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十六岁啊,他整整比她大了十六岁。便是有先走,也该是他先走啊。
她怎么,满嘴的胡说…达…
叫他的心,这样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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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已封印,次日一早便不用走“早朝”的程序,皇帝便也乐得晚起一会子。
可是再晚起,也只是等到天光放亮而已,依旧没等到太阳爬起来。
婉兮亲自起来帮皇帝整理衣裳。
晨光熹微,婉兮故意没点灯,只借着这样的鸭蛋青色天光与皇帝四目相投。
这样才照不亮这辉煌宫殿、堂皇龙袍;这样才不是天子与后宫,只如平常百姓家。
这一刻的心事,是心照不宣。
皇帝凝视着她。
她总跟其他后宫不一样,每天早上帮他整束衣裳,便如孝贤皇后等人,都是自己先起来整理好了她们自己,这才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生怕被他看见她们面上、头上、身上哪一处的不完美。
她却从来都不是。便如此时一般,她只穿最贴身的小衣,任凭长长青丝垂落膝弯。面上更是没有半点妆粉,只有蛋青色天光之下的吹弹可破。
皇帝便忍不住伸手又掐了掐她的脸蛋儿。
 
三卷247、小气鬼(8更)
“站住。”
皇帝却仗着身高臂长,伸手就将婉兮给扯住了。
婉兮脸红:“……皇上要处理公务,不是说后宫不能干政么”
皇帝却哼了一声:“谁叫你干政了”
皇帝将那部《律例》扔给她去:“是你这宫里的灯烛金贵,爷来了也舍不得给爷用。这晨光这么暗,爷老了,这老眼昏花地怎么看的清楚字儿达”
“你这当主人家的,既然小气,舍不得灯烛,那你就得留这儿给爷当眼睛!”
婉兮听得一愣一愣的撸。
皇帝瞟着她的神色,便不由得笑,垂首在炕边金刀大马地坐下:“——给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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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昨晚疲惫,今儿早上还有点没完全醒过神儿来。
可是既然这位爷已经这样儿吩咐了,且坐好了,那她也只得认命,硬着头皮念。
“大祀牲牢玉币黍稷之属,不如法者,笞五十;一事缺少者,杖八十……”念到此处,婉兮的神儿全醒过来了。这不正是她父亲犯下的罪名,以及按律应当承担的刑罚
这一刻婉兮只觉心头狠狠地疼,身子冷,在这十二月的晨光里止不住地打摆子。
心下忍不住想:皇上便是用这样的方式,将这件事告诉她了,是么
既然律例之上有明白的规定,那么皇上便也自然不能私纵。也就是说……皇上在告诉她,爹爹这刑罚终是逃不过了,是么
可是这一刻,如果她能跪下,替爹爹求情的话,皇上会不会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饶过爹爹一回去
婉兮霍地转头望住皇帝,双膝簌簌打颤。
跪下容易,求情也容易,可是这白纸黑字的《律例》,却是不是要为了她而违犯
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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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的挣扎、迟疑、含泪的坚定,全都落入了皇帝的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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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48、你放心(9更)
婉兮虽然一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心下却是莫名地一亮堂。
她赶紧垂首去翻那《律例》,使劲找“公罪”一章去。
皇帝瞟着她那恨不得要伸手蘸唾沫的模样,忍不住勾起唇角。
只是声音平稳依旧:“王大臣议:‘皇上东巡,每日应用饽饽,特派内管领带领人役造办,理应预备。至于供品上应用饽饽仅上五、六碟,屡次传取,亦未预备一次。至于供品上应用饽饽所关甚重,理应加意敬谨预备,乃将供品上应用饽饽并未赶到,以致迟误,亦甚属不合。应将内管领清泰,盛观保,律杖八十。’”
