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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周至雪

    周患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装作没在意的坐下,二人相对,无数话语如鲠在喉,但却无声胜有声,二人只一对视,心意相通,瞬息间就明白了对方眼中所有的意思。

    所有的兄弟情义,所有的欲说还休最终只化为了一句豪气干云的话。

    “搬酒来!”

    两名甲士闻言慌忙的跑去后院,不一会的功夫搬来一坛一百斤足足有半人高的酒缸。

    龙洐意手指在眼角一抹,将泪痕擦去,一把撕开了酒坛的漆封,酒香冲天,两名甲士在一旁舔了舔嘴唇,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这可是在沧北享誉第一之名的名酒英雄醉啊,他们平日里很少有这个口福!

    “把弟兄们都给老夫叫起来!今夜开怀畅饮!把老夫的藏酒都搬上来喝它个干净!”

    随着龙洐意一声令下,整个城主府灯火通明!龙洐意的三百府兵个个赤着上半身,衣衫不整,但在寒冷中尚有汗水不住流淌,他们双眸放光,盯着摆了一整个院子的酒缸。

    龙洐意白发苍苍,但腰身一直,一步跃上酒缸,身躯稳若泰山,因为连日疲累而通红的双眸此刻全是战意。

    “十五年前!老夫无奈解散了升天龙部,可是何其荣幸!你们三百个人不离不弃的随老夫在这偏僻的垣阳城一待就是十五年!一憋屈就是十五年!老夫当这憋王八已经待了十五年!当初说要带你们纵横疆场,是老夫负了你们,让你们受了这十五年的委屈!是老夫,对不起你们!”

    话音未落,周患抬手扔过一个白瓷大碗,龙洐意稳稳接住,俯身在酒缸里舀上一碗,将那和着冰碴的酒水一饮而尽。

    “老夫先自罚一碗!在座的!都是老夫的兄弟!都是我龙洐意的兄弟!老夫宣布!今夜酒过后!随我踏马扬鞭,让他辽狗看一看!我泱泱沧北绝无孬种!我沧北男儿的尊严不容践踏!也让他镇天王看看,到底谁他娘的才是怂种!喝!”

    随着龙洐意一声暴喝,现场的气氛被提升到了极点。

    嘹亮的嘶嚎响彻整个垣阳城的夜空!

    “将军!我等愿誓死追随!升天龙部,愿誓死追随!不灭辽狗,不称男儿!”

    “不灭辽狗!不称男儿!”周患站在厅门前的石阶上,随着在场的三百军士一起,声嘶力竭的吼出一声!

    ……

    “阿患,为何时隔多年,你面上仍未有半分衰老之态就连这头发……也都一如当年”

    一夜豪饮过后,龙洐意睡了足足一日一夜,此刻收拾好了一切,将包袱挂在马鞍上,白发下的脸,容光焕发。

    他回身最后看了看居住了十数年的垣阳城城主府,对着身边的周患问道。

    周患换了一身崭新的银灰色劲装,阳光照耀下,一头毫无半分花白之色的黑发由玉簪扎好,一张棱角分明,含威不怒,鼻直口方,说不上英俊但饱含气势的脸,俨然像三十岁上下的样子,全然没有在藏冰山上的老态,倒像是一个英姿挺拔的青年将军,将一切杀气内隐于体内,衣衫无风自动。

    看着他这样子,龙洐意想起了满头白发,老态横生的自己,不由有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心中越加的疑惑。

    前日灯光昏暗,庭院月光低沉,根本看不太清楚,可此时一看,自己老友的这张不老的脸实在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

    周患笑而不语,摸摸自己的脸,思考一下这才模棱两可的回了一句,“也许,是我驻颜有方也未可知。”

    说完转身踏上陈老道为自己准备的那匹白马之上,一勒马缰绳,白马唏律律一声长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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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聚将江湖义字起,座北军威荡五州【中】
    师爷李楚步履急促的赶入后院书房,看见州领大人正默默地站在窗前,脸上的神态晦暗不明,双眸呆呆的望着远方,当年鬓角的白发俨然已经变成了满头的霜雪。

    从一侧看去,那身影孤独寂寞,但挺直的腰身又显得格外的有力,足以扛起这方圆数千里的玫州之地内的所有重担,即便他只是一个靠着举孝廉,靠着金榜题名而上任的文弱书生。

    自从当年的乡野小镇,到边陲之城,又到帝都金殿,最终因为当年一案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落得了一个被贬万千里,来到人间极北坐镇苦寒之地的下场。

    这一路上的艰难苦恨,风餐露宿,李楚一路跟过来,全部都清晰的记得。

    现如今,沧北动乱,这位几乎已经被朝廷忘却的极地官员,最无奈最无能的官员,早就已经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又有谁还会想起三十五年前的帝都之中,还出现过那么一个不亚于一脉单承的铁骨软玉扇儒道权威的文子天骄

    “大人。”李楚轻声唤了一声。

    解问仍旧在出神,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似的。

    李楚无奈,只能再唤了一声。“大人”

    解问退后两步,像是瘫倒般一屁股坐在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呼吸沉重,面容苍白如纸。

