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罪之名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厌笔川
证据!
不管多么可疑的犯罪逻辑链,最根本的核心永远都是无懈可击的确凿证据,这是不可能动摇的基本点。
“我支持这一点。”听完周然的话,许琳稍稍松了口气,而后乘势追问,“方队,首先我必须要承认无法对你的话做出反驳,因为上述所有看起来确实可疑。但如果拿不出夯实证据,可疑就会成为有害无利的双刃剑,一刃会损害到内部的团结,另一刃则会切断案情的推进,到时候可就真成烂摊子了。”
短短的一席话,让方言彻底陷入了左右为难中。他十分清楚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能力,所以才会用那番长篇大论的梳理来做出引导和暗示,争取能够孤立白中元,重压之下保不齐就会有更多新的收获。
现在看来,他的如意算盘落空了。
因为许琳也好、周然也罢,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赋予了她们冷静理性的头脑,尽管说的话不多,每句却都像是直刺心窝的刀子。不光会给人带来难以言喻的疼痛,一进一出间还会带出来弥漫着腥气的鲜血。说的更直白些,她们明面上是在帮助白中元,暗中却已经有了问责的迹象,这场谈话的高度正在上升。
而方言,最怕的便是这个。
首先,他拿不出白中元涉案的证据。不管是秦时雨说的邱子善,还是苏浩说的失忆为假,都无法发挥出口供的真实效用。而那些看似合乎逻辑的推理和分析,在无罪推定的大原则下,价值实在是低的可怜。
其次,他不是真的没有证据,比如关乎文物案的那两块玉坠,放在正常的局势下,完全可以将幕后的隐情大挖特挖。可偏偏现在是非常时期,封非凡又特意叮嘱过不准泄露,这就无比被动了。
最后,是人心所向的问题。不管他的出发点是何等正确,也不管他最终目的是何其深远,今日所做之事都必将产生负面的影响。
上述种种在心中转圜过后,方言已经开始后悔了。当然这种后悔并不是对白中元摊牌,而是懊恼没有做足充分的准备。不过话说回来,真要有重来的机会,他依旧会做如此选择,因为有些东西比单纯破案重要的多。
……
在方言皱眉沉思的时候,周然朝着许琳悄悄丢过去一个眼神,其意直接明了,她要来终结这场谈话了。
“回头请我吃饭。”用嘴型告知白中元后,周然脸色一正来到了方言的跟前:“方队,除了尸体上的索沟之外,我还有其他的证据能证明何正的死与白队无关,而且还能提供真凶的相关线索。”
“真的”谢江率先站了起来。
“你坐下,一惊一乍的像什么样子”责怪后,方言这才凝视着周然说道,“我不怀疑你的能力,但你也应该清楚这次谈话的性质和重要程度。”
这句话带有很强烈的警告,其意不难揣摩,如果周然能够拿出确凿的证据也就罢了,万一出现了模棱两可的情况,那就会表达出明显的情感色彩,而如果事后证明白中元果真涉了案,势必会受到牵连。
显然,周然既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也有着相当的自信:“方队,这两张是最新拍摄的尸体照片,你们先看看。”
照片是两张,一张拍摄的是脖颈,前后都有着明显的索沟,不同的是喉咙处的有出血点、颜色也更深,脑后的则较为浅显。另外一张照片拍摄的是右侧胳膊,上面存在明显的淤青和斑痕,像是被大力掐过或是扭动过。
因为谈话性质问题,白中元就算看出了什么也无法言明,只能向着其他几人看去。或许生出了几分愧疚,也或许本就是耿直的心性使然,这次谢江站了出来,并以丰富的经验对两张照片进行了解析。
(1)颈前索沟颜色发深且伴有出血点,说明是何正生前留下的,这也就佐证了他勒导致机械性窒息的事实。而脖颈后面的索沟,极大可能是遇害之后生成的,由此做出推导,尸体应该被移动过。
(2)何正右臂及肩膀上面的淤青和斑痕可以证明他在遇害的时候曾经挣扎过,但搏斗的可能性并不会很大。
支撑这一结论的是现场勘查结论,事实表明冷藏车内就是第一案发现场,而那里没有检索到任何搏斗的证据。
以此作为支撑,就又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个是何正生前很可能已经丧失了剧烈挣扎的行动能力,就像是沈海涛一样。另一个是……
