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周至雪
可能心神太过激荡,以至于握纸的手都浸满了汗水,在纸页上留下些许水渍。
管随卿看过后欲交给叶司丞,却听叶司丞说。
“谢姑娘特意前来传信,若无什么事,便走吧。”
叶司丞余光瞥了面有愤愤色的花娘子一眼,继续看着眼前风云变幻。
花娘子冷哼一声。
“姓叶的,你这岂是受人益处的态度,本姑娘千里迢迢过来给你传信,你竟如此不屑一顾!”
“若不是周患求着我,我才不来你这破地方给你们传什么消息。我现今真想看到,你,还有你们,输给那个什么镇天王!”
孔太飞怒从心头起,骂出一句“你个满口胡言的毒妇!”就被云冲给拦了下来。
姜补天抬手落子,掌下棋局气势一转,瞬出杀意,仿佛下一手就是腥风血雨。
叶司丞看后微微一笑,“先生此招甚妙,受教了。”
言罢,叶司丞又下一子堵住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这才不紧不慢的道。
“本丞知姑娘有急事在身,不便多做耽搁。信,本丞收到了。”
“你……好!”花娘子银牙紧咬,却出奇的没有再多发作,忍了一口气。
“好!好个叶司丞,我记你的仇了!待我解决了手头要紧事,再来朝你算冷落之账!”
棋局再下二子,姜白子隐有鲸吞叶黑子之势。
叶司丞略抬眉笑道,“本丞随时恭候,姑娘一路走好。”
花娘子跺了跺脚,转身欲走,见退路被四将牢牢堵住,秀眉一蹙。
“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得住我滚开,本姑娘还有要事在身。”
孔太飞勃然大怒,抬起砂锅大小的巨拳。
“若不将老七交出来,俺老孔定教你身首异处!”
“患哥在哪”苏瑾妾也焦急地站出来询问,“快将患哥还来!”
云冲与徐烨相对冷静些,对视一眼,看了看被管随卿握在手中的纸页。
“姑娘此来既是为我们传信,想来并非与我们交恶,老七有伤在身,希望姑娘高抬贵手,放老七一条生路,将老七送还回来罢。”
徐烨也道,“七哥重伤未愈,若不救治恐有性命之忧,请姑娘速速将七哥送还回来。”
花娘子妙目微眯,姣好的容颜上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挺了挺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冷声道。
“我要是不呢。你们还想要了我的命不成”
孔太飞几人还欲发作,忽听叶司丞道。
“让她走。”
“可是……”苏瑾妾急的几乎忘了高低尊卑,踏前一步就欲反驳。
叶司丞仍将眼神停留在棋局杀伐间,语气也是出奇的平静,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齐齐一惊。
“若想要周将军性命无虞,就让她走。”
“怎么会……”
“就是她劫走的老七……”
“不能放她走!”
花娘子似乎也被叶司丞的一句话说的微感惊讶,有些古怪的看了前者一眼。
“算你姓叶的识相!”
话音坠地,她手指轻轻一动,一股巨力传来,竟将四将身形同时击的一个趔趄,趁隙一闪身,四将回身再看时已失了踪影。
管随卿本能及时阻拦,但听到叶司丞的话,身子一顿,并未出手。
孔太飞气急败坏的重重一拳击在旁侧墙面上,不甘心的低吼道。
“叶大人,俺老孔敬你为上,信你智者之识,这才在前几日百般忍让!但今日,你若再不给俺一个交代,俺老孔宁可不跟你同行!”
