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妻良医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天听雪
柳轻心像她祖母,沈老爷子心心念念了几十年,仍无法放下的青梅之约。
她的童年,有一大半时间,是在沈家度过的。
而柳岳昭,这比她小了四岁的小崽子,却因长得太像他祖父,夺了沈老爷子挚爱的那人,而颇不得沈老爷子待见,一年里,也未必会在沈家住超过十天。
柳岳昭与柳轻心的关系,沈鸿雪并未留意太多。
他只记得,柳轻心远嫁宁夏,他被从院子里放出来时,柳岳昭将他扑倒在地,疯了似的捶他,咬他。
他说,你这畜生,枉我姐姐等你,你却在这里清闲,若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要杀了你,给她陪葬。
那时,柳岳昭十岁,还是个细皮嫩肉,立志文举夺魁,从未摸过刀剑的孩子。
但三个月前,他随商队往南疆收送货物,看到的,却是一个,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举手投足,雷厉风行的少年。
两年,可以改变很多事。
两年,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他变了,柳岳昭,也变了。
“我不知,你是不是还记得岳昭。”
“那孩子,变了很多。”
沉默半晌,沈鸿雪终是决定,对柳轻心不做隐瞒。
“若你执意,要让他去燕京观礼,我需跟祖父商议,是不是先安排个时间,让你们见一面。”
“至于,你母亲,以后,人前里,你怕是只能称她为姑姑了。”
说罢,沈鸿雪缓缓的吐了口气,抬头,看向了被翎钧圈在怀里的柳轻心。
聘礼已至,柳轻心嫁给翎钧这事儿,已成定局。
有些事,他阻得了一时,阻不了一世。
既然阻不了一世,他又何苦……
“我记不得他。”
“纵是见面,也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对柳岳昭,柳轻心没有任何概念。
她只知,他是她弟弟,小她四岁,现在,人在南疆。
“还有,我母亲。”
提起这原主的母亲,柳轻心稍稍迟疑了一下。
“你说,我以后,在人前里,只能唤她姑姑,这事儿,她能接受么”
“以我说,这选择,也是便宜她了!”
对柳轻心的母亲,自己的姑姑,沈灵犀,沈鸿雪是有怨气的。
柳存志与哱家指腹为婚时,她不拒绝,可以说,是为了自己孩儿打算,帮她谋一段好姻缘。
可后来,柳轻心与他暗生情愫,拒嫁宁夏,她沈灵犀,做了什么
她拿了一根簪子,顶在自己的喉咙上,告诉柳轻心,若她不肯上接嫁的辇车,就死在她面前!
宁夏,穷山恶水,黄土连天,民风彪悍。
她可曾想过,将柳轻心嫁去宁夏,跟送她去死无异!
既然,昔日,她能为了成全自己丈夫的野心,舍自己女儿的性命不顾,那今时今日,又有什么资格,哭天抹泪,悔不当初!
“昔日,她不顾祖父劝阻,迫你远嫁宁夏之时,便已不再有资格,听你唤她母亲了。”
沈鸿雪一边说着,一边打开马背上的皮口袋,将柳轻心递给他的药材包放了进去。
他不想提沈灵犀。
或者说,根本就不想承认,她,还可以被算作他的亲人。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无奈。”
“她是轻心的母亲。”
“又何尝不是,柳存志的妻”
对沈灵犀,翎钧有自己的看法。
他松开柳轻心,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沈鸿雪的左肩。
“嫁给柳存志之前,她也有心仪之人。”
“可沈家,还不是一样,不顾她反抗拒绝的,逼她上了柳家接亲的辇车”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顺者众,拒者稀,自古如是。”
说罢,翎钧笑着转身,看向了还站在原地的柳轻心,半开玩笑的,跟她说道。
“若将来,我们有女儿,我定不替她决断。”
“待她到了适婚年纪,就给她一条绳子,看上谁,就把绳子的另一端给谁,若那人不答应,就把那人绑回来!”
