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唐窃国的日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无刀子
在和平的长安看到满满一车的人头骇得他们惊叫连连,强盗们未干涸的血液洒满了天街,突厥人和彍骑都不屑得嘲笑着他们。
他们沿着朱雀大街往南疾驰,扫天街的奴婢们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红色的身影,但还没等他们细看更多人已经从他们面前跑过,风中不再只有马粪的臭味,还有一股浓郁的铁锈味。
铁和血的味道是相似的,有人喜欢香料的香味,也有人喜欢铁血的气息,从平板车上洒下的血染红了朱雀大街,看样子他们又要再扫一次了。
血的味道让那些奴婢沉寂了很久的血性醒了过来,他们也听到了那个传言,有人要带着他们在长安城内起事,但那个人是谁所有人都不知道。
唐人离不开奴婢,一旦离开奴婢唐人的生活就要停摆,做官就意味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带着白头巾的苍头和穿着青衣的基本上都是奴婢,汉人有时也会收留良人做家仆,他们穿的衣服和奴婢不一样。
没有奴婢就没人劈柴、担水、洗衣、做饭,没人打扫庭院、鞍前马后、料理家务,一百万人里有四分之一都是奴婢,这个数目已经很惊人了。
一旦奴婢起事,会有多少良人抵抗
奴婢们看着那些崇仁、平康二坊外一副惊魂未定的男女冷笑连连,然后低下头继续开始扫地。
二更的锣声刚过,长安县的县衙却依然灯火通明。
新官上任三把火,韦坚才升任为长安令不久,他想做出点政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自西汉及隋,有运渠自关门西抵长安,以通山东租赋,即便是漕运还是会产生损失,他一直在思考如何能将运输过程中产生的损耗降到最低。
岭南一带山高路险,即便有张九龄开的路陆路仍然运输不便,象牙、玳瑁、香料要运到扬州之后再通过大运河运到长安。
横行的让这些运输贵重物品的船只越来越少,香料主要还是由粟特人垄断,江淮的租赋是国家的重要收入,但是米价太便宜收那么多粮食其实并不怎么值钱,算上运输的成本和路上的损失,收江南
第一百六十一章 吁嗟元首
儒家讲仁义道德,低级官员虽然有不少披着儒家外衣的奸邪之徒,但高级的官员因为想着要青史留名,所以对于自己的官声很看重。
自姚崇和宋憬退出中枢后宰相的班底一波不如一波,倒不是宰相的能力差,也不是那些班底不听使唤,主要是他们做事动辄就搬出孔孟之道,太不讲究实际,太酸文迂腐。
法就是要用来执行的,法律中规定侵街要杖七十就必须打,但为了自己的官声,为了不落下一个酷吏的名字,多任万年县令都没有执行这条法律。
老百姓不多,很多都不知道唐律中有这条法律,讲给他们听了一般都会将侵占的街道恢复,西城比东城人更多,商铺更多,人员更复杂,但治理得比东城好、火灾隐患小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孙子兵法有云,厚而不能使,爱而不能令,乱而不能治,譬若骄子,不可用也。司法是与军权一样的国之重器,过于仁爱只会姑息养奸,一个有能力的官吏往往并不是个单纯善良的人。
西城多数是普通老百姓,家里没什么背景,用法就可以管理他们,可是东城多是权贵,每个人家里都有背景,当权和法碰撞的时候连刚正不阿的商鞅都要被车裂,更何况是韦坚这个已经被挤到权力边缘的韦氏后人了。
李林甫李宰相也不是一生下来就那么坏的,年轻时他也当过千牛直长,还当过国子司业,务本坊的国子监里有碑林,在他任职期间有国子就出资为他在国子监都堂前立了一块碑,在释奠之时百官云集国子监。李林甫见到石碑,询问来历,国子祭酒班景倩据实相告。李林甫大怒,声色俱厉的道:“我李林甫有什么功劳,让人为我立碑,这是谁提议的”监生吓得连夜磨平碑上文字,将石碑扔到南廓门外。
