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为妖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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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夜明珠
    我吓了一跳，忙退后两步，在安毓作揖未到底之前，率先屈膝福了福，佯作惶恐道，“陛下有事只管吩咐熹央就是，如此大礼，熹央万万是受不得的。”

    安毓坚持行完了礼，又虚扶我一把，“仙使且跟我来。”

    “是。”我只好跟上。

    安毓衣角翩跹，带着我出了书房，绕过长长的回廊往屋后去了。

    眼前一片占地宽阔的花园，竟是前院小小一方地的数倍，相比我们暂住的园子中满是人工雕凿痕迹的花园来说，这花园不算惊艳，却又多出几分难得的野趣。

    东边一片翠竹，遮住灰白色围墙，迎风簌簌而响，往西一条蜿蜒的石子路，临路一丛芭蕉枯黄了大半，中心又隐隐抽出新绿，两只人高的细颈白鹤一卧一行，悠然自得。

    石子路的尽头种着一片丁香，花还未开，绿叶却已经丛丛密密。

    安毓停住脚，侧身往丁香丛旁一座小小的石室门口引了引，“仙使请。”

    “嗯。”我顺从的点头，跟着他开门进入石室中。

    石室门是一整面岩石，与九惠洞中的石门相似，在我们进入后，就缓缓闭合。

    室内未开窗，故石门关闭一分，由外投入的阳光就少一分。

    我心中愈加惴惴，等到石门彻底掐灭了最后一缕光线后，额上竟已生出薄薄细汗，也不知这安毓欲待如何。

    不过还好，黑暗只是一瞬间，安毓拉开石室入口处一半人高物件上覆盖的一层厚厚黑色绢布，室内立刻灿如白昼。

    我凑近去仔细打量，不由微微愕然，“这……是夜明珠”

    安毓微笑着点了点头，“正是。”

    “哇，这么大。”我轻轻掩住口。

    我的乖乖，夜明珠我也见过不少，即使大得如西瓜的我也在扶甦的珍宝阁里见到过，可眼前这个，已经超出了我对“大夜明珠”的这个概念。

    底下一层的紫檀木架仅有一指高，夜明珠被置于其上，高度竟到了我的齐腰处，通体银白雪亮，光泽照人，与普通夜明珠相比稍有不同的是，这明珠竖直高度大于横向宽度，却是个椭圆，像只会发光的大鹅蛋。

    我暗暗咋舌，只怕这东西，就算放到天界取，也得值不少银钱吧，不知拿去换画川的那个拘魂灯，他会不会愿意。

    安毓泯嘴一笑，忽略掉我的财迷样子，侧手道，“仙使里面请。”

    “哦哦。”我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转身跟着安毓继续往石室深处走。

    在外面看这石室，只觉得又小又窄，端不过一件卧室大小，直到进来，才知其中实则内有乾坤，一道盘旋向下的台阶探向地底，一足有小院大小的内室出现在眼前，其内光灿如白昼，竟也摆了颗与上面石室一模一样的一颗夜明珠，不，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颗夜明珠更大。

    这惊讶还是小的，更让我合不拢嘴的是，小院大的内室里居然码满了大大小小各种奇珍异宝，璀璨耀眼的猫眼、光彩夺目的玛瑙、笔直埕亮的长剑，还有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法器，就看那些成色、精致程度，我就算再不识货，也知道样样都当是稀有的。

    我咽了口唾沫，好一会儿才将注意力收回来，转头小声问安毓，“不知陛下，要熹央帮什么忙”

    安毓指了指靠近墙边的八仙桌旁的杌凳，并不着急说明本意，“仙使且先请这边坐。”

     



第二百一十章：礼物
    我脑袋里飞速运转，为如何占得便宜又不惹扶甦生气绞尽脑汁。

    结果，安毓话音一转，笑道，“我欲挑选一样礼物送予太子殿下，只是不知哪一样才合太子殿下心意，故想请仙使帮着从这些东西挑选一样合适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狐疑的脱口而出，“就这样简单”

    “正是。”安毓点头，又笑着摇了摇头，“这并不是容易事，六界之中，想必最熟知太子殿下喜好的人就是仙使了，能让仙使帮忙挑选，只怕比我们这些没头苍蝇一样的人要可靠得多，殿下收下礼物的机会也更大些，这就是十分不容易的了。”

    安毓这可当真是高看了我，扶甦对什么的态度都是淡淡的，我与他朝夕相处几百年，从未见他对什么东西多看一眼，或表达过想要什么的想法，我实在也不知道他究竟喜欢些什么东西。

    哦，也不对，扶甦对他那柄寒灵仙剑倒是很看重，日日闲下来，都能看见他用布爱惜的擦拭剑身。不过，据说那剑是以盘古开天辟地之斧为材所铸，蕴含无限能量，是天下众多神兵利器之首，难道还能找出个一模一样的来就算找到了，扶甦已经有了这东西，再添一件，也不见得就能让他高兴。

