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经传

    “这可不一定。”马如是似乎惊魂未定。

    “难不成刚刚又发生了什么事”

    “好呀，你总不会没印象了吧”

    姜珏点了点头，对马如是的反问表示肯定。那些乌鸦扑闪翅膀的嘈杂夹着难听的嘎嘎之音渐渐落下，约莫快到地上时，马如是谨慎的从群鸦上跳下，但与姜珏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口中还不忘确认到:

    “你真的没有印象了”

    姜珏点了点头，马如是的敏感使得他心生疑虑，所以再次往四处望去，这才发现，那些孤魂野鬼，数量似乎较之前少了不少。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见到你当时的样子，浑身煞白煞白，张牙舞爪的，像是恶鬼一般。”

    “恶鬼一般...”姜珏一阵失神，没料到自己会变成那么个模样，他伸出手一看，手背上一块块黑青的尸斑，用手指用力一点，青黑之处毫无反应。

    这时姜珏才想起来，这几日因为重回清平，他忘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韩医师当初给他的那些药丸。

    一念及此，姜珏右手深入怀中将药丸掏了出来，然后倒出一粒，顺势扣进了嘴里。虽然他对韩医师是满腹的怨愤，但姜珏不得不承认，正是韩医师的药丸让他不至于早早的沦为行尸走肉。

    手上的尸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姜珏的视线似乎受到了指引一般，从左手手背上落到了右手的那包药丸上。

    “如果这药丸对我有用，那对它们是不是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这个念头突然生起，在心头的阴霾撕出一条明亮的口子。

    想到这里，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所想一般，姜珏抬头对马如是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马如是看着他，等待着姜珏下文。

    “你用通灵咒，招来飞禽走兽帮我抓住一个。”姜珏说完，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孤魂野鬼们，他的目标不言而喻。

    马如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而是提醒道:“抓住那些东西而已，怕根本不需要我，你自己就完全能搞定了。”

    “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方才有多少孤魂野鬼死在了你的手下，它们现在几乎都吓破了胆。”马如是缓缓的说完，最末还不忘补充道:“当然，如果他们还有脏腑的话。”

    马如是的言语不难理解，姜珏只在顷刻间就让这些鬼物魂飞裂胆了，但是姜珏更清楚，他自己普普通通的出身，却对它们有如此大的威慑力，不用讲，肯定是受益于乱葬岗上放出的“夜郎王”。

    姜珏小心翼翼的往附近的一名“夜郎”靠近。它身上的皮肉翻着卷儿，散发着一股恶臭，而它的背后有个大窟窿，是从里溃烂出来的，所以能够让人一眼看到它的腹腔，那里的五脏六腑早就腐烂，只剩吊着的也许烂肉。

    虽然是夜里，但姜珏看的清清楚楚，他也没有料到，似乎尸变之后，他自己的感官似乎变得更加敏锐了，




第六十一回 出井底唤兽寻踪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为设定好了的一般，如同木偶，行动之间全凭着牵扯的线。

    难道这个线，就是自己手中的药丸姜珏大惊，有点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可转念一想，似乎也不对，因为若真的如此，他姜珏的思想行动为何却如此正常若真是药丸的原因，他吃的可是最多的。

    这一定是个错觉，姜珏心道。

    那些“人”。现在姑且能称它们为人了，因为它们腐烂的身躯已经渐渐完备，就连行走的姿态也不再变得僵硬，如果不是因为衣衫的褴褛，姜珏甚至会生出一种面前就是正常人的错觉。

    他与马如是缓缓的跟在父母后面，他们所去的方向，正是姜府所在。

    因为昨日的大火，此处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二老如同梦游般，行到一处残垣，那正是二老曾经的居室。

    东方的日头已经攀上了山头，二老躺了下来。虽然躺下的位置一无所有，但是姜珏清晰的记得，那里曾是二老的卧榻所在。看到这里，曾经的一幕如同远处的朝阳一般，猛地跳了出来。

    那是在很久前，他与黎雄深陷在清平的迷障里，相约一起逃开，所以在临别时，他看到的处于睡梦中的二老，正是之前的那个模样。

    正在姜珏纳闷时，二老身子一动，如同长睡方醒一般，抬头猛然看见了姜珏。

    “珏...珏儿...”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传来，带着几丝不可置信，说话的正是姜珏的娘亲。

    “阿娘”姜珏根本没有思索，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

    “珏儿，你又去了哪里...”

