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锦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花影
平心而论,她对傅老夫人是两辈子的感激,上辈子她给傅老夫人丢脸,可傅老夫人还相信她的清白;这辈子她是庶女出身,若不是傅老夫人的偏袒疼爱,她又怎能扳倒傅嘉仪和傅欣仪,最后将谢氏打入地狱没有傅老夫人,她还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
只是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也很无奈。
“祖母,我没有,我年纪小不懂事,我……”
她讨饶的话说到一半,那傅老夫人却抬手止住了,道:“你也不必和我废话了。八丫头,我从前只觉着你可怜,认为你心地纯良,只可惜我看走眼了。”
这话就说得有些重了,傅锦仪一时承受不住,讷讷问道:“祖母,您,您说什么”
“八丫头,你别以为我老了。”傅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子,缓慢地道:“其实上回在明觉寺里,我就听说了一些事情,譬如苗氏的裤子是怎么掉的,赵太后又是怎么获救的……你是个能成大事的,你做的那些事情,我并不会觉得不妥,还会替你高兴。只是这一回在未央宫里的事儿,你就别和我装傻了。”
傅锦仪愣愣地看着她。
“你为了自保,揭出昭娇公主的靴子本没什么错。只是……”傅老夫人说着叹一口气:“都已经洗脱了冤屈,你就不需要再对昭娇公主落井下石了吧醇王妃是徐家的远亲、是皇后的心腹,她趁势打压昭娇公主是应该的,你又去凑什么热闹也亏得你一个三品文臣的女儿,倒是胆大包天,敢和醇王妃一唱一和地当众讥讽昭娇公主、败坏公主的名声。我当初还真是看错了你,还以为你是个老实的。”
傅老夫人的神色越发沉闷。
傅锦仪轻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低着头,艰难道:“祖母……”
“你先回去。”傅老夫人扭过头去不欲理她。
傅锦仪无奈,起身叩头离去。而后头的傅老夫人吃着手里的燕窝粥,半晌觉着味同嚼蜡,挥手对婢女们道:“都下去吧。这燕窝虽好,吃着不安呐。”
傅老夫人是亲眼瞧见了千秋节那日的惊心动魄的。她觉着,自己的揣测是不会错的。
她的娘家和后来的婆家虽都是大户,但并非是徐家那样的名门望族,甚少得到皇族的传召。但她好歹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多少年浸淫在贵族圈子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她的长子傅守仁,根基不稳,为攀附权贵不择手段,这样的人正适合为太子所用。只是……满朝文武里头,未必没有比傅守仁更合适的人。
皇后能够赏识傅守仁,说到底还是因为傅锦仪……
傅锦仪对昭娇公主发难,看在皇后眼中无疑是一种投诚。
结党营私这种事儿,是要你情我愿的,尤其对于上位者而言,她要选择一个合适的人手,首先就需要对方忠心。
傅锦仪在脱罪之后,本应装作惶恐害怕的样子低头不说话,或是急忙退下,避开上位者争斗的旋涡。但是她没有,她对落败的昭娇公主乘胜追击,言辞锋利毫不留情。她是踩着昭娇公主的脸面、帮皇后抓着昭娇的把柄的。这份投诚看似只是几句话的事情,在皇后心里的分量却不轻。因为傅锦仪一旦没有得到皇后的拉拢,那等待她的就是豫王党的怒火!
既没有得到太子党的庇护,又被豫王党记恨,傅家将要面临的就是真正的劫难。这才是傅锦仪为了攀附太子党,所承担的最大的风险!
