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妖气

    方正又与老王小酌几杯，叙旧了会，当离开沸腾大排档时，已是差不多凌晨两点半左右。

    此时的夜市所有商户也都已收摊，街道重新变回深夜的空荡，萧冷，唯有路灯如黄昏枯寂，沉寂随风潜入夜。

    方正了解到，聚发农贸市场在凌晨一二点就已经开门，他现在赶过去，差不多凌晨三点左右，凌晨三点对于早起到农贸市场进货的饭店酒楼菜贩子们而言，已经是非常迟的时间。

    因为好的瓜果蔬菜，只剩下被饭店酒楼挑剩下的二等货。

    当方正找上张屠夫所在摊位时，张屠夫已经摆摊经营了，因为追求口感的早餐店，每天都是用新鲜猪肉做肉馅。

    第一眼看到张屠夫时，一点都不像屠夫。

    张屠夫并非是人们印象中的膘肥体壮，体重200，胳膊粗壮得像水桶。实际上，张屠夫身高只有170左右，说他像肌肉匀称的健身教练，身上干干净净，更多过像屠夫。

    张屠夫大概三十来岁左右。

    听说还是单身。

    此时，张屠夫摊位前，正有几名小餐馆早点肉包店的人，正在采购新鲜宰杀的猪肉。

    方正一直静心等待，礼貌等这些人采购完毕，他这才准备上前。

    大哥哥可以让我先买吗？妈妈生病了，徐奶奶说吃肉肉能补身体，能让妈妈的病快点好。

    晨晨想让妈妈快点好起来，晨晨不想看到妈妈难过，求求你了，大哥哥。

    就在这时，一名长得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站在猪肉摊前，紧张，怯怯的低着头，就像是感觉到自己做错了事情，不敢抬头看方正。

    方正看着眼前小女孩，眼里有些疑惑，表情似乎错愕。

    小女孩脑袋低得更低了，怯怯退缩了一步，低头像做错事孩子的不停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大哥哥，大哥哥你先买。妈妈说好孩子不能插队，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小女孩怯生生，只敢低头看脚，不敢看一眼方正。

    方正鼻子一酸，叹气一声，抬手狠狠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找张屠夫打了最嫩的里脊肉，手里提着装有猪肉的袋子，然后蹲下身子，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目光温和道：晨晨真乖，这么小就已经这么懂事，懂得照顾妈妈，是一个懂事乖巧的好孩子呢。

    好孩子就应该奖励小红花，这些猪肉，就当是大哥哥奖励给晨晨。

    方正递出手中袋子。

    小女孩纯真干净的明亮大眼睛，欣喜看着方正，然后手忙脚乱的从身上掏出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十元纸币，小大人模样的认真道：谢谢大哥哥！！大哥哥，晨晨给你钱。

    方正怜爱摸摸小女孩的头，道：大哥哥免费送给晨晨，希望晨晨的妈妈尽快好起来。

    小女孩却摇头道：大哥哥，妈妈说晨晨是好孩子，好孩子要善良，要听妈妈的话，不能偷东西，晨晨有钱的。

    小女孩努力举起手里的十元纸币。

    好，好，晨晨花钱买大哥哥的猪肉，晨晨真可爱，记住，要永远善良，乖乖听妈妈的话。方正笑笑。

    见方正接过自己手里的钱，小女孩这才开兴接过方正手里的袋子。

    需要大哥哥送晨晨回家吗？方正道。

    谢谢大哥哥，晨晨就住在附近，不麻烦到大哥哥了。

    小女孩两眼纯真，干净，笑容甜美，善良，向方正鞠躬道谢，然后甜甜说了句大哥哥再见，就见她两手吃力的把袋子捧在怀里，像是捧着世间最珍贵的东西，高高兴兴的一路蹦蹦跳跳离去，渐渐消失在农贸市场外的幽雾黑夜。

    方正低头看一眼手掌。

    他拿着十元钱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沾了鲜血，猩红猩红，在炽白冰冷灯光下，是那么的刺冷。




