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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不过,这一点可以从沈括,黄道婆的历史地位上就能窥出一斑。

    都说一招鲜,吃遍天,普通百姓对这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只要家里的店铺有别人不知道的秘技,他们就能死死的守住一辈子,或者几辈子,生生世世用这些秘技养家糊口。

    士大夫们则是大度的,他们时时刻刻以天下人的福祉为己任,只要有点发明创造,就会刊印成书,恨不得让天下人都知晓他是如何的聪明,从而换取更大的名声,好继续鱼肉百姓。

    总之,都有利益进项。

    云琅跟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样的,他知道自己将要推出的水车,水磨对这个国家有多么的重要。

    所以,他的要价非常狠!

    霍去病说长平会帮他取得那块地,云琅不这样看,一旦长平帮他取得了那块地,那么,那块地说白了依旧是长平的。

    一旦自己对长平没有用处了,那块地会分分钟被收回。

    他想要一块完全属于自己的一块地,虽然在皇权社会下,这个想法是一个伪命题,他还是想要最大的保障。

    对于大汉的人来说,云琅觉得自己有着强大的智慧上的优势,如果甘心做傀儡,是对他智慧的羞辱。

    长平沉默了良久。

    她不是在思考钱的得失,而是感慨云琅的桀骛不驯。

    不愿意受制于人,这是所有英雄人物的特征。

    而降服一个英雄,是所有勋贵们梦寐以求的大业。

    这是世界上利益最大的一种投资。

    她之所以会忘记卫青曾经是她家马夫的事情,从而委身于他,就有这种心思在里面。

    在这个时代里,女人嫁过几次不重要,要看她嫁的是谁。

    云琅想要的那块地,就是一块荒地。

    当然,这在皇家看来是这样,只要他们愿意,天下所有的地都会是荒地。

    皇帝之所以开那个变态的价格,其中就有调侃长平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长平坚持,那块荒地对皇帝来说没有任何意义,给了长平也只是一句话的意思。

    在这个地广人稀的时代里,稀缺的不是土地,而是可以干活的人。

    长平忽然发现,云琅最大的本事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而是能通过一些方法,让一个人顶两个三个,乃至是十个人用,而且还是在减轻人劳作辛苦的情况下。

    两千万钱当然很多,可是长平不准备自家出这笔钱。

    一旦水车,水磨出现之后,如同元朔犁一样,最大的受益者是皇帝,因此,这笔钱应该由皇帝来出。

    这个孽障最惯撒泼耍赖,这一次就让他得逞一回。

    霍去病听了舅母的话非常吃惊,张口结舌的瞅着舅母道:您还真的答应了?

    长平走下锦榻,探手摸摸比她高出半头的霍去病脑袋,叹口气道:快点长起来啊,舅母已经很累了,现在已经沦落到了跟一个小鬼头斗智斗勇的地步,真是不堪!

    霍去病愣头愣脑的瞅着舅母命人准备车马,看样子是要进宫。

    只好离开,去书房里找舅舅,他心中有太多的疑惑需要舅舅开解。

    舅母进宫去了。霍去病规规矩矩的站在卫青面前。

    卫青放下手里的地图绢帛,坐直了身子道:这么说云琅赢了?

    您怎么知道?

    这与两军对垒没有多大差别,一方还在以逸待劳,另一方已经在准备得胜归来的酒宴,如果主将不是眼高于顶的蠢材,他大半是要得胜的。

    卫青听霍去病解说了水车跟水磨的功用之后笑道:是好东西,拿来换地是一个很稳妥的法子,如果拿来换爵位,换官职,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为何?

    卫青怜惜的看了一眼外甥,决定把事情掰开了揉碎了给这个还不明白人世险恶的外甥好好说说。

    皇家园林乃是皇家颜面,威不可犯,以力,以威,以势,以钱,以恩都不能损益分毫。

    唯有农桑是不同的,所谓社稷,一为宗庙,二为农桑,此谓之国本也。

    皇家飞龙在天,高不可攀,唯宗庙与农桑能让飞龙落地。

    也唯有宗庙与农桑才能让皇家低头而无羞辱之念。

    皇家可用的手段数不胜数,列侯以下皆为蝼蚁,即便是列侯,在皇家这架车马面前也不过是一些比较强壮的螳螂。

    云琅不管是利诱你舅母,还是威胁你舅母,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将你所说的水车,水磨献给皇家,也就是说,这件事从一开始目标就是正确的,要土地也不过是捎带的一个小目标。

    对皇家有所求的人,皇家都会喜欢,至少不会恼怒。

    云琅以小博大,在皇家看来是可笑的,这样做说不定会引起陛下看热闹的兴致,很可能会同意把那一块地赐给云琅,看他还能不能继续带给皇家一些惊喜。

    这么说,这家伙成功了?