好在,皇后看到了她这份诚心,很快对傅家示好。
掩藏在风光背后的,是血淋淋的真相。傅老夫人想明白这一切之后,对傅锦仪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她无法忍受自己最看重的孙女,为了攀附权贵向皇后投诚,把傅家全族拖进了党争的旋涡中。她更无法忍受的是,傅锦仪竟然拿着全族的性命作为赌注,换来了太子党的拉拢!若是出了半分差错,没有得到皇后的看重,傅家又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面对豫王党的打压
傅锦仪……她今年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既懂得宫中结党的规则,又有胆量下赌注。这样的傅锦仪让傅老夫人觉着可怕,而傅家上下飘零的命运,更令傅老夫人忐忑。
傅家……日后会是什么样子呢在自己的儿子和小孙女这两个贪心不足的人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
只希望,果真会如他们两人所愿,能够享尽荣华吧……只是若到了全家押送刑场的那天,你们也别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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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红人
若说从前的徐策每每令傅锦仪恐惧紧张,这回的徐策就让她有点哭笑不得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救了她三次,却又扮作毛贼夜袭她闺房的不正经的大将军……
对于蝈蝈事件,徐策已经郑重向她道歉,并将傅妙仪被休一事作为致歉的礼物送与她。这回在皇后寿宴上,徐策更是冒险顶撞公主为她开脱。傅锦仪受人之恩,虽然对那蝈蝈还心有余悸,倒也不好意思记恨他了。
只是觉着,徐策这人面上人模人样、背地动作诡异,这让她面对这个人的时候都很尴尬。
“徐大将军怎地也来了……”她先扯了一个客套的笑,讪讪问道。
徐策倒是极力做出一副和往常一样威仪的模样。他坐着道:“皇后娘娘是末将的姑母,末将本也想今日进宫拜见的,正巧听说了县主奉旨进宫,便特意过来与县主同行。”徐策说着朝那两个女官吩咐:“服侍县主上轿子。”
两个女官看着是宫里人,倒是对徐策言听计从。她们搀着傅锦仪坐上轿子,骑马的徐策伸手挑开了的帘子,道:“县主如今倒成了皇后娘娘跟前的红人了。”
傅锦仪是很不喜欢被外男挑帘子的。只是碍于徐策的权势,她又不敢忤逆,只低眉敛目道:“大将军这话臣女可承受不起。”
徐策轻轻扯了个意味莫名的笑,道:“县主有什么承受不起的。连昭娇公主都敢得罪的人,末将都望尘莫及。”
傅锦仪听着皱了皱眉头。
这徐大将军今日脾气不对啊……话说,徐策进宫之前特意在傅家门前绕一圈把自己接上的举动,本身就很不对劲好吧……
“大将军说什么,臣女听不懂,臣女如何敢得罪公主公主还险些杀了臣女呢。”傅锦仪低眉辩解着,又恭敬道:“那日惊心动魄,还是将军率先站出来揭出公主手中金簪的妙处,这才给臣女解了围。臣女还未对将军道谢。将军且放心,臣女的父亲知道了这件事,已经定下了要对将军登门拜谢。”
徐策看着她一副冠冕堂皇的模样,颇有些气闷。
“倒不必麻烦你父亲了,说来末将也没有帮到你多少,你能安然无恙还得到皇后的赏识,凭的是你自个儿的本事。我瞧着你就是个不怕死的,日后身首异处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徐策手中的缰绳勒紧了些,倏地将傅锦仪的帘子扔下了,朝前吩咐道:“开路吧。”
轿子里头的傅锦仪不淡定了。
这徐大将军,今日又发的什么邪火啊!她的确得罪了昭娇公主,但她自认没得罪徐策!
