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胭脂铺II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绾紫彤
“在家待着我,我还能干什么。”小马心虚的将视线移到别处。
“常大哥,你这里有什么东西是一用就能让人说实话。”刑如意故意扯了嗓子喊。
小马看着她,脸都白了:“别喊别喊,别用那些东西,我说,我说,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在城里的赌坊待了一宿。我没赌,我就只是站在那边看来着。”
“没赌?” “赌了赌了,只赌了一点点,没一会儿工夫就输了。”下马哭丧着那张脸:“家里的银钱都是我娘管着的,不管我如何撒娇耍赖,她就只给我那么一点点。后来,我就经常趁着她不注意,从她的钱箱子里拿一点,然后再拿家里的东西去当铺里换那么一点。就一点,拿多了,我怕我娘跟我爹发现。就那么一点点银子,放到赌桌上一下就没有了,我又不想回家,就待在里头看着。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没有说谎,几位大人若是不信的话,可以将赌场的老板叫来问问。他是好人,知道我没钱赌,也不笑话我,
也不往外头赶我,反而还劝我,说知道我爹娘的钱,尤其是我爹的钱来之不易,让我看看就好,别赌。还说我,压根儿就不是干赌徒的料。”
“不是干赌徒的料……那什么才是干赌徒的料?”小盛子好奇的问,“是逢赌必赢,还是逢赌必输啊?” “逢赌必赢的那是赌神,只可惜,百余年下来,你们也不一定能遇上一个。这逢赌必输的是倒霉蛋,各个赌场里都有,可他们也不一定就是赌徒的料。”刑如意解释着:“这自控能力差,胜负心重,且赌了一次就上瘾,死活刹不住脚的,这就是赌徒的料。这种人,一旦沾上赌这个字,这辈子就被困在里头了。家里老小都不放在心上,父母妻儿都不如手中的赌牌重要。这平常没精打采的,见谁都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旦进了赌场,容光焕发,两眼不是冒红光就是冒绿光,就跟要捡金子一样,不到闭气
的那天,根本不知道说停。小马,虽说也赌,也能管得住自己的手跟脚。他会是赌坊的常客,却不会是赌桌上的常客,这就是赌坊老板说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肯定也不是干赌徒的料,我太吝啬了,吝啬到一文钱都不舍得往赌桌上放。与其巴望着在赌坊里发财,还不如指望着坐在街上捡钱。”小盛子直
了直腰:“再说了,我要真有那闲钱,多去买几个肉包子吃不香吗?”
“香,肉包子肯定比赌牌香。”刑如意先是对着小盛子笑了笑,继而又问小马道:“你约莫着你在果园里睡了多久?”
“一个时辰不到吧。”小马犹豫了下,伸出了一根指头来。
“最后一个问题,你娘分明就是被人谋害的,你为何要拉着你爹来府衙报官,说你娘是被你娘子韩梨花给诅咒死的?”
“我娘她是被谋害的吗?没错没错,是被谋害的。这诅咒人死,也算是害人的一种吧。”
“你娘不是被诅咒死的,她是先被人掐住了脖子,而后又在身上捅了一刀之后毙命的。你是她儿子,你娘的尸体你总该是看过的吧。” “看过,但我只看了一眼。我爹说,我娘死不瞑目,担心我看了会做噩梦。也是我爹说,我娘可能是被我娘子给诅咒死的。我爹说,这早上我跟他离开家的时候,我娘
明明还好好的,这一回来人就没了,不是我娘子诅咒死的还能是什么。我也觉得是我娘子的事儿,这才跟着我爹……跟着我爹上衙门报案来着。” 问了半天,这小马就是个被老马忽悠着的二傻子,难怪看起来,也是一副不怎么精明的样子。刑如意摇摇头,对常泰说:“凶手不是他,让小盛子把老马传唤过来吧。
”
老马是弓着腰,低着头走进来的。坐下之后,也是闷头不吭声,不管你怎么问,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个动作。 “常大哥,要不,咱们给他上点儿刑?咱们这边问的口干舌燥的,他倒好,闷葫芦一个。照这样下去,就是问道明年,咱们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啊。”小盛子低声问,
常泰瞟了眼放在一旁的那些刑具,对着他摇了摇头。
“再等一等。”
“等什么?”