    姜珏感受着他母亲轻柔的抚过额前头发的手，一股冰凉之意徐徐传来，虽然少了几丝生机，但切切实实感觉得到。姜珏不得不选择面对一件事情，这才是真正的清平。

    这满镇的人，诚如韩医师所言，早就不在人世了；所以那晚他与黎雄夜出，才会见到满城的行尸。

    但是很快的，另一个问题又来了。姜珏他也是清平的一份子，那为何所有的人都露出了原型，唯独当时的他没有异样呢姜珏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黎雄救他时用的那块护身骨。虽然当时姜珏迷迷蒙蒙，但也隐约的听黎雄念了一句:“死气退散！”

    不用讲，姜珏并不是因为进了迷障而中了死气。恰巧相反，他是因为出了迷障，而沾染了黎雄的阳气才会出现如此的情况。

    可是黎雄不明所以，阴差阳错的对姜珏使用了护身骨。所以驱逐了他身上的死气不说，才使得姜珏并没有出现异样。

    “珏儿。”姜母似乎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懵懂，突然发现姜府化作了一团废墟，有些接受不过来，所以说道:“这是...”

    姜珏本来还想从他阿娘那获得些什么有用的讯息，哪知她却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句话，结果不用想姜珏也知道了，他母亲应该什么也不知道。

    “没什么事，阿娘您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姜珏出言安慰。

    “梦难道我睡了很久吗”姜母站起身来，才发现周围已经物是人非。

    “怎么...怎么会这样。”

    姜珏转过头看向他的父亲。姜公并没有醒来，只是隐约有几分气息，就如同记忆中的一样，姜珏记得，是乱葬岗跑出来的那东西抽走了他阿爹的七魄。

    “阿娘，那日我走之后，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明知道问不出个所以然，姜珏还是不死心。

    “你走之后”姜母低着头，略微一思索，道:“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只记得最后是院子里的那口井突然就竭了，本来还想着第二日去河里汲水用，可醒来之后就看见了你们。”

    姜母这个时候才发现姜珏身后的马如是，接着问道:



第六十二回 踪迹显谜团渐清
    井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姜珏只有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马如是的身上。

    见到马如是稍稍偏了下头，左眉微微皱起，姜珏知道，应该是发生了什么情况了。他轻声问了一句，可是马如是并没有回答，而是聚精会神的感应着什么，旋即，只见马如是一转身，脚就往前面跨了几步。

    姜珏不敢打扰他，但是毫不敢懈怠的紧紧跟上，可是马如是脚步又慢了下来，似乎是在确认。

    就这样一会走一会停，等到姜珏意识到什么时，已经走出了清平。

    他们此时身在一座荒废的院子前。

    院子是依水而建，背后就是养育着这座小镇的清水河，它绕城而过，像是母亲的臂弯。

    所以到了这里，姜珏如同归家一般熟悉，因为更准确的来讲，这处院子正是韩医师的居所，是姜珏于他姐姐姜娴的另一个家，纵然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地上翻到的药架无时无刻的正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与韩医师有着脱不清的关系，这个事实姜珏早就有所心理准备。所以他一言不发的跟着马如是的步伐，径直的来到了一个房间。

    这是韩医师的卧室所在，姜珏自小就未踏足。粗略看来，与普通的民房无异，只不过因为年岁一久，所以满是霉变的尘土味儿。

    正在姜珏不知道马如是为什么把自己带到这里时，只见对方死死的盯着一处墙角，那里放着一个小柜，柜下隐约有“吱吱”的声音传来——是那只野鼠。

    姜珏得到确认，三步跨做两步的往墙角而去，想要一手拉开满是尘土的小柜，也许是因为他使劲时，脚下也顺带的用了力，或者是因为他太重。姜珏只感觉脚下一松，然后喀拉几声木板的碎裂声传来，眼前已经是一片漆黑。

    等到耳边传来他母亲与马如是的呼唤时，姜珏也很快的回复了镇定。借着漏进来的微光看去，唯见四处摆满了架子——这居然是一处密室。

    难道是药柜这是姜珏的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但是细细一想，似乎又不对，因为这里阴暗潮湿，有谁会把药收在这里。

    “珏儿...”“姜珏...”

