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锦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徐太后的牙齿猛地咬紧了。旋即,她无奈地抬起手,命令道:“皇后所言甚是。来人,传旨!”
她知道,她没有时间再拖下去了。
陈皇后的提议纵然有不妥之处,但若她硬要去争,圣上知道了,结果
第四十八章:你的力量,我收下了
“听说,在国公府开祠堂的那天徐荣就在祖宗牌位跟前大闹一场,把徐敏的头都打破了!祠堂里的摆设和族谱都被徐荣拿着剑一一地捣烂了,差点把祠堂的房顶都掀开,连几位观礼的族老们都受了殃及……简直闹得沸反盈天!”
“这还不算,最稀奇的是,那国公夫人从中调停,竟在混乱中被徐荣一剑刺伤!虽是无心之失,无奈这国公夫人却是倒霉,那一剑穿胸而过,险些丧命!还是国公爷急火火地请到了宫中内医院院判大人,才堪堪保住了。不孝是大罪,为着保住徐荣的命,国公府对外只称薛夫人是突发暴病。薛夫人伤势颇重,如今在府里头静养着,也不知日后如何了!”
傅锦仪眼角一抽。
她早就料到徐荣和徐敏两人为了这世子的位子能从亲兄弟变成仇敌,可她还是没料到,徐荣发起疯来连亲生母亲都敢挥剑相向!
还一剑穿胸而过……薛夫人这条命可是惊险啊!
“这……徐荣闹得这般厉害,难道国公爷就不管管么”傅锦仪不可置信地问道。
“唉,这国公府里一贯家风不正,徐荣自幼习武、性子粗野,徐敏因年少体弱、更被父母宠溺,两位少爷都不是安分守礼之辈。国公爷气得要传家法,不料那徐荣竟大放厥词,说什么徐敏一个病秧子不能领兵,国公府的子孙里唯有自己是能传承兵马的,这国公府的大梁,早晚要交到他身上,要国公爷看着办!最后国公爷还有老太君都拿徐荣没法子,此事不了了之……唉,这偌大的国公府,如今子孙竟不肖至此,可见外人传言道徐家要败了并非空穴来风啊!”
饶是致远师父是小人之心、只等着看别人家里热闹的,这会儿也有些唏嘘了。
傅锦仪低头拨弄着一朵玫红色的月季花。
“多谢致远师父费心打探。”她微笑着,旋即道:“只是,我此前还托师父打探了另一件事,不知结果如何”
致远师父身为出家人,按照清规戒律,本是不应该做什么传话人、长舌妇的。可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算做了尼姑,她照旧是个相当喜欢打探消息、同时又极为擅长传递八卦的人。
她本就有这个长处,又凭着明觉寺的名声得到京城贵族们的信任,由她出面打探事情,可比傅锦仪动用花朝手底下暗卫的力量更管用。前头几日,因着晋国公府突遭横祸要做一场法事,请了几位尼姑去,其中正巧有致远的好友。致远花了些银子打点一二,托那位朋友留心打听,果然把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侯夫人那件要紧事,贫尼是尤为费心了的!”致远的声色低了低,笑道:“贫尼都预备好了,全在这张纸上!”
