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旅

    “天空中经常莫名其妙出现人头大小的火流星；地面在你永远意想不到的时刻骤然裂开，喷涌出可以融化精钢的炽热熔岩；就连雨水，都狂暴地如同瀑布倒悬，而




第532章 黛尼娅的悔恨和悲伤5
    “明明是所有人的狂热逼迫着冷静、谨慎这些优良的素质如同烈日下的冰雪消失无踪，然而这些罪人却对自己的罪过视而不见，将它们统统推到别人的身上，好让自己有理由和借口继续苟且地生存下去——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生存的智慧，然而却让人恶心！”

    “作为这些人中的一员，不论当时我内心中对于那位首领和长者抱有多少同情和不忍，但我却没有任何资格去祈求原谅，就让我在日日夜夜永不停歇的悔恨和看不见、却时时刻刻在流淌的眼泪中忏悔吧，这是罪人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那位长者没有争辩，也没有反抗，默默地按照别人的意思消失在了漫天的火焰和无处不在的岩浆之中，从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黛尼娅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之中，如同象牙一般洁白的脸庞上有着碎钻一样的泪光，很难形容此刻她闪动不定的眸子中所蕴藏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但那对美丽眸子中的哀伤却足以使得最为铁石心肠的人都忍不住落泪。

    “不过人类跟其他动物一样，每当到了生存的绝境，就会爆发出连自己都惊讶的强大求生。尤其人类还比其他动物要更加聪明，更加善于忍耐，也更加擅长把握机会，当然也更加自私；但在这里，自私倒不见得是一件坏事，因为奥斯空间的险恶环境，想要活下去，个体就更加无法离开集体力量的庇护，于是自私也就成为了维护团体凝聚力和战斗力的有力支撑……”

    “人呵，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生物。www经过艰难的历程，我们终于走出了如同地狱一般的空间边缘，真正进入了奥斯空间。当时大家都欢欣鼓舞地以为噩梦终于结束了，但谁也不知道，这才是真正噩梦的开始。经历过一段时间的跋涉，虽然环境比起兰德大陆来还是恶劣无比，但跟我们刚刚进入奥斯空间时相比，简直就像是进入了天堂一样。”

    “但是人类的劣根性就正在于此——当面临极端严酷的环境、影响到族群的生存时，我们可以千百人如同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团结到没有一丝缝隙；可是一旦外部的威胁稍稍退去，环境变得稍微好了一点点的时候，各种各样的心思就跑了出来，然后演化出无处不在、形形色色的魔鬼，引诱着自己的主人往地狱中走得更近，更深……”

    “进入奥斯空间的这群人，是已知的人类历史上最为强大的一群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超脱了人类这个物种，更加谈不上比其他人的道德标准高到哪里去。甚至就我的感觉来说，正是因为他们的强大，他们很少受到世俗种种清规戒律和人间律法的约束，而且他们的和野心通常远远超过一个实力比较弱的人或者普通的人类。于是矛盾很快就爆发了。经过跟无数类似场景一模一样的扯皮、争吵、没有理智的愤怒、越来越激烈的交锋，以及人群快速而又坚决的分裂，原本众说纷纭的争执最后化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意见——”

    “一者认为当务之急是尽快对整个奥斯空间、哪怕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做详细而又精确的搜索，并且寻找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尽快完成对这片土地的占领，或者叫



第533章黛尼娅的悔恨和悲伤6
    黛尼娅停住了，不知是沉浸在可怕的回忆之中不可自拔，还是漫长的讲述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需要时间恢复，总之接下来是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

    梅内伊也同样沉默。

    唐福也沉默。

    尽管从黛尼娅的话里话外大家都已经感觉到了，勇敢进入异空间的这群人类先贤的结果肯定不好，甚至很坏，但是在没有亲耳听到最后的结局之前，只要是人类中的一分子，没有人会不希望突然峰回路转曙光乍现。

    不管黛尼娅对于当初他们鲁莽、轻率的行动有多么不满和贬斥，但是在后人（不论梅内伊还是唐福他们）的眼中，这些老前辈都是勇者！

    先是将兰德大陆上的所有敌人打得屁滚尿流群雄束手，人类天下一统，唯我独尊；然后绝不故步自封，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途……哦，不，是勇敢地追寻新的目标，突破自我的瓶颈去了！