    卫青笑道:陛下未曾点头之前说成功还为时过早!

    天色渐黑的时候,长平的车驾驶入了皇城,她已经很久没有踏进过这座宫城。

    不论是黝黑的城墙,还是那些如同泥雕木塑一般的守卫,以及夹着腿匆匆来往的宦官,都让长平生起无限的感慨。

    未央宫漆黑一片,在月色下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静静的蹲伏在黑暗中。

    长乐宫里却灯火辉煌,丝竹之音袅袅,还未走进,就有甜腻的脂粉香透窗而出。

    纱冠乌衣的黄门令隋越迎了上来。

    面色悲戚的长平迅速换上了一张平和的笑脸,对隋越并不显得如何亲切,却也不疏远。

    今日有张美人新编的《采薇舞,陛下正在观赏,意兴正浓。

    长平笑道:张美人身姿窈窕,轻捷如燕,她的新舞不可不看,本宫来的倒是时候。

    谁说不是呢,陛下与上大夫韩嫣也看的兴致勃勃,一个劲的叫好呢。

    长平的眉头微微皱一下,旋即平复如初。

    雁翅般罗列的宫人推开沉重的宫门,丝竹之声大作,还隐隐有男人在唱歌。

    此时虽是季夏,长安依旧燥热无比,宫门打开之后,却有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对着门的是两座一丈余高的冰山,冰山上有锤凿雕刻出来的山川湖泊河流模样,河流中满是殷红的葡萄酿,流经湖泊的时候又与蜜山相融,六个宦官不断地用酒勺舀酒,让这座红色河流源源不断。

    看到眼前这一幕,长平心中咯噔一下,皇帝不喜葡萄酿的苦涩滋味,平时也从来不饮葡萄酿,这些价值巨万,被张骞万里迢迢带回来的葡萄酿,如今只能沦为观赏之物。

    长平,这座江山社稷冷山如何?皇帝清朗的声音从大殿深处传来,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曲罢歌停。

    长平敛身施礼道:倒也别致!

    皇帝大笑道:这可是张嫣费尽心思所做,葡萄酿的酒气被冰雪激发,嗅之令人昏昏然,远比喝起来爽利!

    皇帝说着话,从大殿深处走出来,亲昵的拉着长平的手,将她按在一张锦榻上坐下来,继续笑道:你多年未曾回宫看过,今晚就宿在永巷(初期为未成年公主,嫔妃的住宿地,后来成为了宫廷监狱)你的秀春殿依旧为你留着,里面的陈设一点没变,只是日日有人洒扫。

    长平笑道:不敢回旧居,回去了就会想到父皇

    皇帝笑道:母后那里你也不去吗?她日日都思念着你。

    痨病鬼死了,你也嫁给了豪杰,应该忘了以前的龌龊才是。

    长平笑道:陛下说的是。

    皇帝哈哈大笑道:那就先看看张美人的舞,朕刚才与张嫣打赌,看张美人在他肚皮上作舞能几时跌倒。

    眼看着就要跌倒,却被你破坏了,姐姐当自饮三杯。

    刘彻袒胸露怀,白皙的胸膛在猛烈的烛光下似乎在发光。

    长平探手掩住刘彻的衣襟道:你小的时候根骨就弱,冰山阴寒,莫要为了贪凉就招来病患。

    刘彻笑道:无妨,朕现在强壮的可以打死一头猛虎。

    长平轻啐了一口笑骂道:还是那样口无遮拦,还记得你被大角羊追的满园子乱跑,大喊救命的模样吗?

    刘彻尴尬的抽抽鼻子道:那只大角羊最终被朕给吃掉了。

    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笑吟吟的端着酒杯过来,长平立刻放下了面纱。

    刘彻更加的尴尬,朝那个男子挥挥手,就重新拉住长平的手道:姐姐夜里进宫,可是有什么事情?

    长平见张嫣去了殿外,就重新掀起面纱笑道:姐姐被人要挟了。

    刘彻愣了一下,马上笑道:诛他三族如何?

    长平奇怪的看着皇帝道:你就不问问是非曲直吗?