“等一等如意,看看她能不能相处更好的办法来。”常泰将目光转向刑如意。
“我?”刑如意指着自己的鼻子:“行吧行吧,我试试啊。” 起身,走到老马跟前,轻轻蹲了下来:“马叔,我知道,知道这些年你过得可不容易,也知道你为了这个家牺牲了多少。你走这一步,也是你实在没办法了是吗?你可以不回答,我也可以说服常大哥他们不对你用刑,可你觉得这样拖着是办法吗?你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我们,你和你儿子就都没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那你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要怎么办?你家里的那些东西要怎么办?还有你的果园子你的儿子要怎么办?我听你那些邻居们说了,说韩梨花对你这个公公还是挺孝顺的,她平白无故的落了
个咒死婆婆的罪名,你觉得合适吗?”
老马终于动了,他抬眼看了看刑如意,却依旧没有说话。 “马叔,今天可能是你唯一一次能够对着外人吐露心绪的时候。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在这里说的话,也不会被第五个人知道。你要是嫌这个小盛子嘴巴快,保守不住秘
密,我就让他出去,不让他留在这里你看好不好?”
不等刑如意把话说完,常泰就把小盛子给赶了出去。
“马叔,你看,这里就只剩下了咱们三个人,你要是还不想说的话,我也就不问了。我一个姑娘家,老这么蹲着,腿也受不住啊。”
“你见过梨花吗?就那种盛开着的梨花?”老马突然张嘴问。
“春游浩荡,是年年寒食,梨花时节。白锦无纹香烂漫,玉树琼葩堆雪。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这梨花,我当然是见过的。”
老马不知刑如意念的是什么,但有一句他听明白了,那就是她在形容梨花的好看。他低垂着的眸子里终是有了一丝亮色。 “梨花是白的,跟雪一样白,就那么长在枝头上,柔柔弱弱的,叫人看了打从心眼儿里喜欢。我记得,打从小时候起,我娘就告诉我,说我老实,嘴笨,也不会讲什么
好听的话去哄人,希望我将来能娶一个像梨花一样的姑娘做娘子。我娘说,若我娶到了那就是我的服气。我也问过我娘,这像梨花的姑娘得是什么样的姑娘? 我娘说,是外表美丽,内心善良,且知道顾家,能把家里的每个人都拢到一处,让大家把劲儿都往一处使,日子都往一处过的女人。我娘说,这多数梨花都是由五朵、六朵、七朵合成一束的。象征着人跟人之间的关系。这人呐,只要像梨花一样,拢到一处,就不会觉得孤单,就能像梨花一样,开的绚烂绚烂的,成为春天里一处最美
的风景。我娘,就是个没读过书的乡下女人,可我总觉得,我娘比那些读过书的人还要聪明。”
“伯母不只是聪明,还很有智慧。” “我娘,的确是个很有智慧的乡下女人。”老马说着,沉默了会儿,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可再有智慧的女人,也有犯蠢的时候。我娘子,就是我娘亲自给我选的。梨花?她分明就是一株红杏。刚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时不时的朝着墙外探一探,到了后来,就干脆把整个枝干都给伸了出去。”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32章 梨花白(5)
老马是个老实人,他不善言辞,没有脾气,不管怎么瞧着,都像是软弱可欺。可但凡是个人,谁真能没脾气呢。 初冬的乡下,就像是田间地头那些被晒干的柴火,到处都是干的,仿佛只要一丁点儿的火苗就能把整个冬天给点燃似的。老马不喜欢待在家里,除了不喜欢被蔡珍珍
咒骂之外,还因为看见她那个人,就会想到她带给自己的屈辱感。 老马不知道怎么摆脱这种屈辱感,他不会打女人,骂架又骂不过蔡珍珍,将她休了,又觉得是在吃闷亏。找不到摆脱的办法,就只能把自己藏起来,藏到他精心打理
的果园子里。看不见了,也就不再呼吸乱想了。 老马扛着锄头往果园子里走,腰间挂着的旱烟袋随着他的脚步晃晃悠悠。村口的草垛子上蹲着晒太阳的马保兄弟。这兄弟两个都是没娶过的亲的,家里穷,爹娘又不
知道为儿子打算,都二十好几了,连个女人的手都摸过。这会儿,他们兄弟两个靠在一处,眯着眼睛看天上的太阳,好像那太阳里头住这个仙女似的。 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老马来了。马保吸溜了一下鼻子,对着老马道:“马叔,又上果园子呢?是不是今个儿家里又来客人了?要我说,马叔你也别整这个,就跟城里
人似的,直接把你家的门儿打开,这但凡是去你家找马婶儿的,直接按人头收钱。你这要收的便宜点儿,咱们兄弟也能过去尝尝鲜。”
老马涨红着一张脸,嘴唇反复动了几次,却是一句话也没能骂出来。 “马叔你是觉得心里憋屈了是不是?你可别听我哥说的,这要还了是我,怎么着也得打这女人一顿。像这种女人,就不能惯着,就得打,打几次也就老实了。马叔,你说这马婶儿年纪也不小了吧?怎么还天天的干这种事儿,这丢的可不光是你的人,还有我那兄弟的。我那兄弟媳妇儿进门也有一阵子了吧,这说不准,明年就能给咱们老马家添个大胖小子了。听说这有其母必有其女,婆母婆母也是娘吧?听说我马婶儿就是有了我兄弟之后开始那啥的,我这兄弟媳妇儿该不会有样学样,也让我那小马兄弟
整天扛着锄头往这果园子里跑吧。”
马保兄弟说完,抱着胳膊在那边笑,笑声划过初冬干燥的天空,落到老马的耳朵里,刺的耳膜生疼。
他用力握了握锄头,头上青筋根根暴起,用噙满血丝的眼睛狠狠瞪了马保兄弟两眼,说了句:“她敢!她要真敢,我就杀了我那臭婆娘!”