李林甫治国能力不行,但是他在儒家为主的朝堂上却很有威望有很大原因便是因为他有担当过国子司业的经历。
儒家讲究尊师重道,国子司业为国子监和太学的副长官,协助祭酒管理教务训导之职,国子监生徒多为公卿和有钱人家的子弟,要管住这帮喜欢比爹比耶耶的侠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时李林甫的外公姜皎在朝上很得势,他自己本人又是宗亲,班景倩是由扬州采访使引荐入朝的,他是大儒,但是也是寒门子弟,根本管不住那些权大势大的学生,虽然班景倩是正职国子祭酒很多事却要依靠李林甫这个国子司业。
李林甫李大人是信法家的,而且他是自学成才,不然也不会想到掌握刑狱排除异己的办法了。
法、理、仁、智、信,为官仁不能放在首位,唐的科举考试偏重儒家,对于道家儒家也排挤,宰相之职都是由儒家担当,就连张九龄也是经邦科及第,虽然他是个道士。
张九龄是一介文官,在他治下官员们阁内官员并不怎么服他,一是因为他的出身不行,二是因为他曾经谏言在选官用人中消除过去缘亲是举的流弊,坚持以才取人,整顿吏治。
韦家是靠的科举和联姻才获得晋升机会,除了韦家武家和杨家也是,杨家有很多个杨,弘农杨氏以及隋的杨都是高层联姻的对象,唐的官制是完全继承了隋制,隋炀帝那么折腾的人也有人欣赏他,更何况是隋文帝了。
隋杨氏是唐的二王,如果杨家人不联姻那他们要怎么办跟孔圣人的子弟一样荣养么张九龄几乎将整个朝上的权贵都给得罪了,他有高义却不识大体,就玩弄权术这一点而言张九龄就不如李林甫。
李宰相在文官之中的威望是很高的,他的门生满天下,全因他有担当国子司业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以义为政
突厥人的脸红得像火一样,他们的眼睛很小,射着可怕的凶光,眼神锐利得仿佛用手中的弓将铜钱的方孔给射穿。
他们脖子很短,脸普遍很圆,长着蒜头鼻,嘴巴很宽大,个个都留着胡须,但上嘴唇的胡须比下嘴唇长,头上戴着羊皮毛,遮住他们剪得很短很短的头发。
汉人的脸是黄色的,同样眼睛很小,笑起来的时候奸诈得像豺,多数人脸型是方的,用幞头遮住了挽成髻的头发,脖子比突厥人长,嘴唇上同样留着胡须,不过修建得非常整齐漂亮,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一样散发着雪亮寒光,就像他们手中的横刀一样。
而这两伙人的首领却是个俊美的粟特人和汉人的混血,高鼻深目,面赤无须,粟特人是白种人,他的肤色明显是被太阳晒成赤铜色的,常在室外劳作的不是农户就是军人,即便他穿着一身波斯商人才穿的胡服也仍然无法掩盖他身上的杀伐之气。
中原是没有那么多战事,北方很容易下雪,看突厥人的肤色就知道,那儿的太阳晒不出这么黑的人,那这个人极有可能来自西北。
一个西域来的军人韦坚也笑了起来,这是一个逃兵。
奴隶有很多都是由逃兵组成,一个区区逃兵居然也敢这么嚣张,又是鲜衣又是怒马,真当大唐无人了么
“来啊,将这个狗奴给我拿下。”
韦坚的话音刚落,被马车上的人头吓得双股发颤的不良人立刻醒了过来,他们将手中的刀剑给抽了出来。
彍骑的人没有动,他们穿着甲胄,他们将那个胡人给围了起来并挡住了进公廨正衙的门,韦坚只能和他单独面对面。
韦坚是京兆万年韦家人,他以管理古籍的秘书丞起家,曾担任过奉先令,是个文得不能再文的文官,和强壮高大的胡汉混血儿相比他是单薄而瘦弱的,但他此刻所站的地方代表的是大唐朝廷,即便它只是个小小的县衙。
西城的成分复杂,多族杂居并且长安令管辖的范围除了城内的城市居民还有城外的农村居民,同样是县令,陇州那边就单纯得多了,农家都没有几个,到处都是山林。
县令只是个从七品上阶官,按礼制只能穿青色的官袍,韦家起源于皇帝姬姓彭氏,历经商、周、战国、南北朝等大战乱时代,家学渊源留长,是关中地区的士族领袖。
韦后那样的是少数,大贵族豪门的能干子弟大多数都是从基层开始历练起来的,民间有俗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韦家影响遍布天下,在百姓之中很有威望。
