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乡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孑与2
只是不知小郎何时启程?
云琅叹口气道:怎么也要等霍去病从禁足中被解脱出来才行。
您也看到了,凭我的本事,没办法把这么多的粮食运出阳陵邑。
平叟大笑道:迟一些好,迟一些好啊,人不到绝境的地步,感受不来你给他救助的意义。
云琅笑道:粮食还是少了些
平叟朝楼上努努嘴,然后拍拍云琅的肩膀,就潇洒的告辞离开。
如果一个女人对一张铺开的白纸,不论是挥毫作书,还是泼墨作画,意境都非常不错。
可是,当一个女人拿着小刀子费力的削竹简,刮竹简,烤汗青,钻眼,最后用牛皮绳把竹简穿起来,这个过程基本上就是苦力劳作,与美丽没有半点的关系。
讲究一些的读书人,用来书写文章词句的简读都是自己制作的,甚至于对竹子杀青多少都有一定的要求。
很显然,卓姬就是这么一个人,从她手里的竹简颜色来看,她喜欢青竹皮。
见云琅站在门口,卓姬就放下手里的竹简道:刚刚起了作赋的心思,结果竹简做好了,却没了那个心思。
云琅轻笑一声指着案几上的古琴道:寒雨连夜,灾民哭嚎,官吏叱咤之声不绝于耳,纵有诗意还是留待日后散发。
这个时候不如听你弹琴!
卓姬鄙弃的瞅瞅云琅断然拒绝道:知音少!
云琅坐在门槛上,尴尬的道:听说你跟司马相如就是一曲定情?说来听听。
卓姬脸上顿时就有了羞恼之色,不过,在眼珠子转动一圈之后,她叹息一声道:男子总是薄情寡义的。
云琅点点头道:这倒是真的,所以我们就不要谈什么感情了,直接进入商业谈判进程如何?
你需要我做出什么样的承诺跟质押,才肯帮我弄五千石粮食回来
云琅浑身湿漉漉的从楼上下来了,脑门上还有一大片红斑,甚至有些发肿。
当然,茶壶砸在脑门上,然后碎裂,就会造成现在的状况。
女人发狂之后往往力大无穷,以云琅的机敏,也没有躲过卓姬的饿虎扑食,生生的被她咬住耳朵,大叫了很久才逃脱。
丑庸幽怨的帮小郎擦拭耳朵上的血,还不时的恨恨朝楼上看一眼。
她觉得小郎太没有眼力了,如果想要女人,找她就好,她一定不会发出任何奇怪的声响,更不会咬破小郎的耳朵,也不会用茶壶砸他。
弄成现在的样子何苦来哉!
云琅止住了疼痛,见梁翁一家三口都诡异的看着他,干咳一声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梁翁宽容的一笑,然后把老婆,闺女赶回房间,又冲着丑庸咳嗽一声,见丑庸不愿意走,就上前拉住她的手,将她硬是给拖回了小虫的房间。
这个时候一定要喝点酒才应景
脑袋挨揍,小兄弟却肿胀的厉害,成年人的脑子,少年人的身体,再加上一个美艳的妇人,最后遭罪的一定是这具无辜的身体。
身为过来人的云琅岂能不知道卓姬在干什么,经过这么多次的暗示,他要是再不明白,那颗脑袋就白长了。
以前当工程师的时候,他对自己穷人的身份很满意。
主要是自己不算太差的长相跟那张能说会道的嘴,再配上一颗七巧玲珑心,让他非常的有女人缘。
从相识到热恋的过程永远都是美丽的,只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事情往往就会发生变化。
每一次的分别都撕心裂肺的疼痛,也不知道经过多少次之后,他忽然发现,这样似乎也不错。
生命里的每一段旅程都有一个别致的人陪着度过
于是,一个只求开始不求结果的渣男就这样生生的被人家锻炼出来了。
现在有了重新开始的机会,云琅就不太愿意穿新鞋走老路好吧,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具身体还太小了
有的孤儿重情,渴望得到自己缺少的情感,把感情看的比命重。
至于云琅,他本身就喜欢孤独,尤其是跟人接触多了之后他就越发的喜欢狗!
