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来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萼
“气悬于体而沉于心。”
“息停于腔而融于骨。”
长生塔三层,塔中修习场上,居然的声音儒雅轻柔,一字一字清晰地吐出,教导着面前的弟子们,最为基本的御飞要领。
“御飞时,沉心敛息……”
清雅的声音,一圈一圈在修习场上回响着,落在了每个端坐着的弟子耳中。
唯独,坐在了最角落的女子,墨风禾。
身形同样保持着端坐的模样,但女子的神色明显心不在焉,视线全数落在了坐在自己前方的男子身上。
司马言的背影很是宽厚,长发束起,白色的衣袍格外工整地穿在了他的身上。
墨风禾的眸子呆愣着,望着司马言的背影,出了神。
居然口中话语未停,视线缓缓看过面前的弟子们,眸光一个顿住,落在了墨风禾的身上。
眉头微微一蹙,居然凝看了片刻,停下了声音。
修习场上,一片安静。
端坐在前排的弟子,本是全神贯注的心绪也是被打断,抬起眼,望看向了师尊的方向。
袖中的手轻动了动,居然的眼深深闭了一瞬,再睁开时,神色明显严肃了许多:“墨风禾。”
墨风禾似是完全没有听到的模样,依旧呆愣愣地看着司马言的背影。
众弟子的视线,自然而然都投看向了墨风禾的方向。
祝雅坐在了墨风禾右上的位置,一个回身,见墨风禾呆愣着不作声,声音压低重重唤了一句:“风禾!”
而再远一些的地方,席绾灯的视线斜睨着墨风禾,嘴角,一阵冷笑。
“……弟……弟子在……!”
神绪被陡然唤回,墨风禾下意识地便站了起来,对着居然的方向行了礼。
“我刚刚,讲了什么”
居然鲜少生气,纵使对犯了错的弟子,说话的声音也是分外柔和。
身形一僵,后背冷汗陡然冒出,墨风禾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居然的话语并未有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过清清雅雅地问了话,视线依旧温和柔润,只是那眼底,是旁人都看不见的厉稔。
“息凝于……凝于……”
“席绾灯,你来说。”
不等墨风禾那结结巴巴的话语说完,居然径直开口,点了席绾灯的姓名。
“是,师尊。”
席绾灯嘴角那隐隐的冷笑快速收起,一个起身,行了一个浅礼:““仙息下凝,万气归宗。气悬于体而沉于心,息停于腔而融于骨。”
“沉心敛息,气结于御飞诀运起一瞬,由心而生,非身所控。”
“一番而起,二番而动,三番而定,万番归一。”
字语清晰,席绾灯的面容上是自信满满的笑意,将居然所讲的关于御飞仙诀的要领,一字不落,全数说了出来。
末了,视线轻轻一瞥,看过了站离自己不远处的墨风禾,笑意中不动声色地泛起一丝讽刺。而后再次抬起眼,快速地看了主台上居然一眼。
不过浅浅地对视了居然一眼,席绾灯心头一阵细微的悸动,而后又垂下了视线,一副极为乖巧的模样。
带着柔光的挑花眼始终泛着笑意,居然扫视过面前所有的人,白袍无风自动,身形缓缓站起,清雅温如的话音落下:“你们,可都是听清楚了”
众人再不敢多有动作,悉数行了礼:“回师尊,听清楚了。”
“接下去的时日,便是你们修习御飞的时间,两个月后,就是你们测验的时候。”
“御飞习得者,自然是会继续接下去的修习。”
“若是没有习得,自也是会安排其他的修习。”
“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
御飞仙诀,只有每界新弟子入东殿时才会教授,修习时间只有三月,若是此番未习得,那便
第四十二章、资质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席绾灯的肩头,方若脚步上前,对着面色依旧惊恐的墨风禾落了话:“既能入得东殿,资质自然是不容质疑。”
脚步一顿,席绾灯的眉头重重一沉,盯住了方若的背影。
方若面上噙着朗然大方的笑,视线清冷:“可是,师尊最为在意,并非资质,而是弟子对于修习的态度。”
“墨风禾小师妹,可是记清楚了”
声音清扬,字字都是入心的好听,可却又是字字,带着了警告的意味。
墨风禾的身子已是因为害怕泛起了颤抖,垂着头,一直不敢抬起。
