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封魔录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笑万夫
郭暧的计划是代替采冰人中的一员,到工事现场看一看,不过自己醒来时已近中午,早已过了上工的时间,只好等明天了。
用过午饭,郭暧调息了一段时间,复又睡下休息了,今天晚上可先到史思明的府上看看。
戌时刚过,郭暧就到了史思明的府上。
昨夜里已经探明,情况大抵和张继武兄弟所言相符,府中只有史思明,长子史朝义,次子史朝清三人,其余皆是仆从丫鬟之类,家中女眷并未在洛阳。
这一夜,层云遮月,史府内灯火稀落,郭暧来到史思明书房外,正巧里面有史思明、史朝清父子二人在把酒话事。
史思明、史朝清父子二人,正围着火炉吃酒,仆从大概是被遣退了,只有史朝清在为史思明添酒加菜,服侍父亲。
话题似是刚刚展开,史朝清正向父亲嘘寒问暖,原来史思明这几天夜里负责督促工事进展,天寒地冻,须得注意身体。
“这些都是小事,安庆绪要为父去做这个监工,无非是想试探试探,看他这个晋王,也许还是未来的大燕皇帝能不能使唤的动我,为父也不过是到工地上看看,再到他的太子东宫里打个招呼就好了。”
说到太子东宫四个字时,史思明挑了挑眉毛,语气格外的重了些。目前安庆绪仍为晋王,并非太子,却已经住进了宫城内的东宫里。
史朝清听出父亲的话外之音,也不无讥讽的笑起来。
“呵呵,庆绪哥哥也是太心急了些,不过他敢这么做,也是挺让人佩服的,恐怕这件事皇上都不知道吧。”
史朝清所说的皇上,是指大燕皇帝安禄山。
“哼,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他这么做倒也算是有些手段,谁让皇上动不动吵嚷着要把太子之位传给张海棠的儿子呢,他这么做一来是向众人宣告自己对皇帝宝座的必取之心,二来也可趁机提前拉拢自己的势力,孤立张氏一族,排挤异己。”
“父亲说的极是,那海棠夫人的儿子还不过是个小娃娃,眼下局面怎么是他能担当起的,若是皇上心智清明再撑几年,可能还有他张家闹腾一番的余地,如今怕是大家没一个看好他们的。”
“张继武兄弟根本不足为虑,怕的是万一皇上真的下了诏书,立那小儿子做太子,安庆绪再有筹谋,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非是血溅百里不可,世事无常,一切自然还须早做打算。”
“父亲所言极是。”史朝清恭维道。
对于儿子的恭维,史思明显得有些不耐烦,问起“这些天,你跟安庆绪混在一起,可有察觉什么异样?”
“异样?什么异样,父亲指的是——”史朝清脸上的表情,几乎变成了裸的献媚。
“哼——”史思明哼了一声,把酒杯重重的搁在了案上,厉色道“眼下洛阳危如累卵,安禄山又命在旦夕,你却只顾与那小子吃酒寻欢。”
“父亲——父亲——”史朝清唯唯诺诺,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史思明长出了一口气,叹了一声,脸上怒意渐消。
“今天你大哥找我谈了一谈。”
“大哥?他同父亲谈了什么?”史朝清显得有些紧张。
“关于安庆绪的事情,他察觉到——安庆绪在有意疏远我们,在有些事上,开始防备我们。”
史思明对着儿子微微挑了挑眉毛,还是略有责备的意思。
“这——孩儿就不明白了,他安庆绪想要做太子当皇帝,应该积极拉拢父亲才对啊。”史朝清蹙眉道。
“哎——”史思明轻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脸上流露出无奈的情绪,转而说道“你呀你,行事果决狠辣,这一点很像为父,可偏偏在察言观色洞悉时局方面,实在差你大哥太远了,真是令为父有些担忧。”
“孩儿明白,孩儿一定谨记父亲的教诲,实在有负父亲的期望了。”
“哎呀,说来也奇怪,不知道是他太像他母亲的过,还是母亲死的早,幼年我又对他缺少照料,所以令他生就一副妇人之仁,性情儒弱,哎——”
史思明满饮一杯,神情落寞,有许多的失落和无奈写在脸上。
望着父亲流露出如此的心绪,史朝清显得有些警惕,小心翼翼的为父亲斟满了酒,低垂着眉眼。
正如史思明所言,长子史朝义的母亲早死,自己当年又正值壮年奔波沙场,这儿子的性情也越来越与自己不合,父子感情自然就疏远了。
更何况史朝清乃是自己宠爱的辛夫人所生,又十分讨自己喜爱,早就对夫人许下,若是百年之后,史家的家业肯定是要由朝清来继承的。
这些事情,史朝清心里自然是明白的。所以他十分在意父亲对大哥的感情。
“父亲,我和大哥虽非一母所生,毕竟都是父亲的子嗣,大哥儒雅宽仁,深得属僚们的爱戴,也是好事啊。”
史思明瞪了史朝清一眼,却也没接着他的话题说下去,而是再次反问道“你倒是说说看,安庆绪为何要疏远提防我们史家?”
