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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官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幸运的苏拉

    “只能临阵磨枪了。”高岳想完,接着便对刘德室说,“芳斋兄,你就把礼部试的详细内容给我说说,这五日我也好有个准备。”

    但刘德室依旧坚持己见,他认为如今科考,诗赋环节依旧是最重要的,他的依据是科场主司“赎贴”之举。

    所谓的赎贴,就是有不少举子根本不通经文,在贴经时表现不佳,于是主司便允许这些举子在诗赋上尽展所长,如果诗赋表现优异,便可抵消甚至无视贴经的糟糕成绩,这便是“赎贴”。

    但高郢明明说过,如今朝廷自安史之乱后,更注重“体国之论”,开始鄙弃浮华的诗




2.敏而好学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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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来后,苏博士环视自家的四周,极度不好意思,他操着浓重的八闽版官话,“惭愧,我自进士及第以来,一直在国子监里为官,先是四门助教,现在是太学博士,可到如今不要说朱门素壁了,连普通百姓家的三架四舍的水准都未能达到。也没有什么余裕再去教授学生,平日里经常要拜谒权门乞讨,或去城中陂池搞点鱼虾来补贴家用。贱内多病,子女又多......唉......”最终苏博士的种种坎坷不顺,也只能化为辛酸的几声叹息。

    原来,这苏博士当初也是标标准准的进士来着,并且可以说是他八闽家乡的“破天荒”的壮举(八闽大地在他之前,根本没有出过进士),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京城里各个郡望的权贵圈子都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当时贵族对八闽的认知大概只限于那里的贡品“蜡面茶”,他很快被边缘化,既不能在朝廷台省里起家,也无法去地方上当外官,只能被塞到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国子监里来当四门助教,最后娶了个同系统的学官之女当妻子,满腹的才华很快就被风霜雨雪打得落花流水。

    这时,与他盘膝对坐的高岳,见到博士的足旁有堆干草,还有几个用干草编好的“小马”,忍不住鼻子一酸:博士白日里去捞鱼种菜,晚上还要编织这些小玩意儿出售,赚些家用钱,这个大唐帝国真的是兵戈不休、斯文扫地不成

    “逸崧有何贵干但说无妨,是不是要我给你来年补署没问题的,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办到的。”苏延博士也有些羞惭,用手将草编小马往外推了推,他的几个子女立刻欢呼着来把玩。

    “晚生暂时不想补署,而是来向业长借些时论之策,以备春闱之需。”高岳便直接说明来意。

    苏博士当即就有些讶异,他盯着高岳,似乎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没想到这个以前无心学习、只知游玩平康里的高岳,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接着高岳按照礼仪要求,一拜到地,“请业长应允。”

    苏延忙将高岳扶起,“郎君请起,郎君请起。”

    接着博士妻子在帘子后用细微的声音提醒,“夫君你先前写的那些东西,又有什么用不如送给高郎君,说不定还能帮着高郎君高中及第,飞黄腾达。”

    “是是是。”苏博士便起身,自书橱里取出几卷自己所作的文章来,“逸崧,我这些年也写了些东西,大多是关于政事得失的一孔之见,你若不嫌弃就收下吧,反正也无人问津,你肯看的话,我俩也算半个知己了。”

    高岳毕恭毕敬地将苏博士的文稿接过来,摆入自己的书囊当中,而后再次拜倒,“谢业长!”

    “哎,你要是能和卫次公、刘德室等依次及第,国子监的名声也能迅速回升了。也都怪我们不争气,没办法帮你们更多啊!”苏延将高岳扶起,是满心愧疚。

    告别博士,返归太学馆丙字房的高岳,又向隔壁的渤海杨曦借了块墨,在自己房间内借着豆大的灯光,将卫次公和苏延所赠的书卷依次展开,苦心抄录背诵起来。

    一是要练古体字,毕竟习惯了写简体字,现在既然在唐朝,就不能满足于以前的“会读不会写”,高岳将书卷一张张贴满了四面墙壁,边写边背,边背边理解,遇到九经和苏博士文稿上没有的字,他就向隔壁的杨曦请教——杨曦抄了那么多佛经,早已和本活字典似的;



