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菩荙贤者动了动嘴角，却还是忍住了没说话——他觉得宗地霆虽然有点无礼，但话说得却算在理。本来就是嘛，一百号人，随便往哪一塞不就结了。
唐福笑了，非常认真地跟宗地霆解释道：“不光是这百把号人，随后将有两千名战士来到这里，跟你麾下的战士并肩作战。估计在一个营地里是肯定挤不下的。”
什么？两千名战士！这实在是……
菩荙贤者和宗地霆对望了一眼，在彼此眼睛里都看了惊讶。这两位都不是大惊小怪的人。菩荙贤者就不用说了，宗地霆也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人物，他自己麾下的师团本身就是超编的加强型师团，人数也快要接近一万的规模了。
照理说两千人的队伍没啥大不了，可说这话的人是雷色帝国的皇帝！不管雷色内部有多少狗屁倒灶的事情，能被皇帝带出来的军队，绝对不会太差，否则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原本千山帝国菩荙贤者这边虽然非常欢迎唐福的到来，但是不知道唐福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毕竟双方还没有就奥斯神族入侵的事情做过深度交流。
说不定唐福就是来打酱油的呢？到时唐福真拔腿开溜，谁还能真的动用武力把他留下来不成？况且，论起尖端武力，人家丝毫不比自己逊色。但是一听说还有两千名战士要跟来，菩荙贤者这回是真的放下了心来。带这么多人来打酱油？你以为是烽火戏诸侯啊！
宗地霆收敛了略微有些挑衅和戏谑的表情，站起来严肃地向唐福敬礼，千山帝国的军礼，沉声说道：“请陛下放心，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贵方的营地在天亮以前就可以到位。”





逆旅 第605章哪怕动摇到帝国的根基，也必须要动手！
唐福微微颔首。
宗地霆快步走出帐篷，低声跟守卫在帐篷外边的副官交代了几句，随即又回到了帐篷中——到了师团长这个级别，安排营地这种事情自然不再需要亲力亲为。
小插曲过去之后，大家言归正传。
菩荙贤者先开口说道：“柯仕仁法师在他的信里简单地说明了一下雷色当前内乱的主要原因，并请其他国家小心神族势力的渗透，因为据说这批神族内奸的目的就是要挑动大陆内战，好让后面的神族侵略军坐收渔利……”
菩荙贤者忧虑的目光望向帐篷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虽然在帷幔的遮盖之下，什么都看不到。他接着说道：“对此我们并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事实上我们已经掌握了诸多证据，只不过是害怕一旦发动起来，影响太大，甚至有可能直接动摇到帝国的根基。”
在座的也只有唐福略微明白菩荙贤者话里的沉重，毕竟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唐福算是亲眼看到雷色是怎么被一帮子神族内奸搞成现在这副四分五裂的熊样的！就算一开始不知道，看了柯仕仁的信，再结合之前在西南行省亲身经历的种种状况，越想就越让人心寒。
回想一下唐福的人生，原本妥妥的高富帅，皇二代，硬生生被这帮神族的家伙给弄成了苦情戏，来自希玛城的孤儿艰难求生！
虽说经历了石窟里一众大佬们的洗脑教育，唐福已经深刻领悟了必须要为兰德大陆全人类的福祉或者仅仅为了这个族群能够生存下去，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再沉重的牺牲，都必须要阻止奥斯神族的入侵——但也不能不说，唐福心中未必没有让神族为他的遭遇付出代价的想法。
好了，不解释了，就算我们唐福为了自己要跟神族死磕，那也是代表着正义的一方！没毛病！可唐福的优点或者说特点之一吧，就是特别理性，无论这件事情让他有多窝心多恼火。
因此，他看了一眼菩荙贤者，说了一句掷地有声的话：“哪怕动摇到帝国的根基，也必须要动手！”
宗地霆的眼睛又瞪了起来，在他心目中，无论雷色帝国的皇帝有多吊，都不应该在菩荙贤者面前指手画脚！更何况，唐福刚才的话，已经涉嫌干涉千山帝国的内政了！
在国际关系上，任何人都不能凌驾于别国之上，哪怕你是三大帝国的皇帝陛下，而对方只是一个鼻屎大小的小公国。私底下，随便你怎么凌虐、吊打，哪怕发动侵略战争直接吞并，只要人家的宗主国不出手干涉，随你喜欢。可在明面上，这是大忌。