    他低低叹息,“李楚,你说人老是否都已如灯灭往昔的一切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李楚不知如何作答,不过看到解问的表情就已经明白了大半,“大人,时过境迁,有些事又何必太过纠结呢”

    话音落下,书房陷入了一片沉寂。

    良久后,解问像是自嘲的笑了一下,“是啊,纠结又有什么用呢,当初的树苗已经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一堵永远不可逾越的高墙。生来位于云端之上的人注定可以将一切都得到手,而像本官这般无依无靠的人,只能在他们的余威下苟延残喘,这就是庙堂,这就是世道……有时候,真的后悔当初没有随师父一般浪迹江湖,快意恩仇,而选择了心中的执念……”他想起平生的际遇,第一次骂了娘,“这狗日的世道,究竟何时能真正属于天下之人!”

    “饭只有吃过了才会知道味道,路只有走过了才会明白艰辛。”李楚忽而道,像是在安慰解问也像是在自言自语。解问心如死灰的情绪突然一动,眼神一跳。

    “不错,如果让我重选一次,我选的也只会是庙堂。既然选了,就走到底,即便有生之年我已看不到那堵高墙,那道天堑被人推翻,可我相信,总有一日,会有一个属于所有人的天下出现,而不是如今这个被乌云所罩的天下!”

    见到解问从消极中解脱出来,李楚暗自松了一口气,“大人是在烦忧龙洐意的安全吧。”

    解问抬眼与他对视,眼光如刀一般凌厉。“龙洐意,和我当年太像了!太像了!不计后果,随心所欲,安知庙堂中不如江湖,快意终酿苦果。”

    他顿了顿,站起身在房内来回踱步。

    “无军无号无圣上御令私自调兵遣将,此之谓大忌,无论出于什么缘由,无论将来陛下怪不怪罪,这终究是一个极大的由头。其二,他在羊皮文书上明指前一旗营,更是在挑衅某些人的权威。三者,他已没了军籍,不从军而兴兵乃是犯了国法。于情于理于阴于阳,龙洐意此次义军突起毫不占理。他一介武夫,即便将来大胜而归,他的下场……可想而知,他……斗不过他们。”

    “事情还没有到如此地步……”李楚抬起头,“龙洐意可是座北侯真正的后盾,应该不可能因一时之勇而不顾后果吧他或许还有什么底牌也未可知!”

    “不,你不明白。”解问眸中闪过恍惚,“你不明白那些背后的眼睛究竟有多么可怕。座北侯当初被灭门,绝不止出于大辽一边之手,来自内部的往往才是最可怕的。朝中,自孤帝陛下登基以来,话语权可从来都不在陛下手中……”

    “那如此说来……”

    “当初的座北侯灭门已经轰动全国,群情激奋,险些掀起周辽二国的殊死一战。今次,若一辈子征战一生戎马,到老了的龙洐意等义军义士都惨遭命丧他人之手的境地,军中会有多少人感到心寒胆寒,届时举心涣散,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如今,还有一线生机。”解问突然停住脚。

    李楚凝神思索片刻,霎时明白解问的意思,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嘶,大人可是在说京刑司,叶司丞!”

    “不错,知我者,李楚也。”

    李楚面有犹疑之色。“这可是一场豪赌大人不再考虑考虑”

    “老了,考虑不起了。软了一辈子,就来赌这一次!若是赢了,当初的……一个都跑不了!”如今已是六十二岁的解问双拳一攥,忽然绽放出了属于二十多岁的朝气与精芒。

    ……

    正在玫州主城中暗暗筹谋的时候,龙洐意所写的羊皮书已经被周天子下情信司分布在玫州的密令使们抄录了一份,并且专门派上脚程最快,修为最深的密令使昼夜不停的将之传回。

    短短五天后的深夜,大周天子孤帝姜孤沉的寝宫内,烛光已灭,此时整个寝宫除却月光几乎是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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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聚将江湖义字起,座北军威荡五州【下】
    铁蹄踏下,百姓苦,可怜一片焦土!

    孤帝四年七月五日,也就是大辽进军沧北的第五十天。

    前线战报再传回元京,引起孤帝当堂暴怒,龙书案被数次掀翻,各地信报与御用笔墨散落在铺满金阶的鹿皮毯子上,留下一殿狼藉。

    满朝文武除去叶司丞等屈指可数的几位以外,个个都是噤若寒蝉,额头上汗珠直冒,匍匐在地面上根本不敢与雷霆之怒的圣上面面相对。

    情信司司丞重闻景,负手立在一侧,他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孤帝那一副毫无主见,只会耍性子的样子。

    他望着立于金阶上失仪失态的青年皇帝,暗暗撇了撇嘴,心道:此子面对前线失利的战报如此这般形容,焉能成事真正明君理应在万事前不动如山,镇定相对,他姜孤沉……先帝将龙椅上的位置留给他,他也配

