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海迷情

    他冷笑了下:“爱忙什么就忙什么呗，北方集团是向北自己的产业，资本家当然要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了，但华阳集团不同啊，这是国家的买卖，你就算把自己累死，也不会多挣一毛钱的，当然，我知道你不差钱，可就算是为了实现人生价值，也可以有很多种方式和途径嘛，总之，没有必要这么拼。”

    顾晓妍缓缓的抬起头，盯着他看了会，无奈的笑了下:“我不拼，你不拼，大家都不拼，企业的命运何在呢？难道一定要等到房子漏了，才想起修屋顶嘛？”

    这种辩论，他绝无胜算，只好默默的笑了下，拐过一个路口，正在心里合计着，该如何把话题引到火灾的那件事上去，也好借机再劝几句，不料顾晓妍忽然问道:“你怎么不问我关于火灾那件事呢？”

    他默默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件事你做得并没什么错，我有什么可问的呀？”

    这句话倒是有点出乎顾晓妍的意料，歪着头看了看他，笑着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为什么要骗你！”

    顾晓妍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还是你理解我！有你这句话，就算得罪了华阳集团所有的人，也值得了。”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思忖再三，这才小心翼翼的说道:“真要把华阳集团所有人都得罪了，那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呢？再说，以后你怎么开展工作呀，难道不想在这儿干了吗？”

    顾晓妍平静的道:“这是个伪命题，事实上，我是不可能得罪所有的人，得罪的只是极少数的一部分有话语权的人而已”

    “其中有可能包括胡总。”他不待顾晓妍的话说完，突然插了句，然后停顿了片刻，见没什么反应，这才又继续说道:“在我看来，这个世界上的事，并不能简单的用对与错来划分，所以才有了权衡利弊这样的成语，也就是说，做之前，要看一下到底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如果是弊大于利，那就算是做了一件正确的事，可意义何在呢？”

    顾晓妍沉默了，半晌，刚刚的笑容渐渐消失，最后冷冷的道:“闹了半天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今天的态度这么好，原来是跟我兜圈子，你现在确实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自己可能感觉不到，真的，以前的你，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甚至不惜吵个脸红脖子粗，急了还能尥蹶子，可现在却变得很策略，学会拐弯抹角了。”

    他挠了挠头，笑着道:“我还真没注意有这变化，你这算是夸我，还是损我呀？其实，我没变，只不过是咱俩之间的关系变了，以前我们是普通同事，当然可以吵，可如今咱们是两口子呀，为了工作上的事闹得不可开交，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过日子和工作有关系吗？”顾晓妍平静的道:“起码我能分得清楚，即便是在工作中有再大的矛盾，可只要进了家门，我就是个好妻子，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绝对不会将工作中的情绪带到生活中的。”

    “那是不可能的，晓妍，你再分得清，心情也难免受影响，如果你说我变了，那也是我太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了，才强迫自己改变的。”他郑重其事的说道。

    “要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表扬你咯。”顾晓妍看了他一眼，可目光却有点怪怪的。

    他并没有注意到顾晓妍目光中的异样，而是继续说道:“晓妍，你能听听我的意见吗？”

    “好啊，你的意见，对我很重要。”顾晓妍也一本正经的回道。

    他沉吟了片刻，斟酌着说道:“首先，你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这毋庸置疑，但是这件事牵扯面太广了，尤其还可能有胡总，所以，是不是该再慎重一点呢？”

    顾晓妍认真的点了点头:“嗯，继续说，你要怎么慎重？”

    “这个嘛”他略微支吾了下，试探着继续道:“能否考虑在经济上在适当追加一部分补偿，甚至可以让个人掏腰包，事实上，对死者家属而言，现在没有什么比经济补偿更重要了。”

    顾晓妍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缓缓说道:“如果李晓飞找到你，说再多给你一千万，让你不要步步紧逼了，你会把吴迪的计划放在一边吗？”

