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罪之名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厌笔川
“我,我没那个意思啊。”跟许琳相比,谢江显得笨嘴拙舌,所以赶忙求助着,“老方,你倒是说句话啊。”
“行了行了,还说什么,没看见都穿帮了吗”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方言又转身硬着头皮说道,“许琳,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我就直说吧,你猜的没错,今天这场闭门谈话就是针对中元的。”
“因为爆炸案”
“你怎么知道”
“我不该知道吗”反将一军,许琳这才解释道,“这大半年的时间里,省厅也好、市局也罢,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不管当初的卷宗有没有封存起来,对于爆炸案的调查根本就没有停止过,对吗”
“……”
方言没有回应这个问题。
见此,许琳继续说道:“其实那起案子可以做出两种解读,第一种的确发生了意外,第二种是犯罪分子长久谋划的结果。”
“你的看法是什么”谢江问。
指指身上穿的衣服,许琳笑着说道:“我今天同样没有穿警服,而且还在病假期间,因此所有的看法都仅代表着个人。在我看来,只要稍微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来爆炸案的恶劣性质,定性为意外才是糊弄傻子。”
“这话难听,倒是事实。”谢江耿直的点头。
“能不能具体说说。”方言心知肚明,许琳急匆匆赶过来有着两个目的,一个是帮白中元解围,第二个就是阻止这场谈话转向消极的方面,因为如果今晚证明白中元是清白的,那以后不可避免的还要继续在同一个槽子里吃饭,必须留点儿余地才行。既然如此,那不妨先听听她的看法。
“我的看法很简单,白中元和许菲都是清白的。”许琳这句话,说的极为笃定。
心怀极大的期望,方言还以为能听到多么信服的依据,没成想就憋出这样一句话来,顿时拉下了脸:“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因为我相信他们。”
“胡闹。”方言气极反笑,“就算是相信,也总得给出个信服的理由吧”
“因为,许菲是……”
“冻伤未愈,你还是把腿放到沙发上吧。”许琳的话尚未说完,便被白中元打断了,而后使了个眼色。
许琳不懂那个眼色的内容,但还是做出了配合:“方队,能不能把空调打开,我感觉有点儿冷,可能来时路上吹着了。”
“成,我马上开。”这种事儿,方言可不敢耽搁。
“我去给你倒杯水。”谢江走向了一侧。
“什么意思”许琳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避嫌。”白中元借着挪动沙发的响动,急促低声说道,“如果你说出了许菲的身份,也就没有了继续查案的资格。”
这句话,将许琳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在清醒过来的同时,她也意识到个很严重的问题,素来以冷静著称的自己居然失控了。她尝试寻找着源头,最后发现失控的行为中白中元似乎占据着更大的分量,因为从接到周然那个电话开始,她便已经乱了心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急匆匆打车来到了支队,这说明对方已经真正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神色复杂的看看白中元,许琳感觉耳朵有些发热,于是趁机做了转移:“你去帮我拿块毛巾,我想敷敷额头。”
……
小插曲过后,方言又接上了刚才的话茬儿:“对了,你刚才说许菲是什么来着”
“我说她是中元的未婚妻,而且据我所知他们两人很相爱。”说着,许琳朝着旁边背影偷偷瞄了一眼。
中元
方言看清楚了那道目光,不过让他更疑惑的是称呼问题,许琳说的不是白队,也不是白中元,而是——中元。
“怎么感觉怪怪的”方言心中泛着嘀咕。
“水来了,小心烫。”递过去水杯,谢江接话道,“许队的意思是中元不可能涉黑,更不可能搭上未婚妻的性命对不对”
“谢队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
“老谢。”方言皱眉。
“啊,是这样,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对不对。”谢江尴尬的笑笑。
“那就把证据拿出来。”
“有吗”
从心里讲,谢江也不相信白中元会做出那种事情,只不过以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他实在是太可疑了。