    重闻景心中之意并未流露,面上仍不动声色。与周边几位朝廷大员相觑几眼,纷纷跪拜俯身请求圣上息怒。

    ……

    七日连夜赶路,不过将将赶了三千里路,已是人马俱疲。堪堪跨过了玫州和秋黄州两州之地,于今日深夜赶至关帝州,由此向南还需要横跨五个州,近万里路才可抵达昶州战场。

    一行三百人就地点起篝火,筑了一些驱走野兽以及防身的机关,便席地而睡。

    周患此刻正躺在茅草堆上看着满天星斗璀璨,尽管赶路的疲累加身,他的心仍旧在时刻不停的飞向昶州。

    他在思虑着接下来的计划,同时默默计算一下行程以及行军路线,百无聊赖之际,忽听头顶一颗参天古树上的树叶漱漱作响,那声响并非夜风所致,睡在一侧的龙洐意霎时感受到动静,睁开了眼睛。

    一丝夹着北方寒意的风拂过,夜,静的可怕。

    周患忍俊不禁,低低唤了声,“老哥哥,你太紧张了。”

    随即身躯支地而起,脚掌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身体就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大鹏,升天而去,诡异的是他自始至终全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连带起的风声都被他巧妙的运用周身的颤动而抹除。

    见到熟悉的身法,龙洐意眸中闪过些许怅然,不过也只是一闪而逝。他直勾勾的盯着周患腾入半空的身躯,只在那高高的树干上借力稍稍顿挫一息时间,腰身一拧,又再度跃了下来。

    同样是落地无声,无尘。

    周围已经熟睡的三百将士也是身经百战,但却没有一个察觉到异样。

    龙洐意半坐起身,手按在了数日骑马而酸痛的腰臀处揉了揉,这才将目光落到了周患的手上,借着篝火忽明忽暗的火光,他模糊的看到周患两手攥着一个物什,几根黄色的羽毛从指缝间透了出来。

    周患将双手平摊,露出了一只不过婴儿拳头大小的黄毛小雀。

    “黄门雀”龙洐意眸色一凝,黄门雀乃是用来传书传信的类似于信鸽的禽类,不过速度比信鸽快上数倍不止,仅仅一只都需要上百两白银的天价,加之培养极难,除非大富大贵之家,否则很少有人真正用此来传信。

    龙洐意凭借五十年的阅历也仅仅只是在当初的座北侯府中见到过,那时还被周夜城当做至珍奇宝,很少真正动用。

    如今真正见到,不免有些惊奇。

    周患熟稔的将黄门雀脚上绑的微小竹筒解下,抬手将黄门雀娇小的身躯送上了空中,黄门雀扭了一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叫也不叫一下,扑扇着翅膀,向北方远去。

    周患想都不用想也知道那是谁传来的消息,只一皱眉,便将那竹筒在手中揉开,取出一张极细小的纸片,凝神看了看其上短短一行的蝇足小字。

    “七月一,拓拔无涯再屠三城相逼,姜昀被迫让出昶江两桥口。”

    周患攥紧拳头强自忍下心中的怒火,咬牙切齿的将纸片和竹筒咬入口中,生生嚼成粉末,一口吞入腹中,就好像吃的是那拓拔无涯的皮肉筋骨一般。

    龙洐意在一旁看的莫名其妙,但一看周患如此震怒的样子,他也不由怔了一下,“阿患,是谁传来的发生了什么”

    周患一字一顿的将纸片上的话重复了一遍,龙洐意也是将眉目凝成了一团,“看来咱们,还是太慢了,接下来还是继续赶路,还是……”

    “不行,再这样下去你们的马儿们根本受不了,接下来还有万里之遥,必须想办法搞一批真正的快马。”

    “我们的普通军马不比你那有白马王之称的雪夜流星,我看不如你先行赶往昶州,我等随后赶到。”

    周患摇了摇头,“不行。”

    “却是为何”龙洐意不解。

    “你说呢。”周患看向龙洐意的眼底,“没了智囊,老哥哥就不懂洞若观火,辨清局势了么”

    龙洐意低眉苦思良久,这才好像悄悄抓住了一些什么,“莫非你不准备并入沧北军。”

    周患嘴角微微上钩,“并入为何要并入并入沧北军岂不是意味着我们都要受那个只会纸上谈兵胡吹大气的镇天王摆布驱使我们如今的旗号可是沧北义军,此去,我可不仅仅要平辽乱,更要将整个沧北军收回咱们兄弟的手中。老哥哥,现在,可懂了”

    龙洐意这才了然于心,深有所感的点点头。

    周患躺回茅草堆上,将一切想法摒除,浅浅睡去。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周患起身将形容装束收拾整齐后,正要动身寻找可堪长途赶路的快马时,地面突然一阵颤动,远远地可见丛林中烟尘飞扬。

    龙洐意唤过一个亲卫,“去查探一下,那边是怎么回事”

    亲卫领命,身影窜了出去,几个腾挪,消失在了叠叠树影之间。

    片刻之后,隆隆之声愈加激烈。

    亲卫快步跑回,未等龙洐意发问,他已经先一步说道:“禀报大人,那是一支骑兵,大约三四百人,身着利甲,武器装备充裕,正朝着咱们这个方向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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