谁犯了这种错误，谁就要遭到大家的一致唾弃，甚至群起而攻之——历史上，不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所以不能怪宗地霆将军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再怎么说，千山帝国也是跟雷色差不多能平起平坐的大国之一，你唐福这不就是蹬着鼻子上脸吗？！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菩荙贤者倒很淡定，瞅了宗地霆一眼，将军只好讪讪地坐了下来。妈蛋，刚才丢了一回脸，这次眼看着又要丢脸，这小子是我的克星么。他也不想想，再怎么说，唐福此刻代表的也是一个帝国，哪怕四分五裂，仍旧是兰德大陆上的庞然大物，你一个小小的师团长，还是闭上嘴比较明智。
“陛下何以教我？”菩荙贤者做出了请教的姿态。其实老人家心里也有气，不过岁数大了，见识的场面多了，自然知道以唐福现在的地位不可能信口开河，既然如此，还是耐心听听人家的说法比较好。
这境界，比头脑简单的宗地霆不知高了多少层楼。唐福也懒得打马虎眼了，说不定下一刻神族的大军就出现在空间裂缝这头了，眼下最宝贵的就是时间！
“贤者，我不知道柯仕仁法师是怎么介绍雷色当前内乱的情形的，但我要告诉您的，是雷色内乱的起源……大概二十年前，雷诺陛下身边就已经被奥斯神族的内奸给渗透得千疮百孔了……阑珊城流血夜您一定听说过，事实的真相其实是这样的……”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将好不容易长好的伤疤再次揭开，那种鲜血淋漓比被人砍上一刀更加痛苦和难受，因为你要动手。但唐福的叙述很平稳，像是在说一件跟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一样。虽然他口才不咋地，平铺直叙，但内容太过劲爆，还是把千山帝国的听众们震惊得目瞪口呆。
唐福当然不可能事无巨细地将自己悲催的人生全部告诉听众，秘密太多，况且他也不是那些恨不得将自己掰开了揉碎了摆在读者面前的所谓“文人”……
话说那些既没什么才华，又没什么眼界的文人们，一篇又一篇炮制着白开水一样的文章，就这样还希望取得别人的认同，简直就是一个个装睡的人，怎么都叫不醒……
扯远了，唐福重点讲述了雷色莫名其妙发动的第二次大陆战争，包括柯仕仁在给他的信里描述的在阑珊城里发生的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基本没什么保留。这一波描述信息量太大，而且跟千山帝国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就连菩荙贤者，也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倾听。
不知多少未解之谜渐渐找到了答案，毕竟柯仕仁之前给菩荙贤者的信实在太过轻描淡写，跟文人们的白开水一样，根本引不起别人的兴趣。越是倾听，菩荙贤者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他终于慢慢理解了，为什么唐福会那么斩钉截铁地说“哪怕动摇到帝国的根基，也必须要动手！”这种很容易引起别人误会的话了。
说完了，唐福也不去打扰陷入沉思中的菩荙贤者，回过头低声跟阿马德里交代着后面的事情，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今晚就会将精灵近卫军从射月原中调出来——只要宗地霆给他们安排的营地足够大。
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想，他已经懒得去考虑了。




逆旅 第606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谁还能没点秘密？凭什么都告诉你！事实上，魔法阵就是个不错的借口。唐福的计划就是在营地中设置一个通往希玛城的魔法阵，不需要太大，但必须尽快完成。
他隐蔽地瞥了一眼对面的千山帝国三个人，如果到时候事不可为，他会直接带着精灵军队回转希玛城……因为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一帮不能相互信任的战友，实在是太过危险！
唐福宁可在希玛城重新整军，哪怕单独面对奥斯神族，都好过在这地本州被千山帝国所拖累。菩荙贤者并非一个没有决断的人，否则他绝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从思考中清醒过来之后，贤者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明显是已经做出了决断。
顺手拖过桌子上的一张羊皮纸，菩荙贤者“唰唰唰”开始奋笔疾书，其实也就短短两行字，很快就写完了。
最后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贤者用无名指上戴的戒指盖在了羊皮纸上。那戒指实际上是贤者的私章，在千山帝国，这个印章的威力即便比不上皇帝印玺，起码也是旗鼓相当。