第24章 鬼打墙
    染血的钱。

    有老人说，这是沾了死人血的钱。

    是含冤钱，意指含冤蒙血。

    也有说法是当一个人死后，心有一口无法吞咽的执念。

    老板，我等下再过来。方正刚对张屠夫说完，人已经急匆匆追出了农贸市场。

    小女孩离开农贸市场后，黎明前的最黑暗夜色下，瘦小身体，正奶声奶气的吃力紧紧抱着怀里袋子，走到农贸市场外马路时，小女孩似乎打算要过马路。

    她站在人行横道后，看着一辆辆飞驰而过的小车大车，小女孩怯怯的后退几步，就像一只受到惊吓卷缩成一团的小猫咪，可怜得让人有些心酸。

    等了好一会儿，清冷如黑白幕布的夜色下，车辆渐渐稀少，小女孩左右张望见一时没有车辆，吃力抱了抱有些下滑的袋子，笨拙，奶声奶气的想要过马路。

    就在这时，兹！

    紧急制动的轮胎抓地刺耳响声。

    一辆市区限速50却超速到80的私家车，刹车印足足刹出十几米，最后在距小女孩不到三米地方才刹住，小女孩被惊吓到，摔坐在地上，怀里一直紧紧抱着的袋子也一同摔落地面。

    你找死啊！走路没长眼睛吗！

    司机降下车窗怒吼，然后一脚油门直接开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孩吓得害怕道歉，一边委屈抹着眼角泪水，吃力抱起掉落在地的袋子，怯生生的重新退回到马路边。

    小女孩受到了惊吓，不敢再过马路了，瘦小，孤独无助的小小身躯，在黑夜寒风中瑟瑟发抖，不停的委屈抹眼泪。

    她很害怕，站在马路边，孤独，无助，像是被大树遗落在小小角落里的一片稚嫩落叶，头都快低到了胸口，委屈抹泪，不敢再过马路，只有怀里一直紧紧抱着袋子。

    方正看不下去了，关掉已经拍下那辆肇事车辆号牌的手机，打算出去帮帮小女孩。

    就当方正要出现时，如一只受到惊吓小猫咪的小女孩，开始再次小心翼翼探索这个世界。她左右观望了几分钟，然后怯怯，胆小的，开始小心翼翼过马路。

    一道光束从夜幕下出现，有车正从远到近驶来，小女孩如惊弓之鸟，立刻吓得原路慌忙跑回马路边。

    小车缓缓刹停在斑马线几米外，静等小女孩先过马路。

    小女孩脸上露出感激笑容，当走到斑马线对面路口后，小女孩朝小车鞠躬道谢。

    方正一路远远跟随，当他进入一栋没有物业的老公寓楼时，公寓楼里却十分热闹。

    一位位左邻右舍，聚在一起聊着家长里短，邻里关系和睦。

    方正也见到了小女孩口中的徐奶奶，慈爱可亲，夸着小女孩懂事乖巧。但奇怪的是，这些人对于方正这个外人的到来，视若无睹，没有人上来询问，也没有人把目光转向方正，就好像方正是被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局外人。

    方正开始皱起眉头，他继续跟着小女孩，最后小女孩来到一户人家门口，只见她拿出用红色细绳挂在脖子上的一把钥匙。

    努力踮起脚尖，举起钥匙，插入看起来已有些年头的锈蚀锁孔。

    只是当钥匙与锁孔内第一颗弹子碰触时，仿佛打破了幽雾寂冷，咣！

    沉闷，厚重的金属撞击声，响彻非常，似乎连楼外都能够听到，如同一下从现代文明穿越到黑暗青铜文明，沉闷的金属碰撞声，仿佛在脑海中勾画出一幕碎屑铜锈撞击飞溅的画面，重重敲击在心头之上。

