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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材料?”
“你的女儿生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你这个做娘的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家如意没什么不同的。”
“寻常人家的小姑娘,能窥见鬼神吗?”
“你又不是寻常人家的小姑娘,你怎么就知道寻常人家的小姑娘是看不见的?”酱婶儿反问:“见鬼而已,我也见过,难不成,我也是你师父眼里极好的材料。”
“你?”牛家婶子冷笑一声:“若不是我师父,你这辈子怕都是看不见那些东西的。算了,跟你说不明白的。告诉我,如意在哪儿。你若是不说,我就杀了你。”
“我若是说了,你也不见得就能放过我。”酱婶儿闭上了眼睛:“要杀便杀,少废话。我酱婶儿若是眉头皱一下,我就不是老邢家的媳妇儿。”
“当真不说?”牛家婶子将短刀对准了酱婶儿的胸口,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凌厉的光,“呲”的一声,刀剑没入胸口,酱婶儿咬了咬牙,站着没动。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皮硬,还是我的刀硬。”
“再硬的刀都不及你的心。”酱婶儿勾唇浅笑:“你连自己朝夕相伴的夫君都能杀,我算什么。你,想要我的女儿,下辈子吧。”
酱婶儿说着,往前走了半步,让自己的心口直接对上了牛家婶子手中的那把短刀。短刀当胸刺过,酱婶儿的身子轻轻一晃,便软倒在地。
“真是个倔强的女人,死了有什么好?”牛家婶子抽出短刀,血珠自刀锋滑下,落在早已经染了血的地面上。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地的尸体,有些沮丧。
人,死的是够多了,可关键的那个却没有找到。
此时的邢如意正蜷缩在车厢的地步,兀自昏睡着。牛家婶子做梦都想不到,酱婶儿会将女儿藏在他们老牛家的马车里。
一切都只是巧合。
那些人冲进小城的时候,牛大叔刚送了人回来,路过酱婶儿家停车买酱。牛大叔是赶车人,家中那辆马车,除了供牛家婶子和孩子们乘坐之外,余下的时间都是用来拉客的。战乱没起的时候,他还时常跑远路,现在只在小镇子上转悠。
牛大叔和酱婶儿都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乱,但他们听说过劫匪洗劫村落的事情,酱婶儿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何保全女儿。家里,是没有地方藏人的,情急之下,牛大叔便提出让酱婶儿先把如意放在他的马车里。车厢底部是有夹层的,那个夹层,原是放东西的,空间足够躺下一个蜷缩着的孩子。
邢如意不肯,因为她又狐狸,她知道真要遇到了危险,狐狸是会救她,也会救镇子上的百姓的。可不等她找到机会将狐狸召唤出来,就被酱婶儿劈晕直接塞到了车里。牛家婶子带人过来,牛大叔一下子就给吓着了,在她动手去抓酱婶儿的时候,牛大叔下意识的上前规劝,连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就被刺死了,而牛家婶子做梦都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想要找的那个人,就在她的眼前。
当最后一束阳光消失在地平线后面时,邢如意醒了,她用手推开马车车厢上面的木板,迷瞪着从夹层里爬了出来。未曾走出车厢,便已经闻到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记忆中,残留着的是母亲与牛大叔的对话,他们说,叛军来了,打进小镇了。
“娘!阿娘!”就在邢如意动手掀开车帘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睛被人给捂上了。
极淡的青葵花的香气,是专属于狐狸的香气。
“师傅?”
“是我!”
“我要找我阿娘,他们说叛军打进镇子来了,我阿娘她把我打晕了,眼下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邢如意抓着狐狸的手:“你捂着我眼睛做什么?你放心,我没事的,打小我就喜欢走夜路,也喜欢藏在那些角角落落的地方,我的眼睛,早已经适应了这些忽明忽暗的光线,不打紧的。”
“我捂住你眼睛,是不想你看见那些东西。”
“鬼吗?”邢如意下意识的问,同时用手指去掰狐狸的手:“是镇子上的人吗?很多人吗?”
“很多。”
“有……有我阿娘和牛大叔吗?”
“有你牛大叔,但是没有你阿娘的。”
“所以,我阿娘她还活着是吗?”邢如意惊喜的问道,却半天没有听到狐狸回话。
“是,你阿娘还活着,但却被那些人带走了。”狐狸的手慢慢松开:“如意,我带你离开小镇,去找你阿娘吧!”