在傅锦仪眼里,徐策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古怪了。这让她浑身难受,被一个脾气怪的人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吧!偏偏徐策就盯着她了,还要亲自过来接她进宫
两人一路上都不说话,徐策绷着一张黑脸,傅锦仪抿唇皱眉。半晌入了宣武门,自内宫顺贞门进,两人都下轿子步行。
相比于上次皇后过寿的熙熙攘攘,这回内宫苑内到看不见几个人。四月份已经起了初夏的暑热,明晃晃的日头悬在上空,晒得人汗流浃背。傅锦仪一边拎着自己那稍显厚重的县主朝服裙摆,一边缩在引路女官的身后,力求和徐策保持距离。
徐策倒也冷淡,眼角偶尔扫过她的时候神色里还带着些许不耐烦,两人更不说话了。如此又走了小半个时辰,等到了未央宫里,引路宫女先将二人交于未央宫前堂的女官们,带着他们至一处不知名的偏殿坐着。随后又等一刻钟,两人被告知能够进去拜见皇后了。
宫女领着两人绕花穿树,越过了此前宴饮的大殿和后头一处看起来威武雄壮的主殿,一直进了主殿后西侧的一座阔面的庭院。这庭院前厅极大,开凿出一个硕大池塘,里头各色荷花开得五彩缤纷;里头正面是瓦房三间,都雕梁画栋、熏香涂椒,十分精致考究,那牌匾上书“饮绿轩”。傅锦仪还未进殿,只跨进院门,便有一阵扑鼻的凉意袭来。
原来是这院前的荷塘吹过来的习习凉风,荷塘边上的另栽着遮阴的垂柳。徐策对此地仿佛很是稔熟,领着傅锦仪从石桥上过,进了前头小花厅。一进小花厅,更是一股子凉爽扑面而来,厅中摆了两个彩绘的冰缸不说,还有一架水风车被两个宫女摇着,夹杂着水汽的冷风兜兜转转吹过来。
傅锦仪瞧着殿内装饰,便知这是皇后夏日里住着避暑的地方了。果然是皇室贵胄,这院内为了避暑,开凿出那样大的池塘不说,房间里的各类摆设不少都是水晶所知。凳子上坐着的垫子是水晶席子,小几上摆的茶碗也是水晶玉石等,这番布置下来不知要花费多少。
傅锦仪随意看了几眼,那个引路的女官进去通禀了,半晌出来请两人至内殿。两人低头敛目地进去了,只见里头皇后依靠在玫
第一百二十五章:攀龙附凤?
傅锦仪连忙站起来,恭敬答道:“臣女不大懂这些,只是瞧着两个舞姬的技艺精湛,容貌出挑,自然很不错。”
皇后笑道:“也是,忘了你尚未出阁。”说着却又叹一口气道:“此前还听醇王妃说起,说你到了妙龄,按着你的身份也能嫁入皇族了。本宫这个过来人还是劝你一句,别太被富贵迷了眼,这皇室的日子可不好过。本宫贵为皇后又如何,还要费心给圣上挑这些人。”
皇后这几句话几乎让傅锦仪惊出一身冷汗。被富贵迷了眼
是指责她太过攀龙附凤吗
或许她那日在千秋宴上的举动的确太扎眼了,难道皇后误认为她想要借此嫁入皇族
若皇后真这样想,倒是冤枉了她,若没有萧妃对她动手,她又何必出此下策……只是皇后这几句话到底是为着她好的,这让她颇为感激,连忙屈膝对皇后道谢。
皇后笑道:“你不必谢我,你们这些孩子啊,年轻,不经事。我看着你这样鲜亮的年纪,心里就开始羡慕你了。”说着指着那高阳县主道:“这女子嫁人,最要紧的是找个真心待自己的。高阳的夫君虽然并非皇族,门楣也不如高阳,却是承诺了不纳妾的。倒是那些处心积虑攀高枝的人,嫁到宫里以为登了天,实则一辈子才是毁了的。”
皇后这一番话说得更厉害了,傅锦仪额上都冒冷汗了。她已经肯定,皇后娘娘误解她了。
至于是为何要这样看她,怕还不止是因为那日的千秋宴……总之是个麻烦。
只是这种事情,她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哪里能堂而皇之地辩解,只好装作受教的模样连连称是。一旁的高阳县主道:“殿下可别拿我逗乐了,高阳也才出嫁半年,难道就是经事的了高阳的脸皮可薄了。”
高阳县住一开口,那皇后倒被逗笑了,指着她道:“若你的脸皮薄,那咱们的脸皮都不用要了。”太子妃也跟着笑道:“从前还听说幸亏高阳是个女孩,若是个男的,胡子都钻不出来了。”
高阳这回是真羞恼了,跳着脚叫起来。傅锦仪感激她给自己解了围,对这高阳县主的好感又进了一分。
几人闲坐笑闹,皇后又命两个舞女唱曲助兴。不过坐了半个时辰,太子妃先站起来道:“太子殿下约莫要回东宫了,儿臣还是先回去了。”傅锦仪也连忙站起来道:“臣女今日叨扰皇后娘娘许久,不敢在宫中久留。”
皇后笑着道:“你们两个都回吧,荣安今日第一回过来,本宫也不好多留你。高阳今日宿在宫里吧,陪我说说话。”
