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之王者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酱油腌黄瓜
当然,小桑林巫作为一个乡村野巫,却是一个例外。
周公东征以后,虽然刻意地“重礼轻巫”,但即使过了几百年,巫觋的势力也没有完全被根除。尤其是远离中原的江淮一带诸侯各国,巫风虽减,但巫觋依然是当地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不过,子壮仅仅是老桑林巫的巫孙而已,并不属于野巫中的一员,所以他的生活和其他的野民差不了多少,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他家就在桑林村的村西头,出了家门口,往西走几十步路,就是一大片野生的桑林地。野生桑林平时并无人照管,但也长得郁郁葱葱,枝叶茂盛,更是村里青年男女幽会的绝佳场所。
穿过大片的桑林地,前面就是一条清水河,当地人称之为桑林河。
桑林河的河水大约齐膝深,二三十步宽。如果顺着河水向南走半个时辰,就可以到达蜃湖邑的邑城。
子壮急匆匆地走出了家门,本来想去找三蟹问个究竟。不过,跛老爷子看似无意的一句话,却让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这个,三蟹的事情还是放放再说,还是先看看噘儿比较要紧一些。”
心里这么想着,他从村头走出来,沿着两车宽的桑林土路穿过桑林,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河边漂洗衣服的噘儿。
她弯腰背对着子壮,对于他的到来浑然不觉。
子壮故意放轻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向噘儿姑娘靠近,想给她一个惊喜。
他环顾四周,周围没有人来往,子壮心里甚至有了些少儿不宜的想法。
噘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算是过了及笄之年,可以谈婚论嫁了。不过她还是梳着双鬟,没有盘起头发来。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
乡下人,其实也不是很在乎这些繁文缛节的东西。
凭心而论,噘儿的姿色其实算不上多么出众,但也不难看。
她身材不算高,但胜在小巧玲珑,凹凸有致,相貌上则是一副可爱村姑的模样。现在正在漂洗衣服的她,上身穿一件青色的断襦,下面的长裙被撩了起来,掖在腰间,裸露在外的手臂和小腿都泛着健康的小麦色。
小桑林巫的家境不错,噘儿的衣着比普通人也要好一些。
噘儿终于把衣服漂洗完,收拾在随身带的竹篮里,伸了伸腰,转过身来,才发现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子壮。她高兴地尖叫一声,叫着子壮的名字,兴冲冲地跑过来。
“你什么时候醒过来了的来了也不知道说句话”
噘儿兴奋地仰起脸,黑黑的眸子里满是喜悦,但还是软软责问着子壮,语气里带着点嗔怪。
子壮腾出一只手,捏了一下她精致秀气的小翘鼻,笑着说,“早就来了,没舍得打搅你。”
“油嘴滑舌的,总是没有个正经。我才不相信你的话呢,定然是打了什么鬼主意,想偷偷吓我一跳。”
噘儿很开心,她笑嘻嘻地说着话,眯着眼,右手已经伸出来,轻车熟路地搭在子壮的左手手腕上,“不要动,让我搭搭脉……”
这一两年来,噘儿已经正式跟着小桑林巫行医看病,诊起脉来已经有板有眼,像模像样了。
感觉到子壮的脉搏强劲有力,节奏均匀平滑,噘儿这才彻底地放下下来,把子壮的手腕放下。
“你呢,你自己感觉怎么样——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三蟹那个臭小子,今天我去找了他好几次。他见了我的面就跑,比兔子还要
第70章 怪异骑士
那马蹄声,就是从他们西边传来的。
两个人站在河滩上,顺着马蹄声隐隐传来的方向,翘首朝河西岸望去。
果不其然,不多一会,果然有一匹快马从远方疾驰而来,不一会就冲到了桑林河边。来者是一匹高大的枣红马,跑动起来就像一匹红色的缎子在地面上跃动,煞是好看。而枣红马的马上,则是一位身穿青衣的骑士。
桑林河的河水大约齐膝深,二三十步宽,那马匹到了河边,自然会减慢速度,开始涉水过河,溅起一片水花。
“子壮哥,快看,还有一匹马……”
噘儿激动的满脸通红,拉着子壮的胳膊,让他往西边看。果不其然,亦有一匹黑马出现在视野中,正在向这边迅速的靠近。
噘儿兴奋地拉着子壮的胳膊,激动地脸都红了,指着正在涉水过河的红色马匹,大呼小叫道,“子壮哥,快看那,竟然还有人骑在马背上。”
不用噘儿提醒,子壮看着马背上的骑士,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
平白无故地,怎么会有两匹快马朝村子的方向疾驰而来
更让他想破头都想不明白的是,怎么还有人会骑在马背上呢
我的天啊,真是活见鬼了!