如意胭脂铺II 第017章 红糖馒头(7)
夜风卷起车帘,鼻息间的那股血腥气越发的浓郁。邢如意看着满地的尸体,眼中水意渐满,最终化作了一团浓雾。
“如意。”
“师傅,这就是战争吗?强者争权,却让无辜的百姓去承担他们争权的后果。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梦想,他们最大的心愿,也不过是在这个小镇子上平安度日,顺遂到老。”
眼泪冲破浓雾落在地上,夜风吹起她的衣衫,透着丝丝凉意。
“我们,帮他们入土为安吧。”狐狸站在邢如意跟前,静静地等着她。
过了许久,她才站起来,眼圈儿红得吓人,一双手更是凉得厉害。
“这是牛大叔,时常来我家买酱。他最喜欢吃的是牛肉酱,可惜牛家婶子不喜欢,总让他把买回去的牛肉酱再拿回来换成黄豆酱。”
“这是蔡大伯,大娘很早就过世了,他又没有孩子,所以拿我当女儿一样的疼着。我小时候淘气,总喜欢溜到蔡大伯的家里,把他钓的鱼偷偷给放回河里。有好几次,都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再后来,他就把钓好的鱼直接送来让我去放,我反而觉得没意思了。对了,蔡大伯钓的鱼,加上我家里的酱一起烤,特别好吃。”
“这个是王奶奶,我娘说,我小的时候,身上穿的戴的都是王奶奶给做的。我娘虽然会做娘,但却不会做女红,连双最简单的鞋子都不会缝制。这些年,我跟我爹穿的,都是我娘用做酱的钱买的。”
邢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哭着,等把那些人都辨认完了,一双眼睛也都哭肿了。她跑回到狐狸身边,抓着他的衣摆,使劲的往眼睛上蹭,可越蹭,眼泪就越多。狐狸心疼,却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蹲下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师傅,你不是会法术吗?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出来救他们?”
因为生死有命,不可逆天。
狐狸在心里回着,人却蹲着没动,任由邢如意的小拳头在自个儿身上打着。
“如意,对不起!”
“对不起又有什么用,他们都死了,都死了。”邢如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狐狸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轻声道:“师傅不能救他们,但却可以让你亲自送他们离开。如意,不要让他们看见你哭的样子好吗?”
说着,他轻轻打了个响指,原本漆黑的夜里,瞬间多出了许多的萤火虫来,那些萤火虫,先是四散的飞着,跟着慢慢汇聚成许多个人形。接着,那些人形一个个变得清晰起来,最终变成了邢如意熟悉的面孔。
“牛大叔、王奶奶还有……还有小狗子。”
“如意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别哭了,再哭,可就不好看了。”王奶奶笑着走过来,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摸:“死了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是换个地方住。再说了,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路上还能说说笑笑的,就算黄泉路再远,也不孤单啊。”
“王奶奶。”
“丫头,能活下来是好事儿,答应奶奶,不要总想着咱们,要好好的活,开开心心的活。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再过几十年,咱们不就又见面了。”
“是啊,咱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到时候,大伯还去给你钓鱼,还让你放好不好?”
“蔡大伯。”
“如意,听大伯的话,以后多吃点儿好吃的,女娃娃,不能光图好看,身体好才是真的好。你呀,就得学学你娘。”
“如意。”牛大叔也走了过来,他先是低着头看了邢如意一阵子,跟着说了句:“日后,若是见了你婶子,记得离她远点儿。”
“婶子怎么了?”
“她……她不是个好人!”牛大叔艰难的说着。
“如意你不知道吗?就是她把那些坏蛋带进来的,我亲眼看见的。也是她,让那些坏蛋来杀我们的。我爹,我娘,我,还有我妹妹,都是被她杀死的。她是坏人,是最大最大的坏人。”小狗子叫着,却被狗子爹娘捂住了嘴。
“如意,听你大叔的,以后见了她,躲远些。”狗子爹娘开口道:“我们走了,你多保重。”
那些熟悉的乡亲们,一个个给邢如意摆手道别,又一个个踩着看不见的小路消失在了夜色里。终于,连最舍不得她的王奶奶也消失不见了。邢如意呆呆站着,除了冷,没有别的感觉。
“师傅,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
“那些人,真的都是牛家婶子带进来的?”
“是!”