唐福没兴趣知道贤者到底给国内下了什么命令，但他注意到菩荙贤者的大弟子，那位达尤啻魔导师却非常感兴趣，在宗地霆将军扭过头去避嫌不看羊皮纸时，居然往羊皮纸上瞅了好几眼。随即菩荙贤者招来贴身侍从，对他耳语几句，便让他带着密封好的信从帐篷中出去了。
达尤啻或许只是单纯的好奇？唐福略微在心里过了一遍，就将这事放在脑后了，因为菩荙贤者说话了：“唐福陛下，之前我曾经提到过，本国的一些绝密文档曾经提到过神族的事情……”
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吸引了唐福的注意力，他坐正身体，正襟危坐地开始倾听菩荙贤者的叙述。那是一个大帝国对于曾经的侵略者的记录，唐福恰好缺失了这一块的信息。
也就是说，石窟中的老前辈们的记忆到底有没有走样？谁也不知道，唐福同样需要其他情报来印证。要知道，接下来的将是两个种族之间的灭族之战，稍有疏忽，就将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那是一份残缺不全的记录，记录的是我们千山帝国的开国君主日常的言行。其中很多内容……”
以菩荙贤者的阅历和城府，居然也磕绊了一下，一时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最后只得含含糊糊地接着说下去：“……遗失了，我也是在一个很凑巧的情况下，翻阅了这份记录，发现居然当年很多被删除，哦，不，是遗失的部分记录居然还有一个隐秘的副本。”
磕磕绊绊说完这段话，菩荙贤者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尴尬的情绪——能让老爷子尴尬的事情可真是不多了，既然已经开口说了，也就意味着打破了之前的心理障碍，接下来反倒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也是，想想人家唐福，好歹还是现任的一国之君，各种黑自己国家的事实说的还少吗？不能不说唐福刚才的坦诚显然打动了菩荙贤者，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既然大家都要揭自己的短，那就来吧。哦，不是，是既然大家要交换信息，当然要做到开诚布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先祖尝言道，极北之地，有异空间名之为奥斯者，尝怀霸占兰德之心，试灭我人族之苗裔，实乃我兰德大陆之劲敌也……”
呃，上古语言，真难为菩荙贤者一大把岁数还记得这么清楚，不过看到一众人等脸上的表情，贤者考虑到听众的感受，接下来还是恢复了大陆当前的通用语：“先祖说，那些来自奥斯空间的神族实力强大，而且亡我之心不死，日后肯定会再次入侵。因为先祖当年出身魔法世家，精研空间系魔法，所以在记录中详细描述了未来神族可能通过空间裂缝大举来袭的预言，并且对空间裂缝做了非常详尽的描绘。”
唐福点点头，看来各大帝国都对日后可能发生的人类灭族危机都做了相应的预防措施，只是千年的时光磨灭了很多的东西，那些先贤们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的后代这么能折腾，差点自己就把个好好的兰德大陆给玩下班了……
篡改千山帝国开国君主日常言行密档的人是谁？难道一定就是神族内奸吗？这内奸难道当上了千山帝国的皇帝？要真是这样，还改什么密档，直接发动战争，跟雷色同归于尽不是更方便……
菩荙贤者的声音仍旧飘荡在帐篷之中，显得有些空洞：“此次地本州一出现空间裂缝，我就带人到了现场。如果我还没有老眼昏花，那么我头顶上的这个，就是先祖曾经说过的……神族……入侵的通道！”
贤者的声音有些干涩，甚至说到神族入侵的时候有点结巴了起来。
“我带着他们试图修补这个裂缝，然而徒劳无功。天意高难问，这可不只是一句形容词，空间裂缝太高了……这是创世神对于我们的惩罚，人类实在是太不争气了，自己硬生生将一手好牌打得这么烂！”
菩荙贤者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不知道是在说祖宗，还是说包括他在内的这几代人，或许两者兼而有之。
贤者转向唐福，苦笑了一下，看神情似乎是在犹豫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说一样。最终菩荙贤者还是开口说道：“唐福陛下，不瞒您说，之前虽然我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但其实心里还是存在一些侥幸的想法……万一先贤的判断错了……万一那本密档中的记录有误……又或者其实奥斯神族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甚至或许大家有可能坐下来谈一谈，毕竟真的动起手来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可是今晚跟你一谈之下，我觉得这些想法现在看来都无比可笑！”