清冷的月辉洒遍大地的时候,云琅的心情也就变好了,连续这么多天都是阴雨天,月亮一出来的时候就显得格外的皎洁,格外的明亮。
空气中的水分实在是太多,以至于月光似乎变成了有形的物质,丝丝缕缕的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帝流浆。
据说这东西每六十年才出现一次,也只有这一年七月十五才会有帝流浆
凡草木成妖,必须受月华精气,但非庚申夜月华不可。
因庚申夜月华,其中有帝流浆,其形如无数橄榄,万道金丝,累累贯串垂下
老虎该沐浴一下这月光的
虽然目光被高墙挡住,云琅似乎依旧看见了老虎蹲在山上,对月咆哮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时可掇?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或许是心有所感,云琅将这一句足足唱了三遍,才轰然倒地
第六十章墨家矩子
第六十章墨家矩子
你昨晚唱歌了!
卓姬见云琅从丑庸的房间里出来,就急切的道。
云琅的脑袋痛的厉害,昨晚被梁翁他们拖进丑庸的房间,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点知觉,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头很痛,嘴巴很渴,非常的想喝水,可是家里除了蹲在门口晒太阳装聋子的梁翁之外,丑庸,小虫,以及梁翁有病的老婆全都不见了。
听卓姬问的急切,一边弄茶水一边烦躁的道。
我这人会的多,时不时地就会唱一两首歌,下回给你唱更好听的,打扰你睡觉的事情,你就忘了吧!
不是,你昨晚唱的那首短歌确实不错,就是差一句有气势的结尾,以至于这首短歌只有自艾自怜却没有了高山大河般的气势,最终难免落入了下乘。
有这种事?我昨晚唱了什么歌,让你如此感慨?
弄到茶水喝的云琅终于复活了,脑子也变得灵光起来。
卓姬惋惜的看着云琅道:看来也不过是灵光一闪的巧合而已,终究年轻,才智有限,再过上十年,你就能写出更好的短歌来。
幸好我早晚帮你记着,要不然,难得的一首好歌,就白白的被浪费了。
听好了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听了第一句,云琅额头的汗水就哗哗的往下淌他记得曹操的这首《短歌行最后一句是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他很想立刻捂住卓姬的嘴,这个女人的声音又高又嘹亮,隔着两条街估计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曹操就是唱完这首歌,然后被人家周瑜一把火烧的屁滚尿流云琅现在觉得自己的脖子痒得厉害,可能会有一把鬼头刀正在思念这个位置。
在汉代唱这首歌的人就没好下场曹丞相都不能幸免。
一脸惶恐的云琅快被汗水淹死的时候,卓姬又女高音唱完绕树三匝,无枝可依之后,就遗憾的停了下来,对云琅道:意犹未尽啊
没了?云琅满怀希望的问道。
没了,你昨晚就唱到了这里,还凄惨的唱了三遍,然后就醉倒了你今天没事,不妨好好想想,把最后一句补上!
听卓姬这样说,云琅快要跳出来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抹一把脑门上的汗水道:就这样吧,这世上的事情不如意者十之**,留点遗憾其实挺好,有时候残缺也是一种美,更多的时候能救命!
就在两人闲谈的时候,有人敲门。
老梁打开门之后,就发现眼前站着两个老者,一人头发斑白,却面如冠玉,三绺长须飘在胸前,气势不凡,身上的衣衫做工,刺绣虽然上乘,却有些破旧。
另一位身着灰色深衣,五短身材,腹大如鼓,头发上的插着的青玉簪子一看就不是凡物。
不等老梁见礼,深衣老汉就丢给他一把钱道:打扰高邻了,我等是被讴者的歌声引来的,想要再听一遍,还请主人家莫要见怪。
深衣老者说完,就自顾自的走进了院落,与同伴大刺刺在座位上坐定,指着卓姬道:讴者好颜色,再来一曲!
梁翁不敢阻拦,只能手足无措的看着云琅,云琅挥手示意梁翁离开。
呵呵的拱手笑道:还未请教长者大名。
三绺长须的老者笑道:记住了,这位就是我大汉执掌乐府的大乐令韩泽,常在陛下身边走动,你一介羽林郎还惹不起,快快奉酒,如此妙音不可无酒。
大乐令韩泽大笑道:大名鼎鼎的旁光侯刘颖,文帝子孙,窦后血脉也来用老夫小小的大乐令来威胁孩子了吗?