马拉车,子壮倒是见过几次。
无论是单马,双马还是驷马,他都不觉得稀奇。
不过,活人骑在马背上,不要说噘儿,就是子壮也是头一次碰见,的确是让他匪夷所思。
盖因为子壮所处的这个时代,也就是后世称之为春秋早期的时候,马鞍、马镫等后世常见的马具还没有出现。
既然没有马鞍等马具辅助,骑马的人就只能跨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至多在上面铺个垫子——双腿用力,紧紧夹住马肚子,再用手抓住马鬃或者马缰做辅助,才能确保自己不从马背上摔下来。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中原华夏诸国,骑马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甚至是不可思议的高难度事情。
即使是疆场上两军厮杀,各诸侯国擅长的也都是车战对阵,还没有专业骑兵这个概念。战马拉着戎车,上面站着全副武装的甲士,战鼓一擂,双方兵车对决,冲锋陷阵,杀成一团。
而是那些高高在上,衣锦食肉的士大夫们,更是把骑马看成一种极其卑贱和非常失礼的行为。
盖因为这些达官贵人们平时上衣下裳,宽袖长袍,衣裳下穿着不是有裆的穷裤,而是无裆的绔裤。
说白了,他们穿得是开裆裤,而不是穷裤!
穷裤穷裤,穷人才可能穿的裤。
穷苦人要下地劳作,入渠淌水,怎么可能穿得了宽袖长袍,高冠飘带
即使想穿,他们也穿不起。
穷苦人只能内穿有裆的穷裤,外罩短裙短裳。没人的时候,或者天气热了,他们甚至把裙裳都扔了,光着上身,就穿一条穷裤下地劳作。
士大夫们却因为不事劳作,高高在上,自然讲究就多。
满口之乎者也,进退有据,行礼如仪。
啥,让我不要穿开裆裤,要穿有裆的穷裤
你脑子有毛病吧,这岂不是自贬身份,行似蛮夷呃,我明白了,你讽刺我家世不清白,出身穷贱吧
你才是蛮夷,你全家都是蛮夷!你家世才不清白,你全家都是穷贱货!
也正因为士大夫们外面罩着长衣,里面穿着开裆裤,所以对于“簸箕而坐”,也就是叉开腿坐在地上,内心极度地排斥和鄙夷。更有不少人认为这是极其失礼,甚至是侮辱性的行为,无疑是耀武扬威,呲牙咧嘴地公开挑衅。
“来呀,来呀,小样,信不信我滋你一脸!”
骑马就更不像话了,哎吆吆,很残酷很可怕的事情。
想想都觉得自贬身份,只有卑贱的下等人,野蛮人才能做的事情。
奔马如风,上下颠簸,自己娇嫩的小伙伴毫无保护,和瘦骨嶙峋,肮脏的马背亲密接触,揉搓,冲撞,想想那股酸爽……
……
士大夫们是有马不屑骑,穷苦人是无马可以骑。
也正因为此,无论子壮还是噘儿,竟然是人生第一次看到有人骑马奔驰,自然感到又兴奋又好奇
第71章 河滩险情
后面赶来的黑衣骑士朝着子壮怒斥一声,但也没有稍作停留,而是继续策马从子壮和噘儿身前冲过,朝前面的青衣骑士追去。
“陌儿,不要紧张,左抚马鬃,右拉马缰!”