    当然，我也相当自信，我都猜不出扶甦喜欢什么东西，别人自然更加猜不出来，所以，安毓托我的事儿本就不难，随手指一样就是了，最后扶甦收不收下也赖不着我什么事儿，总不能是扶甦在拒绝的回执帖上写，“这东西我不喜欢”吧

    我故意装作很纠结犹豫的样子来，“这……殿下最忌这些，只怕即使我绞尽脑汁，替陛下选上他喜欢的，他也不一定能收下呢。”

    “绞尽脑汁”四个字，我咬字极重，故意突出，意在提醒他快点谈谈他准备许给我的好处。

    安毓也很上道，立马就明白，微微一笑道，“仙使不必多虑，你把你我选上件合适的礼物，安毓就万分感谢了，后面的事儿成与不成，就全看殿下了。”

    顿了顿，他目光掠过屋内陈列着的诸多珍宝法器，继续道，“仙使‘绞尽脑汁’为我挑选礼品，安毓实在感谢，若您在挑选过程中能瞧得上其中的一二件收下，我心中才能稍稍安心些。”

    一二件！我眼睛亮了亮，又担心被别人笑话我的财迷样子，忙低下头，遮掩住自己嘴角的笑意，客气道，“陛下说的这是哪里话虽殿下心思难猜些，但我自当是竭尽全力为您参谋的，别的不说，就看陛下千里替我捎去送弯弯姐姐的那些东西，我也当帮陛下这个忙。”

    安毓一笑，说话也很客气，“这两件事，可不能被相提并论，仙使帮了安毓大忙，若不收受些我的心意，我也实在是过不去。”

    “哎。”我学着人界讨价还价客气的人，皱眉长叹了口气，“既如此，熹央也就不多做推迟了，免得殿下心中为难，就随意取一件好玩的走就是了。”

    我顿了顿，又刻意对他竖了竖食指，强调道，“但说好了，我只取一样走，别的再不能多拿了，不然，陛下这忙，我是万万不敢帮的了。”

    安毓泯唇一笑，轻声答了个“好”字。

    “嗯。”我点头，拍拍手站起来就准备开干，“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安毓却又迟疑了，“不若，明日劳烦仙使再到寒舍跑一趟，这东西虽不多，但一一看过去，其中也有不少孤僻件，我再一一向仙使解释用途，难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

    “无妨无妨。”我摆摆手，刚想说“很快就能选好”，又有些迟疑，



第二百一十一章：元正仙官
    安毓一直将我送出门前的长巷，才在我再三婉拒后住了步。

    我又道过谢，与安毓约定了明日下午相见，方扭身进入主街。

    结果刚走没多远就遇见了月奴。

    她穿着明蓝色软烟罗冬裙，去掉了平日惯爱戴的烟灰色狐狸毛围脖，行色匆匆的从主街旁一条小道里拐出来，先我十几步融入了主街的人群，看方向，目的地也是城中心我们暂住的宅子。

    我有些疑惑，住步往她出来的小巷里瞥了一眼，一人宽的窄小巷子，两侧都是高立的围墙，完全将太阳光遮住，有些阴暗，其间并无行人，巷子深处，几丛苍翠的高大竹竿探出头来，风过叶落，竟像是安毓所居的“庆华园”后花园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奇怪。”我小声喃喃了一句，这里距离我们所住的院子距离不近，她怎么到了这里来难道是看到我留在桌上的纸条而特地来找我的可庆华园正门却并不在她出来的这条巷子里。

    “月奴。”我匆匆追上她，伸手挽住了她的胳膊。

    月奴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猛地缩回了手，“谁”

    我怔了怔，她眉头紧蹙，眼神凌厉的样子，是我从未见到过的。

    但那表情转瞬即逝，待她看清眼前人是我之后，微微有些错愕，马上又涌出一丝柔和的笑意来，亲切道，“姐姐，你怎么在这儿”

    我有些恍惚，几乎不能将眼前这人与刚刚一闪而过的那个月奴重合在一起。

    或是见我表情古怪，月奴脸色一白，隐隐露出几分尴尬，却仍笑着挽住了我的胳膊，愈加柔和的问我，“姐姐这是怎么了我刚刚可被姐姐吓了一跳呢！”

    话说到后半句，竟带了几分少见的娇态。

    我笑了笑，“没怎么。”然后又问她，“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月奴笑容满面，又仿佛与之前一样，笑着扬了扬手里被重叠着捆在一起的两个油纸包，“姐姐不是说想尝尝人界的马蹄糕吗我特意向人打听了地儿，听说青柳下街一家老店做得最好，所以趁着下午清闲，特地过来买。”

