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四卷20、折罪(9更)
皇帝说罢,并未急着朝大门外走,反倒垂眸又静静看了德保一眼。
德保虽然才三十二岁的人,又是刚当上总管内务府大臣这样的要紧差事,可是行事却颇为沉静,并不慌乱。
德保见皇帝瞅着他,便会意上前,低声道:“那烟……”
皇帝这才长眉轻扬,唇角勾起:“舒妃既已来了,便不用换了。”
皇帝含笑而去,德保跪送,也不由得垂首含住笑意撸。
从出京到泰陵,再到河南的每一步,都有预定的日程。便是哪一天不能不与那拉氏同寝,也只有皇上心中清楚。故此那天晚上该在什么时辰发生什么样的事儿,该由谁来办这样的事儿,也只有皇上自己最清楚。
皇太后御用的水烟丝,由内务府承办。这烟丝的要紧堪比膳食,谁敢擅自更改便是每日进烟丝,都要由值守的御医和御药房的太监确定了没事,才能呈进。故此除了皇上自己,谁敢绕过内务府和御医,做这样一笔算计去达
便是他德保,如今身为总管内务府大臣,若没有皇上的授意,他有几个脑袋敢擅动一丝一毫去
德保一点点收起笑容,想起出京前那晚,皇上忽然召了他到养心殿,劈头便问他这个总管内务府大臣是怎么当的,还想不想当了时,他心下的惶恐。
他不知究竟是哪里做错,叫皇上如此不高兴。直到皇上明言:“你是内务府总管大臣,宫里进女子都由你内务府管辖。怎么朕听说永寿宫里进了个女子,你竟事先都不知道的亏你那闺女就在永寿宫里,我看你这样的闭目塞听,那眼睛和耳朵便都不必留着了!”
他这才明白过来。
他也是听女儿将消息送出来,才知道宫里进个女子,竟然是令妃娘娘的同乡。他之前的
四卷21、夜宿少林寺(10更)
舒妃抵达,皇帝一行登上嵩山,拜谒少林寺。
当晚,皇帝夜宿在少林寺方丈室。
皇太后行宫在别处,当晚陪伴皇帝一起的是那拉氏与舒妃。
皇帝刚抵达嵩山时,原本全国多地大旱。待得皇帝来到少林寺,当地竟然下了一场好雨。当晚皇帝兴致颇高,又要为少林寺赐字。
那拉氏亲自为皇帝铺开纸,磨好墨,皇帝却含笑攥住舒妃的手:“兰襟,你也留下。帮朕参详一下。撸”
那拉氏手便一僵。
皇帝抬眸望一眼那拉氏,点头道:“朕赐少林寺楹联匾额,自然要用汉字。朕若要你参详,倒是难为你了。舒妃出自书香大家,有事容若的侄孙女,她来帮朕倒更合适。达”
那拉氏轻咬嘴唇:“那妾身也陪着皇上。便是不懂参详,好歹能帮着皇上铺纸磨墨。这些力气活儿,舒妃倒做不来。”
舒妃听罢便笑了:“都怪妾身家门书香,便叫主子娘娘都将妾身当成汉人,忘了妾身同样是满洲格格了。”
舒妃说着走上前来,抻住纸张的另外一端,抬眼迎上那拉氏的目光。
“主子娘娘从前说过,一笔写不出两个那拉氏呢,主子娘娘今日怎么忘了”
那拉氏倏然眯眼,目光直直瞪住舒妃去。
皇帝倒像是充耳不闻,只是专心在两人从两端扯住的纸上,专心去写字。
边说边道:“你们可知,为何朕本是来谒陵,却要来这少林寺”
那拉氏抢先道:“皇上所到之处,多为皇祖所经之地。这少林寺,康熙爷也曾来过。便是山门上高悬的‘少林寺’三字匾额,都是康熙爷御笔亲题。”
皇帝不由抬眸赞许一笑。
舒妃哪能甘居人后,含笑道,“便是大雄宝殿高悬的匾额‘宝树芳莲’也
四卷22、人儿(11更)
“皇上!”
那拉氏眼睁睁看着皇帝与舒妃眉眼含笑的模样,忍不住道:“此时山中已是深秋,天冷路滑,又逢秋雨,皇上还是不去为佳!”
皇帝挑眸望她,却是淘气一笑:“怕什么!”
舒妃也是笑道:“正是好玩儿呢”
皇帝伸手轻轻摸了摸舒妃鬓边的米珠穗子:“皇后提醒得对,你多穿些,别冷着。达”
舒妃甜甜一笑:“妾身省得。不过妾身不怕冷,有皇上护着,妾身便什么都不怕。”
皇帝便不由得又是一笑撸。
这些都看在那拉氏眼底,她已经无法去辨识心下那味道究竟为何。
她只能干哑地出声提醒:“皇上!皇上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不再是小孩子,不该再跟小孩子一样,做这样孩子气的事!”