3.仙子登莲台
    这次早餐,大约因临近春闱,王监司和夏侯知馆颇是下了番心血力气:高岳看到食盘上摆着的有麻葛糕、菜葵馅饼,还有几枚蒸胡,热气腾腾的,总之好吃不好吃倒在其次,定要管饱。

    “总算不吃咸鱼了。”几名太学生欢呼起来,刘德室也笑逐颜开。

    高岳见到蒸胡,顿时若有所思,念起了那位上朝老者和安老胡。

    刚准备开吃时,两名看门的谒者走入进来,喊到:“刘德室、高岳二位,其外有宗人找你。”

    我哪来的宗人(亲属)高岳大为疑惑,并且这人还同时找刘德室,莫非

    果然太学馆墙外,宋双文又提着食盒,身后站着笑眯眯的小越州和王团团,而她俩身后则是挑着担子憨笑的蔡佛奴,一行四人就是来送吃的。

    王团团说,明日的考试要在皇城尚书都省的堂下举行,从早到晚都没有吃的送,须得举子自己携带,怕二位郎君饥饿,又怕国子监饭菜粗劣,所以她就和双文做了不少送来。

    而小越州送来了餐具和蜡烛,蔡佛奴挑来的是木炭和厚毯子,“到时多冷啊,有了这个郎君就不怕了!”

    看到此高岳的热泪都快下来了,果然仗义每多屠狗辈,劳动人民永远都是这样淳朴善良。

    同时刘德室也是泪下沾襟,这么多年,双文对他的情义却始终没变过。

    “芳斋兄,今日我们不温课了,走,在长安城里好好玩玩!”高岳心情很好,他已苦累三日,反正今年考上的可能性很小,只是先摸清门路罢了,索性这最后一日就轻松渡过。

    王团团等人当即喜悦地附和,她提出“旁侧的兴道坊女冠今日有女道人开坛**”,我们不如前去一观。

    女冠高岳顿时想起那日的惊鸿一瞥,不由得心驰神往。

    反正兴道坊距离朱雀大街和皇城最近,那个安娜不是说“我越靠近皇都长安城的中轴线越近,就越能迈入新的命运河流吗去看看,说不定能看到那位女道士呢!”

    渐渐地,高岳这位历史唯物主义者正在悄然改变。

    待他们抵达兴道坊西南隅,至德女冠的院子前已是人满为患,此坊因就在朱雀大街旁侧,故而旅舍林立,听闻有至德女冠开坛,周围数坊的寺院、道观全都是一扫为空的景象:人们根本不喜欢听秃顶比丘或牛鼻子道人说法,更喜欢的是妙龄女道士坐莲论法,嗯,其实法不法的无所谓了。

    还好高岳一行来的还算及时,虽然人多,可起码在至德女冠的庭院里有个位子,而此刻在院外曲巷里,人马鼎沸,车轮隆隆,拥堵起来的人们争吵不休,有的还爬到院墙上,就为一睹女冠的芳容。

    庭院中央,搭起了莲花形状的高台,周匝是翠幕金屏,

    “哦哦哦哦,仙子啊仙子,仙子们出来了!”就在高岳、刘德室、王团团、蔡佛奴等刚刚坐定,左右前后的公子哥们个个脖子伸得和鸭子似的嗥叫起来。

    几名面带冠帔的女道士,都是面色粉嫩、唇红齿白,挨个踏着凌波微步,升座登坛,陆续坐在绳床之上,下面的贵公子们全像打了鸡血似的,此起彼伏呼喊着她们的道号,,然后那几名女道士开始装模作样地诵起经文来,但高岳根本听不清楚,全被声嘶力竭的“奉仙”、“玉真”、“灵妃”呼喊给淹没了。

    这是小姐姐们的见面握手会吗一定是的。

    不过高岳看得清楚,其中并没有那日他见到的那位。

    “升仙梯喽!”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下,整个至德女冠庭院里的场面达到了癫狂——台下百千双手在卖力挥动,台上那几位女道士居然开始捧着各色花篮舞蹈起来,边舞边对着下面眉目传情,贵公子们都要发疯了。

    高岳的背后被人激烈拍打着,“兄台兄台



4.重逢蒸胡摊
    “唉,我高岳总有一日要在在长安城当中,畅通无阻!”