“见了面话都没说半句就要抓人,韦县令是不是太横行霸道了”俊美的西胡儿吊儿郎当得站着,和如剑一般站得笔直的韦坚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是何人居然敢冲撞县衙。”
“鄙人名叫王守善,是飞鸟州来唐的商人,路上偶遇不平事,外面车上的那些人都是水匪,他们打劫过往商船杀人越货作恶多端,这事韦县令该管吧。”那个叫王守善的西胡儿用马鞭指了指屋外的马车,韦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却并不感到惧怕。
史书上记载的惨案血案多的是,外面的那些脑袋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你有何证据证明他们是水匪”
韦坚的话音一落,公廨外就传来了一阵哭声,十数个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幼搀扶着走进了县衙公堂,然后一边哭一边痛斥着那些水匪的恶行,他们霸占了村民的村庄,还打算杀他们灭口,要不是这位王少侠和外面的官爷他们早已惨遭毒手了。
紧接着一辆装满了金银器和丝绸的马车被赶了过来,它就停在公廨里的烛光能照亮的地方,韦坚双眼一下子就瞪大了。
每丁授田后,每年上缴粟二担,称为“租”。丁男为国家服劳役,每年二十天,如有特殊原因,不能服役可以按日计算,每日缴绢三尺以代替,这称为“庸”。随地方土产,每丁每年上缴绢、绫各二丈,布加五分之一,缴绢、绫的,另加绵三两,缴布者另加麻三斤,这称为“调”。粮食现在不值钱,官吏们收税主要以绢、绫为主,外面那么多的丝绸,那伙水匪是打劫了哪家绸缎商还是劫了征税的官船
韦坚不再理会王守善,走到那辆马车边开始在绸缎中翻找,布匹的中间会有一块木板或者硬纸板做底衬,上面会注明商号或者府号。
他很快就找到了代表太府寺的花押,这些丝绸全是上缴给国库的税赋。
韦坚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这是个大案,以他区区长安令是办不下来的。
他重新回到了正衙,从案几上取了纸张开始奋笔疾书,然后他唤来自己的仆人,将纸交给了他。
“把这个交给杨御史。”
仆人应声而去,待他走后韦坚便坐在案几后与王守善对视,油灯在他的脸上留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太府寺是唐中央重要的财务出纳机构,主管全国送京赋税正物和折租之物以及贡物的收纳、贮存、保管与出给事宜,并掌握着全国送京贡赋钱物的收支,太府寺的公廨就位于左藏库的对面,下属两京诸市、平准署、左藏库、右藏库以及常平署,太府寺设卿一人,之前是弘农郡公杨
第一百六十三章 天下归心(上)
有些人天生是领导者,有些人天生是实干者,开元后期的宰相普遍都缺乏这种宏伟的气度,他们擅长诗词歌赋,搞自己专精的那一块还行,可是作为一个领导国家未来走向的人却不行。
李隆基曾经做得到,他曾经也是一匹冲劲十足的野马,他看中李林甫是因为他有驾驭百官的本事,但李隆基老了,贪图享乐了,开元是他自己挣的家业,他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他的这个家也是所有人的家,李林甫担当宰相上任三年没干别的,他召集了一些行政和律法官员编书去了,他编的不是《吕氏春秋》,而是开元新格。
从法律到行政,李林甫制定了全面的法规章程,从管人这一块上李宰相真的是能吏,但他缺乏大局观和野心,秦始皇有虎狼之心,为了统一天下他无所不用其极,驰道就是他用的手段之一。
先秦时期有很多有钱的大商人,吕不韦只是其中之一,他甚至不是最有钱的一个,可即便是突厥人也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