    好像开启了地狱的声音。

    咣！

    再次传出沉闷，厚重的金属撞击声，钥匙碰触到第二颗弹子。

    咣！第三颗弹子。咣！第四颗弹子

    一直连续发出七响，锁孔里的所有弹子完全弹起，而后，随着门慢慢开启，一股阴森冰冷血腥的阴气森森气息，顺着门缝喷涌而出。

    方正屏住呼吸，全神贯注看着门后的幽暗世界，想要极力看清门后究竟藏着什么。

    同时他的目光中，正有怒火在燃烧。

    只是，正目不转睛专注的方正并未察觉到，他的身后，正有一只手，从黑暗中探出，无声无息伸向他啪，手掌轻轻搭在方正肩头。

    肩头突然一沉，方正吓得全身寒毛如钢针炸起，后悔自己大意，可还不等他奋起反抗，眼前世界一花，方正发现自己被拉回到了现实。

    楼道里的人。

    开门的小女孩。

    门后的血腥世界，全都消失不见。

    身边一名名忙碌的警察，正从一户户人家里，抬出一具又一具被冰冷白布覆盖的尸体。

    公寓楼外，满是警车的刺耳警笛声。

    周围一片吵杂声音，公寓楼里原本熟睡中的住户，全被警笛吵醒，想要过来查看情况，被警察拦住。

    楼道里也已经拉起了警戒线，不允许有人靠近附近。

    此时，一具具尸体，依旧源源不断被抬出来。

    已经是第八具第九具第十具有些人是一家四口，满门绝户。

    唯独，他眼前的小女孩家门，一直紧紧关闭着。

    我是在什么时候，毫无防备被鬼蒙了眼，陷入鬼打墙的？

    是在进入公寓楼的那一刻吗？

    方正后背惊出冷汗。

    同时茫然看着眼前景象，为什么突然会出现这么多警察？

    陈警官，你带这些普通人先回警局，这里的情况，就交由我们专业人士来处理。说话的人，是刚才将方正从鬼打墙拉回到现实世界的墨镜冷酷男。

    就在这时，方正突然睁大了两眼！

    脸上错愕，还有些不知所措。

    一缕灰白之气，从这名墨镜冷酷男身上升起，然后被人皮经文吞噬。

    可看对方的样子，一点都没察觉到异常。

    恰在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从楼上走下来一名谢顶中年男人，只见先前那名墨镜冷酷男道：头，你楼上也没有发现？我在楼下也没有发现，看来应该就是在这一层了。

    然而方正已经无心关注外界了，因为他睁大眼睛看到，从谢顶中年男人身上又升起二缕灰白之气。

    一前一后，一分钟不到

    他从这两人身上，薅羊毛到三缕灰白之气



第25章 线索（2更）
    没错，就是薅羊毛。

    除了薅羊毛外，方正搜遍脑中词汇，一时找不出更恰当的形容词。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

    灰白之气得来的居然这么容易。

    一分钟内就薅羊毛到三缕灰白之气。

    方正还在努力弄清眼前状况，这时，一个惊慌恐惧的声音响起。

    警察同志，就是这里！就是这里！昨天我跟着那名可怜小女孩，她就是进了这家门！

    手指向方正面前小女孩家的紧闭大门。

    这是名五十来岁的大妈，脸上布满风霜的沟壑，身上衣物，脚上鞋子，带着些许皱巴巴泥土。

    通过对方与警察的只言片语交谈，方正终于弄明白了眼前事情大概。

    原来是这位大妈报的警。

    这位大妈是农贸市场里一名批发新鲜蔬菜的摊贩，昨天她经历了和方正同样的遭遇。

    不过她比方正幸运，在楼道里撞见那些行为举止古怪的人时，惊恐发现这些人居然像透明人一样，可以从她身上穿透过去，她当场就被吓得惊叫逃出公寓楼。再然后，就是惊吓了两天，今天才想起报警。

    再之后的剧情，方正也已能大致推测出来，这里发生灵异事件，必然会引起官方的高度关注。

    然后紧急出警。

    再发现死人。

    拉警戒线。

    封锁公寓楼。

    接着一一排查每家每户情况。

    直至，所有的焦点，都直指向小女孩的家！

    看着一直大门紧闭的小女孩家，方正不忍心的轻叹一口气，其实早起一开始，方正就已经看出来，小女孩死了。

    他见到的只是一个鬼魂。

    同时他也想通了他在公寓楼内见到的一切，那些都是小女孩生前最后一刻的幸福记忆，和睦的邻居叔叔阿姨，慈爱亲切的徐奶奶，奶声奶气想要努力照顾生病中的妈妈

    只是，为什么这一次，我竟有种出奇的愤怒，还有不甘心！

    方正想起唐不遇的《第一祈祷词。

    世界上有无数的祷词，都不如

    我四岁女儿的祷词，

    那么无私，善良，

    她跪下，对那在烟雾缭绕中

    微闭着双眼的观世音说：

    菩萨，祝你身体健康。

    方正两手死死攥拳。

    他无法想象，也根本不敢深入去想，

    这个怯生生，胆小，让人怜惜，心疼，可又小小年纪便已懂得了给予每一位好心帮助者鞠躬感恩的善良小女孩，

    在生前最后时刻，

    究竟经历了怎样一个痛苦。

    她那么善良，那么纯真无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