萧索地摇了摇头，菩荙贤者满头的白发随着他的动作起舞，衬托得贤者看上去有些衰老。




逆旅 第607章李氏家族
“两次大战，尤其是第二次大战期间，发生了很多不可思议的奇怪事情，当时看只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合逻辑，但事后仔细思考，却知道没那么简单。这些神族内奸，不知道已经收买了多少人类作为他们的同党，想起来真是令人心寒……”
感慨了一下，贤者话锋一转：“唐福，真的要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如此坦诚地将贵国的那些绝密的消息告诉了我，我还不会想到这些。其实也怪我们自己，总是以为问题永远是少数，总体方向总是正确的，却不知道一个个小问题累积起来，已经是积重难返了。对了，有一个消息要跟你通报……”
看到菩荙贤者慎重的脸色，唐福心中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就不能让人喘口气……“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库拉斯似乎将要爆发一起叛乱，而库拉斯帝国皇帝库佐夫却始终不以为意，宣称这只是帝国的藓芥之疾，抬手即可灭之！”
这……唐福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为什么大帝国的元首都是这样自高自大的蠢物？！包括他的亲生父亲在内，每个都好像高居王座英明神武，其实压根就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
但是人类的元气能够保留一分，最好还是保留下来的好。唐福无声地叹口气，开口问道：“能有什么办法给库佐夫陛下示警吗？”
菩荙贤者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背靠在椅子上，两个肩膀塌了下去，他看着唐福摇摇头：“没有办法。之前我倒是通过秘密渠道给库佐夫带过两次话，但人家压根当耳旁风，我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毕竟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
菩荙贤者说的很实在，所谓的秘密渠道也就意味着并非两国之间正式的官方渠道，尽管一方是名满天下的菩荙贤者，但库佐夫一代君王，说不甩你就不甩你，你还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看好心给人当成了驴肝肺，估计贤者再怎么大度也难免心中有气，得了，您自个的国家，您自个折腾去吧……
“等到空间裂缝开启，我察觉到不对，想要联络库拉斯帝国的时候，发现我们两国的边境都已经被库拉斯给封闭了，库拉斯基本已经放弃了漫长的边界线，估计上百公里以内都没有驻军，所有联络的渠道全部中断……”
要是在正常情况下，库拉斯敢这么干，纯粹是自寻死路——把边境线上的守军全部撤走，你这是欢迎侵略者的节奏吗？就好像一位美女小姐姐走到一堆色狼中间，还敢穿着暴露，跳脱衣舞！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啊……
但是结合眼前的环境这么一看，这绝对是阴谋，不是库佐夫的阴谋，而是奥斯神族内奸的阴谋！否则，叛乱的消息传了这么久，怎么就恰好在空间裂缝打开的时候爆发了？还第一时间撤了边境守军，因为人家笃定你这时候压根就没心思来抢地盘，就算你心大，不在乎外部威胁，抢下了人家库拉斯一大块地盘，等到神族打进来，还不是一场空……
唐福觉得心头一团怒火跟只小耗子似的，满胸口跑来跑去，他只能狠狠咬着牙闭上嘴巴，生怕一不小心喷出一口血来。
到底生姜还是老的辣，菩荙贤者已经先平静了下来。也是，情况已经坏到这种程度了，生气有个屁用。
“按照眼前的情形看起来，在神族内奸的腐蚀之下，三大帝国一个都没逃掉……”
听到菩荙贤者的结论，唐福诧异地看了老爷子一眼，就他的感觉而言，千山帝国的情形应该还没那么严重。雷色确实烂掉了，嗯，估计国都阑珊城已经成了神族内奸掌控的天下了——雷诺的死讯到现在都没传出来就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如果菩荙贤者的判断正确，库拉斯应该也完蛋了，连边境线的驻军都已经能够调动，神族的势力得强到什么程度？想想就让人不自在。可是唐福从希玛城一路往千山帝国北边走来，除了靠近中京城的时候，感觉气氛有些紧张，其他地方完全称得上政通人和，老百姓安居乐业啊……
贤者显然看出了唐福的想法，苦笑着摇着头说道：“你太看得起我们了，实际上千山目前最大的忧患也是来自于内部。你知道李氏家族吧？”