皇帝倏然一顿,抬眸向那拉氏看过来。
眉眼清冷,瞬间却又浮起笑意。
皇帝回身对舒妃道:“……看皇后这般严肃,倒叫朕想起皇太后。朕小时候淘气了,皇太后便也都这样板起面孔来呵斥。”
舒妃也瞟过来,却是哀然一叹,伸手抓住皇帝衣袖:“妾身却是命苦,小时候额娘和阿玛便都故去了。便是恩娘这样的呵责,妾身也都没能体尝过呢。”
皇帝满眼爱怜,轻轻攥住了舒妃的手:“……叫朕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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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室不算小,那拉氏却已觉自己没有了立锥之地。
她恼怒转开身去,“皇上,舒妃,这里好歹是佛门净地!舒妃,你检点些!”
皇帝便皱眉:“不过是今晚下雨,解了旱情,朕心生欢喜罢了。说说笑笑,又并非对佛祖不敬。皇后难道是想说,佛祖更忍心看天下大旱,民不聊生不成”
那拉氏紧抿唇角,“妾身自然不是那个意思。妾身也不敢指摘皇上,妾身只是以中宫之责,提醒嫔御身在佛门,言行检点罢了!”
皇帝瞟了那拉氏一眼,对舒妃道:“算了,咱们走。留皇后独自在这方丈室中,青灯古佛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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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带着舒妃出了少林寺,沿着山路小心行走。
秋日的夜雨寒凉,可是秋日的夜雨却也带来旷达的味道。
皇帝立在山间,深深吸气。
舒妃便也学着皇帝的模样。
皇帝含笑,歪头看她:“从你乾隆六年进宫那会子,朕便觉得你出身名门,气质端庄。这些年古来,倒是极少见你如此活泼的模样。”
四卷23、如此相似(1更)
舒妃眼波轻转,却是避开了皇帝的视线,只转开去看这周围的天地、树石。
“泰山那晚妾身倒不知道。那晚妾身与六宫陪皇太后宿在十八盘下的行宫。”
皇帝长眸微眯:“没错,那晚朕攀上岱顶,宿‘云巢’行宫。陪在朕身边的是孝贤、令妃、那贵人。”
“皇上原来给岱顶行宫取名为‘云巢’么”舒妃听之,也不觉神往:“云巢,云上的家……倒与这一路来其他行宫的名字迥异。”
终究是出身书香大家,字眼一听便知不同。皇帝便也微微眯了眼,侧眸凝视她,“哦撸”
舒妃含笑垂首,“便是同样建在山上的行宫,香山行宫名‘静宜园’;盘山行宫名‘静寄山庄’……都不如这‘巢’之一字亲昵。”
皇帝便不由唇角轻勾:“嗯,你说得对。达”
舒妃便绕着皇帝走了一圈儿:“园也好,山庄也罢,都极言规模之大;‘巢’却小,只容家人。皇上给岱顶行宫命名‘云巢’,是因为岱顶平地稀少,故此岱顶行宫的占地也并不大,是么”
皇帝两眼笑意,眼帘轻抬,却不说话。
舒妃垂下头去,“那会子是孝贤皇后执意要陪皇上攀登十八盘,皇太后身畔无人伺候,故此妾身才不得不留下。这会子回想起来,妾身倒遗憾没能陪皇上登上山顶去。若那会子也能亲眼见识一番那‘云巢’,妾身相信那风景一定比今晚更美。”
皇帝淡淡一笑:“你虽然没去,那贵人却去了。她就住在你宫里,与你同样出自那拉氏哈拉。”
舒妃轻轻歪头:“那会子那贵人还是那常在,刚刚进宫,什么规矩都不懂,这才贸贸然陪着皇上一起上了山顶。其实那会子皇上
四卷24、不一样的你(2更)
“啊!”
舒妃吓了一跳,也顾不得脚上还穿着七八寸高的旗鞋呢,便险些原地跳起来,急慌慌转头向后看去。
皇帝长眸微眯,迟了半刻伸手,堪堪扶稳。
皇帝慢悠悠道:“小心些。这是山上,又在下雨,你这一不小心说不定就滑下山去了。”
舒妃忙一双手死死抓住皇帝身上的蓑衣,却一双眼在这夜色雨幕里晶晶地亮,“妾身不怕!这旗鞋便是汉人穿不惯,有可能在这山路上滑下去,妾身也绝对不会!达”
“皇上忘了么,这旗鞋最早在关外,原本就是女子穿来方便行走于山路之上,厚底能避免蛇虫攀咬。故此哪个满洲格格不是生来就会踩这高底呢!满洲格格从小穿这高底鞋,长大之后便如足履平地一样了!”