听到此人是旁光侯刘颖,原本一脸怒气的卓姬,立刻就换上了一张满是微笑的脸,重重的在傻乎乎的思考膀胱问题的云琅腰上扭了一把,然后上前一步道:小女子无意吟唱一首新词,没想到惊扰了贵人。
贵人稍安,且容小女再次唱来。
刘颖并没有看卓姬那张漂亮的脸,而是很有深意的瞅着云琅道:少年人心如熊罴,胆如猛虎,依仗元朔犁就能在上林苑获取三千亩地营造庄园,真是罕见啊。
韩泽,你以为能与陛下赌斗的人,是我一介散侯所能吓唬住的吗?
卓姬色变,云琅上前一步道:总之是利国利民之事,也是陛下仁慈,公主大度,国道昌明,才有这样一个小小的赌局。
韩泽欣赏的瞅着云琅那张云淡风轻的脸道:旁光侯素来喜欢机关消息之术,浸淫此道四十年,为天下人共仰,李师是皇族子孙,同时也是墨家矩子。
听韩泽这样说,卓姬的身体抖动的厉害,墨家自墨翟,禽滑釐之后,墨家分为相里氏之墨相夫氏之墨邓陵氏之墨三支。
墨者多来自社会下层,以兴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为教化天下目的。
他们以裘褐(破羊皮)为衣,以跂蹻(草鞋)为服,日夜不休,以自苦为极乐,生活清苦。墨者可以赴汤蹈刃,死不旋踵。
卓姬很害怕云琅的师门就是墨家墨家秘术从不外传,一旦外传,遂九死也需追索。
平叟曾经猜测过云琅的师门,只是被云琅好舒适的性格打消了他对云琅是墨家子弟的怀疑。
现在,人家墨家矩子刘颖都追过来了,卓姬才猛然间想起云琅说过,他是师门弃徒的说法,她的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了。
孟子说,天下之说,不归杨,就归墨,(说的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也的杨朱,与主张兼爱的墨子)云郎官,你师出何门?
刘颖坐了下来,云琅才发现这个穿着旧衣服的家伙脚下确实踩着一双草鞋。
云琅笑道:矩子舍本就末了,您既然是被卓氏大女的歌喉引来,何不,先喝口茶水,听听让两位念念不忘的新曲子如何?
刘颖楞了一下,一双纤长白皙的手放在案几上,轻声道:唐突了。声音低沉,竟然有些黯然之意。
云琅拱手道:长者稍安,云家有一些新奇的汤水供奉,且容云琅去准备一下。
云琅去了厨房,心惊胆战的卓姬也跟着去了厨房,刚赶进去,就一把拉住云琅的手哀求道:千万别告诉我你是墨家的弃徒。
云琅手下不停,一边熟练地将茶饼掰碎放进茶罐,一边笑道:当一个皇族子弟成为墨家矩子之后,墨家基本上也就完蛋了。
不用怕他们,他们快完蛋了。
你到底是不是墨家弃徒啊?卓姬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卓氏冶铁作坊,现在用的就是云琅给的冶铁法子冶铁。
如果墨家开始追索,她不敢想那个后果。
云琅快速的把几盘子糕点摆在餐盘里,递给卓姬道:放心吧,我跟墨家八竿子都打不着。
卓姬抱着木盘怀疑的道:真的?
云琅笑道:自然是真的,比他们高级的太多了。
高级这个词,卓姬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既然云琅这样说,应该是真的,只要云琅不是墨家,今天来家里的两个人,不管身份多么尊贵,也不外乎是两个客人而已。
卓姬端着绿豆糕,以及花花花绿绿的米糕出去了,云琅透过门缝,再次打量了一下来的这两个人。
他确信,那个乐府大乐令确实是因为卓姬的歌喉来的,因为这个老汉,前些天他见过,就是那个跟他一起站在二楼看阳陵邑的人。
不过,这样的人一般都很遵守礼数,即便是想过来,也会先派仆役过来说一声,得到主人家的欢迎之后才会来。
像这样蛮横的拍门而入,恐怕是就是出自那位膀胱的怂恿了。
茶水沸腾了,香味四溢,不论是韩泽还是刘颖都对这种药汤很喜欢。
三人就这种南方嘉木赞叹不绝,更对云家的糕点持肯定态度。
当然,卓姬的演唱也是非常成功的,乐府大乐令对这首《短歌极为推崇,当场要来白绢,在上面亲笔记录下来。
云琅偷偷地看了一眼,结果一头雾水,白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圆圈或圆点以及大小不一的方框,如同涂鸦。
茶水喝了两轮,大乐令韩泽愉快的跟卓姬用一张古琴来为这首新歌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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