“她敢?马叔你这个她指的是我马婶儿啊,还是你家那个漂亮的儿媳妇韩梨花。梨花梨花,听听这名字,多好听啊。”
“闭嘴!”老马冲着马保兄弟挥了挥锄头,低着头,快步地往果园子里走去。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在心里有了想要杀死蔡珍珍的念头。 马保兄弟见老马走了,就从草垛子上翻身起来,继续冲着老马喊:“我马叔长能耐了哈,都敢说要杀我马婶儿了。可惜啊,你就只会动动嘴,你倒是真动个刀子让我们
看看。杀人,就你这窝囊了一辈子的样子,你还敢杀人?”
老马不敢,至少在马保兄弟挑衅他,他放出来那句话的时候,他心里还是不敢的。
老马虽在心里起了想要杀死蔡珍珍的念头,但杀人偿命,如果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也是不会动那个手的。毕竟,一家人还是要团团圆圆的看上去才美满。 韩梨花是老马亲自给儿子选的媳妇。虽说他娘看走了眼,给他娶了一个蔡珍珍回来,让他变成了这附近十里八乡的笑话,可蔡珍珍到底还是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看
在儿子的份上,他也能再多包容她一些。 他走的错路,不想要儿子再走,费尽心思才找到了韩梨花。她叫梨花,品性也跟他娘说的梨花一模一样。事实证明,他的眼光就是比他那个娘要好一些,韩梨花这个
儿媳妇,方方面面都要比他的那个婆娘蔡珍珍强。 老马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可他婆娘蔡珍珍不喜欢,总是隔三差五的欺负这个儿媳妇,连带着让儿子也欺负人家。每每看到受委屈的韩梨花,老马就会想到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怨恨他娘,怨恨他娘给他说了这么一个媳妇儿。那儿媳妇韩梨花呢?她会不会也在心里怨恨他这个当公公的。要不是他当年,一次次去韩家给儿子提
亲,人家姑娘,也不能到他们老马家受欺负啊。
这心里想的越多,就越是堵的慌,也就越没有办法再去面对这个叫他满意的儿媳妇。 出事这天早上,儿媳妇韩梨花终于忍受不住跟蔡珍珍起了争执,然后不顾老马的劝说,简单收拾了两件衣裳就回娘家去了。临走前,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跪在地上给老马磕了个头。她说:“爹,我这实在是没办法了。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娘都觉得不满意。要不,您老还是在找个儿媳妇吧。二妮这辈子是没福分再伺候您老,再继
续做你们家的儿媳妇儿了。” 这边,儿媳妇韩梨花的一番话说得老马心里难受。那边,屋子里蔡珍珍肆意的叫骂声又让他觉得刺耳。他原指望着儿子能跟儿媳妇说几句话,哪怕只是一句两句好话
,把儿媳妇给留下来,可儿子呢,捂着耳朵蹲在一旁,等儿媳妇一走,就催着他也走,说是害怕他娘从屋子里出来,再把这火气撒到他身上。 老马没辙,就只能带着儿子一起到果园子里躲清静。后来,儿子睡了,睡得跟猪一样。老马看看儿子,想想蔡珍珍,再想想自己的儿媳妇韩梨花,觉得自家的日子再也不能这么过下去了。他老了,没几年可活了。儿子打小疏于管教,也是个不成器的。若是儿媳妇还在,这个家还能维持下去。若是儿媳妇走了,就他儿子这样的,少不
得要懒死饿死。
想到这里,老马敲敲旱烟袋回到了家。 房门是由内反锁着的,老马隔着门缝往里头看了眼,只见窗帘紧闭,屋里黑漆漆的。想到蔡珍珍跟马贵之间的那些事情,老马气从心来,用旱烟袋的杆子轻轻的将门栓给拨开了。蔡珍珍听见声音,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她也像是哭过一阵儿的,眼圈儿红红的,加上发髻乱了,看着也有几分可怜。老马心里的气,一下子散了不少。他走过去,原是想着安慰蔡珍珍几句,顺便劝劝她,都这个岁数了,就别再使着性子折腾梨花,也别再折腾自己的儿子了。就他们儿子那个德性,离了梨花,还真不一定能