……
送走沈鸿雪和李二刀后,翎钧便拉着柳轻心的手,进了卧房。
他不希望,柳轻心对她母亲心怀怨恨,所以,他决定,把一些沈鸿雪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的事,对她和盘托出。
关门,落座。
翎钧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着人打听到的一些事儿,整理顺畅,才抬起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柳轻心。
“有些事儿,并不像鸿雪说的那么恶劣。”
“我着人调查过你母亲,在你远嫁宁夏这事儿上,她也曾为你奔走恳求,谋划计算。”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她的那些谋划,都以失败告终罢了。”
“若你尚有之前记忆,应是知道的。”
提起沈灵犀,翎钧轻轻的叹了口气。
如果,一定要用什么词,来概括沈灵犀的生平,那,恐只有“可悲”两字,勉强恰当。
被至爱之人背弃,被至亲之人迫嫁,被至信之人欺瞒,被至惜之人怨恨。
“人无完人,谁这一辈子,还不犯点儿错误呢!”
“纵她之前所为,是有不对,如今,她也已为昔日之过,付出了代价。”
柳轻心并不想知道,沈灵犀,她的母亲,之前是如何待原主的。
世人皆有立场。
若以旁人立场评判某人,难免,会对其有失公允。
“只要,她日后所为,是一心为我好的,我便认她这母亲,便对她尽应尽之孝。”
“你能这么想,自然极好。”
听柳轻心无意听自己提起过往,翎钧也乐得省心。
之前,他还犹豫,要如何掖过柳轻心与沈鸿雪的“旧情”,化解她和沈灵犀的心结,以防她记起过往,令他们的婚事再生变数。
现在,她主动表示不听,他,哪有拒绝之理
“暗帐。”
“两讫。”
突然,一本小册,伴着顾落尘那略带阴郁的声调,自天而降。
翎钧本能伸手,便把那本封皮半旧的小册,掐在了手里。
“下来喝茶。”
早已习惯顾落尘神出鬼没的柳轻心,半点儿都不奇怪,他会以这种方式,给翎钧“交货”。
伸手,拿起一个空杯子,摆到了空凳子前方的桌面上。
对柳轻心的邀请,顾落尘从不拒绝。
他自梁上飞身而下,懒洋洋的,趴伏在了那只空茶杯正前。
“德平伯府和李素,各有一抄本。”
“若需要,我可使人毁掉。”
比起茶,顾落尘更喜欢糖和点心。
他微微抬头,见柳轻心没有要使下人端点心进来的意思,便孩子气的,故意咳嗽了一声,以表抗议。
对顾落尘的出现,翎钧可谓又恨,又无奈。
他有求于他,而且,以后,还会有很长一段时间,有求于他。
还有程向前的那笔“老账”,那“老账”清不了,他俩,就很难只谈生意,不提交情。
“不用毁。”
“有些东西,成了孤本,反易惹麻烦。”
知德平伯李铭那里,有这暗帐的抄本,翎钧不禁喜上眉梢。
之前,他还在琢磨,怎么“合情合理”的,把这本账册,弄个抄本,给德平伯李铭送去,让他从上面挑几个差不多的人出来,跟自己表达“诚意”。
现如今……
“我瞧瞧,都有些什么,嫌自己脑袋太沉,想卖了换钱的货色。”
翎钧一边说着,一边翻开小册,快速的浏览起来。
以德平伯李铭的谨慎,定不会把这么危险的东西,誊抄一本,交李素这种庶子保存。
也就是说,这账册,定是被李素
第四十八章 有利无害
天色将暮,一缕泛着浅金的斜阳余辉,落在了周庄入口处的一对石狮镇守上。
这两座石狮,一雌一雄,乃大明刚立国那会儿,高皇帝朱重八,为表彰沈家先祖,而特意使工匠雕琢的。
两只石狮,左为雄,其下基石,书有武官下马,背后,有十二根拴马桩,右为雌,其下基石,写有文官下轿,背后,有两只打滚嬉戏的幼狮,半隐于浅草,惟妙惟肖。
早些年,自这对石狮往里,连矮山在内,都是沈家之地,沈家人花费数代心血,修建河道堤岸,并将宅院,沿河修建了上百栋之多。