    这样的人，难道不值得尊重吗

    不过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每个人的角度不同，自然会得到截然不同的结论。

    不知过去了多久，黛尼娅终于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我们留下的人就像是被遗弃的孤儿，孤零零地生存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闪舞www幸好，这里不知道是因为临近空间边缘、自然环境太过恶劣的原因，还是因为过于偏远，总之我们没有见到过任何智慧生物，别说人，就连动物也没看到过——想想也不奇怪，在这样的地方，连实力强大的法神武神之类的顶阶强者都很难生存下来，又何况是别的生物。”

    “说起来越是恶劣的环境越能锻炼人，越是强大的压力下面提高就越高，至少出发前的关于异空间可以提高实力的说法总归是应验了。我们都觉得比起刚刚进入奥斯空间时，自身的实力都有了一些增长，虽然幅度不大，但是比起在兰德大陆时，那种速度则要快了很多。就在大家憧憬着未来有一天，我们的实力能够提高到顶峰，到那时就可以出发去找那些之前往奥斯深处进军的同伴们了——憧憬的美梦还没做完，就被突如其来的现实给打败了。”

    “陆陆续续有之前探索队伍中的人返回到我们这里，伴随着他们回来的，是清一色的坏消息——那一群首先出发的伙伴，在深入奥斯空间一段时间之后，又再次分裂成了若干个更小的队伍，开始按照不同的方向分头去探索，这也是灾难的开端。www过于分散的小队，将原本各种职业配合严密、实力强大的团队拆分得七零八落，而且小队的组成大多是按照个人喜好和平时的亲疏远近，根本就没有考虑到战斗力的配合，一遇到实力强劲的敌人，顿时就变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可是奥斯空间并不是一个没有土著种族的荒蛮之地，相反，在这里生活的人们，或许从人类学的角度来说，跟兰德大陆上的人类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但他们却是跟我们完全不同的种类，唯一跟我们想象中完全一样的是，他们，这些奥斯空间的土著，将自己称为‘神族’。由于从一降生，奥斯神族



第534章黛尼娅的悔恨和悲伤7
    “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www奥斯神族从俘虏的口中，得知了我们来自兰德大陆的消息后，欣喜若狂，立即制定了攻占兰德大陆的计划；甚至连我们的营地，还有当初空间裂缝的位置，统统都被他们给压榨了出来……谁都没有兴趣再去指责那位俘虏，因为毫无意义。冒死跑回来报信的信使只剩下了一口气，将这个消息带给我们之后，他在绝望的嚎啕大哭中死去；说实话，当时估计可能不止我一个人产生过羡慕的情绪，能够这样死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可这一切还没完，我们辛辛苦苦找了无数次都失望而归的那个空间裂缝，突然又自己出现了。从空间壁垒现场回来的同伴们兴高采烈地将这个晴天霹雳一样的消息传告诉我们时，整个营地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我想，大家应该都想象到了正追在最后那个信使身后的奥斯神族们，看见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通的空间裂缝时，大概都要狂笑到虚脱吧——”

    “当奥斯神族将营地中的兰德大陆的傻瓜幸存者们统统屠杀干净之后，神族铁骑可以毫不费力地沿着空间裂缝直接入侵兰德大陆——那个比起奥斯空间来说，比天堂更加美妙的地方，可以尽情奴役亿万我们的同胞，可以在那片流淌着蜜汁和牛奶的肥沃土地上为所欲为！甚至当神族人口达到一定规模的时候，还可以肆无忌惮地再将兰德大陆的人类统统杀光，彻底将那片土地变成神族放马的牧场！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因为没有时间了。闪舞www作为留守营地的唯一一名女性，实力仍旧垫底的我被安排去照顾那些伤员……”

    “毫无疑问，我服从了。一种伟大的情操正在我们这个小小的营地上空盘旋着，那是所有人都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之后，自然而然形成的氛围。即使不用说话，我们也都能够明白彼此的想法，那就是不能将灾难带到我们出生的土地之上。在进入奥斯空间之前，我们这群人是兰德大陆的庇护者和主宰者，我们享受着各个种族的供奉，也就将保护他们的责任天然地扛到了自己的肩头——这是不容推卸的。”

    “在进入奥斯空间之后，我们面对从未遇到过的强大敌人（或许对他们来说，我们才是），依旧是兰德大陆的保护者，这个责任并不因为我们的莽撞和冒失而移到了别处。尽管没能参加他们的讨论和会议，但我自以为已经猜到了他们的安排。如果说之前最坏的打算是与敌偕亡，那么现在，我们不得不给这个爽快的结果增加一些附加条件，比如如何利用有限的时间与人力，去将那条该死的、我们宁可它永不再出现的空间裂缝给填上，或彻底毁掉。”