皇帝将这一串字说得极慢,容得工夫,叫她手指轻颤着终于找到了“公罪”那一章去。
婉兮赶紧上下瞄了两眼,便情不自禁双膝一软,欢喜得险些坐在地上达。
只见那“公罪”一章中录:“凡内外大小文武官,犯公罪该笞者,一十罚俸一个月,二十三十各递加一月……该杖者,六十罚俸一年,七十降一级,八十降二级,九十降,俱留任。”
皇帝瞟着她,不由得两边唇角都勾了起来:“念啊,朕等着听呢。”
婉兮轻颤着,将这一段念完。
皇帝便轻哼一声,却问李玉:“王大臣议,内管领清泰该杖责八十。若以‘公罪’论,应当是什么刑名啊”
李玉忙跪地答道:“若是公罪,便不用当真受鞭笞、廷杖,只需用所加级别抵消即可。清泰大人的事,依‘公罪’论,便应该是用‘降二级’来抵消杖责八十。”
皇帝点头:“哦,原来不用打板子,只需降二级即可,仍旧留任啊”
这欢喜来得实在有些突然,婉兮一个女子从前并不能分清这些“公罪”、“私罪”的刑名去。这一刻忽然听明白了,已是知道爹爹不用挨板子,没事了去。
皇帝借着幽幽晨光,静静望着婉兮,忍住一抹微笑。
垂首又问:“李玉,从前张廷玉和鄂尔泰,分别都是加多少级来着”
 
三卷249、究竟是谁不喜欢(10更)
白日里见了婉嫔和语琴,婉兮说到阿玛这一场灾祸,还忍不住垂泪。
语琴也吓坏了,陪着一起掉眼泪。
倒是婉嫔年纪在那儿,且前头已然有了她伯父陈阁老的事,这会子反倒平静下来了。
婉嫔含笑道:“听起来,这一切的关窍都是在‘公罪’二字上。若不是被皇上定为‘公罪’,那令尊大人这八十杖,怕是逃不掉的。”
语琴也点头:“可不!瞧他们的说辞,什么‘供品上应用饽饽仅上五、六碟,屡次传取,亦未预备一次’!这分明是想说魏大人故意怠慢,便是想给定成‘私罪’去!撸”
婉兮想到这一节,也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谁说不是呢我阿玛一个内务府下的内管领,不过五品官职,却叫一班宗室王大臣这般拿捏!如果不是有皇上,那这个‘私罪’是逃不了了。大过年的,我阿玛非叫他们给活活打死不可!达”
婉嫔忙从衣襟处抽出帕子来,亲自替婉兮拭泪。
“快别掉泪了,否则这眼睛哭肿了,皇上必定心疼。”
语琴也不忍叫婉兮再难受,这便先停了眼泪,叹息一声道:“这还不叫私恩呀若不是皇上给这么定了,那魏大人肯定逃不过这一劫去。人的心思一念之间,谁敢说哪会子是因公,哪会子就是营私呢”
婉兮垂下头去,便也破涕为笑了。
眼前都是那一回,皇上在她耳边道:“……爷给你并无‘私恩’,唯有‘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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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相对哭哭笑笑了一会子,这才都平静下来了。
婉嫔望住语琴:“幸亏这回没牵扯到你。”
语琴也是庆幸:“好在我家里又无人在朝中为官,他们便是想拿捏,也找不到什么口实去。”
婉兮也道:“江南陆氏,终究是大儒之家。大儒之家虽不为官,却是江南文人士子的心头所向。便是有人想要拿捏,也要掂量掂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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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50、不要孩子了(1更)
“若当真是皇太后,婉兮,你便要格外小心了。”婉嫔也罕见地露出忧色来。
婉兮倒是淡淡垂眸一笑:“若是皇太后,我倒不意外。这些年终究与皇太后那边龃龉不断,我心下也早做了防备。”
“况且这会子,我再封妃位,终究还没有孩子。如果这会子我有了孩子,孩子涉及大统之事,那才真要小心了。”
语琴也道:“正是!无论皇上如何宠爱你,皇太后也绝不会允许你的孩子继承大统。终究,你是汉人血统……这大清的天下,如何能叫半个汉人血统的孩子继承了大统去!”
婉嫔凝视着婉兮:“婉兮你说的也对,这会子既然你还没有孩子,皇太后倒未必会亲自对你做什么。她现在隐身幕后就够了,总归前朝后宫有的是人愿意为她出力。等到你生下孩子,她再亲自对你动手也不迟。撸”
婉兮轻轻吸一口气,抬眸望向这棚顶上富丽堂皇的和玺彩画。
“从前我总是遗憾没有自己的孩子,可是这会子,从大阿哥和三阿哥出事,再到九阿哥……我倒是忽然庆幸,我这会子没有孩子了。否则我真担心以我现在的年纪和阅历,不足以保护我的孩子。达”
“谁说不是呢!”语琴也是难抑激动:“孩子年纪小,不似咱们,孩子们自己哪儿有防备,更不知如何自保。一旦被害,你看这一个一个的下场有多惨!不是丧生,就是被褫夺承继大统的资格,要么就是四公主、八阿哥、九阿哥这样的,兴许落下一辈子的残缺去!”