皇帝倒勾了勾唇:“今晚倒叫朕见识了一个不一样的舒妃。从前宫里的舒妃端庄自矜,此时在朕眼前的舒妃,大胆、独立,有勇有谋……撸”
舒妃双颊一热,已是眼波流转:“妾身进宫九年,总以为要不负家门,便应该是那般端庄安静的模样;为了家门声名,妾身不得不收敛起自己的性子。便是当年刚十四岁,却也要坐得像个佛佛儿。连妾身自己的奴才都说,奴才有些过于老气横秋了。”
皇帝轻轻挑眉。
这倒是实话。
舒妃眼帘轻垂,“妾身刚进宫时,还是个孩子,不懂事,更不懂情,只以为皇上是风骨清雅之人,喜欢吟诗作赋,妾身便以为自己只要那样端庄安静,不负家声,皇上自然就会垂怜;可是这九年过来,妾身随着年岁渐长,才一点点明白,原来妾身那样儿,皇上是并不喜欢的……”
她怅然苦笑,“便如同墙上挂着的画儿,里头的仕女再端庄、再矜持,却也终究是没血没肉的。皇上文武双全,不
四卷25、小小受伤(3更)
“哦。”
皇帝满意一笑,却是淡淡抽回了手臂。
皇帝登山穿行服,遇雨穿雨服。每一套衣裳都有配套的冠帽、靴鞋,亦是繁琐。皇帝今晚喜雨,便索性舍了那些啰嗦的雨服冠裳,只如普通百姓一般,头戴斗笠,身披蓑衣。
他这样轻轻抽回手臂,却因舒妃手指攥得太紧,便有那么一二片棕叶被捋了下来。那干草刺手,边缘便滑破了舒妃的指尖。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这一刻疼得吸气,急忙将手抽了回去。
这样的夜雨淋漓,手指受伤若沾了水是不好的。这会子在外头,纵然是皇帝,手头也没带了药膏子出来达。
皇帝眯眼望住舒妃的手。
这会子以生活经验而论,最便捷的便是帮她吮那伤口撸。
可是皇帝还是转开了眸子,只伸手从自己怀中掏出一条帕子递给舒妃。
舒妃不知这一刻皇帝心头转过的念头,便是因为皇帝这一条帕子,也是欢喜不已,急忙蹲身谢恩。
皇帝眯眼抬头望望天色:“云也厚,今晚这雨怕是不会停了。你既划破了手,不宜沾水,不如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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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妃眸光一转,急忙伸手攥住了皇帝的手去。
天上落雨,她的眼底也是波光潋滟。
“皇上!妾身的手无碍。”
舒妃抬起手来,给皇帝看她用了他的帕子已经裹好的伤口。
“有皇上的帕子裹好了,再说妾身今儿出来穿的都是羽缎的衣裳。这用作雨服的羽缎,都是以鸟儿羽毛织成,雨打不进。再说这羽缎里头还衬着油布的衬里呢,便更是沾不湿妾身的伤口。皇上安心就是。”
皇帝扬扬眉,“既如此,朕便也喜欢你这样毫不扭捏的模样!”
两人便又向前走去。
夜雨织成密密的幕,被山风一吹,斜斜垂来。便也将他两人裹在一方小小天地里,倒与外头分隔开
四卷26、后宫流言(4更)
皇帝长眸瞬也不瞬,紧紧凝住舒妃的脸。
“哦你怎敢如此肯定凭什么就不能是那贵人,非得是令妃”
舒妃垂眸轻笑:“因为令妃得宠。”
皇帝耸耸肩:“可是孝贤盯得也紧。你都说了‘云巢’局促,朕若带着令妃出门,倒不如带着那贵人来得方便。”
舒妃仰头含笑,却还是摇头:“……皇上诳妾身。不是那贵人,定是令妃。”
皇帝便也不坚持,收回目光,只朝前去,“那贵人终究是你宫里的人,你既如此肯定,便定是那贵人后来与你说起过岱顶之事。达”
舒妃浅笑盈盈,“这样说起来,孝贤皇后虽然崩逝于舟上,病根儿却着实起在泰山之巅。若那晚孝贤皇后没有跟了出去,便怎么也不可能风寒渗入骨髓,十天之后便崩逝了。”
皇帝手便一紧,紧紧攥牢了舒妃,“怎么,孝贤崩逝的事儿,后宫上下还有人心下存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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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眸倏然一转,定定凝视住她,却不知是不是夜雨寒凉都落入了他眼底去,叫他方才那一会子的柔情蜜意,这一刻竟然半点痕迹都找不见了。
舒妃心下便是一颤,急忙蹲身:“妾身失言!妾身绝不是这个意思,还望皇上明察!”
皇帝倒笑了,伸手拉起舒妃来,“怎么了,今晚本来是朕与你两个高高兴兴出来淋淋雨,就是想抛开那些繁文缛节,松松快快说说话。这么严肃做什么快起来。”
舒妃缓缓抬头,小心翼翼对上皇帝的眼睛。
他之前那一瞬的眼底寒光,这会子看起来又像是幻觉了。此时眼前的他,前头那一路的柔情又全都重现。
舒妃甩了甩头,有些迷惑,究竟是他的柔情是幻觉,还是他方才那眼底的寒光是幻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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