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请您雨露均沾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miss苏
今日已是六月初九,明日告祭太庙后殿和奉先殿,后天就是正式的册封礼了。皇太后若想发难,必定选在今明两天。
倘若皇太后不发难,倒也罢了;倘若皇太后当真用此事来拦阻,那就索性将这些事儿都当面与皇太后禀明好了!
中宫失德,早已不是此番南巡巫咒之事,而是早在多年前,早在许多条人命上已经显露无疑!因赵德禄的首告,皇太后即便在这一件事上能为那拉氏“伸冤”,那么从前那么多事、那么多人命,倒要看皇太后知道之后,还要如何庇护那拉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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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前,玉蕤的小轿在大宫门外就落了轿。
玉蕤只是贵人位分,是没资格坐轿入内的。
甚至,以贵人的位分都没有资格单独来给皇太后请安。得跟随皇后、皇贵妃等更高的主位,方可至此为皇太后请安。
甚或,即便是皇太后圣寿、冬至节等后宫集体来给皇太后行礼的时候儿,嫔位以上的主位才能在慈宁宫或者寿康宫的正殿前的月台上行礼;而贵人等,只能在后殿行礼,连当面行礼的资格都没有。
故此今天这一行,对于玉蕤来说,倒是新鲜,是头一回。
心下却也因此而苦涩。
不过好在她今日却是有理由:因为明日就是皇贵妃的册封告祭礼了,她作为皇贵妃宫里的贵人,今日代表皇贵妃,来给皇太后请安。
玉蕤特地在畅春园大宫门外头站了站,多停留了一会子。
抬头高高望向湛蓝的晴空。
一抹释然而无悔的笑,如这个夏日里最艳丽的花朵,绽放在她的嘴角。
玉蕤,她叫玉蕤。这是进宫之后,姐帮她取的名字。
蕤,葳蕤,花鲜好貌。
诗词中说,“葳蕤自生光”。
而她的名,玉蕤二字,苏轼也曾有诗云:“争抱寒柯看玉蕤”。
生于索绰罗氏这样的八旗进士之家,有阿玛与伯父这样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她自是明白那诗句里的所喻。
玉蕤,玉雕的梅花。
若说从前主子最为倚重的玉壶姑姑,取了“一片冰心在玉壶”,人有诗魄;那她这梅花,自也与玉壶相类,同样应心怀高洁。
况且……梅花本有报春之意。
玉蕤落下,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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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禀的人进内去,半晌过后,是永常在亲自迎出来的。
永常在先给玉蕤行礼,之后左右看看,赶忙上前压低了声音,“皇贵妃娘娘那边,一切可好”
玉蕤含笑点头,“有劳永常在挂牵。皇贵妃那边自是预备着册封礼之事。必定万事顺遂。”
永常在小心道,“请恕小妾直言,瑞姐姐来得其实有些不巧,皇太后这会子……有些不大乐呵儿。我劝瑞姐姐待会儿进去请安,别做耽搁,快行快走,以免叫皇太后迁怒去。”
玉蕤便微微眯眼,“皇太后会迁怒给我那便是说,皇太后今天的不乐呵,果然还是与皇贵妃有关吧”
永常在小声嘀咕,“……皇太后刚看完些不干净的东西,这会子正生闷气呢。”
玉蕤此时已经什么都不怕了,这便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握了握永常在,“多谢你提醒我。我会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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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常在提到皇太后今天又看见了不干净的东西,恰好就是“狐说先生”写的下一本话本子在今早上被发现了。
皇太后捧过来一口气看完,已是恼得将话本子都摔到地下了。
——这本话本子里头已是正式写到了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初一的事。说初一十五本是舍卫城里各处神佛前设供、拈香的日子,尤其乾隆二十四年九月初一还是大祭城隍的日子,结果却有人居心险恶,反倒利用了这个日子,在皇家的御园里害了人去!
害的还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位没能来到人间的小皇子!
“狐说先生”笔法娴熟,绘声绘色将那日圆明园里的惊魂一幕描述得叫人宛若身临其境。那九月的竹林里如何阴气森森,又如何有绿袍鬼面人冷笑着从林间如魅影一般穿行而过……皇太后不是当年的豫妃,可是皇太后却也看得一身的冷汗去,忍不住抬头赶紧看了一眼自己暖阁那竹子做的隔扇门去。
虽然皇太后眼前这隔扇门是用湘妃竹做的,湘妃竹已经不是碧绿森森,而是金色的了,可是还是叫皇太后心跳了半晌去,才敢又垂首去继续看那话本子。
话本子里又说:那日舍卫城、瑞应宫等处都举行法事,尤其是大祭城隍,这便叫宫里学戏的南府学生太监,以及原本在舍卫城等处的“太监和尚”、“太监道士”们穿了鬼魅的衣裳,以配合城隍捉鬼等仪式去。
故此那竹林里的绿袍鬼影,自然不会是皇家御园里当真有鬼祟敢来,而是人心藏鬼,故意加害怀了皇嗣、已近临盆的豫妃去!