说罢将一封信笺交到了傅锦仪手里。
傅锦仪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托致远打探,可不是只为了看晋国公府的热闹的。
真正要紧的,还是手中这张纸……显然,这也是有些隐秘、绝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
她在致远手中塞了一张颇有分量的红封,请她下去喝茶了,这才一个人将纸笺拆开。她细细地看,半晌看完了,随即将东西妥妥贴贴地叠起来。
她的唇角渗出一抹平静而凉薄的笑意。
“……晋国公府世子交替,淮北昌平兵营、武安兵营、隆虑兵营中,数位主将都上奏晋国公府,直言太后懿旨下,从此之后无法跟随徐荣效力鞍马,而晋国公府新世子徐敏又是文弱书生,更不能领兵……另有抚顺兵营威武将军刘国安,劝谏晋国公迎回嫡长子徐策……”
傅锦仪将所有兵营的态度和风向一一记在心中。
徐家声名显赫,凭的可不是什么千年的底蕴、什么出了多少位皇后娘娘,而是手里真正攥着的力量。
武将的圈子里,“忠勇”二字是所有人信奉的原则。一位将军在边关领兵,和将士们一同征战、互相托付性命,日子久了就成了边疆上的土皇帝。人人只听命于主将,而不知京城中的皇帝是谁。
因此,皇帝最忌惮的就是武将;乱世中最先扯大旗谋反的,也都是武将;古往今来,更出现了很多人尽皆知的谚语,譬如“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天高皇帝远”之类,彰显着将军超脱于皇权之外的对下属们的掌控。
说来也是,寻常的兵卒们能有多大见识,平日里跟着大将军上场杀敌,数年甚至几十年的相处下来,他只知道服从将军的命令,又怎会管皇帝
多年下来,徐家这样的武将氏族就脱颖而出。不计其数的大小将领们效忠于这个家族,甚至有很多人和老国公爷有着过命的交情。习武之人,忠诚、坚毅、讲义气,恩人和兄弟的分量远远高于所谓的皇权。
自然,武将氏族里还有个麻烦,那就是子孙后代若是不争气,一个家族说败就败了。想领兵,首先要拿出人来啊,这个继承人必须要有真本事。而文臣之中,就算子孙蠢笨、学无所成,他们无法继承学识还能继承名声。文臣重名声,有了好名声的人就算才学薄弱,一样可以做官。
徐家如今就面临这样尴尬的麻烦。
徐荣因罪革职,无法统领徐家麾下的兵马,而继任的世子爷是自幼体弱的徐敏……徐家麾下这么多忠勇的将士们,日后听命于谁呢
第四十九章:不大对劲的刘氏
“就是这么回事了,还请,还请太夫人多担待些吧!”
致远颇为抱歉地朝林氏解释道:“这位徐大奶奶是晋国公府花了大价钱塞进来的!唉,您也是知道的,晋国公府因大不敬被皇室问罪,大少奶奶刘氏跟着大少爷一块儿受了罚,如今诰命都被褫夺了,按着礼法还要被送进尼姑庵里清修思过!历来京城女眷犯错都要被发落去普寿庵的,那鬼地方……进去了能活着出来都不容易!晋国公府有心保住大少奶奶,就上下打点后把人送到这儿来了!”
傅锦仪听着微微挑眉。
“原来是这样呀!”她轻笑道:“这普济庵我倒是知道,里头洗衣做饭劈柴挑水都是常事,动辄打骂也不稀奇,还有因为不听话被动用私刑的,被折磨死的人不计其数。只是祖宗规矩摆在这儿,旁人都能进普济庵,怎么就她不能”
傅锦仪这话颇有些刻薄,然而一旁坐着的林氏始终神色静谧,面目毫无波澜。
虽然,她才是在普济庵里住了十几年、且是为数不多的活着走出来的人之一。但现在,她似乎缺失了记忆一般,对普济庵这个地方没有半分兴趣。
致远师父面上更加惭愧了。
“她,她……人家家里是花了钱的!这都怪贫尼不好,贫尼说了,这竹林小舍里有安定侯府的贵宾居住,无奈主持师父发了话,说外头再也没有能住的屋子了,晋国公府捐的香火钱又是最多的……只好把人安排在这里!太夫人且放心,这是清修思过的罪人,外头有专门的师父们看守着,平日无事她不能够跨出自己的院子一步,绝不会叨扰到您二位的!”
傅锦仪只是浅笑着摇了摇头。
“致远师父多虑了,我们婆媳并未嫌弃您招待不周。”她说道:“这竹林小舍地方不小,多住几个人,平日里不打照面也不觉得什么!对了,那徐家大奶奶是住在哪间屋子呀”
致远一听,面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安定侯府和晋国公府两家的龃龉,天下皆知。而上一回晋国公府被问罪的消息刚透出来,这安定侯夫人就急不可耐地拜托自己去打探消息……为了买几个消息足足塞了自己三千两银票!