一向在群将中除了龙洐意脾性最好的徐烨此次也难遏制心头火起,和苏瑾妾云冲一同踏前一步。
“叶大人若有谋划,还请告知我等一声,也省的我们胡乱猜测,乱了大人高
第二百六十章:大雪中,雄兵聚将三十万【二合一】
正在室内鸦雀无声之时,零零落落的雪花突兀在窗外飞旋而起,卷着雪意的寒风透窗而入,管随卿不由走上前去关了窗扇。
大周虽然自古就有北国之称,大半国土均处于北疆,时年便有大雪倾天之景。
但时维九月,本是每年气候最为舒爽合适的时节,况且昶州又多暑热,正该是寒冬未至暑夏正盛的时候,可今时今刻却下起了雪,室内众人都感奇异非常。
这场大雪来的着实有些突然。
唯独叶司丞一人的脸上凝上了些许了然与自信之色,显然已算计到今日正是雪下之日,而且还算出这场大雪会持续长达半月之久。
这也正是他除了地利人和外,静静等候的天时。
古兵法有云,集地利人和天时于一身,则可保战必胜之,且百战而不殆。
旁侧扶剑的姜补天抬眉略看室外初起的雪色,一向心如止水的心境如溅起点点涟漪,嘴角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纹。
一眼过后,他复又将视线收回,安安静静,沉沉稳稳。
见雪色渐重,叶司丞也再度开口,以解释前言。
“身在野望的镇天王一定也与诸君所想一致,以为在救回卓幼安他失了筹码后,咱们必定会抓住这个时机,第一时间启用沧北大军围城。”
“因此他必定做好了防范,甚至为自己留出了退往中土的万全之策,后续在云东与中土的安排大致也会因此而动。”
“此时手中实力未全的镇天王,可谓是一惊弓之鸟,一旦发现什么令之有所悸动的线报,必回将布局全篇展开。”
“而那样便会脱出我们的掌控,局面失控,兵戈四起,帝都之危,云东之危,沧北之危,三线并同,几乎无计可解。”
“如果我是镇天王,帝都一线与云东之线若无万事俱备是不会轻易动用的,只因他人身在沧北,我们若发现云东有异动,必会倾全力,他便会置于危险境地。”
“换句话说,不仅是我们骑虎难下,镇天王所处的地位同样十分尴尬。既需要时间蓄势以待,又同样在防备着我们不会杀上去,以保证着随时都有撤离的机会。”
“在这场交锋中,敌我双方,都有所缺,尤其在镇天王费尽心机,急不可耐的将小王爷送入帝都的那一刻起,他的布局就已经被他自己所打乱了。”
“看似三线成面,环环相扣,步步为营,可实际互相牵制,混战不利,需要时间重新理清局势,整顿所步设的全局。乱中必会出错,虽然富贵险中求,但小王爷入京的这一步,着实太险了些。”
“险到成功给了我们后来居上的机会。”
小皇帝眼睛一亮,看了看旁侧面带恍然之色的众人。
“所以叶卿前几日就是在故布迷局,镇天王定有探子在野望城附近时时观测沧北军的势头风向,在提心吊胆之中布置防守攻势,预备突围撤离。
“可叶卿反其道而行之,几日无声无息,给出了镇天王将外援汇拢到一处的时间。”
管随卿也笑着接话道。
“如今镇天王手下实力全部到齐,对我方实力的畏惧便少了许多,心神稳定之下,他定会安排下去,令云东与帝都的布局继续稳步铺垫,以求早日定鼎中原。”
“于是,我们便少了异军突起直取帝都的隐患。”
“而现今在镇天王眼中,手头空虚时我们都尚未有起兵围城之心,更何况此时兵甲已足,关侯五相纷纷齐聚一堂,我们便更不可能有起兵之心……”
“前几日惊心动魄的压力与准备,定有心神憔悴的松懈之时,又有如此想法,对我军的防备定会比前几日降低许多。”
“即便沧北军中有心向云东姜府之人亦或是镇天王暗插入军营中的眼线密探,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此时此刻发兵,故而传信不足。
“而我军于此时围城,可谓攻其心虚,攻其力虚,攻其气虚。”
“胜败与否,则可知矣。”
听完小皇帝与管叶二人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的阐释,深入浅出的分析了当前敌我双方的形势过后,四将无不对叶司丞暗挑大指,啧啧称神。
对于破开镇天王数十年谋划所设的全局更是信心倍增。
“既再无疑问,便请比陛下与诸君……”叶司丞将黑石玉令呈递到小皇帝手中,“……依计行事吧……”
小皇帝抬手缓缓接过黑石玉令,抬眼见其上的凝聚了无数代沧北军主帅心力热血的“北”字。
顿觉心神开阔,五内热血沸腾,胸腔中似有一团炙热火球熊熊燃烧。
方要与管叶姜三人迈步而动,孔太飞却再度站了出来。
“叶大人,听您一席所言,俺老孔承认方才确实是鲁莽了,不该如此发作,但您还是未提到老七……”
听到此话,小皇帝也是停下脚步,回头疑惑地问。
“叶卿,孔卿此言有理,为何你方才不让阻拦那花娘子离去”
“与云东姜府对敌刻不容缓,救出周爱卿也同样紧要……不妨让姜先生与管卿走上一遭,围城一战,有你我与四位将军足矣。”
叶司丞哭笑不得的抹了抹额上新生的汗渍,转身对孔太飞四人道。
“四位将军莫要心焦,此时并非本丞有意怠慢,而是另有原因。”