“是有什么事不想让我们知道。”
“然而呢?”
“然后——然后——”
“就算他想做太子想做皇帝,又如何?又为何不想让我们知道呢?”
“这——”史朝清脸上一冷,惊住了,颤声说起“他不相信我们,把我们当成了敌人——”
“眼下是不是被当做了敌人,倒也未必,只是就算有我父子有心保他,他已然对我们生了猜忌,日后总是伴君如伴虎的。”
史朝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史家兄弟同安家兄弟,打小一块长大,一起读书,一起打猎,一起到青楼了找女人,本是如手足一般的。
几人中,又属安庆绪、史朝义最有主见,不过史朝义性格内敛,所以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往往又以安庆绪为头领。史朝清小他们几岁,跟在屁股后边玩儿,自然而然把安庆绪也当做大哥一般看待。
父亲所说的事情,他是从来没有想过的。
“可是,可是,父亲,事情怎么会到今天这等地步,您与皇上,与安伯父,也是亲如兄弟一般,我们弟兄与情绪大哥也是兄弟一般,如何他不信任我们呢?不信我们,他还能信谁呢?”
史朝清的语气里带着无法掩饰的仓皇急促。
“哈哈哈哈,亏你能说出他能相信谁这样的话来,当一个人距离这世上最高的权力越来越近的时候,很多东西就变了,也许有一天,你和你大哥,也不得不面临如此的境地。”
史思明怅然若失的说道。
“什么?父亲——”
史思明没有理会儿子的惊惶,兀自吃了几口酒菜,便命他回房休息了。
郭暧在窗外守了一会儿,等到史思明睡了,自己才原路回了住处。
后来史思明主动到张府,同张继武密谈的事情,郭暧也恰巧探听到了,知道了史思明意欲投降长安的事,连番探查,独孤欢同颜真卿前往燕山黑龙逆脉的事,自然也就在掌握之内。
不过令他决意不辞周折前往长安搬请救兵,却是另外一回事。
郭暧回到采冰人居住的大宅里,也就子时刚过,运功调息一番后方才睡去,第二天一早,精神十分的好。
一整天,郭暧都混在采冰人的队伍,跟着去了王萍儿之前提过的工地上。
同之前了解到的情报大致相符,靠着城墙、城门一带的坊巷里,街道都在改造,一些原本是私宅围墙的地方,反而开出路来,诚然如迷宫一般。
大唐封魔录 96、夺帝
一些道路的转角处,摆着指示进出的临时标记,以便工人进出劳作。
工程量看着很大,不过拆墙砌砖之类的活计,比起挖那阴深的地穴来,还是轻松了不少。
一边拆墙,一边砌墙,恰巧砌墙的砖石木料便有了着落。郭暧瞅准机会,抢了一辆木轮车,做起运输砖石木料的活儿来,以便熟悉敌人的工事结构。
忙活了一天,郭暧都快要把行过的路径记下来了,却依然摸不着头脑。
这街道的改造,并未依循什么五行八卦之类的法子,也没有什么奇门遁甲之类的布置,只是纯粹的迷宫一般,令初次进入的乱作一团。
当夜郭暧又去了史思明的府上,他和史朝清都早早休息了,史朝义独自秉烛夜读,并没什么有用的情报。去了一趟安庆绪所居的东宫,也只是在吃酒作乐。
第二天,郭暧继续混在了采冰人的队伍里,又瞅准机会到了相邻的坊里做工。
情况和之前的一样,所改造的道路只是单纯的如迷宫一般,没有机关五行之类的布置,也不分什么生门死门。
听那张家兄弟所言,来到洛阳襄助安禄山父子的人中,一个叫真田景纲的甚是有些才略,想必是他筹划了这迷宫一般的工事。
只是,没有了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支撑,这阵法便失去了变化的可能,为什么要谋划这样一座大阵呢?