这回听说徐家大奶奶住进来了,安定侯夫人的心思又动了!
再打探几个消息、或者办几件小事,就又能有成千上万的银子入账了!
致远满面含笑,手已经不由自主地伸开了,道:“贫尼知道,贫尼知道!她住在西北角那间靠墙的小院子里!那地方和您住的客房不一样,那原本是小尼姑的居所,后头因着地处洼地、一到下雨天就渗水,整个屋子里潮湿闷热还毒虫遍地,原本住的人早就搬去别处了,这院子也空置下来!里头有几年没住人了
,这一回来寺里进香的贵客众多,找不到地方安置徐大奶奶,想着正巧是个罪人,就塞进那个院子了!”
傅锦仪轻轻颔首。
“我知道了,师父这两日去打探打探,看徐大奶奶那边过的怎样、有没有缺什么的。我们呀,毕竟与晋国公府曾是一家人,虽然现在被赶出来了,但碍着血缘也不能够一刀两断呀!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我也好尽力帮她!”
致远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安定侯夫人心地善良,想帮晋国公府的忙!
她就算把晋国公府一把火烧成灰都是意料之中的啊!
致远神色诡异,捏着手里的一千两银子还是笑开了花。很快,她恭敬地听命退下了,临走前给林氏传话道弘安师父傍晚讲经,邀约林氏一同听经。
林氏和傅锦仪二人笑答不提。
傅锦仪并没有想到,刘氏会被送到明觉寺里。
明觉寺是国寺,多少达官贵人们为了进寺庙小住撒下金山银山,这可不是给罪人思过的地方。
刘氏真正该去的地方是普济庵!晋国公府却为了保住她,费了大力气将她塞进明觉寺里!这说明,刘氏在晋国公府中的地位,远远高于傅锦仪从前的认知。
这就有些稀奇了啊!
傅锦仪在国公府里住了两年有余,除了自家的黑脸大汉,其余无论老爷少爷皆风流成性。晋国公在薛姨娘之外另纳八位美貌妾室,大少爷徐荣有样学样,更是在后宅塞了百十个如花似玉的小星,姨娘都抬了有十个了。
傅锦仪早就知道,刘氏的日子并不好过。
当初徐敏的嫡妻能因为丈夫的薄情悬梁自尽,徐荣对刘氏也没有多少情分。好在刘氏出身显赫,刘家是个树大根深的名门望族……
等等!
刘家
傅锦仪忍不住扯起了一抹冷笑。
刘氏能得到晋国公府的庇护,不可能没有缘由。当初徐敏的嫡妻蒋氏吊死的时候,国公爷和老太君李氏甚至连问都不问一声,对外谎称病逝遮掩了,并很快张罗着要为徐敏求娶继室……没有价值的人是无法在国公府里过日子的!
刘氏既
第五十章:受尽折磨
“少奶奶……啊不!主子!您快起来呀!”她慌乱地叫道。
“你瞧我这模样像是能起得来的么!”刘氏气急败坏地吼道:“从昨儿夜里就被罚跪瓦片,跪了一天一夜,那玩意儿晒在太阳底下又烫又硬,我的腿一定是落毛病了!我老老实实地跪着,还给管事的师父磕头,却还是被她们抡着棍子抽了二十下!我的腰,我的腰也快断了!”
小丫鬟傻了一般地看着她。半晌,她终于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去扶自己的主子。
刘氏艰难地爬起来了。她两条腿如掉了一般,连原本撕心裂肺的疼痛都麻木了。她坐在潮湿的青石板上,喘息了足足一刻钟,才不甘心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丫鬟,再次问道:“我问你,国公府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些人……这些人本不该如此折磨我的!我们家里可是使了银子的!”