“风禾”祝雅单手抓着墨风禾的手臂,声音里泛着急促和担忧,“刚刚习课上你做什么了”
祝雅在师尊身后也是修习了百年的时间,自然也知道师尊最在意的,是弟子的态度。
闻言,墨风禾的脚步更是不知所措地想要往后退去。
“风禾”因为着急,祝雅的声音也是略路拔高了一些。
一瞬间,只觉得周遭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墨风禾心头愈发慌乱,张口想要说些什么,一个抬眼,恰好对上了司马言的视线。
满心的羞稔涌上,墨风禾一个用力,挣脱开祝雅的手,什么话都未说,径直转身,往长生塔上而去。
留下一群,或是嘲笑或是看好戏,亦或是带着打量目光的人。
司马言的眸子微微一凛,看着墨风禾离开的背影,未多有言语,不过回眼深深看了方若一瞬,迈步,径直跟上了墨风禾离开的方向。
嘴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方若看着司马言离开的背影,背在身后交叠的手缓缓地敲了敲,转过眼,又望看向了一脸阴沉的席绾灯。
席绾灯明显怒意十足,狠狠地看了方若一眼,神绪很是不满。
人群,终是三三两两散开,各自去了自己要去修习的地方。
修习场上,逐渐恢复了一片安静。
未有人注意到,席绾灯,是跟着方若,一道离开的。
长生塔顶层,乃是整座塔中难度最高的修习之地,其中的仙气浓郁程度,若非仙力高深之人,是完全承受不来的。
而此刻,墨风禾正小心翼翼地,往顶层方向走去。
居然一身白衣,立于顶层的廊边,唇边的笑意已是不见踪影,望着那个往上而来的女子,眉眼愈发清冷。
“资质平平,心思不定。”
“她这样,纵然入了东殿,最后一定还是会被换掉的。”
黑袍女子脚步缓缓,从居然身后的屋子走了出来,在居然的身旁站定,同样看向了那个小心翼翼往上走的墨风禾,落了声。
居然的眸子深深地闭了闭,再睁开时,已是噙了浅浅的温柔之意,转眼看向了古不繁:“再看看吧。”
耸了耸肩头,古不繁面色很是轻松的模样:“你的弟子,自然依你。”
停顿了片刻,笑意泛起丝狡黠,“东西殿比试还有三月,看样子,我西殿今年怕是要赢一人了。”
闻言,桃花眼中泛着光,居然的笑意陡然加深,话语更是轻柔了许多:“试试”
切切相望,两人眼中都是柔情蜜意。
也只有单独在居然面前时,古不繁才会有这般柔情女子的模样。
顶廊转角处,墨风禾的身子缩着,久久不敢走出去,单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口,双腿一阵瘫软,险些就要跪在地上。
原来……原来……自己在师尊和师叔的眼中……竟是这般印象……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墨风禾才拖着沉重的步伐,从转角处走出,垂着头,看不见面庞,远远地便停下了步子,弯腰行礼:“弟子墨风禾,见过师……尊,见过师叔,”
同时刻,居然和古不繁的眼皆是转过,看向了周身气息格外萧条的墨风禾。
两人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墨风禾率先开口落了声:“进来吧。”
声音明显清冷了不少,完
第四十三章、恨渐浓
脑海中所有杂乱的思绪轰然倒塌,墨风禾本鼓足了勇气抬起的视线,顿时僵住,呆愣愣地看着气势凌人的古不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借别人位置,资质平平,心思不定。
这些……这些……都是在说自己……
心头上一片空白,原先紧紧攥着衣袖的手也是随之缓缓地松了劲,恐惧和慌乱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将墨风禾整个淹没。
“不繁。”居然的眉眼轻轻一凛,起了身,单手拉住了古不繁,将她往自己的身后轻拽了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摇了摇头。
古不繁里里外外皆是怒意,这墨风禾,当真是不知好歹,竟是连质疑师尊师叔的话都敢说出口。
自己同居然,也是历经了种种阻碍才到了今日,怎的就被这样一个小丫头如此轻描淡写地给说了一通!