“有没有你问他,我怎么知道”有了刚才的教训之后,在心情没有平复下来之前,许琳不敢再多说话。
“中元,有就拿出来,误会消除后我请吃宵夜。”谢江的立场已经变得不坚定了,或者说想赶紧了结这件事儿。
“能拿出来我早就拿了,还能让你们下了我的枪,把我关在办公室里”白中元将拧干的毛巾放到了许琳手中。
“老方,这咋办。”谢江也没辙了。
“那就换一种方式吧。”方言可不会就此放弃,直视白中元,“对了,你还有问题吗”
“没了。”
白中元摇头,在这个
节骨眼儿上,就算是有问题也不能再问了,随着许琳的到来好不容易夺过了主动权,可不能再丢回去。
“好,接下来我问,只要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一切就算是翻篇儿了。”
“可以。”
“记得我们的约定,不要撒谎。”
“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净说实话。”白中元撇嘴。
许琳知道,有些问题就算是她来了也无法完全化解,因此也就没有再插嘴,而是静静竖起了耳朵。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方言开始了发问,而且问的毫无规律和逻辑可言,因为跳跃性的提问更能产生想要的效果。
方言问:爆炸案发之前,认不认识丁磊
白中元答:不认识。
方言问:你和白志峰现在的关系如何
白中元答:或许死后会有和解的可能吧。
方言问:自从归队之后,为什么所有的案子都是由你推进侦破的
白中元答:线索就藏在案件的细节中,你找不到,总不能让别人也找不
第二十八章 洗不清
方言后悔了。
这种后悔并不是指找白中元谈话,相反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就算有些事情眼下不能坐实,也必须要对其敲打一二了。真正让方言懊恼的是外在的因素,确切的说是之前没有做好充足的应对准备,导致了被动局面的出现。如果有重来的机会,谈话地点绝对不会定在支队,更不会允许第四人出现。
许琳的到来已经帮助白中元抢夺到了主动权,一场拉锯战之后好不容易借着何正遇害之事有了逆转的迹象,没成想半路又杀出了个周然。且相比而言,后者的到来更为要命,因为她是带着证据的。
从心而论,有些话方言还深藏着,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地步,否则今晚的闭门谈话也就彻底失去了意义:“周然,我记得在案发现场时进行过初步尸检,既然现在你来了,那就再说说初步的勘验结果吧”
掩于深处的话是颇为敏感的,哪怕方言是支队的一把手也不敢乱说,但现在他的顾虑已经打消了,左右都绕不开何正遇害的事情,那不妨便借周然的嘴说出来,毕竟勘查结果对于白中元而言是极其不利的。
借刀杀人有些难听,借力打力便没什么了。
周然很聪明,灵动的眼神中透着了然之意,她很清楚方言在下套,却又不得不钻。仓库案就像是横亘在眼前的一座山,想要继续朝着坦途之地进发,就必须征服它,而且也只有这样才能帮白中元洗脱嫌疑。
“我先把勘检结果做个汇报。”说着话,周然藏在背后的手打了个手势,回应她的是许琳信任和鼓励的眼神。
首先,是那辆冷藏车。因为是独立制冷机组,所以不需要车辆发动也能起到制冷的效果。发现何正死亡时制冷设备是处于开启状态的,调查结果显示设定温度为零下二十度,完全可以将人冻死。
其次,车内温度满足致死条件,但不是构成何正死亡的直接原因,这点可以从尸体征象方面做出解释。
通常情况下,冰冻致死尸体的姿态呈自然状态或卷曲状。人在冻死前,中枢神经系统被抑制,全身会呈现麻痹状态,体温在逐渐下降不假,可丘脑下部体温调节中枢却会发出错误的信号,也就是“反常热感觉”,致使人在朦胧的温暖感觉中死去。所以,尸体的姿势多数是自然体位,表情很安详,与老百姓说的冻死“笑面”是一致的。另外,当疾病突然发作时,冻死者多呈卷曲状。
但何正显然不是这样,他的表情很狰狞,意味着生前曾经承受了很大的痛苦,这点有确切的依据作为支撑。
那就是——索沟。
冷藏车内的温度很低,导致尸斑征象薄弱,低温下的肢体僵硬感会对尸僵现象产生一定的影响,导致失去了作为界定死亡时间的真实价值。如此一来,想要判定准确的死亡时间,就只能从别的方向入手。
这个方向的初始点,依旧是索沟。
结合面部表情以及肿胀的颜面判断,何正应该是死于急性性窒息,也就是勒死,但我们必须鉴别出是自勒还是他勒。
两种方式有着较为明显的鉴别特点,他勒者勒绳多于颈后或颈侧后方打死结,或绕颈多道后再打结,头颈部或身体其他部位常伴有其他损伤;而自勒者勒绳多于颈前或颈侧前方打平结或一个死结,或者双手拉紧绳套,绕颈多圈但不打结;多用较柔软的绳索,绳套下有时会垫有布片,身上没有其他损伤。
此外,现场无搏斗迹象。