小丫鬟踟躇不安地看着她。
“这……主子,这奴婢也不知道!”小丫鬟张口结舌:“或许,或许是您这几日诵经不够虔诚,师父们看出来了,这才稍作惩罚!咱们,咱们来的时候,老爷和少爷不都吩咐了么,要老实,要低伏做小,要懂得反思自己的过错……”
“什么过错,我根本就没有错!我,我只是个背黑锅的!”刘氏气急败坏地打断了对方,叫了两声却连忙沉了声色,低低骂道:“都是徐荣那个废物!他自个儿得了病不能生,害得我四处奔走为他治病!还有我婆母那个蠢货,偏要信致宁的鬼话!这母子两个自个儿倒霉也就罢了,偏还要拉上我!最可恨的是,徐荣为了保全自身竟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我头上,说是我出了主意、我怂恿了他去冒犯皇室!如今可好,我被送到这鬼地方受苦,他就算持剑杀母,也还能住在府里安享富贵!晋国公府,哼,有一个好东西么……”
刘氏絮絮地叫骂着,纵然身上伤痛难忍,她一声一声的骂却是不带喘气的。半晌,似乎是意识到如今不是生气的时候,她突地两手狠狠钳住面前丫鬟的胳膊,双目赤红地瞪着她道:“说!国公府里出事了对不对这几个尼姑们简直想把我活活打死,她们本不敢这样的!到底为什么啊!”
小丫鬟支吾许久,终于道:“奴婢倒是知道一二,只是……国公府里是没出事的。”
刘氏大睁着眼睛,一字一顿问道:“那,她们为何刻意整治我事情是出在我身上的,对不对”
“这……也不能这样说。”小丫鬟为难地吐出第二句话。她的确是被派来伺候刘氏不假,但刘氏已经是半死不活了,这样的主子没有必要效忠;更遑论,外头的风向变了,她再帮着刘氏,日后被人翻出旧账来,她在国公府可就呆不下去了……
思索许久,
好在这小丫鬟并非毫无善念之人。想着当初刘氏对自己的施恩,她一咬牙道:“主子,这明觉寺不是白给人住的,您知道国公府为了把您送进来花了不少钱。您前头十天的钱是交了的,大少爷也找了相熟的师父打点。可是……从三日前开始,该交的钱大少爷就没有交,几位师父们隐晦地催了几句,大少爷就说,说让您好生反省,不必手下留情……”
刘氏的脑子嗡嗡作响。
“什么徐荣那个混蛋他说什么”
“大少爷他,他就是没交够钱!”小丫鬟说着声色低下去,嗫嚅道:“而且大少爷看样子也不准备再交钱了。”
刘氏如傻了一般呆愣当场。
“徐荣……他要放弃我了”她喃喃道:“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我是为了他才抗下罪名受尽折磨,他这是忘恩负义……”
“主子!您,您别伤心了!”小丫鬟扑通一声跪下道:“咱们大少爷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
连身边的下人们都知道,徐荣自私自利、薄情寡义,对待嫡妻不会有多少情分。
“不,我当然知道!”刘氏咬牙切齿道:“但再怎样他也不应该啊……他不应该放弃我!我父亲,我父亲是工部尚书,深受圣上赏识!”
刘氏是个聪明人,从来不会和悬梁自尽的蒋氏一样,指望靠着徐家男人的怜惜过活!
她能笃定这一回自己不会死,可不是因为徐荣,而是因为娘家的父兄们!她出身书香门第,先帝在位时家里并不十分显赫;但机缘巧合之下,她的父亲和兄长在新帝登位后,很突然地受到了重用。
这是因为,新帝主张开海禁,正筹谋大力建造海船、选能人志士作为使节出访海外。刘氏的父亲做工部尚书多年,本就精通器械工事,自个儿也极有天赋;这一回造船,她父亲和两位兄长奉给皇帝的图纸最先得到采纳,已经被皇帝定了要调任九门提督、掌管出海事宜。
这样的机会对刘家来说是意外之喜,对晋国公府又何尝不是。徐荣倒是没想到,自己忽视了多年的嫡妻竟还有如此用处,心里不免打起了主意。徐荣这人虽然不学无术、生性粗野,但他对朝堂政局可是看得明白,知道有一个皇帝赏识的妻族会给他带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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