    木柴发出毕剥不绝的响动,往外冒着青色的火焰,燃烧在一处沟垄当中:其上横着个蒸汽腾腾的木桶,下面圈着些砖石,夜晚太学馆外广阔荒芜的田野上,高岳躺在木桶和浴汤之中,搓洗着原本已发臭的身躯,仰面看着古老的夜空......

    四更天不到,高岳安静地自梦乡里醒来,坐在榻边,将幞头将自己已开始蓄长的头发围好,穿上青衿深衣,套上**靴,系好腰带,开始收拾参考的器具。

    蔡佛奴送的厚毯子十分实用,既可以铺开来坐卧,也可当作背囊装东西。

    小越州宋住住送的是一些基本的餐具、手炉,还有四根蜡烛和一些木炭,和高岳将其小心翼翼地裹在毯子里,打卷扎好,手搭着系扣便能背上身后。

    另外边是王团团和宋双文送的餐饭食物,双文做的还是美味的麻胡饼和肉脯,而王团团则切了冬笋、菠菜丁,混在黄精饭当中,据说这种黄精也叫做仙人食、救命草,吃完后可以让人重新精力勃勃。

    收拾妥当后,高岳便提着食盒背着毯子走出房间,掩上了门,悄然踏下了楼梯。

    黎明里的太学馆舍里,全无一人,所有的物什都蒙上了青灰色的静谧,高岳独自离开了太学馆,连刘德室都没告诉。

    因为今日是正式春闱的日子,务本坊的金吾子弟和街坊使提前不少时间,将坊门打开,不用再等待宫中的鼓声了。

    今天马上白日后,应该是清朗的天气,冷风顺着灰白色的街道旋来,高岳呼出白色的口气,看着坊墙外光秃秃的树干,伸往寂寥的晨星,“各位同学,各位亲人,各位朋友,也许你们做梦也没想到过,当然我也没有——我高子阳现在正在大唐当一名太学生,并且在今天就要参加全国最高规格的礼部考试,我的目标是考中进士,不,其实我的目标是能挨到考试结束——所以要是有网络直播的话,我完全可以给你直播一个‘我在唐朝考进士’的节目,独一无二。”

    想完后,他便走出坊门,监门的坊卒坐在那里,看了自己几眼,还说了句“起得可真早哇”。

    可高岳没有走上通往皇城的道路:距离官街鼓奏响还有足足一更多的时间,他绕了个道,走向了同样沉睡在梦中的平康坊。

    在今天,他这样的应考举子走在街道上,是不违背宵禁制度的。

    事实上,整座长安城内已经有许多白衣举子开始和高岳一样,提着各种物什,往皇城方向聚拢,当真是“麻衣如雪,满于九衢”。

    在西北角巡铺前大约二十步的地方,安老胡儿借着烛火,诧异地看着黑漆漆的街面,怀里还捧着蒸笼,“是你这位郎君”

    “安老丈,来四枚蒸胡。”高岳说完,将东西放在地上,坐在矮杌之上。

    “好好好,今天可是郎君的大日子,老胡儿再多送你两枚,免得入场后挨饿。”安老胡热情地招呼着。

    可高岳的眼神却回转着,始终盯着蒸胡摊位的南面。

    终于哒哒的马蹄声响起来,黑幕的夜色里走出那个梳着脏兮兮辫子的胡人奴仆,牵着匹四平八稳的母马,鞍上端坐着那位老者,依旧是乌羊毛混脱帽,合着深色大氅,靴子在马镫上晃晃荡荡,那老者手中有节奏的转动鞭子,口中念念有词,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但一到安老胡儿的摊位南五步时,这老者就像体内安装了机械发条般精准,哈哈一笑,停下马来,停止了咕噜,翻身下马,站在蒸笼的香气前嗅了大约五秒钟后,朗声说道“老胡儿,老规矩。”