婉兮静静抬起眼来,“我回去就停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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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嫔和语琴这才都吓了一跳。
“婉兮你这是要做什么”
婉兮静静望住她们两人:“嘉贵妃又如何,前朝有伯父、父兄得用,在后宫里又是
三卷251、小皇孙(2更)
大年三十,乾清宫家宴。
皇帝在乾清宫与宗室王公、成年皇子共聚一堂;后头坤宁宫里,则是以皇太后为首,以皇贵妃那拉氏为女主人身份,将后宫嫔妃、未成年皇子、宗室福晋都齐集一堂。
今年的那拉氏是第一次以女主人的身份主持这坤宁宫的家宴,自是格外卖力。敬酒言谈间,也颇有几处故意为难婉兮的地方儿,婉兮却也都忍了过去。
不过也幸好,此时的身份倒是也给那拉氏,宛若野马勒上了辔头,叫她也不能如从前那般言语无忌。
整场家宴下来,两人之间虽然波澜暗生,不过好歹是相安无事熬了下来。
皇太后、那拉氏自然是赢家,满脸的得意,婉兮自己算是“失意者”,故此婉兮便也格外留意同样的“失意者”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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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散去,婉兮找到了大阿哥永璜的家眷。
玉叶上前道:“福晋请留步。我家主子有几句话。”
永璜被皇帝叱责、褫夺继承大统的资格之后,永璜忧愤而病,今日并未来参加家宴。便是那位辽代耶律氏后裔的嫡福晋伊拉里氏也没来坤宁宫家宴,正好推脱是要为大阿哥侍疾。
来的是永璜的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
因是侧福晋,出身又比不上嫡福晋,故此这位伊尔根觉罗氏整个家宴都有些怯生生的。更何况如今大阿哥彻底失势,在家宴上便连那拉氏都仿佛忘了曾经的情分去,对这伊尔根觉罗氏视而不见,半点温煦都没有。
那一幕都被婉兮收入了眼底。
伊尔根觉罗氏一见是婉兮,赶紧上前请双腿安:“不知令娘娘有何吩咐。”
大阿哥和嫡福晋不来,便连皇长孙绵德也都没来。可怜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自
三卷252、相同的委屈(3更)
其实那会子情势已经变得尴尬:皇帝是在六月里大骂永璜、永璋,七月初一才晋位那拉氏为皇贵妃。故此七月里的庆生,是发生在永璜已经被褫夺了继承权之后的事儿。
那会子永璜已经不中用了,那拉氏自然想与永璜能避多远,就避多远。故此以她自己的心思来说,还给永璜的儿子过什么生辰啊!
只是她要给两个皇孙过生辰的话,是在六月前就说下的,皇帝也早就恩准了,礼部、内务府等早就预备下了。故此七月间那拉氏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自己将自己刨开的坑再给埋上。
不过那拉氏根本就没按照原本的安排,接两个皇孙进宫庆贺,而只是赐下了些礼物给两个皇孙罢了。避嫌的态度摆得简直再明白不过。
故此这会子伊尔根觉罗氏提起这事儿来,心下还是酸楚撸。
终究是自己儿子下生之后的第一个周岁啊,原本以为能烈火烹油,结果却冷淡萧索成这样。
况且七月里也不是她的绵恩正经的周岁生辰,而是人家嫡长子绵德的生辰。她的绵恩,真正的周岁是在八月十四的。只因为是庶子,即便是有皇贵妃给过生辰,也只能跟着人家嫡长子的日子来过罢了达。
这样一来,伊尔根觉罗氏的心下便是两重的委屈。
而这两重的委屈,何尝不都印着那拉氏对绵恩的不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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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悄然打量着伊尔根觉罗氏的神色,便轻轻一笑。
“今儿总归嫡福晋、绵德阿哥都没来,我便也顾不得他们。这便只与侧福晋你和绵恩阿哥有缘罢了,故此我这份儿心意,还是先给了绵恩阿哥吧。”
婉兮说着便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匹小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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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253、谁又比谁高贵(4更)
伊尔根觉罗氏抱着绵恩,跪倒含泪谢恩。
婉兮含笑忙给扶起来:“伊尔根觉罗氏……侧福晋,说句玩笑话,关于你的哈拉(姓氏),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子传说去。做不做准我不知道,不过我心里倒也是记下了。”
婉兮妙目轻转,凝住侧福晋:“都说这个哈拉啊,是当年宋徽宗被大金给掳到关外之后,留下的后人所用的姓氏。”
伊尔根觉罗氏登时满面的黯然:“那么古远的事情,便是奴才自己,也说不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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