这个时候又是县主和县主之间的不一样了。高阳县主能够留宿,是因为她是皇族血脉,是圣上的亲戚;而傅锦仪虽然也是县主,却是个外人。
傅锦仪和太子妃都恭敬告退了,两人一前一后出饮绿轩。太子妃不乐意上轿子,让轿辇跟在后头,自己倒拉着傅锦仪同行。待两人迈出未央宫正宫门的时候,太子妃回头看着傅锦仪道:“荣安县主,方才在母后面前,母后问你的那几句话,你听明白了吧”
傅锦仪眉头一跳,忙附身道:“回太子妃殿下,臣女……臣女有些不明白。”
怎么如今太子妃也专程来问了这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太子妃微微叹息一声,道:“荣安,我看你和我年岁相仿,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和母后殿下都听了消息,说你攀附母后,是为了嫁于太子做侧妃的。我只亲口问一问你,此事当真吗”
傅锦仪如闻惊雷,呆立当场。
“这,这是从哪里听说的”她睁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道:“太子妃殿下,臣女绝不会这样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子妃眯起眸子看着她。
傅锦仪咬牙站着,她想她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宫里头的日子啊,可不是你想的那般。拥有无上的荣耀,就要承担无尽的苦难。”太子妃慢慢地道:“你这样的女子我也见得多了。”
太子妃审视的目光令傅锦仪浑身冒汗。她开始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如太子妃所说,想攀附太子的女人多了去,那么既然这样,太子妃就一定有千百种办法来解决她。一旦太子妃动了杀心……
她会成为不小心犯了错后被杖毙送出宫的尸体还是成为宫中枯井里、荷花池里的冤魂或是在用膳时毫无征兆地被毒死
傅锦仪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越发地意识到,她在宫里侍奉的路,比她想象中更艰难。
“太子妃殿下,这一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臣女!”傅锦仪争辩道:“您一定要相信臣女!放出这个消息的人其心可诛,她既想要趁机除掉臣女,又想要欺辱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的唇角勾起一抹寒凉的笑。
“荣安,你急什么。”她淡淡道:“若你光明磊落,自然会清者自清。若你真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最后也早晚会站在本宫面前以另一种身份相见。好了,本宫要先行一步,荣安县主好自为之。”
傅锦仪面目呆滞,浑身僵硬地给太
第一百二十六章:公主又来找茬了
便上前至梅公主身侧,恭敬服侍着。梅公主倒是笑意恬淡,一壁慢慢地沿着太液池的湖畔走,一壁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傅锦仪搭话。
“这太液池,还是前朝的时候留下的。这池子很大,假山那一头你看不见的地方,栽满了最艳丽的芙蓉花。”梅公主笑着朝假山那边望去,手中随意地从头顶垂下来的柳枝上摘下一片叶子。
傅锦仪不知对方的盘算,只能一切小心。她得体地微笑道:“宫中的池子果然和我们在宫外见的不同。”
“是啊,如今是四月份,太液池中遍开芙蓉。其实在二月份的时候,许多花儿也能开,都是从寿山上引来了温泉水注入池中,花费不知凡几。”梅公主轻巧地接话,脸上的神色又轻松了些。
面上看起来,这位梅公主似乎就是想找个说话解闷的人……
傅锦仪不敢放松,一路赔着笑。半晌,那梅公主走得累了,在湖畔一株鲜艳的胭脂色铃兰身旁站定,笑道:“这湖边上的铃兰花儿开得真好。只可惜,在满池子的芙蓉满前,它就太不起眼了。”
她说着,回头看着傅锦仪道:“荣安县主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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