无数,成物不可损坏,收归皇家外苑,由尚书令八夫人统管。许家欺占民户土地,由万年县按地亩、从他处补授。

    靖恭坊许敬宗府,因鄂国公孙女的缘故没有被收回,理由是许昂没有现行,责其留守。而案犯许敬宗发配西州,到牧场干活。

    万年县审案过程没有人旁听,判决的主张也是太子点了头的,尚书令高峻没有参与一句话的意见,但人们看他的神态,似乎很满意此事的结果。

    许敬宗的倒台只是瞬息之间的事,这么不可一世、前途无量的一位太子右庶子,因为一篇《威凤赋》,就跑到西州喂马了。

    朝臣们都猜到,这一切与永宁坊不无关系,但这只是猜测。

    因为尚书令高峻自始至终,都没提过一句与此案有关的话,连许敬宗的名字都没有提过。

    他不动声色,当初在朝堂上信誓旦旦地摔着书本说,只要他错了、便磕响头时,谁也想不到眨眼之间,是许敬宗挨了一顿痛打之后,把头磕在了他的脚下。

    这太让人震惊,震惊于许府这棵大树倒得太快。

    朝中人因为许敬宗东宫右庶子的身份,而对这棵大树未来的长势,有点说不明的忌惮。但,它被高峻轻飘飘的一口气便吹倒了。

    那么,他在剑南道只身平乱的经过比这一次又如何呢带三百护牧队翻越大山、杀入乙毗咄陆部去,比这一次又如何呢到底哪个更难一些

    中书令褚遂良随后公布的、《贞观实录》中比比皆是的荒谬之处,让涉及到的人们对许敬宗咬牙切齿,齐声赞美太子英明。

    许府圈地一事并未被大而化之,而是哪说哪了,只留给有心机的官员自己去琢磨其中的味道,确定下一步的行动方向。

    皇帝在翠微宫对这件事的处置很满意,该办的办了,该点醒的点醒了,事态控制得恰到好处。

    高峻在北边建五座牧场的大事一点没有耽误,简直进展神速。

    自周以来,华夏历朝受北方游牧民族的骚扰,几成顽疾,及到本朝初期,也曾被动地发生过渭水之盟的事件。

    能够不动一兵一卒,用自己的牧场占据那一大片地方,牧场与边镇虚实搭配,前轻而灵动,后重而稳定,以牧御边,这真是个不错的路子。

    高峻做了这么多的事,顺手拔掉许敬宗只不过像大餐之后剔个牙,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他无意于建立自己的威信,数次在朝堂上拔高中书、门下省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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