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元观察者

    发几乎都白了。

    体力又再度下降了一些。

    最明显让赵归感觉到岁月不饶人的就是，今年冬天他竟然觉得有一丝冷意。

    接着他就病倒了。

    过往他极小得病，就算病倒，那也只病个一天基本就好了。

    但这次和以往不同，病得很严重。

    他全身发荡，发起了高烧，觉得全身都不对劲，话也说不出，只是精神迷迷糊糊地挣扎着。

    赵归这一病，除了菲特担心外，也直接惊动了半座城，作为全大陆都出名的名人，他的情况受到瞩目。

    连现在的城主也前来看望过他。

    这城主自然不是当年的老城主，而是他的孙子，也有三十多四十岁，不算年轻人了，但他对于赵归和菲特这两名老人也不敢摆架子，不说他们的成就，单就近七十的高龄，也足以让他收起城主的身份。

    赵归这场大病，老实说很危险，但最后还是被菲特的好朋友治好了。

    她那对几十年老友的药士姊妹，浸泡在药学这么多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神医。

    不过根据她们说，这次赵归的情况其实是很危险了，一个不慎就会失去性命，今后要多多注意保养。

    赵归休养了二个星期才恢复了行动力。

    但无论怎样也罢，总算是脱离了危险。

    可惜还是有一点不好，他经此一役，身体机能又下降了一截，还不时会咳嗽起来。

    当然，这一点后遗症，比起失去生命还是值得的。

    ———

    现实世界中，镜头映出赵归狼狈的老态，气氛已经下降到接近冰点。

    没有人说话，只是视线隐约看向亚莎。

    亚莎脸色绷紧，完全失去了温和的笑容，娇小的身体散发严肃的氛围。

    她担着全场压力，咬牙道:「继续！」

    ———

    又是一年过去了。

    赵归的身体完全恢复，没有感到不适，只是偶尔有几下咳嗽，身体整的来说还是健康的。

    只是每天增加了一些保养的药汤，他和菲特也意识到这么大的年纪，是需要养生了。

    考虑到身体状况，连授课也变成了每周一天。

    衣服也增添了一些，御寒的衣物成了必要的东西，以前一件薄薄的衣服走天下的日子，已经不可忆。

    岁月啊岁月……

    真他娘的操蛋！

    赵归长声一叹。

    ———

    「……」

    「继续。」

    ———

    接着又一年远去。

    赵归和菲特七十大寿那天，大梦城城主给他们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寿宴。

    这一天比当年他们结婚时还要轰动，各方而来的客人接连不断，大梦城人流翻了十几倍，整座城市都挤爆了，更多的人只能住在城外。

    城主花费不少，但自然也在这次宴会中捞足了好处。

    赵归和菲特当然明白城主的目的，但他们和城主一系关系良好，也算是看着现在的城主长大。

    所以即使不太欢喜这么热闹的情景，还是出席了这场为他们举办的宴会。

    热闹一天过后，代价是身心俱疲。

    赵归和菲特以此为契机，终于下定了决心，决定离开大城，去乡下养老。

    菲特的好友一直建议他们不要再留在吵闹的城市，他们也一直在犹豫，现在正好帮他们下了决定。

    目的地是赵归和菲特的老家，那座小村落。

    那里距离城市有一段路程，但又不算太远，他们有马车，出入也方便，算是养老的好地方。

    既然下了决定，就事不宜迟，赵归两人马上叫人去整理一下那老房子。

    大把钱抛下去，什么问题也不是问题，事情很快就办了个妥妥当当。

    赵归那老房子翻新了一遍，家具全换了最贵最好的款式，还特别加装了一个壁炉，配上四把遥椅，两把放炉边，两把放园子。

    一切都很完美。

    接着就是食物等物资储存，这个被城主包了，随便他们要什么，都会给他们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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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 倒计时
    当平冢静看到亚莎的眼神后，一时激动的大脑也冷静下来。