    刘彻喝了一口酒笑道:我姐姐性情淑均,晓畅国事,从不以一己之私误国,能要挟姐姐的,定是恶徒无疑。




第五十六章永不放手
    第五十六章永不放手

    长平笑道:如果杀人能够管用,姐姐手底下还有几个可用的家仆。

    刘彻笑道:如此说来,姐姐是接受了人家的挟持?

    长平白了一眼刘彻道:不接受怎么办?他手里有我刘家想要的东西,我不但不能伤了他,还要千方百计的笼络他。

    如果姐姐不受人家挟持,人家就会去找你的相国,最终东西还是会落在你的手里。

    你不吃亏,姐姐却会落人笑柄。

    刘彻笑道:薛泽不会跟姐姐争的。

    会的!

    咦?薛泽什么时候这么有胆量了?

    事关农桑,就算是从我这里夺走,你又能说什么?这本身就是宰相的职责。

    阿彘,元朔犁可还好用?

    刘彻皱眉道:农耕之利器,只是精铁难觅,以致难以推广。

    卓氏炒钢术已经成型,功效百倍于锻造,阿彘不知?

    量少,难以为继,军械当为先。假以时日工匠多了,才能铺展开来。

    怎么,这一次出现的又是什么新东西?

    水车,水磨,只要有活水,水车不用人力就能将低处的水源源不断的提升到高处,至于水磨,据说可以不用人力就能把麦子磨成面粉,从而避免麦饭难吃之忧。

    在哪?拿来!

    还未制造,就等陛下在上林苑拨一块土地然后试制!

    哈哈哈哈姐姐这是想省下两千万钱是也不是?

    也罢,能让姐姐连夜进宫,可见成功已经是应有之事,只是上林苑的土地惯不能赐与外人。

    既然水车,水磨功效斐然,那就赐予姐姐,而后由姐姐自行发落。

    若水车,水磨不能彰显其能,始作俑者斩首!

    长平见目的已经达到,就不愿意继续留在长乐宫,这里的氛围让她非常的不喜欢。

    既然进了宫,母亲那里无论如何都要走一遭的,站在长乐宫外,听着里面又起的靡靡之音,长平暗自叹口气径直向永宁宫太后住处走去。

    云琅躲在屋子里的两天没出门。

    第三天出门的时候,人憔悴的厉害。

    每一次有新东西出现,对他来说就是一次恐怖的煎熬。

    水车是全木料器具,水磨是木料与石料的结合体,云琅知道这两种东西的运作原理,不代表他自己就能制造出这两种东西来。

    图纸上的东西,往往在实际生产中会遇到很多问题,这一点云琅有着清醒的认知。

    他实在是没想到一个木匠居然能牛到这种程度,仅仅是看了一眼云琅画的图纸,就冷笑一声,连霍去病的面子都不给,转身就走,嘴里还嘀咕着瞎胡闹一类的屁话。

    不论霍去病跟云琅如何陪笑脸,人家一样不给面子,说什么要修造宫殿,没工夫做小孩子的玩具云云。

    至于石匠云琅就没有见过他的脸,一般情况下他都是趴在地上的,从一进门就跪拜,直到离开一直都在地上

    他倒是满口答应,看他恐惧的样子,估计云琅要他制造火箭他也会答应。

    一个比后世工程学巨擘还要牛的木匠,一个比奴隶还要没地位的石匠,云琅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公输家的人就是这样子,他们是百工中的异数,太祖高皇帝在蜀中之所以能够立足,托赖公输家良多。

    蜀中栈道,多为公输家所制,开国之后虽未封侯,却有木侯之称,即便是陛下,对公输一族也多有避让,人家看不上我们也是情理之中,我去请舅母帮忙再找其它木匠就是了。

    人家木匠比较高贵,云琅也没有办法,他已经弄明白了,能修建宫殿的木匠,确实当得起巨擘,你说人家是建筑师也说的过去。

    尊敬人家的本事,这也是在变相的抬高自己,很多时候,云琅觉得自己跟那个木匠差不多,干的都是同一类别的事情。

    云琅的木匠之道与旁人不同,四十斤重的青铜锯子,三十斤重的铁锯子,这本就不该是人使用的工具。

    刨子,凿子,墨斗,钻子,当他妈的钉子都需要云琅自己打造之后,他就发誓,不再弄什么新东西出来了。

    长平回来之后云淡风轻的告诉云琅,他可以去上林苑找上林署划地了,三千亩一分都不会少他的,可是,皇帝要水车,要水磨,如果两种东西不能满足皇帝对这两种物件的幻想,他将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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