    他不由得苦笑:“这是两回事嘛，李晓飞作恶多端，完全是个恶棍，这种社会渣滓必须接受法律的审判，可火灾这件事，说破了大天，无非就是误伤人命呗，而且，这里还有胡总和刘总的面子，真要抓破脸，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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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2章 不知道从何处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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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晓妍微微一笑:“你错了，李晓飞横行霸道、买凶杀人是犯罪，华阳的某些人，贪污挪用、故意纵火同样是犯罪，只有轻与重之分，并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可是”他还要说什么，却被顾晓妍制止了。

    “你先听我说完，消防方面负责认定火灾原因的负责人叫王胜元，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我见过这个人，话不多，牛逼哄哄的。”他愣愣的道。

    顾晓妍冷笑一声:“他是袁军的大舅哥，据说此人还是钱宇的把兄弟，你能想象吗？两个国家公务人员，身为领导干部，居然歃血为盟，磕头拜把子，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他被这番话惊呆了，眨巴了半天眼睛，最后惊讶问道:“就这一下午，你从哪里打听出这么多消息呀？”

    顾晓妍淡淡一笑:“华阳集团藏龙卧虎，消息灵通人士多得很，你别忘记了，项管办里至少有一半少爷和大小姐吧，这帮人工作能力一般，可平阳上上下下的事知道得却不少，其实，都没用我打听了，只是随便听了几耳朵。而且，不用去调查核实，我就敢确定这些都是真的，甚至再说点过分的话，没准这把火，就是那个王胜元给出的主意，毕竟他是专业人士呀，知道该怎么做才能逃避责任。”

    他听罢心里一惊，略微想了下，还是连忙说道:“这个可有点阴谋论的味道，没有证据，可不能瞎说啊。”

    “我当然不会瞎说，这只不过是内心的一点怀疑而已，难道跟你说说也不可以吗？”顾晓妍平静的道:“火灾调查结论的事，整个华阳公司传得沸沸扬扬，有人甚至说，袁军和王岩为了摆平这件事，拿出了一百万！而且还只是前期打点，如果一切都风平浪静了，至少还要追加一百万。”

    “这都谁说的呀，咋还有鼻子有眼的呢？”他笑着道:“就算有这种事，那也一定是极其隐秘的，怎么可能传出来呢？我觉得不怎么靠谱。”

    “无风不起浪。”顾晓妍平静的道:“但愿这些只是谣传，否则，真有点颠覆我对某些同志的认知和价值观了。”

    顾晓妍不是信口开河的人，而且，在陈曦看来，真实情况或许比这还要触目惊心，可这又能怎么样呢？捅破这层窗户纸，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说实话，他信心不是很足。更重要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态已经悄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一个农村走出来的穷学生，甚至都不知道借了谁的光，莫名其妙就被当时如日中天的华阳集团录用了，十二年过去了，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今天，谈何容易？

    曾几何时，他几乎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梦想和追求，那点锋芒和棱角，在无休止的漠视和冷遇中被消耗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玩世不恭和嬉皮笑脸。然而，上苍的眷顾忽然而至，不仅仅让他收获了一份令人艳羡的爱情，还为他打开了通往成功的大门。

    华阳集团总经理的宝座，几乎是遥不可及的，而如今却唾手可得，可现在

    假如顾晓妍真紧追不舍，一旦局面失控，那整个华阳即将面临的将是一场十二级的强震，对某些人，包括刘汉英在内，极有可能是灭顶之灾，果真如此，人家怎么可能将位置拱手相让呢？

    不行，还是得想办法阻止晓妍，他默默的想道，一会等回家了，再好好劝劝吧，就算是为了我的前途和发展，这件事也应该慎之又慎才是。

    刚想到这里，顾晓妍的手机忽然响了，她从包里拿出电话，看了眼屏幕，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么晚了，谁的电话？”他问。