    接着他便坐在了高岳的对面。

    矮几之上,互相看清楚对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那老者没有解开大



5.荥阳郑子明
    “晚生大约只是只雏鸟,还不清楚如何在长安的这片天空里飞翔,但经过风霜的历练和鲁莽的冲撞后,不久后相信是可以改观的。”

    “嗯。”老者已吃完了一个蒸胡,咽了两下,“只是长安的天空太冷了,也许等不到你羽翼丰满的那一天,就得冻死在沟渠当中。”

    对老者这话,高岳立刻不知道如何答复,对方说得没错:今天的考试确实能让他增广很多见识和经验,可以后该如何付诸行动呢必须得有很大的助力才行。

    见到高岳面露难色,那老者再度笑起来,“谈到这里,还没问郎君高姓大名”

    高岳便说出了家门,那老者似乎也有所耳闻,便点点头,用手指在几面上反复画着“高”这个字,“咦渤海侯高公似乎在卫州淇水边有所别业,是不是。”

    “确有。”高岳如实回答。

    “那你看这样如何,这别业应该是郎君你名下的,而你在长安又稍有困顿,我动用动用人脉关系,将那边的淇水别业出售,换成现钱和布帛送到长安来,若郎君此次不捷,仍可在长安城再接再励。”

    高岳自布囊里取出了本藏在斗室书橱夹层里的那张地契,毫无犹豫地送到了老者的手中。

    “我先和郎君你说明,换成现钱布帛也要等到今年十月,信得过老朽吗”

    “十月十五日的此时,晚生还在此处专候明公。”

    那老者便将地契收拢在袖子当中,喝完最后一口羊杂汤,然后按照惯例将两枚蒸胡用方纸包好,利索地起身牵马,但并没有着急往大明宫的建福门那边走,而是对高岳说,“进士试分三场,贴经、诗赋、时务策,每场定去留,好好把握,注意三场次序变动,看郎君的运势命数。”

    “多谢明公指点迷津。”

    那老者慢慢地上马,“乘马不求毛色,但求稳健,高郎君,即便考中进士,以后为官也要如此。唉,我也曾奖掖许多后进,希望以后年轻俊杰能够形成股新的力量,来收拾大唐这片旧河山。然而一旦他们腾达了,却大多开始忘却初心,认贼作父......如今很多人悔之晚矣......高郎君多多保重。”

    说完那老者便悠悠地乘着马,往建福门而去。

    在那瞬间,高岳抬眼看见,老者的大氅边角腰带处,露出点金色的光芒。

    高岳隐隐觉得这老者的身份应该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又云山雾罩不得要领,可他对自己所说的却颇为振聋发聩。

    “这些疑问,到了今年的十月十五时,应该能解开的,在此之前,让我带着大无畏气势,到礼部的贡院去!”

    接下来高岳付了钱,重新将物什挑起,向安老胡道别,随后往皇城的方向大步而去。

    各坊的通衢,伸向皇城的安上门,此刻东方犹未明亮,但晨曦已微露,恍若片轻纱披洒,高岳坦然行在街道中央,两边全是呵斥马匹的声音:许多轻裘肥马的富贵举子,身边的仆从高高低低举着火把,在官街鼓参差有声中,有说有笑地向安上门前集结。

    待到了安上门外,高大的城墙下,不光来参加进士科,其他如明经、律、算各科的举子,无论是锦绣衣衫、趾高气扬的,还是麻衣如雪、满面风尘的,或自己或仆人扛着挑着各种物什,足足有三千余人,拥堵于城门前。

    高岳将行李毯子摆在地上,胡坐其上,打坐静心。

    这时他听到旁边几位参加科考的贵公子在窃窃私语,其中一位自我介绍说自己是朱遂,是幽州节度使朱滔之子,另外位便接下来说自己名叫王表,是淄青节度使李纳的女婿;第三位就说自己叫彼军,是当朝某某公主之夫君。




6.谁为谪仙才
    郑絪没有回答,他抿起薄薄的嘴唇,清高地别过脸去望着高高的安上门,不再搭理高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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