越想越觉得心头怒意不可遏制,古不繁一个用力,重重地甩开了居然的手,周身墨流缓缓流淌而起,声音愈发厉稔:
“墨风禾,你可不要忘了,当初我们看中的是卫絮,而不是你!”
“如若不是卫絮被罢,你又有什么资格,能入得了东殿!”
古不繁的声音,一字比一字严厉,随着墨流铺涌而出,重重地撞入了墨风禾的耳中。
居然的神色略略沉下,再次出手拉住了古不繁:“不繁!”
这一次,居然声音加重,手中力道也是加深。
墨风禾的身子早就是因为害怕而蜷缩在地上,头深深地埋在了长袖间,面上的神色完全无法看见,只有她自己知晓,此时此刻,她口中所念叨的,是卫絮的名字。
“阿絮……阿絮……阿絮……”
声音极低,饶是居然和古不繁都未曾听到。
心头上,那道在入门弟子选拔大会上就出现的裂痕,已然是缓缓扩大。
“东西殿比试,你的席位,我西殿,要定了!!!”
深深地看过身旁男子一眼,古不繁收回墨流,声音厉厉,落下这最后一句话,再无停留,身形幻化成黑色仙气,消散不见。
居然的神色黯着,眉眼沉沉地闭了闭,良久都没有开口说话。
墨风禾则是跪着,口中依旧反复地念着卫絮的名字。
随着屋内的寂静逐渐扩大,居然自然注意到了墨风禾的话语,睁开了眼,凝了凝神,重新坐了下来:“墨风禾。”
“阿絮……阿絮……”
“墨风禾。”居然的声音,拔高了一丝。
空洞的眼缓缓抬起,看向了居然的方向,墨风禾的身子似是丢了魂的模样,愣愣地望着居然:“师尊……”
“不繁师叔是一时气急,你莫要太在意。”居然的眉眼柔软了些许,话音轻轻落下。
墨风禾哪里还能听进去,不过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身形端坐在案桌后,居然的视线凝在墨风禾的身上,看着这个弟子茫然无措,完全失了心神的模样,本要脱口的话语,消散在了口边。
终是缓缓地化成了一句:“你先回去吧。”
墨风禾依旧是下意识地点着头,却是未有动作,直至感觉到居然看向自己的视线泛了重光,这才缓缓地回过一丝神绪,苍白无力的声音出口:“弟子……遵命……”
几近瘫软的身子踉跄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墨风禾险些要再次跪下,勉力撑住了身子,行了一个并不规范的礼仪:“弟子……告退……”
旋即转身,往屋门方向走去。
“修炼若有什么不解的地方,便来问我。”袖中攥起的手缓缓松开了些,居然的声音扬起了丝丝的笑意。
墨风禾一愣,脚步顿住,转过头,茫然地看向了居然。
居然的神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笑意晏晏:“你既是我东殿弟子,我
第四十四章、收回
“嘀嗒。”
水滴,不断从钟乳石上往下落着,滴落在正下方碗状的石头内,声音清灵,透着阵阵空雅之意。
石砌的屋内,淡淡的桐花香幽然而出,一张莲花状的桐木床置于整个石屋的正中央,床榻下方,飘着阵阵的白色仙气。
稍远些的地方,一个书架靠墙而立,书架前方,一个宽大的案桌端放着,白袍男子正倚靠在软枕上,单手拿着一本书册,棱眼中清光粼粼,浅薄不已。
“嘀嗒。”
“嘀嗒。”
水滴声,清然悠扬,回荡在整个石屋内。
莲花桐木床上躺着的白衣女子,正是卫絮。
玉骨笛,静静地放在了卫絮的右手边。
滴落的水滴,恰恰好位于卫絮头上方位置,不急不缓,滴落而下。
屋内,除却水滴声,再无他响。
“嘀,嗒。”
良久的寂静,钟乳石上的水滴似是闪过了一丝浅薄的光,旋即重重地落下,砸在了那碗状石头中浅浅的清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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