驰道是秦始皇为了加大中央集权而修的,为了掩盖其军事目的,他对外宣称驰道是为了方便他巡游而修的,驰道的特点是路基夯实得非常结实,规定的宽度是五十步,两旁种有树,有名的驰道有九条,分为东方大道、西北大道、秦楚大道、秦川大道、江南新道、北方大道直道等,但是在崇山峻岭之间还修有跟驰道同等规模,却不为人知的铺了轨道的驰道。
这些是普通人不可能知道的军事机密,墨家人也是偷看到的,韦坚看着张涛手中的图纸一边听一边点头,王守善闲得无聊,他决定调戏那个站在正衙里的不良人玩。
“这位郎君,你今年几岁啦”
不良人被他看得心惊胆战,外面小山一样血淋淋的人头让人印象深刻,这份“投名状”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虚……虚岁二十一。”
“那你成家了吗”
不良人连连摇头。
“你看,下面跪着的那些,有没有喜欢的。”王守善做贼一样指着哭得跟泪人一样的落难女子们,她们之中有不少人的家人都已经被水匪杀害,一个孤女如何在这乱世生存。
不良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忽然脸红了,不良人都是罪犯,一般女子是不会想嫁给他们的,跪在地上的女子都是良家,不用担心会发生张超一样的事情。
“你看上哪个了”王守善笑得奸诈无比,不良人连连摇头。
“别不好意思啊,说给哥哥听,我帮你们撮合撮合。”
“不……不用了。”不良人红着脸拒绝“咱这活朝不保夕,别害了人家。”
“哎呀,你学好武艺,比那些贼厉害了不就没事了嘛。”王守善像西市里的胡商一样开始推销“你不娶她才是害了她,她爹娘都死了,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要怎么生活”
“你怎么知道她爹娘都死了”不良人警觉起来,怀疑得看着王守善。
“我不知道,瞎猜的,你要是想知道就问她去啊。”王守善继续怂恿,不良人还是没动,不过他的心肯定动了。
“别忘了,咱们还要破案,问问那些百姓看能找到什么线索”王守善将脸给沉了下来,一下子看起来无比威严,不良人松了口气,领命盘问去了。
不良人先问的是村里的男人,王守善不屑得撇嘴,又是一个口不对心的汉人。
汉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口蜜腹剑不讲诚信,然后老天爷就派了个更加口蜜腹剑的李林甫来收拾他们,他送这么份大礼出去了可不是为了一个不良人的位置,江南的采访使才是他想要的。
见韦坚明显是个识货而且已经上钩了的鱼,王守善便轻咳了一声,张涛立刻闭上了嘴,将卷轴给收了起来。
韦坚恋恋不舍得看着那个卷轴,更一往情深得看着张涛,看起来就像是陷入热恋之中却求而不得的苦情男子。
“韦县令,有方便说话的地方吗”王守善朝着下面跪着的百姓努了努嘴。
“跟我来吧。”韦坚直接站了起来,带着王守善走出了正衙。
衙门是官府修的,如果上边不播钱下来就不能维修,不然会遭人弹劾,即便长安县就
第一百六十四章 天下归心(下)
“第二个条件你还有什么条件”韦坚摆出一副天朝上国官员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王守善,但他并不在意,比起面子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刚才跟你讲驰道的那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许久之后韦坚点了点头,道“他是个人才。”
“那你能把他引荐进官场吗”王守善盯着韦坚的眼睛,那双绿油油的眼睛很少有人敢对视,韦坚看了一会儿之后也将视线转向别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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