约莫二十年前,荆江溃坝,灾民流离失所,沈家,却倚仗“七冲三缓”的河道,未受丝毫损失。
彼时,各地官府为免灾后大疫,拒开城门,将灾民挡于城墙之外等死。
沈老爷子心慈,命人落下吊桥,放灾民三百七十八人,进入沈家地,使家中医者为其医治伤患,并在这些人伤愈后,为其提供了谋生之道。
这些人,有所长的,大都在沈老爷子的支持下,于沈家地中开设作坊,所出,皆交于沈家商队外出贩售,无所长的,大都被沈老爷安排到了各处作坊做帮佣小工,一些在水灾里,失了倚仗的仆妇稚子,无法在作坊里谋生的,则被安置在沈家,做些杂活。
那些有能开设作坊的人,在有了积蓄后,不想再离开沈家地,便跟沈老爷子恳求,在此建宅定居,沈老爷子也不拒绝,只规定,所建宅院,皆需按固有建制修造,不得拥堵河道,便指了位于庄中位于西北角的空地,给他们使用。
二十年,一代人。
那些同样遭水灾所害的人,大都重新组建家庭,有了自己的归处。
唯有燕娘,这拒绝了所有人示爱的女人,还在等,与她夫君重逢。
“二十年了,娘。”
说话的,是个体格纤细的男子,肤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
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声,宛然下一刻,就会死于窒息。
“就算他还活着,怕是也另寻新欢了。”
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燕娘,眸子里,是惋惜和不值。
对父亲,他的概念仅限于,睡眼朦胧里的背影。
他早出时,他还未醒,晚归时,他已睡下,虽偶有些边角废料打制的小玩意儿,会出现在他的枕边,但短暂的欣喜之后,依旧是不得父亲陪伴的孤独和茫然。
“儿子已经长大了,能养活你。”
“你已这般年纪,咱别继续赖在沈家做事了,行么”
说到这里,男子稍稍停顿了一下,将桌子上一碟桂花糕,往燕娘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鸿墨少爷,使人给我送来的。”
“你昨天晌午,给他做的点心。”
“把盐当成了糖不说,还加了双份。”
“鸿墨少爷大度,不跟咱们计较,也未与任何人说,可是,娘,沈家是咱们的恩人,咱们的主家,咱们,能这么做么!”
“这个月,这都是第三回了啊!”
说罢,男子突然咳嗽了起来,他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方巨石,闷沉的让人寒毛倒竖。
像大部分在水灾中幸存的孩子一样,他成了这“慢病”的奴隶,稍做点儿力气活儿,或情绪激动,就咳嗽不止,受点儿阴寒湿气,就会病倒在床。
为沈家效命的郎中,在十里八乡,也算有些名气,奈何苦心钻研数年,也未能想出好法子,治愈包括他在内的,熬过水灾和饥饿,亦未被热病夺走性命的六个孩子。
“巧儿,娘跟你保证,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儿了,好不好”
男子全名李巧,但只两人在的时候,燕娘只会唤他乳名。
“娘这几天,这几天总梦到你爹。”
“在梦里,他说,他一直在找咱们娘俩,马上,马上就能找到咱们了。”
“你……”
提起自己的丈夫,燕娘那布满皱纹的脸上,蓦地有了光彩。
就好像,只是想起那人,都会让她年轻起来。
“沈家有规矩,正月不出门。”
“我想着,我想着趁这机会,跟几个商队的管事,多走动走动。”
“这样,这样等出了正月,他们领了商队出门去,才会真心实意的,帮咱们打听你爹下落,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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