    “胡总家里的。”顾晓妍回了句，随即接通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胡介民的大嗓门:“丫头啊，赶紧来一趟，我有点好事要告诉你。”

    顾晓妍微微愣了下，喃喃的道:“这都快十点了，我就不过去了，有啥话就在电话里说呗。”

    “混账话，老子让你过来，你就麻溜过来，费什么话，赶紧的吧。”胡介民是一如既往的横，说完，也不待顾晓妍回答，直接就挂断了。

    “咋办，去吗？”他放缓了车速，轻声问了句。

    顾晓妍则无奈的一笑:“要是不去的话，他能打电话骂一个小时。”

    他也笑，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朝胡介民家驶去。

    “这么晚了，非让我去家里干什么？”顾晓妍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句。

    他没吱声，心里却猜出了几分，搞不好是刘汉英一见情况不妙，于是便把胡介民搬出来了，在华阳集团，如果说顾晓妍还有一个怕的，那就非这位胡总经理莫属了。

    “看来，是刘总搬的救兵啊。”顾晓妍冰雪聪明，自然立刻就想到了，喃喃的嘟囔了句，然后苦笑了下。

    他则挠了挠头:“我看未必，我听胡总的口气，好像真有什么喜事似的。”

    顾晓妍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车子很快便到了胡介民家，敲开了房门，胡介民和老伴儿笑吟吟的迎了出来，一见顾晓妍满脸倦容，随即皱着眉头道:“你的脸色咋这么不好呢？”

    顾晓妍愣了下,随即娇嗔的道:“大半夜不让回家睡觉，非得把我给拽来，脸色能好看得了吗？”说完，一把拉过胡夫人的手，噘着嘴道:“干妈，你就不能管管老胡同志啊，越来越霸道了，以前是逼着我干工作，现在可好，连休息的权利都给剥夺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我可管不了他。”胡夫人笑着道。

    进了屋，二人坐定之后，胡介民也不理睬顾晓妍，而是上下打量着陈曦，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明所以，也不敢开口问，只好保持着憨笑的样子。

    “你个小兔崽子，华阳到了你手上，有什么打算吗？”胡介民正色问道。

    “我”这个问题实在有点大，根本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他支吾着，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胡介民微微一笑:“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处入手，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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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3章 谁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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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苦笑着点了下头，胡介民见状又接着道:“华阳的问题很多，这么多年，我最清楚不过了，你上任之后，先不要急于改，所谓欲速则不达，沉下心来，将问题摸清楚，然后抓住重点，一蹴而就，切记拖泥带水、优柔寡断，我的建议是，先从机构和人事改革入手，要打胜仗，必须得有个过硬的队伍嘛。”

    他赶紧连声称是，正等着领导继续传授锦囊妙计，不料身边的顾晓妍却突然说道:“老胡同志，你们二位要是谈工作的话，那我就先回家睡觉了，再说，我这身份好像也不适合听领导谈话吧。”

    胡介民听罢，哈哈的笑了，指着老伴儿道:“瞅瞅你这宝贝闺女，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看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了。”

    胡夫人则搂着顾晓妍的肩膀，一本正经的道:“少来，你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时候，亲儿子都没指望上，还不是晓妍给你端屎端尿的啊，那时候，你咋不说什么没规矩呢?”

    一听老伴儿这么说，胡介民还怪不好意思的，吭哧了半天，最后嘿嘿笑着道:“我这辈子，就想要个闺女，自己没生出来，老天爷白送了个，所以，走哪就得把这丫头带到哪，放在别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啊。”

    此言一出，顾晓妍明显一愣，怔怔的看着胡介民，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胡介民似乎没有注意到顾晓妍神色上的变化，还是兴致勃勃的说道:“钱宇死了，省里面已经确认，他的位置暂由李世路接任，从目前看，世路继任的可能性非常大，这么一来，班子分工就要重新进行调整，原来世路同志分管的城建和土地都划给了我，春节过后，我就要走马上任了，这头三把火，还是要好好烧一烧的，所以，需要个得力的助手。”