他朝前面的青衣骑士大声喊道。
青衣骑士刚才有些慌了手脚,紧紧地抱住马脖子,这才没有被摔下马来。在黑衣骑士的喊叫声中,青衣骑士缓过神来,按部就班地开始驾驭身下的枣红马。骏马在原地转了几圈,嘶叫了几声,打了几个响鼻,也终于也被马背上的骑手控制住了。
黑衣骑士见前面的枣红马已经被控制住,一声呼哨,猛然把身下的骏马勒住,然后熟练地调转马头,堵住了通向桑林村的去路,死死地盯着子壮和噘儿。
子壮此时也心怀戒备,目光凶狠,毫不退缩地瞪着对方。
马背上的骑手,是一个中等身材,大约四五十岁的中年汉子。
对方赤红脸膛,一身黑衣黑靴,一手牵住马缰,另外一手已经把马鞭挂在马头旁边,接着把手按在剑柄上,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子壮。
坏了,今天这事情不妙。
子壮看清楚马背上的骑士,自己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此事可能有些棘手了。
刚才距离太远,马速太快,自己没有留意到对方竟然身配利剑,。
若是双方都是赤手空拳,子壮自忖对付个两三个毛贼没有问题。
这几年在荒原上的历练,让子壮心里有了几分底气。
可今日不同往日,如果对手手持利刃,这事情就两说了。
更何况噘儿还在自己身边,万一有个好歹,后果不堪设想。
子壮暗暗叫苦,隐隐有些后悔刚才鲁莽的举动,却又进退两难,不得已和黑衣骑士隐隐对峙。
这时候,那骑着枣红马的青衣骑士也策马朝这边奔来,满脸煞白,恶狠狠地瞪着子壮。
而且,此人腰间也挂着一把宝剑。
这事情要糟糕,最好不要硬碰硬。
子壮估摸了一下对方的实力,心中暗暗想道。
他悄悄把噘儿掩在身后,决定先下手为强,不等他们开口质问自己,自己就先板起了脸,气势汹汹地盯着对方,大声地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桑林村来有何居心是要来偷东西,还是偷人那个穿青衣的小子,和你说话呢,耳朵聋了么刚才你纵马行凶,这可是杀头的罪名!”
看着子壮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黑衣骑士皱了皱眉头,对刚刚赶上来的青衣骑士说道,“陌儿,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青衣骑士此时杏眼圆睁,脸上一片羞怒,咬牙说道,“茂叔,这野小子是个……是个淫贼,刚才……刚才……非礼我……”
黑衣骑士一脸愕然,“非礼你”
嗯,青衣骑士重重地点点头,把腰上的剑拔了出来,遥指着子壮,满脸的杀气,“今天我不把这臭小子的眼睛给剜下来,我……”
黑衣骑士看样子对青衣骑士的话也不是尽信,但并没有再问,而是警惕地观察着子壮和噘儿两人,右手早就按在了剑柄上。
他正悄悄地判断子壮和噘儿两人的身份,一时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他们。
眼前这小子面色红润,趾高气扬,和寻常见到的面黄肌瘦,畏畏缩缩的野民大有不同。
可是,从衣着打扮来看,这小子分明又是一个野民的模样。
中年汉子心里拿不定主意,决定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子壮见青衣骑士持剑在手,心里隐隐有点发毛,脸上却仍然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嘴里大声斥骂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要动用凶器!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理正司小子,我可告诉你,理正司的理正大人前几天可刚刚来过一趟,你们可别不知好歹,知法犯法,顶风作案!”
嘴里说着话,子壮悄悄给身后的噘儿打了一个手势,让她不要动,然后自己仍然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趾高气扬地朝青衣骑士凑了过去。
青衣骑士已经被气得全身哆嗦,呼哧呼哧地开始喘粗气。
黑衣骑士则不言不语,脸色铁青,右手紧紧攒住剑柄,目光中透出几分杀气。
子壮一番信口开河,只说得口干舌燥,看似胡搅蛮缠,但眼睛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那黑衣骑士,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坏了坏了,子壮不禁暗暗叫苦。
这老小子老奸巨猾,居然不上套,现在不禁居然能沉得住气,身上隐隐还有了杀气。
糟了,糟了,这老小子一定不好对付,还是先对付另外一个比较好。
现在子壮和青衣骑士两个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青衣骑士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只等子壮再靠近几步,管什么王法不王法,先砍这无赖小子一剑再说。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野民无赖而已,就是一剑砍死了他,也不过是赔些安家费而已。
青衣骑士心中拿定主意,紧紧地攥住剑柄,看着子壮一步步向自己靠近,离自己越来越近。
五步,四步,三步……
青衣骑士的心都要悬到嗓眼里,掌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细汗,忽然见子壮好像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腾一声趴在地上。
“哈……”
青衣骑士忍俊不禁,正要开口嗤笑,嘴刚张开,却见子壮身子一动,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已经从地上一跃而起,朝自己扑了过来。
一个喘息间,子壮已经跃到青衣骑士跟前,两指成剑,朝青衣骑士的两只眼睛恨恨地插了过来。
“救命!”
青衣骑士措不及防之下,本能之下用双手捂住脸,身子一偏,已经从马的另一侧摔了下去。
子壮也没有乘胜追击,迅速捡起地上的剑。在黑衣骑士对自己动手之前,迅速几个纵跃,已经回到了噘儿的身边。
他轻轻地吁了一口气,一脸的得意。
而那青衣骑士却哎呀一声,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仰在地上,模样狼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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