而据说,这一班太监和尚和道士,曾经在八月里从京里去过避暑山庄,为皇上八月十三的万寿节、八月十五的祭月大典承应……八月十五过后这一班人正好从避暑山庄回到京中,九月初一就发生了豫妃落胎的事,前后隐有因果。
更有趣的是,因主持皇上万寿节大典,以及八月十五拜月之礼,只要皇后在,就一定是皇后才有资格来进行——故此这班人在避暑山庄里,是伺候在皇后身边的。
“狐说先生”在话本子里以笔唏嘘:“六年前舍卫城中诸神眼睁睁看着恶人冒他们之名,行凶人间,且为谋害皇嗣!六年来,却无人伸张正义,无人将那亵渎神明、谋害皇嗣之人绳之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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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六年后,闰二月里,恰好又有皇嗣再次遭遇类似危机!众神终究无法再默然旁观。终究借舍卫城念珠失窃案,借赵连璧之口,要将此事重新掀开!”
“神佛在天,正道轮回。善有善报,恶也该有恶报!”
话本子里的话虽然没有完全说透,可是凭皇太后的脑筋,也是该看懂的都看懂了!
皇太后这才恼得将话本子给摔在地下。
只是无论永常在,还是安寿等人,都一时不敢作准,皇太后发这脾气是因为那话本子里说了什么,还是生气这样的东西竟然一而再地混入她的畅春园来,又或者是——皇太后不愿意相信这话本子中的所言。
恰好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玉蕤到了。
永常在权衡一番,还是决定亲自迎出来,偷着将此事告诉给了玉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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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进内向皇太后行大礼。
皇太后这儿正满腔的怒气不知道朝哪儿撒,见了玉蕤便皱眉,“她宫里没有旁人了么倒叫你一个贵人来代她请安!”
玉蕤也不慌,含笑道,“妾身知道自己位分低微,不配到皇太后眼前来行礼。只是皇贵妃的宫里,的确是没有旁人了。妾身这才斗胆向皇贵妃请命,前来皇太后跟前代替皇贵妃请安。”
玉蕤说着缓缓抬起头,眸光清亮,“妾身虽是出身内务府包衣佐领,可是好歹家中也是满洲翰林之家。皇太后一向重视满洲世家的格格,妾身虽低微,想来皇太后见了妾身,却也不至于气恼。”
满洲世
第2558章 八卷39 皇上你傻了么?
婉兮带着玉潭等人刚走到“天地一家春”宫门前,还未及上轿,就见高云从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到了婉兮面前噗通跪倒。
“回皇贵妃主子,皇上有口谕:今日是皇上去给皇太后请安的日子,皇上已然起驾赴畅春园了!还请后宫各位主子都不必过去给皇太后请安了……皇上还说,各位主子的孝心,皇上自会带到,还请各位主子安心。”
婉兮一口气梗住,鼻尖儿被吸进鼻腔里的空气逼得酸涩难捱。
皇上的心意,婉兮自然都明白,可是……她如何能不去
若不是亲眼去看着,她怎么能安下心来
婉兮轻轻垂下眼帘,“高云从,这几天我宫里太热闹,叫我这耳朵啊都有些不灵了。你方才说的什么,我都没听清楚。”
“不如这样儿,你先到园子里逛半个时辰再回来,叫我这耳朵清静清静,待会儿必定就能听得见了。”
高云从张口结舌。
皇贵妃的意思他自然明白,可是……
玉潭倒也机灵,连忙上前轻轻捅了捅高云从的胳膊肘儿,“高爷还想怎的非要给皇贵妃主子安个‘欺君罔上’的罪名去,高爷才满意了不成”
高云从也吓了一跳,连忙摆手,“没呀,我怎么能呢”
玉潭低声道,“那高爷便去转转呗回头就算皇上问起你的罪来,咱们主子还能不替你周全是怎的!”
高云从忙一拍脑门子,跪地下就磕头,“奴才这就去逛去。皇贵妃主子这宫里啊,奴才得半个时辰后才能来,这会子都是在旁的地方被绊住了!”