    “以我薄弱的能力和见识，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完成这种看上去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我并不担心。我们中的有一些人永远值得别人去信赖和听从，有他们在，我只要做好他们安排给我的工作就好，哪怕是迎着敌人的刀锋冲刺，我也有信心做到绝不眨眼。这话听上去很勇敢，但其实我知道这是一种根植在骨髓和性格中的懦弱，应当被走在



第535章黛尼娅的悔恨和悲伤8
    cpa300_4;“理论上说，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是能够将空间裂缝毁掉的。注意，是毁掉，而不是转移或者消除。当初我们也是用这样的方法制造出了通往奥斯空间的道路，但那时我们可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丧家之犬。我们现在的队伍人数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实力却连二十分之一都不到，根本无法做到。很快，我和前辈就找出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很狭窄，但是足以让我们安全撤退——只是不会有人愿意撤退，那么找到这条通道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候我终于想到了这个问题，只是还没有来得及问，那位前辈就已经吩咐我守在通道这里，他去大部队那边复命去了。我暂时无所事事，只能看到前面阻击战线上的烟尘发愣，在那里，我们的同伴还在浴血奋战，为我们争取时间。其实论起个人战力，我们比奥斯土著要强大得多，毕竟我们这支队伍最低的阶位也是法神或者武神。但是孤独的狼也斗不过群居的狗，我们人数太少，之前那些更加强大的同伴也都被奥斯土著给各个击破了，或许神族付出了远超想象的巨大代价，但是胜利者就是胜利者，除非我们将他们全部杀光，否则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变。”

    “我听逃回来信使提过奥斯神族的长相，据说都很狰狞和可怖，大约那团不远处的烟尘消散的时候，我就能亲眼看到这些家伙了吧。事实上，此刻，已经有零星的神族骑兵绕过了阻击战线，已经快要迂回到我们这里来了。听着坐在马背上的神族骑兵野蛮的荷荷嘶吼声，我觉得紧张得不行。”

    “所有魔法修炼体系的同伴们排成了一个魔法阵，当时我不知道这个阵法是干嘛的，以为肯定是为了阻击或者更大规模地杀伤敌人。只有之前跟我勘察通道的前辈例外，他没有在魔法阵中，反而向我走来。他的表情也很紧张，这让我倒好受了一些，事到临头，我可不想表现得那么差劲。他让我进入通道之中，尽可能向前走，以躲过敌人的目光；然后我们会在某个适当的时机突然从通道中出来，充当魔法杖阵中的某个节点，给予敌人出其不意的打击。”

    “我竟然毫不犹豫地听从了这个安排，一个劲向通道里头走去，然后就待在那里，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我真是蠢到了家，竟然没有想到为什么那位前辈没有跟我一起走到通道的深处以我低微的实力，又有什么资格跟着去充当什么魔法阵的节点可我当时完全被一种混乱的情绪搞昏了头脑，我的心灵被恐惧和绝望主宰——我还是大大低估了死亡的阴影可能会带来的压力……但这一切都只是拙劣的借口，其实我就是一个胆小鬼罢了！”

    最后一句话，黛尼娅是用嘶声叫喊的力气吼出来的，一时之间，整个偌大的石窟之中都回荡着那三个字“胆小鬼”！

    声音由近及远，如同顽童扔到湖面上的小石子所激荡起来的波澜，渐渐地扩散开去，并且一点点消失在了空荡荡的石窟中间。

    聪明的人，自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因为黛尼娅



第536章黛尼娅的悔恨和悲伤9
    cpa300_4;“但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的后知后觉，情愿跟他们一起，用鲜血来洗刷错误……然而不行，我还有没完成的使命，我的生命已经不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他们全体，如果不能完成他们的嘱托，我即使死了也无法在安静的地下长眠。那是责任，一个无论自愿与否，都已放在我肩头上的沉甸甸的东西，那里面是他们的血和肉……”

    “人类的确要做好准备。原本奥斯空间与兰德大陆根本老死不相往来，甚至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存在，然而我们走出了再也无法回头的第一步后，情势就完全不在人类的掌控之中了。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再次打通通往奥斯空间的通道，却不代表奥斯神族没有这个实力，恰恰相反，如果按照平均实力来说，他们要远远超过人类。只是万幸的是，他们的人口基数没有人类大。”