找见更好的。 没等老马开口劝呢,蔡珍珍就站起来赶老马出去,还说要不是因为老马,马贵也不至于要出家。蔡珍珍还警告老马,让他别再打自己的主意,说她这辈子虽不能跟马
贵相依相守,但是两个人说好了,下辈子一定要在一起。 老马刚刚散下去的火一下子又涌了上来,他双眼通红的冲到蔡珍珍跟前。蔡珍珍吓得赶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然后问他:“你要做什么?看你这个熊样子,难不成还想杀了我?我告诉你,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马贵的人。当年,要不是我爹娘,我怎么可能嫁给你这么一个东西。你,离我远点儿,闻见你身上的那股味道,我都觉得
恶心的慌。” 老马只觉得脑子里“嗡”地响了一声,跟着就乱了,一片空白。等他回过神儿来时,蔡珍珍已经躺在了地上,他的手压在蔡珍珍的手上,而蔡珍珍的手还死死卡在自己
的脖子上。
在蔡珍珍的胸口,还插着他的旱烟袋。
老马坐在地上,想了一阵儿之后,掏出随身携带的修剪果树的小刀子,小心地将他的旱烟袋从蔡珍珍的身上给挖了出来。 老马从未想过杀人,也从未想过他能在杀死蔡珍珍之后如此的镇定。他起身时,只是用厌恶的眼神看了眼躺在地上,身体逐渐变凉的蔡珍珍,然后走到房门前,将门
栓的一端插上,跟着出门,小心地将门栓恢复原样。
“既是你做的,那又为何将事情怪在韩梨花的身上?”刑如意不解的问:“你不是很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吗?” “官府里的人都不是傻子,这能当大老爷的就更不是傻子,他怎么可能会相信我儿子说的那些话。说那些,不过是想要将我儿媳妇韩梨花的嫌疑给撇干净了。”老马舔着自己干裂的嘴唇:“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知道,你们官府里的人迟早都能查出来。我也没想过隐瞒什么,只是有些事情,还没有想清楚。我想着,等我想明白了再说。
”
“那马叔你现在想明白了吗?” “有些想明白了,可有些还是想不明白。算了,不想了,这脑袋搁肩膀上也待不了几天了,还费这些功夫做什么。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就是希望你们让我再见见我儿子。我希望他能给梨花写一封休书。梨花是好孩子,也是好儿媳妇,她值得有个更好的男人陪她走完后半生。我那儿子,我是最清楚不过了,梨花跟着他,只会受委屈。
趁着他们还没有孩子,还没有牵绊,能了就了了吧。” 老马说着叹了口气:“我能,再吸一口烟吗?”
如意胭脂铺II 地府篇 第233章 梨花白(6)
韩梨花收了小马给的休书,却仍以儿媳妇的身份去送了蔡珍珍和老马。
老马在旱烟袋里藏了毒。
那毒或许是他一早就藏下的,或许是在他因为愤怒失手杀死蔡珍珍之后才藏的,或许是在他的儿子小马决定带着他去衙门报案的时候藏的。
总之,就像老马自己说的那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没想过逃,也没想过自己能逃。生死这种事,或许早在很多年前,他就已经看淡了。 老马的祖籍是在伏牛山下一个叫做盘口的地方,他是幼时跟着爹娘来洛阳城郊谋生的,虽有个果园子,却不是他们老马家的祖坟地。这人死了,还是希望能落叶归根
的。 狐狸在伏牛山里修行,刑如意正好也想去那边看看,就跟着马家的送葬队伍一起离开了洛阳。出城门之后,才看见常泰。他脱掉了那身常年穿着的捕快衣,换了一身
暗青色的便服,看上去,少了几分严肃,多了几分年轻公子的潇洒。
“你怎么在这里?该不是舍不得我,想要跟着我一起去伏牛山吧?”