    我脸上表情松了些，携着她慢慢往前走，同时笑道，“多谢你，我不过是随口说那一句，没想到你就放在了心上，还特意跑到这样远的地方来买。”

    月奴轻轻捏了捏我的手，颇为恳切的说，“姐姐对我那般好，我做的这些才是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得姐姐一个微笑，月奴就很开心了。”

    我心下有些感动，回握住她的手，又连说了好几次“多谢。”

    “姐姐不用放在心上。”月奴反而有几分害羞，微微垂了头。

    “咱们回去吧。”我笑了笑，拉着她加快步子往城中走，却忍不住又别过头往那条幽深的小巷望了一眼。

    ……

    回到住处，刚好是摆饭的时间，还是昨儿的大厨带着小徒弟忙里忙外。

    秦襄守在门前，见我们回来，拱手对我们行了礼，喊了声，“仙姑。”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高我半个头，长得不算英俊，皮肤却很好，女儿般白净，紧泯唇的样子有些少年老成的严肃。

    我目光在院子里一扫，笑问他，“道友，画川与执夏呢”

    秦襄说两人在花厅里对弈，一个下午都没出来。

    我又问扶甦。

    他又答，“家师上门拜访，正与殿下在书房里说话。”

    “你师父”我蹙眉，带着几分试探的问他，“可是元正仙官”

    秦襄点头应了声“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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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他那双落在你身上的眼睛
    “是吗”我笑着拍了拍手，附和道，“我也觉得他只是长得有几分聪明像罢了，要是我，才不到你这里来卖乖呢，别到时候弄得两头不是人。”

    说话时，我们已穿过了垂花门，进入盖有琉璃瓦顶棚的甬道，扶甦却突然住了步。

    我脚步已经向前迈了一步，又忙退回他身边，“怎么了”

    扶甦拧着眉，低声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我不解，“那是什么”

    扶甦先没着急回答，反而向前小小迈了一步，愈加贴近了我。

    他比我高出半臂，我只能仰头看他。

    扶甦微微低垂着头，眸子冷冰冰的，低声却一字一顿的说，“我是说，他那双落在你身上的眼睛。”

    “什么”我微怔，扶甦又已经退开半步。

    “吃饭去吧，我不去饭厅了。”他留下这句话，便绕过我，往自己所在的小院里去了。

    我“哦”了一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转过回廊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落在我身上的那双……”我还没将“眼睛”两个说出来，就“哎呀”一声止住了口，羞得满脸滚烫。

    他的意思是……那个意思吗

    “熹央，你站在那儿做什么”画川与执夏一起从左边连通花园的月洞门跨进来，见我风口上站着，便快步走了过来。

    我慌忙摸了摸脸，怕他们看到我脸红，“没做什么呀。”

    还好，他们俩急于向我说他们苦战一下午的成果，没怎么注意我。

    画川看了一眼执夏，笑向我道，“从前不知道，原来执夏竟是个围棋高手呢！”

    “哪里。”执夏微微红了脸，“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你何必谦虚”画川笑她，又转过头来眉飞色舞对我说，“熹央，你不知道呢，最后那一局里我黑子被白棋拆二后，我为一举全歼白“拆二”，出了“二路透点”，原以为执夏已无力逃脱，谁料她竟以脱先为前招，转身又在白棋下方空里落下了子。我立刻想，既然已经出了杀招，就干脆一鼓作气灭了她的白子，结果一时疏忽，反而落入她的圈套……”

    我听得云里雾里，却因为他二人总算因为“围棋”这一共同话题而更加亲密些感到开心。

    画川自己笑得欢快，却问我，“你笑什么”

    “笑你呀。”我掩袖而笑。

    画川“哈哈”笑了两声，“你也觉得我不该那样落子对不对”

    “非也非也。”我晃了晃脑袋，双手背后，像个老夫子似的拖长了声音。

    “哦那是为何”画川忙问，执夏也将疑惑的目光投向我。

    我转身就走，且边走边笑道，“笑你呆子一般，什么围棋什么古琴，我样样都是不懂的，对我说，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说完，我狡黠的咧了咧嘴，提着裙子突然加快速度，一溜烟跑掉了，“你们俩好好聊棋局吧，我先去吃饭了。”

    “熹央！”画川在背后叫了我一声，却很快就被我抛到脑后。

    还是多给他们一点时间吧，执夏呀执夏，可得好好抓住“围棋”这条绳子，用你千千万万的好织成密密的大网，将你的画川温柔的套在其中，让他再也逃不开去。

    ……

    我想我和安毓当真是八字不合的。

    明明许久都没有再做噩梦，偏偏去他住处转了一圈之后，夜里就又陷入了可怖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