    顾晓妍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胡介民则笑吟吟的继续道:“我就想起咱们家的这个宝贝闺女了，要论工作能力和工作热情，全平阳她绝对稳居第二，这样的人才，必须有更高的平台施展才华”

    话还没等说完，便被顾晓妍打断了:“等一下，我稳居第二？那谁是第一啊？”

    “废话，当然是老子了。”胡介民笑着道:“怎么样，想不想在我这个第一的英明领导下，为平阳的城市建设发挥更大的作用呢？”

    “可我是企业干部啊，又不是公务员编制，即便到了市府机关，也不可能被重用，更谈不上什么发展了。”顾晓妍沉吟着道。

    胡介民却把手一挥:“你不用考虑这些，编制的事由我来解决，保证给你个施展才华和抱负的空间就是了，另外，陈曦如果出任华阳集团的总经理，你也确实不适合在公司任职了，要是那样的话，华阳岂不成了你们俩的夫妻店？白天有点工作，晚上趴在被窝里就研究了，既不符合组织程序，也容易让别人说闲话。”

    国有企业干部调任政府机关任职，难度是非常大的，不仅有严格的限制，而且审批繁复，层层筛查，一般情况下，只能任职相应等级的调研员或者非领导职务，即便如此，也要有相当硬的关系才行，当然，这对胡介民来说，都不是问题。

    胡介民压根就是市国资委的干部，虽说当年被李百川发配到了华阳集团，但编制还在市里，华阳这几年发展得好，他更加成为个炙手可热的人物，如今钱宇死了，他履新在即，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位新任领导和黄启明以及李世路相交莫逆，所以，调任个干部当然并非难事，最关键的是，顾晓妍是省发改委主任顾兆峰之女，有这层关系保驾护航，更加没人敢说个不字了。

    一番话说完，顾晓妍却沉默了，既没同意，也不反对，只是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胡介民本来是笑容可掬，可一见顾晓妍这副模样，脸色也渐渐阴沉下来，一旁的胡夫人见状，赶紧轻轻捅了下顾晓妍，低声说道:“晓妍啊，说话呀，你怎么打算的？”

    顾晓妍淡淡一笑:“我如果不想去的话，会怎么样呢？”

    胡介民听罢，略微沉吟片刻，缓缓问道:“给我个理由先，为什么不想去。”

    顾晓妍想了想:“理由嘛我对市里的工作不熟悉，去了也未必能起到什么作用，还有，我这个人挺恋旧的，舍不得离开华阳。”

    胡介民哼了一声，面露不悦之色。

    顾晓妍眼珠转了转，笑着道:“如果陈曦真被任命为华阳的总经理了，那我可以辞去项管办主任的职务，继续当我的项目部经理啊，轻车熟路，拿起来就干。”

    “简直是胡闹！”胡介民沉着脸道:“不行，这些都不足以成为你拒绝的理由！这件事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你爸爸都商量过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在企业里没什么发展前途，当项目经理就更他娘的扯淡了，整天跑施工现场，将来结婚生子为人母，怎么照顾孩子和管家？就这么定了，这几天你把手头的工作提前安排下，然后就不用上班了，在家把婚礼的事操办好，等春节过后，调令下来了，就麻溜跟我走。”

    顾晓妍听罢，却把头发一甩，将脸扭向一边，低声嘟囔了句:“我已经三十多了，除非我自己愿意，否则，谁也不能干涉我的选择。”

    “晓妍啊，你也别太犟，现在想进机关多难啊，企业干部调任公务员，可不是谁想办就能办的啊，有多少人眼巴巴的进不去啊，你咋还耍上小孩子脾气了呢？”胡夫人在一旁柔声劝道:“听话，跟着介民，难道还能有你的亏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