“不是,是有个案子,需要我过去协助。”
“协助?”刑如意上下打量了常泰一遍:“那你干嘛不骑着马自己去,反而要站在这路边等着我们。”
“不是等着你们,而是等着你。他们去哪儿我知道,你要去哪儿,我得问问。”
“为什么?”
“要确认你去的那个地方会不会很危险。” “这样啊。”刑如意想了下:“那倒不如你告诉我,我什么地方能去,什么地方不能去。我是头一次去伏牛山,对那边都不熟悉,只是听说那伏牛山里各种药草很多,打
算先去探探路,等开春之后,再过去一趟,到了夏秋两季,就能直接收货了。”
“我说不准。”常泰抬眼朝着远处看了看:“案子很是蹊跷,再没有找到凶手之前,谁也不知道他的作案动机,作案手法以及选择的作案地点及目标。”
“这么蹊跷?”刑如意顿时来了兴趣:“到底是什么案子,方便透露吗?”
“边走边说吧。”常泰指了下已经走远的小马与韩梨花。
小马与韩梨花是驾着马车出城的,车上放着两只棺材,分别是老马和蔡珍珍的。
小马负责赶马车,韩梨花和刑如意则是坐在马车后面的,这刑如意半路从马车上跳下来,跟常泰说话的功夫,小马已经赶车走远了。
“边走边说吗?我运动天赋很一般,估摸着是跟不上你这匹马的。”
“要不,你骑马,我牵着。”
“骑马啊?”刑如意暗暗吞了唾沫:“我倒是想过,也的的确确试过那么一次,可不知道是我运气不好,还是跟上回骑的那匹马不对眼缘,反正经历比较惨痛。”
“那——”常泰犹豫着。
“咱们一块儿?”刑如意试探着问:“你放心,我是有心上人的,绝对不会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常泰的胸口处似被什么东西给扎了一下,他僵硬的动了动脖子:“我虽是在公门当差的,勉强却也算是半个江湖人。我好说,就是担心殷公子那边……” “没关系的,狐狸他很相信我的,他知道我是绝对不会背着他跟别的男人勾搭不清的。再说了,你常大哥是谁啊?洛阳第一捕快,人品绝对没问题。而且吧,我也不认
为你能看上我这样的小掌柜。你应该是喜欢那种大家闺秀的。”
“谁告诉你我喜欢大家闺秀的?”常泰在心里默默吐槽着。“我其实,也是喜欢像你这样的小掌柜的,只是……”
常泰看着刑如意的那张脸,把心里没有吐槽完的那半句话也给咽下去了。 刑如意在前,常泰在后,缰绳亦是被常泰握着的。因为姿势的关系,他显得有些僵硬,而且刻意的与刑如意保持了些距离。刑如意感觉到了,却也没说什么。对方刻
意保持距离,说明人家是正人君子,她能怎么说,说没关系,我是现代来的,这种亲密度,在我们那嘎达什么都不是。
清了清嗓子,将话题转移到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可以说那个案子了吗?”
“具体情形,我也不是很清楚。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死者是一对父子。”
“是死在家中的吗?” “不是,是死在山中一处庙宇里的。这对父子是进山砍柴的樵夫,父亲的年纪在四十岁左右,儿子大概十八九岁。两人都是伏牛山当地的山民,是在砍完柴,回家的路
上遇见阵雨躲进那个庙里的。”
“你怎么知道是躲进庙里的?” “报案者说的,说是发现这对父子的尸体时,两人身上的衣物是半干的,柴也是半干的。这柴就放在庙宇门口,父亲坐在木柴旁边,儿子则靠在神像附近。二人都是粗布麻衣,外衣则是御寒的动物皮草。脚上的鞋却是单鞋,父亲的鞋子还有被划破的痕迹。另外,父子二人鞋面上均有泥点,但数量不多。可以推算,此二人是在砍完柴回家路上遭遇阵雨,然后匆忙间躲进那个庙宇里的。因为是阵雨,父子二人并未打算在庙宇里待较长时间,所以父亲坐在距离庙宇门口较近的地方,儿子则因为怕冷,或者
不想被雨水淋到,坐到了佛像附近。”
“死因呢?”
“不知,这正是需要我去协助调查的地方。”
刑如意轻轻哦了声,没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彼此沉默着到了盘口。先帮着小马他们把父母的棺木安置好,刑如意这才跟着常泰去了那个叫做大口的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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