如今毛团儿爷爷跟着十五阿哥挪进毓庆宫里了,他就也等于从内奏事处又回到皇上身边儿来伺候了。可是就因为当初二妞姑姑的那档子事儿,皇上对他便怎么都不比从前了,如今好些话都不肯在他面前说;甚或还要时常警告他嘴上安个把门儿的去。
他自是更为小心翼翼,生怕再落了过失去。
而想要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他怎么会傻到再去得罪皇贵妃娘娘啊
高云从这便一溜烟儿地跑了,专挑人少的道儿去,以便不叫旁人撞见,知道他已经来过婉兮这边儿了。
婉兮这才终于上轿,直奔畅春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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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春园当年是圣祖康熙爷的“夏宫”御园,圆明园则原本为雍正爷的御园。两座御园不在一处,却距离不远。
往日里这一段路程总仿佛转瞬即到,可是今天,婉兮却觉得这段路长得仿佛要走到地老天荒去。
终于到了畅春园的大宫门,婉兮却被畅春园门上的太监给挡在了外头!
玉潭知道主子急了,这便也拿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来,朝着众人就是尖声喊:“你们也不瞧瞧这是谁来了皇贵妃主子,又岂是你们敢拦阻的!”
一班门上的太监、护军等,都跪倒在地,黑压压一片给婉兮叩头。门上的首领太监一边叩头一边说,“……不是奴才胆敢拦着皇贵妃,实在是,实在是园子里刚出了事儿。没有皇太后和皇上的旨意,奴才们只能紧把着门,谁都不能叫进去。”
婉兮心下忽悠一下儿,一股子不祥的预感直冲脑门儿而来!
“出了什么事儿我可以不进去,不叫你们为难;可是你们也得叫我别白来这一趟,总得叫我知道,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被拦住的!”
若当真是玉蕤在里头有事,那今日便是她要硬闯畅春园,豁出去冲撞皇太后,她也得往里进!
首领太监为难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幸好总管畅春园事务的总管内务府大臣、都统四格闻声赶了过来,也给婉兮行礼。
四格是永常在的阿玛,婉兮便沉了口气,绕过那首领太监去,只走到四格面前。
“四格你已然古稀之年,我又如何能叫你再与我行此等大礼去况且你是永常在的父亲,这便快快请起。”
四格告罪起身,目光瞟过那班太监去,低声道,“皇贵妃主子请随奴才往这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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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是大臣,原本婉兮身为后宫,不宜单独与大臣见面。但是四格的身份特殊些,一来是总管内务府大臣,二来是永常在的父亲,三来更已是年过七十岁了——这个年岁,便没什么不方便的去了。
婉兮尽管放心地随四格走到背人之处。
玉潭和屈戌等人退开几步,远远地陪着,也算为主子避嫌。
四格左右看看,这才悄声道,“不瞒皇贵妃主子,奴才是特地奉了永常在小主的命,在大宫门外迎候皇贵妃主子的。”
“永常在说,她自己没借口离开畅春园,到圆明园去给皇贵妃主子报信儿……可是她相信,皇贵妃主子必定是要过来这边儿寻人的。故此永常在小主儿这便叫人暗中嘱咐了奴才,叫奴才守在宫门外,也好叫皇贵妃主子心下有数儿。”
婉兮轻轻闭了闭眼,“凌之她也知道我若来了,必定被挡在门外,是不是那畅春园里究竟出了什么事,四格你快告诉我!”
四格眼中,也是隐约水光一闪。
四格后退一步,向婉兮单腿跪倒,“……回皇贵妃主子,就在约莫一个时辰之前,瑞贵人主子在长春园中,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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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格在说什么
婉兮只觉头顶忽悠一下儿,仿佛凭空里也卷起波涛来,将她头顶淹没了去!
玉蕤落水了
玉蕤,落水了!
玉蕤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畅春园里落水了
“我要进去!”
婉兮一声痛呼,伸手猛地推开四格,“谁都不准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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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四格是压低声音说话,玉潭他们全都没听见。可是冷不丁听见婉兮这一声痛呼,他们也都跟着一齐愣住!
这是畅春园,虽然园林都是绕着水修建,故此畅春园里也有海子——可是畅春园又不是小岛,它终究不是只有水路可行,那瑞贵人主子又怎么会落水的
别说婉兮,就连玉潭等人都忍不住直觉——是皇太后叫人将瑞贵人主子扔进水里去的!
必定是瑞贵人主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怒了皇太后。皇太后又不想明面儿上处置了瑞贵人主子去,这便用了阴招!
在这后宫里啊,什么坠马、落水,看似意外的事,都绝不会是简单的偶然!
玉潭几个也都红了眼睛,上前想拦阻主子,可是他们自己心下何尝不是也想这么冲进去看个清楚!
瑞贵人主子她,不能就这么走了啊……那该有多残忍,多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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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主子!老奴求您,万万不能,万万不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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