“她也是坏人吗?”邢如意问完,自己先摇了摇头:“怎么会呢?从我记事起,她就在镇子上,她脾气火爆,跟我娘一样,最讨厌那些欺男霸女的事情。她怎么能是坏人呢?”
“有些坏人善于隐藏自己,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他们甚至可以隐藏很久很久。”
“是为了银子吗?如果只是为了银子,他们为什么要杀人,还要杀这么多的人。抢东西就好了呀。”
“如意,等你再长大些,你就会明白,人心比你所能想象的更为复杂。”
“人心吗?”邢如意的眸光暗了下去,她低头望着鞋尖,有血自脚底蔓延上来:“师傅,我想吃红糖馒头了!”
红糖馒头,初入口时,是甜的,可越嚼就越觉得甜里带着一丝丝的苦。那苦,是蔗糖原本的味道。
半年后……
新月如钩,静悄悄悬在枝头。
邢如意坐在屋脊上,嘴里还啃着半块红糖馒头。
半个时辰前,她接到了师傅的纸鹤传书,然后就被那只呆头呆脑的纸鹤给引到了这个镇子。镇子极静,没有打更声,也没有狗吠声,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邢如意跟着纸鹤在这个镇子上转悠了三圈,可每一次,纸鹤都会把她带到这座房子跟前。她问纸鹤,师傅是在这里吗?纸鹤呆萌地停在半空中,直到附着在它身上的灵力耗尽,变作一团飞灰,落在石阶上。
深更半夜敲人大门,显然有些不妥,可若是不进去,又不知道师傅是不是在里面,思来想去,她只能撸起袖子,爬到了墙上,然后顺着墙头,到了现在坐着的屋脊上。
院子,跟小镇一样,都是寂静无声的。她认真的数过,整个院子加上偏角的茅厕一共是七间房,从大到小,呈不规则的圆形排列。也就是说,主人的堂屋与茅厕是收尾相接的,只不过中间隔了一道小门,小门内外又种植了些花花草草,若是站在院子里,大概瞧不出它竟是这么个奇怪的格局。
手里的红糖馒头都快啃完了,可邢如意还没决定自个是不是要从屋脊上爬下去。夜闯民宅,若是没有找到师傅,而被主人家先给发现了,送到官府,估摸着怎么也得关上几天。
微微叹口气,正打算揭开一块瓦片仔细看看,结果眼前一亮,坐落在正对面的那间厢房里的灯亮了。透过纸糊的窗子,邢如意先是看见一名妇人坐了起来,跟着扯开衣裳,将一个小娃娃抱起,揣在了怀里。
这个画面,邢如意并不陌生,以前在镇子上,也时常见到喂奶的嫂子和婶子们。那时,她常仗着年纪小,凑到跟前去看。现在回忆起来,只觉得面红耳赤,有些臊得慌。
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画面,邢如意将最后一口馒头塞到嘴里,用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耳朵里,传来妇人哄孩子的歌声。歌声很轻,浅浅地落到她的耳朵里。听着听着,突然觉得这歌声有些奇怪,前半部分还像是在哄孩子入眠,后半部分,却像是在欢庆什么。就在她凝神,打算仔细听一听的时候,窗子后面的画面突然变了。那个原本正抱着孩子的年轻妇人不知什么时候竟变作了一条大蛇,而那个孩子,则被它用婶子缠着,正哇哇的大哭。
大蛇张着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那孩子给吞入腹中。
“蛇妖?”邢如意打了个激灵,含着还没有吃完的馒头,就从屋脊上跳了下来。
厢房里的灯灭了,随后又快速的亮起,紧跟着房门打开,一个抱着婴孩儿的年轻妇人从里头走了出来。看见邢如意,她先是一愣,紧跟着问了句:“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深更半夜跑到我家院子里来了?”
“你又是谁?”
“我是这家的女主人。”年轻妇人轻轻拍着怀中的孩子:“看在你年纪还小的份上,我不拿你。你走吧,小小年纪,学些什么不好,偏要学那梁上君子,跑到别人家里偷东西。”
“女主人?我怎么瞧着你比我还像是个偷东西的。”邢如意说着,快速拿出一面镜子来对准了年轻妇人:“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镜子照到年轻妇人的身上,她下意识用手挡住了脸,仅露着的那半只眼睛里显出了厉色:“这镜子,你是打哪里来的?”