    “根据后来的估算，从空间壁垒内部打通空间通道，要比从外部难得多；但这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你们不曾听到过那些野蛮的神族土著在接近空间裂缝时，那兴奋得几乎要扯破喉咙的嘶吼声；你们不曾见过奥斯空间那如同地狱一般的环境，那里不适合人类生活，而只能制造出魔鬼！魔鬼的脚步声正回荡在兰德大陆的门槛之外，越来越近，我几乎每晚都能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听到魔鬼长长的指甲抓挠大门的声音……可是我们的准备工作还是太慢，太慢了……”

    “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甚至大部分你都亲自经历过了。”

    说到这里，情绪一直起伏不定、有些时候还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的黛尼娅，终于又变成了那个人类中的神灵，皎洁而不可侵犯的月神，就连说话的语气都透出一股冷冰冰的杀伐之气:“神族终于还是在付出了惨重代价后，强行打通了奥斯空间通往兰德大陆的空间壁垒，纠集了他们能够聚拢的最大力量，潮水一般冲入了兰德大陆，想要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将天堂一般美丽的兰德大陆揽入怀中。第一次人神大战爆发了。由于准备工作不够充分，再加上之前人类跟其他种族纠葛多年，有些血海深仇不是依靠言语或者外来的威胁就能和解的，原本许多人类的附庸种族，比如矮人、侏儒、地精、巨龙等等出于某种很相似的目的，在不同的时刻做出了相同的选择——毫无保留地投降了奥斯神族。”

    “内外夹攻之下，人类几乎遭受灭顶之灾。经历过很长时间的艰难战斗，直到雷色横空出世，团结了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联合精灵、魔兽等种族，才将神族打得节节败退。即使这样，也没能彻底消灭来犯的敌人；最终人类和神族就像两个在斗兽场中搏斗到精疲力尽的对手，彼此都无法杀死对方。直到雷色抓住千钧一发的时机，通过偶然间出现的空间裂缝，将残余的神族全部放逐到了不知通向哪里的异度空间，才算真正结束了这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烈战争。再往后的事情，刚开头我就说过了，现在这个魔法实验室以及神器艾泽拉斯权杖的制造，你都已经参与了进来。”

    黛尼娅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如同一张薄纸，身体也摇摇欲坠——讲述那段不堪回顾的历史，不仅耗费了她所剩无几的体力，更是摧残了她的精神。

    但她的表情却越发凌厉，似乎摇摇欲坠的不是她自己，



第537章“命运的车轮滚滚向前”
    cpa300_4;自己何德何能居然早在一千年前就已经被安排了这种拯救族群的伟大使命……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唐福宁愿自己还是一个纯粹的来自希玛城的孤儿，有几个生死与共的好兄弟好伙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是什么叫命运就是你不能抗拒，即是想要反抗也无从下手的运道哦……

    不提唐福的思绪翻腾，黛尼娅问出那句话之后，梅内伊只是略略迟疑了下，便弯腰向黛尼娅致敬道:“尊敬的月神殿下，我愿意接受命定的使命。”

    接着黛尼娅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神情，身影便越来越淡，直到最后一抹倩影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终于结束了。

    这一刻不知多少人的心里响起了这么一声感慨，漫长的历史即使再压缩，也都要花费这么长的时间来交待，而且从当事人的视角去看原本应该苍白枯燥的历史，却又是那么的刺激和直接。

    好在，一切都暂时结束了。梅内伊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入神，即使黛尼娅已经消失了好长时间，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场外的唐福一行人也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之中，没人想动弹，局面居然就诡异地僵持了下来。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一者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大活人，而另一者只是画面中的影像，肯定会以为这几个家伙正在一起玩什么谁先动谁就输的游戏呢。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萨仑和马提尼已经开始不耐烦、却被游霞儿的眼神给死死压制在原地的时候，唐福突然起身，冲进了画面之中。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萨仑更是马上就要跟着冲进去，却被游霞儿给拉住了。

    游霞儿盯着唐福的身影，嘴里说道:“萨仑，稍安勿躁。”

    是的，在不知道唐福要做些什么的情况下，贸然跟着他冲进画面很可能会破坏他的计划。即使有危险的话，如果连唐福的实力都应付不了，萨仑去更加只能是送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