按这两日奔走的路径来看,就算是这单一的迷宫一般的路径,筹划出来仍是颇费才智的,即有如此才智,何不布化奇门五行之阵?
难道这真田小诸葛,就是要靠着这般单一的阵法,来应对赛半仙李泌么?
李泌可是十分精通军阵变化的妙才呢——哎呀,对了,原来是这样。
看来这真田景纲是算准了无论自己摆出怎样的奇妙阵法,都会被李泌破掉,所以才摆出这般大巧若拙的迷阵来的啊。
这迷阵没有阵法阵眼,没有生门死门,便也无从po jiě,但凡你大军杀来,无论如何都要化整为零于这七拐八绕的大路小径之中,到时候暗中埋伏兵卒箭手,便如收割一般了。
难怪以小诸葛自诩了。
这些日子郭暧一直在洛阳活动,偶尔还去张继武的府邸,偷偷探听一番。
这样暗中观察原本熟悉的人,熟悉的世界,也是很好玩儿的一件事呢。
安禄山只是终日饮酒,性情愈发暴躁疯癫,只有海棠夫人在时,才会稍微缓和一些。在那里已经没有具备什么价值的情报。
安禄山的旧部严庄、崔乾佑等人,早已投拜在安庆绪的门下。是以郭暧把许多的时间,花在了安庆绪的宫内。
这一夜风寒侵骨,郭暧守在安庆绪的屋外。
安庆绪、严庄、真田景纲等人正在吃酒,所谈都是些风花雪月的闲话,郭暧等得不耐烦了,想早点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院门忽然吱扭一声开了,悄悄溜进来一个滚圆的人影,郭暧赶忙缩紧了身子,没入了阴影里,屏息静望来人。
滚圆身形者无须通报,恍若无人般进到了屋内。
安庆绪一眼瞥见了他,咧开嘴低声狞笑着,身子从铺装的厚厚的几近夸张的皮毛垫子上弹了出来,上前一把扶住了来人的肩膀。
“呵呵,怎么样?今天父皇没有打你吧?”安庆绪挑着眉毛问道。
安庆绪如此问,纯粹是为了拿来者开玩笑,因为在郭暧的角度可以十分清晰的看到——来者胖乎乎bái nèn嫩的脸上,赫然隆起了两道相互交叉的淤肿,是鞭痕,而且那淤肿紫青的部分,几乎就要胀破了,已然渗出血珠来。
说话间,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玩笑仍是不够过瘾,安庆绪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在来人淤肿处一划。
那胖成一团肉球的人,顿时疼的哎呀呀叫起来,肉呼呼的小拳头接连反击,打在安庆绪的胸口上。
“让你欺负我,让你欺负我,你看我这样子是没被打过吗?”
来人和安庆绪就像两个一起做惯了坏事的孩子一样,用如此的方式宣泄着对家长严厉惩罚的不满。
白胖肉球儿一样的人,正是李猪儿,是安禄山宫内的太监总管。在安禄山未作皇帝之时,便是安禄山的贴身近侍,也是他的娈童。
李猪儿本是契丹族里一名俊俏聪明的少年,在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安禄山攻打契丹部落,便被捉去做了安禄山的近卫,那时候李猪儿还是个孩子。
安禄山脾气暴躁,经常打骂左右,为了生存下去,李猪儿的聪明渐渐变成了狡黠。
纵然成为了安禄山的娈童,仍然继续遭受了许多折磨和nuè dài。说到这一点,安禄山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人,他既青睐李猪儿的容貌,却又不断的强迫他暴饮暴食,每每在他已经吃饱后,仍是逼着他吃下更多的肉和饭。
两三年之后,原本俊俏标致的李猪儿也变成了一个和安禄山一样圆滚痴肥的肉团儿。
安庆绪比李猪儿大了两三岁,作为安禄山的次子,却因为打小身子羸弱、性情内向,不怎么讨父亲的喜欢。
那时候他们仍在范阳节度使的将军府邸里生活。不是哪天李猪儿挨了巴掌,便是这次安庆绪受了责罚,或者干脆两个人一起跪在庭院里,领受家将的鞭刑。
执法家将自然懂得下手的轻重,只是那种在众人面前跪受鞭笞的屈辱,却比鞭子抽在身上更疼了百倍千倍。
所以,安庆绪虽贵为一方节度使之二公子,却同身为奴隶的李猪儿成了难兄难弟。
李猪儿和安庆绪闹完,见一空位兀自坐了下去,捡起一双筷子,紧吃了几口肥肉。
安庆绪单手拿起一壶,给他倒满了酒,又嘱咐服侍的丫鬟,赶紧取来金创膏药,亲自把一些金黄色透明的油膏,轻轻涂在了李猪儿的脸上。
油膏凉凉的,涂在**辣的淤肿上,非常的舒服,李猪儿不禁闭上了眼睛,满意的享受着。
安庆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转首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任由瘦长的身子再次陷入厚的夸张又无比松软的毛绒垫子里。
他不无嫉妒的咬了咬嘴唇,一努下巴,问起话来。
“张海棠那个贱人,又去了?”