“师傅给的,你想要吗?”邢如意晃晃手中的镜子:“可惜,我舍不得给你。”
邢如意手中拿着的这面镜子,便是当初莫须有送给她的那面,可惜,她几经轮回,早就忘记了。




如意胭脂铺II 第018章 芙蓉面(1)
“你,以为我是妖吗?”
年轻妇人移开手,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像你这般年纪的小天师,我还是头一回遇到。只可惜,人与妖的界限,远比你能够想象的要复杂的多。什么是人,什么是妖,看的是面相还是心呐。”
“你不是妖?”邢如意回想着方才看到的那个画面:“那你是谁?”
“白芙蓉,我的名字叫做白芙蓉。”
“白芙蓉?”
“我忘了,你不是镇子上的人,你不会知道白芙蓉是谁。”年轻妇人轻轻哄着怀中的孩子:“你穿墙越院时,难道没看那大门上的匾额吗?这里是白家,也是我自个儿的家。”
“门口太黑,我忘记看了。”邢如意收回铜镜:“你的家里,怎么这么安静?”
“因为……”白芙蓉深深的看了邢如意一眼:“因为这个家里,除了我,剩下的都是死人。”
“死人?”
邢如意看向白芙蓉怀中的那个孩子,看仔细了,才发现,她怀里抱着的竟是一具小小的骷髅。
狂风起,门扇开,那一间间漆黑的屋子里摆着的竟都是棺木。黑色,红色,原木色的,整整齐齐,刺激着邢如意的眼球。
“这镇子叫做芙蓉镇,镇子上的人最喜欢种的就是芙蓉花。我,因为出生在芙蓉花盛开的季节,爹娘便给我取名白芙蓉。我白家,与你一样,都是学法的,曾几何时,我也像你这般,四处行走,惩奸诛邪,只可惜,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最终毁了自己,毁了白家,也毁了整个芙蓉镇。”
“听不懂!”
“想听故事吗?”白芙蓉指了指屋里:“不怕的话,就跟我进去坐坐。”
“不怕,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不怕。”邢如意挺了挺胸:“有我师父在,我才不怕你会吃了我。”
“你师父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他,应该是吧。”邢如意想了想,“我从未见过我师父真正的手段,但那些妖邪似乎都很怕他。”
“那一定是很厉害了。你放心,我从不招惹比我厉害的。”白芙蓉将邢如意领到了屋子里。屋内陈设简单,除了一张床,一张屏风外,就只剩下了一张桌子,两只板凳。在床头的位置,悬挂着一幅画,画上画着的是一朵芙蓉花,白色的芙蓉花,但花墙下却隐藏着一条浑身漆黑的蛇。
那条蛇,很像是方才他隔着窗子看见的那条。
“据说,我们白家的先祖是个一心修仙的人,只可惜,仙缘薄了些,天分也差了些,修来修去,距离成仙始终都还差着那么一截。为了达成心愿,先祖只好委屈自己娶妻生子,以期望着自己的后人能够修仙有成,飞离凡间。只可惜,我们白家的后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传到我这里,也就只能勉强捉捉小妖,逮逮小鬼。”
“那你比我强,我就只能仗着我师父狐假虎威。”邢如意直言不讳,压根儿不担心白芙蓉会对自己的不利。
师父放的那头纸鹤虽呆了些,却也不至于把她往危险的地方带。就算纸鹤傻了,她师傅不傻,若是狐狸找不见她,一定会来寻她的。
“这么直白,你就不怕我吃了你?”
“我这么瘦小,身上又没有几两肉,你吃我做什么。”邢如意往白芙蓉的跟前凑了凑:“况且,你若真想吃我,方才我收铜镜的时候,你就应该扑过来了。”
“我不喜欢吃人,也的确没有兴趣吃你。”白芙蓉轻拍着怀中的孩子:“十四岁那年,我依着白家的祖训出门历练,说是历练,其实就是在这芙蓉镇周边转悠。我爹娘子息缘单薄,年近三十才有了我这么一个女儿,他们既舍不得我出去吃苦,也舍不得我真的去降妖除魔,将自个儿置于危险中。当然,那时候的我,却不是那么想的。”
“我阿爹跟我阿娘也是这么想的,我阿娘最怕我出去乱跑,总说让我快些长大,就在镇子上给我寻个婆家,看着我成亲,看着我生儿育女,然后她欢欢喜喜的帮我带娃。其实,我阿娘是最没有耐性的,她也不喜欢带孩子,就连我,都是镇子上的王奶奶照看着长大的。”
“那你阿娘怎么舍得让你出来?”