千山帝国三大家族之一的李氏家族，谁不知道？
唐福点点头，不经意间想起了悲催的李斯特子爵，自从当年李斯特的祖父争夺李氏家族家主位置失败，他们这一支原本为李家核心之一的支脉便被贬为远离家族中心的旁系。
江湖传言，当代李家家主李弗雷伯爵的城府心机和他的心狠手辣不仅仅让整个家族俯首帖耳，更是让李家一飞冲天。原本在千山帝国渐渐势微的李氏家族，最近十年来在家主李弗雷的铁腕统治下，团结一心，李氏成员举着李弗雷这面大旗，无往而不利，家族势力飞速发展，地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迅速扩张；这一波扩张不仅让李氏家族在千山帝国内部攫取了大量财富，更重要的是一些家族重要成员逐渐进入了帝国政府，担任了很多中层甚至高层的职务，原本就是李家基本盘的军队系统更是渐渐被李家一手把持。
这一切，不但让所有李家家族内外曾经质疑过李弗雷的声音统统闭上了嘴巴；而且让经历过这一切的外人们看得毛骨悚然，难道这李弗雷真的天命在身？
现在看来，这哪里是什么天命在身，这明明是已经投靠了神族的铁证。难怪菩荙贤者会露出那样的苦笑，难怪他之前会说什么“动摇到帝国的根基”！
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来考虑，李氏家族从千山三大家族的边缘、甚至差点都要被挤出三大的排名这种危险的位置，迅速满血复活，一路飙升，奇迹般的，甚至可以说神迹般的一跃成为帝国最闪亮的星座，如果要说这样的崛起之路都没有引起其他家族和皇室的警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逆旅 第608章铲除附着在帝国肌体上的毒瘤
不但引起了警觉，其他大家族还非常罕见地联手给李氏家族设置了许许多多的障碍，但就这样都无法阻止李氏上行的路线。
最后没办法，逼得千山帝国皇室出面，公开宣称要打击李氏家族在崛起过程中犯下的累累罪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所谓追究罪行纯粹就是扯淡，哪一个大家族在翻身农奴把家当的过程中没有欠下血债？
本来嘛，一家一姓的崛起之路必然要以其他人的尸骨作为铺垫的踏脚石！
但是皇室发出这样的宣言，明显就是告诉别人，帝国对李家不爽，你们可以捋起袖子上了。然并卵，就算这样，也没能遏制住李弗雷一路飞奔。反而因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结果，严重消耗了帝国皇室的信用，让各大家族和精英阶层对于皇室的掌控力产生深深的怀疑。
到这时，就算瞎子也能看到问题的症结了——皇室警惕了，也出手了，但是出于对打碎瓶瓶罐罐的不忍心，以及对形势发展严重的估计不足，犯了轻敌的毛病，结果一路坐视李氏家族坐大，直到变成了可以威胁到皇室统治的庞然大物！
菩荙贤者提出了这个问题，其实也就告诉了唐福问题的答案。“李弗雷伯爵现任帝国陆军第一军团统帅。”怕唐福不理解，贤者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帝国陆军第一军团乃是千山国内最为强大的一支军团，下辖帝国六大王牌师团，随军魔法师的数量也居全军之冠……第一军团里一半以上高阶军官都是李家子弟充任……”
唐福木然。他被惊呆了。三大帝国的军制都大差不差，一般来说军团根据驻地以及重要性来编队，一般是下辖2—5个师团，当然如果有特殊需要，比如在雷色驻扎在阑珊城周边拱卫首都的军团，如果经过军务大臣及雷色皇帝陛下的批准，可以继续增加下辖的师团数量。
但是李氏家族明显已经尾大不掉了！明显已经心生反意了！明显已经……不想再说了。这样统辖六大王牌师团的超大编制军团，你们居然能交给李弗雷？！千山帝国的高层集体脑残了吗……这就是唐福此刻的心里话。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菩荙贤者脸上的表情太可怜了，一个老者，苦心积虑想要维持一个帝国的体面，却又不得不亲自撕开那血淋淋的伤疤——跟之前唐福所做的一模一样。唐福即使有再多的郁闷，也不好意思在这位老人面前吐槽一句。可真正令他的震惊还在后头。
“陆军第一军团现在负责拱卫中京城……不要奇怪，原本他们驻守在亚丁城那一带，直接面对着雷色帝国的北方行省前线。是我亲自下命令让他们调回来的。”
菩荙贤者的语气很平淡。但唐福的脸色却已经变得肃然起敬。贤者的话很简单，但是里头蕴藏着的信息量却很大。
第一，原本第一军团驻扎在前线，那肯定是准备要加入到战争中去的。以雷色的混乱程度，尤其是在北方三省宣称要从雷色分离出去的情形之下，如果实力强劲、且背后有神族支持的第一军团全力进攻，只怕用不了几天功夫，他们都能打到阑珊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