“嘻嘻,嘻嘻,是啊,还带着她的宝贝儿子,不然,我怎么有机会到你这里来。”
“哼,还真是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忘不了那个贱人。”
“嘻嘻,嘻嘻,”李猪儿一边咀嚼嘴里的碎肉,一边嬉笑着说道“恐怕你更讨厌的是她的儿子吧,那可是你的小兄弟呢,你做兄长的也该多关心关心兄弟啊。”
“今天父皇过得怎么样?”安庆绪没理会李猪儿的调侃,白了他一眼,转而问道。
“眼疾愈发的厉害了,今天还栽了个跟头,爬起来便摸着身边一名侍卫,给撕成了两半儿。”
如此残忍血腥的事情,李猪儿竟说的十分平淡。
听到父亲因为眼疾而跌倒的事,安庆绪的反应不能说不算反常。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这么说老家伙看不见了?”安庆绪玩世不恭的笑道。
“快了吧。”
“都看不见了,还找那个贱人做什么,什么都看不见,那天下的女人不都一个样么。”
“嘻嘻,嘻嘻,你又不喜欢女人,你怎么知道眼瞎了,天下的女人就都一个样呢?”
安庆绪没理会他的反诘,大口咬下了一块腿肉,用力的咀嚼起来。
“嘻嘻,嘻嘻,你看你,你看你,你父亲什么都喜欢,喜欢漂亮女人,也喜欢俊俏的男人,你却倒好,什么都不喜欢,所以有些事儿啊,你是永远都想不明白啦。”
面对李猪儿的再三调侃,安庆绪好似没听到一般,他扫了一眼心事重重的严庄,骄横的问道“你们说,如果现在向父皇进谏,立本王为太子,时机是不是合适呢?”
严庄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唯唯诺诺道“如果现在谁敢在他面前提立太子的事情,恐怕会被他撕成碎片吧。”
“中书侍郎大人的意思——就是不合适了?”安庆绪直勾勾的望着严庄反问。
严庄嘴角的抽搐更加明显了,就连手都跟着抖了起来,他斜眼瞥了瞥同坐的真田景纲和孔雀法王,抿了抿嘴仍是没说出话来。
“呵呵呵呵,你有话就直说,真田先生和法王大人都不是外人。”安庆绪阴冷的笑道。
“洛阳已然危在旦夕,皇上却是愈发的智昏意懒疏理朝政,如果不是晋王迎难而上带领大家固守城防,我等怕是造成刀下亡魂,事到如今,晋王还在乎什么太子的名分呢?”
严庄说完抬眼望了一眼安庆绪,安庆绪有些不屑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冷冷说道。
“本王现在要争的不就是个名分么?”
“王爷要争,又何必争个太子的名分呢?”