“她不舍得,可她没办法。”邢如意低了头:“我阿爹在外头,失了联络。我阿娘,也不见了。镇子上的人,除了我之外,全都被叛军给杀了。”
“叛军?”白芙蓉似不知道安禄山造反的事情。
“也许是真的叛军,也许是假的叛军,我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镇子上的人都死了,连最疼我的牛大叔、蔡大伯还有王奶奶也都死了。”邢如意眼圈儿一红,忙将脸转到了别处。
“能活着,就不容易,为了那些爱你的人,你也应该好好的。”白芙蓉伸手过去,摸了摸邢如意的脸蛋。她的手很凉,渗人的那种凉。
“说故事吧。”邢如意抹了下眼睛:“我阿娘也喜欢讲故事给我听,但她讲的都是跟做酱有关的故事,例如黄豆是怎么变成豆腐,又是怎么变成黄豆酱的。”
白芙蓉微微一笑,说了句:“那一定是很有趣的故事。”
“你的故事有趣吗?”
“你听完就知道了。”
“我爹做了一辈子的白家家主,都没遇上一个妖魔鬼怪,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帮镇子上受了惊吓的孩子叫叫魂儿,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招魂儿。所以,在我满十四周岁出门历练的时候,我爹娘特别放心。莫说这芙蓉镇方圆百里,就是再往外圈个几百里,也不一定能遇上个邪物。不知是我运气太好,还是运气不好,在我出门历练的第二天,就让我碰上了。”
“碰上什么了?”
“一只小鬼。”白芙蓉笑笑:“跟我一样,都是刚刚出师,还不成什么气候的小鬼。当时,我正在林子里散步,那只小鬼,从我眼前窜过,然后飞快的扒在了一辆马车的车顶上。那辆马车,周身都是暗青色的,车帘和车身上还都带着血迹,新鲜的血迹。”
“血迹?有人受伤了?”
“嗯!”白芙蓉点头:“那林子距离官道甚远,林子里的路也都是猎户用脚踩出来的小路,我很难想象,那辆马车是如何跑到那林子里去的。我查看过,马车车辕是断裂的,用来拉车的马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我觉得好奇,就凑了过去,掀开帘子,这才看见马车内还淌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应该比我大一些,穿着月白的衫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像是读书人。”
“像是读书人,意思是,他不是读书人?”
“别急,我会讲到的。”白芙蓉起身,将怀中的孩子放到床上:“当我掀开帘子时,那个小鬼也钻到了马车里。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就直接爬到了那人的身上,张开嘴巴,露出满嘴的獠牙,冲着那人的伤口就咬了下去。我根本没有多想,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驱鬼符朝着小鬼就贴了过去。驱鬼符,遇到小鬼,直接化作一团火焰,小鬼被烧疼了,叽里呱啦叫着逃了出去。我因担心那人的伤势,就没继续去追。”
“那个人,就是芙蓉姐姐你的孽缘吧?”
“嗯。”白芙蓉点头:“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又被小鬼咬了那么一口,若是不及时处理,他一定会没命。好在,我也学了些皮毛,大约知道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置。我先是喂他吃了丹药,紧跟着掏出糯米敷在他被小鬼咬过的地方,当那些黑烟一缕一缕从他的伤口里冒出来时,他带着满头的冷汗醒了过来。”
“他一定很感激你吧?”
“没有,他很凶,问我对他做了什么。我说,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用糯米帮他处理了伤口。我从布袋子里掏糯米给他看,他却直接拿了一把刀对准了我的喉咙。他以为,我跟那些袭击他的坏人是一路的。”
“然后呢?”
“他动到了伤口,疼晕过去了。我怕那只小鬼再转回来吃了他,就一直在马车旁守着。”白芙蓉轻轻抬头,望着外面,视线似乎已经穿透了那些院墙,看到了更远的地方:“你知道吗?在看守他的时候,我睡着了,等我再次醒过来,发现脖子上凉凉的,抬头一看,是他。他脱去了那身月牙白的衣裳,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脸色很白,以至于在暗夜里也能让人清楚的看到他的眉眼。他让我带路,让我带他离开那片林子。我点点头,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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