同理还有鉴别生前索沟或死后索沟,除生前索沟出血外,还可取索沟部皮肤作组织学、组织化学检查,以及作组织胺和5-羟色胺的生物化学测定,生前索沟含量明显增高,死后索沟的含量不增高。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后,周然才嘴巴发干的做出了总结:“以我们抵达仓库算起,何正的死亡时间在一个小时左右,考虑到低温会延缓尸体征象的出现,时间可以纠正为半小时左右,死亡原因是他勒。”
“还有吗”方言问。
“暂时就这些,至于病理切片检验,还需要再等一等。”周然也想拿出更多的证据,关键时间太紧了。
“好,你先坐。”点头之后,方言的目光望向了白中元,“对于案发现场的痕迹勘查我是清楚的,现场没有发现任何具有指向性的线索,除了提取到的一枚指纹。经过加急检验匹配之后,是属于你的。”
“……”
白中元没有回应,而是沉思了起来,他必须弄清楚指纹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又是留在了什么地方。
“指纹是从这上面提取到的。”方言拿出了一张照片,“冷藏车的轿厢带有门把手,前半部分有着橡胶套,后半部分则是裸露的金属。你的拇指指纹就留在了橡胶部位,气温的关系呈现的完整且清晰。”
到了这会儿,白中元必须要说话了:“我在宿舍没有找到何正,问其邻居得知他可能在仓库。抵达那里,看到最偏僻那座仓库有着微弱的灯光,当我想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灯突然就灭了。”
“是何正邻居告诉你去仓库的”许琳敏锐捕捉到了重点。
“是真的。”谢江抢先说道,“案发之后进行过走访,可以确认这点。而且据那个人说,他是下班经过办公室时无意中听到的,好像何正约了人去仓库那里见面。头疼的是,这方面没有任何线索。”
看到谢江也在隐晦的为白中元说话,许琳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对了,你刚才说仓库的灯是突然熄灭的,会不会是何正约的那个人所为他当时会不会就藏在暗处,目的就是为了嫁祸给你”
“没错,是突然,而且是伴随着某种响动的。”这点白中元不会记错,可后面的就说不准了,毕竟他没有看到人。
“什么响动”许琳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这个……”
白中元被问住了,因为记忆中很难找出类似的声音,“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就像是什么东西断掉了,也像是某种东西飞出去一样,有点儿嗖嗖的那种。”
“后来呢”谢江忍不住
追问。
“后来我就进去仔细查找,却没有看到人。”见都不吭声,白中元继续道,“我退出来,用手电四处扫寻着可疑情况,光芒划过冷藏车的时候,发现门开着一道缝隙,于是就打开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清楚。”
“还有没有其他的”越是听,许琳的担忧便越重,因为上述那番话不仅没能证明清白,相反还增大了嫌疑,“比如说有没有看到什么动物之类的,亦或是说有没有遗漏什么地方没进行搜索”
“好像……都没有。”
“那……”
许琳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当时你与何正有没有过正面的接触”谢江显然也不希望就此便下了定论。
“有过。”白中元如实回答。
“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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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左撇子
午夜的办公室,落针可闻。
谢江和许琳从警多年,深知方言的话具有怎样的分量,那几乎已经构成了一条完整的犯罪逻辑链条。换句话说,从连环案发生到现在,不管出现了多少人,也不管他们具有怎样的犯罪动机,与白中元相比都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这般的算计、这般的谋划、这般的手段,当真是前所未见的。
相比之下,周然反倒要淡定的多,这不仅仅跟进入公安系统的时间较短有关,与工作性质也是密不可分的。直白来讲,刑事侦查必须要建立合理、完整的逻辑链,这就允许办案人员在面对模糊案情时于一定的范围内进行延展性的推导。但是法医对这方面的依赖度很小,工作永远只遵循一个原则。
证据!
方言的上述分析和梳理,听起来的确像极了环环相扣的缜密布局,白中元也确实像极了警方苦苦追寻的幕后boss,可这所有的一切只需要两个字就能推翻,至少能够做出最强有力的回应和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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