    “阿娘，我没事。”

    头顶传来他母亲与马如是的担忧，姜珏应了一声，然后把注意力又放在了眼前的密室里。

    这里暗沉沉的，姜珏小心翼翼的摸到一处架子旁，架子上面摆满了形形色色的罐子，每个罐子上都刻了名字，姜珏是清平长大，所以一眼就看出了些端倪。

    其中有大部分的名字，姜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为都是清平的邻里乡亲。

    脑海里的迷雾似乎越来越厚重，使得真相即便近在咫尺，也让人捉摸不住。姜珏手把上一个罐子，然后将它搬了出来，到光线明朗的地方掀开盖子一看，里面空荡荡的，似乎什么也没有。

    正在这时，头上有火光映照而下，姜珏抬头一看，原来是马如是与他母亲找到了下来的阶梯，打着火把顺梯而下。

    “这是什么东西”马如是将火把往中间一递。

    “是个坛子，也不知道是用来装什么的。”

    姜珏蹲下身来，这回有了火把的照耀，他发觉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手上坛子口的内侧似乎附了一点薄薄的泥。

    “难道这个罐子是用来封存挖出来的药的”

    姜珏没有说法，也没有肯定马如是的说法，因为他发觉那层泥片隐约泛着一股白，像是起霉了一样。姜珏用手指刮下，把它凑到鼻子前一闻，隐约有一股腐臭味透入鼻腔。

    几乎可以断定了，这些泥土，应该是从墓地带出来的。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姜珏的心头猛然生起——这么多的坛坛罐罐，难道是专门用来盛敛尸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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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回 清水河下通古井
    确信是归确信，可是现实却并不如他所想的那样。姜珏与马如是将密室寻了个遍，依旧没有早到料想中的洞口。

    “哎，我怎么连这都没有想到”姜珏啪的一声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把后面的马如是下了一跳。

    “怎么了”

    “水往低处流，如果清水河下真的有那么一个洞，以那么多的水量，又怎么封得住韩伯...”姜珏想到韩医师可能是加害所有人的罪魁祸首，即便不太容易接受，还是硬生生的改口道:“那人既然有非常手段，看样子也得，以非常办法来破解。”

    “你的意思是?”马如是听姜珏这么一说，显然也很是同意，因为他此时的眸子里，正泛着光。

    “答案就在这暗室里。”姜珏手一指，目标是那些已空空如也的坛坛罐罐。

    “你说的没错，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些东西，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摆在这里的。”马如是想到这里，面色突然一滞，显然遇到了难题，接着问道:“方才我们也看过，那些罐子里面什么也没有。”

    “你看到罐子的时候，第一念头是觉得应该拿来做什么用的”

    “嗯...“马如是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眼姜母所在的方向，意思不言而喻。

    “是，其实我之前也和你的想法一样，觉得这些坛坛罐罐，应该是用来盛放尸骸的。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人的目的究竟是想把尸骸装进去还是要把它们放.....“

    说到这里，马如是马上明白了，抢过姜珏的话题，补充道:”你的意思，就是这些尸骸其实都是盛在这个容器里，然后从别的地方带到这里，再将他们放出来...“

    姜珏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其实他也无法肯定，但是这个设想却能很好的解释，为什么连近在咫尺的俞元都不知道清平的存在。

    ”如果顺着这个推论下去，那简直不敢想象，清平的居民大部分来自中州各地。如果是被人以这种方式带过来的，那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呢“

    ”如果说是为了掩盖什么呢“马如是在一旁提醒到。

    ”掩盖什么?“

    “你看哈，凡是至凶至恶，都会有其自身的气息。所以故意将清平的人们化作鬼魅从四面八方掳来，在这战乱年代，即使失了一两个人，也不会引起当地土地山神的注意，还可以在此布出一个迷障，即便被高人发现了，也会认为在迷障里...“

    ”而会下意识的忽略迷障外面的乱葬岗“

    姜珏望着马如是，所有的杂乱的线索开始在脑海中汇聚，一切越来越明晰。

    正在这时。马如是突然”啊“了一声，姜珏凑近一看，原来是手被墙壁上的瓦砾割伤了。

    而神奇的是，那瓦砾上的鲜血迅速在弥散，很快的就烧出一个大洞来，如同被点燃了的灯笼壁一样，而与此同时，只听”哗“的一声，一股湿冷的河水迎面盖了过来。

    河水迅速的涌进了密室，但是并没有将密室给淹没。而是顺着之前那些四通八达的小孔，汇向了整个清平的井底。

    姜珏看了脚下一眼，说道:”果真如此。“

    可是马如是却并没有回答，是双眼直勾勾的望向了姜珏背后。姜珏转身望去，那里原本站着他母亲的位置，如今已是空无一人。

    ”不！“姜珏怒吼一声，然后直往黑暗里扑去。“阿娘......“

    阿



第六十四回 井为阵眼水为引
    “帮忙你说...”马如是望着姜珏。

    “你...你可以进去帮我找一个人吗”

    “找人找谁这可是你自己家啊，你为什么不直接进去“马如是有些不太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