话说到此处,严庄的眼眸里射出了一道异常冷峻残酷的光芒。
“你——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混账——”安庆绪一下子猛扑过来,一把抓住了严庄的领口,脸几乎都要贴在了对方的脸上,一双鹰目死死的盯紧了他的眸子。
李猪儿、真田景纲,大吃了一惊,捧在嘴边的酒盏木然停在了那里,观望着安庆绪的下一步反应。
就连一直闭目不语的孔雀法王,也微微睁开了眼睛,打量了一眼这位孱弱瘦削其貌不扬的文官,想不到他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郭暧的心跳几乎停下了一般,观察着屋内每个人的表情,不肯放过刹那的变化——严庄的话,其实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们是想拥立晋王做皇帝,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权更迭势必引起叛军的内乱,对于夺回洛阳,自然会是一件好事。
大唐封魔录 97、夜疑
97、夜疑
然而,逼迫父亲退位禅让这样的事情,终究有违纲常,就连安庆绪也被激怒了啊。
严庄淡然对视安庆绪愤怒的双眼,大有一番酸腐文人特有的视死如归之感。
诡谲的气氛足足僵持了一盏茶的时间。
安庆绪这才猛然向后一靠,重重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他捻弄着手中小巧玲珑的银杯,陷入良久沉思。
“老严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啊,皇上他现在不是不想理会朝政,他也想啊,可是他的头疼啊,这酒一停下来就头痛欲裂,你们是没见过他痛苦的样子,哎,也是惹人心疼啊,可他一喝酒,又——又,又发疯了,稍不如意逮谁抽谁,运气不好的被他捉住,小命都没了。
现在咱这大燕国事实上就是群雄无首啊,他这皇帝啊是没的指望了,你要是再不上进,咱们不如干脆都乖乖儿的投降算了。”
“不许胡说。”安庆绪白了李猪儿一眼。
“嘻嘻嘻嘻,胡说,胡说,眼前咱洛阳城里这点儿家底儿你还不清楚啊,那么多粮食那多金银珠宝全都运回了范阳,现在可好?被围了城,自己把自己粮草断了。”
李猪儿埋怨起来,两只小胖手不停比划着。
“嗨,谁说不是,当初我们一帮臣子就劝诫皇上,那些金银粮草放在洛阳就挺好,能收买的就收买,不服的就打,都是要花钱用兵的。哎,算了,算了,不说了,不说了,眼下最要紧——还是您晋王须早日上进,如此咱们这些人还能有些活路。”
严庄见他把话说开了,连连附和。
安庆绪仍是静默不语。李猪儿有些急躁了,瞥了一眼端坐旁观的真田景纲和孔雀法王,眼珠儿一转,又来了主意。
“还有真田先生、法王大人,也是为了咱们出谋划策辛苦经营,这些日子眼看阵法将成,可就算如此,没有你站出来领导大家,这些辛苦不都白费了吗,枉费了真田先生和法王大人一片苦心啊。”
安庆绪终于松动了,低头沉语“你们说的本王心里都明白,只是——”
“只是什么?有什么好只是的。”
“事到如此,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你们别忘了,还有大祭司那边呢,这件事如果被奶奶知道了,她一定不会答应的。”
安庆绪提到大祭司的时候,李猪儿和严庄都冷静了下来,尤其是李猪儿,本来一直嬉皮笑脸的,可一听到大祭司这三个字,脸顿时僵住了。
李猪儿眨巴眨巴眼睛,低声说起“奶奶那边倒的确是个麻烦,她一直认定了你父亲就是逆龙天子,这件事被她知道了,我们一个都活不成。”
“大祭司都这么多年都没下过山了,没人去告诉她,她怎么会知道呢?”严庄见二人打了退堂鼓,赶忙鼓动一番。
“恩,这倒也是,那个地方警戒森严,而且凶险万分,任谁也不想去那个地方的,就算要进山,也除非是她老人家派出使者前来迎接,否则连那片吸血鬼林都别想过去。”
“所以啊,她老人家根本不会知道的,晋王您就放心吧。”严庄补充道。
“哼,你们别忘了还有那些家眷呢。”安庆绪仰天无奈道。
“是啊,是啊,老严,你跟老崔的父母妻子不也在燕山龙脉,被老太太看着呢吗。”李猪儿恍然醒悟。
“这——”
“有那些家眷做人质,众人还是会追随父亲,而不会拥戴本王的。”
“既然如此,倒也省却了许多麻烦——不如派出一队幽骑军,可以突破防线,进入燕山龙脉,把家眷们全都接出来,这样一来大家不都又反过来拥护王爷了吗?卑职能够模仿皇上的笔迹,大可以模仿皇上的口气拟写一封书信,要大祭司把家眷放行。”
“不行,不行,不行,”李猪儿打断了严庄的话,不无担忧的说道“我刚才都说过了,那地方儿凶险万分,就算是派出整队的幽骑军,都未必能进得了山,除非是大祭司派使者下山来接。”
“那按你这么说,山下的人上不去,大祭司永远不知道山下的情况,也就永远不会派出使者来接人了,那些家眷岂非一辈子老死山中。”严庄诧异道。
“皇上可以,皇上那只铁头雕,能飞越崇山峻岭,避开山中的魔物,把信送到大祭司那里,这是唯一的向龙脉山中送信的方法。”
李猪儿这么说着,脸上却并无一点高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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