    「不是我们想妨碍他，而是事情已经很不妙了。」

    平冢静指着现实中，赵剑归老朽的身体，道:「你也看到了吧，他已经快衰老而死了，你就不要再固执下去了，让我们出手吧。」

    她其实一直在犹豫，要不要不顾亚莎的反对，强行命令技术组把梦境攻略掉。

    虽然她平常和赵剑归天天吵架，但那也是关系好才会吵，所以平冢静心中也不想看到他出事。

    亚莎摇了摇头。

    她看着倦缩在床上的赵剑归，忽然用带着回忆的语调道:「你知道吗，剑哥哥从小就不是一个安静的乖孩子。」

    「怎么了，突然……」平冢静一愣，但还是答道:「不过嘛，想也知道他不会是听话的好孩子吧。」

    「是呢，总是我行我素，对一切抱有旺盛的好奇心，还有着与年纪不匹配的强大的行动力，是一个经常把自己弄得满身伤痕的调皮孩子呢。」

    亚莎的嘴角，隐隐带上一丝笑意。

    「想要的东西想方设法都要弄到手，性格自大又经常暴走，虽然偶尔有些温柔但大多数时间都很自我，明明关心我们表面上又要装作不在意，现在想想真是很麻烦的小孩呢。」

    「喔，是吗」

    平冢静不知她想表达什么。

    「但是……即使是性格这么难搞的剑哥哥，却是从来没有对我失约过哦。」

    「只要约定过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这次也一定……」

    「就像六年前一样，即使最后身体都已经弄得破破烂烂了，最终还是回来了。挣扎着，挣扎着回到我们的身边。」

    「我相信这次也一样。」

    「既然剑哥哥说他会处理好，那么他就一定会遵守约定。」

    亚莎说了一段话，最后看着所有人道:「就算你们所有人都不相信剑哥哥，我也会相信他。」

    「因为剑哥哥他一直都是……」

    ……我最信赖的英雄啊。

    最后这句话实在太幼稚和太羞耻了，所以亚莎只是把它放在心中。

    在此时亚莎眼中，身体老迈的赵剑归，逐渐替换成了一个过往的身影。

    那是六年前，从荒野运送回来时的凄惨模样。

    现在发生的事和六年前一样。

    同样是为了拯救菲特，同样是他在力挽狂澜，同样的生死一线。

    还有同样的是，赵剑归不变的决心。

    但不同的是，亚莎这次绝对不会让那个结局重演。

    亚莎双手交叠，轻轻放在胸口，感受着生命的鼓动，眼神坚定，已经有了觉悟。

    「亚莎，我知道你对赵剑归很信任，但是……你不要怪我说实话，你太理想化了，我也不是否认那小鬼的能力，只是，嗯，你要知道他也不是万能的。」

    平冢静也很为难，她也不想说这种话来拨冷水，但是在场没有人比她更适合说这些了。

    妮欧那姊控当然不会反对亚莎，楪祈那妹子则不知在想什么，在场的人只有平冢静和她们的关系最好，最适合说这些。

    亚莎轻轻一笑，「这几年里，我和妮欧这么努力学习鍊金术，可不是为了拖剑哥哥的后腿。」

    她的眼睛，好像有光在绽放:「六年前，我只能等待，现在，我已经有能力和他一起战斗了。」

    这六年中，她日日夜夜地钻研鍊金术，除了兴趣外，最大的动力还是当年只能待在后方的无力感。

    那是让她想要痛哭的内疚与恐惧。

    亚莎无数次想过，如果她有像爷爷那样强大的鍊金术技巧，当年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了。

    甚至……如果她的鍊金术能再强一点，或许就能参与战斗，赵剑归和菲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结未。

    赵剑归六年脑残，菲特六年悔恨，亚莎在这六年又何尝好受

    只是把悲伤埋在心底，把后悔收起。

    太过温柔的她，只是为了不再让其他人更加担心，而装作很快就收拾好心情，做出一副可靠的模样。

    其实那时的一切从来就未曾停息过，她把绝望化作动力，以研究作为麻醉。

    亚莎几人的时间，从那一天起……一直都停滞不前。

    但是，这也是时候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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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曲终人散
    冬季来临，寒风吹拂之下，村庄显得格外宁静，村民都尽量避免出外活动。

    农活自然也停了，在这糟糕的天气下，没有东西能种出来。

    那些小孩子也被闲得蛋疼的家长们看管得死死的，逼着他们复习功课。

    这些年，赵归和菲特在讲故事时，偶尔也会教他们认字读书，一辈子都不认字的村民们知道后，把这当作一件大事，现在得空，就整天看着他们学习。

    所以赵归和菲特在入冬后一直很闲。

    物资也由城主那边送过来，不用自己去弄，就更加没事做了。

    赵归每天要做的事，最多也就是锻炼身体而已。

    做饭则交给了菲特，身体素质因为得病而下降后，她连锻炼都不能持久，唯有做饭来打发时间了。

    还有就是，两人都过了八十了。

    这次城主也想盛大地庆祝，但被坚决拒绝了。

    对于赵归和菲特而言，所有熟悉的人都已经去世，根本没有庆祝的必要。

    而且城主说是庆祝，不过是想他们过去当吉祥物罢了。

    赵归和菲特帮了他一次，懒得再来一次。

    所以就拒绝了。

    更何况赵归还有其它理由。

    菲特的身体近来越发差了。

    她经常睡觉，力气也是逐渐的衰弱，走不了两步就要休息，从上个月开始，她的活动范围就没有出过房子。

    赵归现在做的，就是陪她到最后。

    因为这是一个诺言。

    一如求婚时所说，会陪你到死。

    六十年过去，此诺依然。

    ………

    ……

    …

    时间，无情地进行着倒数。

    菲特已经连做饭的力气也没有了。

    眼睛退化得厉害，已经看不到清晰的画面，世界万物只剩下蒙矓的影子，在她眼中飘舞。

    生活全靠赵归一手处理。

    终于，最后的时间逼近。

    只剩下一点点力气的菲特，在八十一岁生日的前夜，忽然心血来潮。

    此时她正坐在遥椅上，腿上盖着灰色的毛毯，靠近火炉烤着火。

    赵归坐在旁边的另一张遥椅上，闭着眼睛休息。

    房子内很安静，只有壁炉间中传出劈哩啪啦的声音，引起火焰遥曳。

    窗外寒风呼呼，但只闻其声，不能吹进室内。

    纵使外面再冷，室内还是暖洋洋得，让赵归昏昏欲睡。

    在这温馨之中，菲特遥着椅子，不经意地道:「老头子，我想我差不多是时候了。」

    「……」

    赵归睁开眼睛，沉默了一会，道:

    「是吗。」

    「嗯。」

    又一阵沉默。

    菲特和赵归的态度好像只是交换了一下刚才晚饭的意见那样，平淡无奇。

    虽然已经看透了，但临别时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因为太多话想说，反而说不出话。

    菲特感叹道:「都八十年了呢。」

    「八十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