见四将围拢过来,神情较之方才更为认真,叶司丞舔了舔略有些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
“自花娘子方才传信一事上,众位将军可看出些许端倪并非是本丞不管周将军,而是周将军已无需本丞多论。眼线时机已到,既然周将军性命无碍,莫不如一战功成后,再谈不迟。”
说着,他向着小皇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皇帝先行一步,他与管随卿姜补天紧随其后,出了房门。
至院门处,卓幼安王举冯剑冢苏别厄四人早已守候在此,似乎一直等待着小皇帝传下令来与贼子一战。
此时见陛下一行人等个个挺胸昂首,气焰汹汹,压抑在心中多时的战意不由滚滚升腾。
留在屋内大眼瞪小眼的四将相互看了看,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苏瑾妾紧跟着就迈不出了门,其次是徐烨和云冲。
孔太飞一直茫然未解的挠着头皮,见三位昔日为战的兄弟都走了出去,也不好落后,不明不白的就跟了出去。
其实,叶司丞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只是短短一句话,却意韵深远,细细思量还是十分好理解的。
如果花娘子真想对周患不利,还会来到此处传上一条如此重要的信笺吗
周患又会把如此重要的消息交到花娘子的手里吗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因此花娘子与周患之间的关系必然发生了些许转换,至少不是他们最初所设想的那么糟糕。
而叶司丞在花娘子走时不让阻拦,给出的理由也同样“耐人寻味”。
当时四人碍于心念作祟,对花娘子起初就有深厚的敌意,根本未加多思,事后想起来,花娘子行色匆匆,脸上还带着掩饰也掩饰不住的焦急。
对叶司丞的冷眼相待也同样能忍就忍。
这只能说明她有急事在身,再一结合前者所分析的周患与花娘子的不明关系,以及周患重伤未愈的此间重重……
事实如何也就随之浮出了水面。
花娘子是赶着在送信之后回去照顾重伤的周患,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从花娘子的表现以及叶司丞给出的理由中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军旅中人,多年奋战,又善带兵,所有人均不是模棱两端举棋不定的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全计倾覆,江山如此危【二合一】
骑在战马上已经换过战甲的小皇帝英姿勃发,手持天子宝剑,眼神凛然的看向飞奔至近前的传令使。
手持加急密保的传令使并非蠢人,一眼看到小皇帝指间所佩的天子戒以及高举在上的天子剑,登时认清了身份,扑通一声,飞扑下马,一个猛子跪在了天子近前。
以他的位阶,平素是根本不可能见到天子本人的。
因此也并未学过觐见天子的礼仪,只知道唯唯诺诺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毕恭毕敬的将手中的加急密信呈递上去。
小皇帝眼神满是疑惑,依常理来论,由荆襄邓观棋亲批的加急线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送入沧北的,一般都是送入中土亦或是帝都的……
自从自己下令御驾亲征惨遭姜硕截杀而不得不于渭水河畔逃往沧北后,帝都内就被下了严令封锁消息。
尤其是在姜硕推波助澜的运作下,不仅将知晓陛下失踪的满朝文武控制在了一殿之内。
同时还特假以中书令孔绣的名义将那些亲眼目睹陛下坠水无踪的军卒困于一处,在军中传下严令禁止半点消息外传。
在姜硕如此密不透风的严加防备之下,帝都有危的消息根本是不可能传到荆襄七郡的。
那么,为何荆襄七郡的领将不将消息传入中土帝都,而是特意绕路传递到沧北昶州,答案的结果就耐人寻味了,不由得让小皇帝的心中犯起了嘀咕。
莫非这道情信的来源者乃是帝都之危以及天子宝座争端的知情者
紧跟在小皇帝身后的管叶二人互相觑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讶异,不好的预感几乎同时浮现在二人心头。
尤其是对局势审视得最为分明的叶司丞,第一时间以眼色示意其后的四将控制住军阵稳定,暂停行军。
而后在小皇帝的允准下将携带加急密报的传信使带入了中军大帐。
云孔徐苏四将整顿军阵,严密防守,确保军阵中暂时不会起什么异动后,这才齐聚在中军大帐外等待陛下宣见。
在抵达沧北军后就并入军阵编制之内的卓幼安侧头与紧傍在身侧的王举交换了一个眼神,心头都莫名的升起了些许焦虑。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