分析到这里,谢江突然顿住了,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接着说下去好像又要将白中元置于不利的局面中。
“是什么,你倒是说啊。”方言似乎看出了什么,催促着。
不得已,谢江只能犹豫着说道:“中元,可能挪动过尸体。”
“是这样吗”方言转身问。
总算是有了说话的机会,白中元长出了口气:“之前我说过,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何正便朝着我扑了过来,猝不及防下我只能把他推回去。”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我就多问一句,如果按照你所说当时何正已经死了,尸体怎么会扑向你呢”
“这个……”
白中元也愣住了,这要怎么解释,难道说尸体会动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轿厢的门有着一道缝隙,打开的瞬间何正便扑了出来,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倒不是说杀人真凶不存有嫁祸之心
,而是说他怎么将尸体治愈轿厢门口的,采用的是何种方式呢
“你倒是说话啊”许琳开始着急。
“是不想说,还是说不出来”方言目透寒光。
“……”
谢江和周然也无语的干瞪眼。
“我想起来了。”通过细致的回忆,白中元总算是找到了关键点,“先前我提起过,在我推开仓库大门的瞬间,里面的灯突然熄灭了,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某种嗖嗖的声音,原本以为是人在搞鬼,现在终于清楚了。”
“你觉得不是人”许琳问。
“没错。”
“动物吗”谢江挠头。
“不是。”
“机关对不对”周然猜测着。
“是的,就是机关。”白中元继续解释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橡皮筋之类的具有很大弹性的东西。嫌疑人测算好了拉伸极限,当我推开门的时候,挂在开关上的橡皮
第三十章 清白身
在与白中元摊牌之前,方言的主要顾虑有着两个,一个是怕事情扩大闹出不好的影响,另外一个就是怕封非凡问责。不管怎么说,谈话的性质都太过于敏感了,尤其是在没有掌握绝对证据的情况下。
当然,相较于前者来讲,后者给方言带来的压力其实并不是很大,凭借较高的政治智慧,他早已经顶头上司内心的想法窥出了一二。尤其是在上次封非凡拿出有关玉坠的照片后,意味着文物案的调查正式撕开了口子。
而这,便是方言“敢动”白中元的原因,他有着足够的底气。事实证明,他的揣度完全正确,否则此刻封非凡不会说出喝茶的话来,而是要拿违纪之事大做文章了。因为不管出发点如何,错了就是错了。
坐下之后,方言将谈话的内容进行了汇报,同时也阐述了许琳和周然的立场与态度,倒是对谢江的态度转变做了忽略。
听完,封非凡起身站了起来,踱步走动两圈后说道:“事情既然已经弄清楚了,就不要再抓着不放了。”
“封局,意思是不要再查了”方言皱眉,这个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怎么,难道你还想查”封非凡凑近了些,“刚才可是你亲口说的,尽管一系列案件征象看起来确实可疑,但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确凿证据,这就意味着一切都是空谈,趁着还有回旋的余地适可而止吧。”
“谁说没有证据”辩解一句,方言不着痕迹的甩起了锅,“就比如那两块玉坠,关键是封局你不让拿出来啊。”
“你这是怪我”
“不是怪你,而是阐述事实。”方言可不敢明着扣帽子,只能发表侧面言论,“只要拿出了玉坠,那么……”
“不要再说了。”方言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封非凡给打断了,“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提。”
“如果不提,当初为什么告知我玉坠的事情”屡屡受挫,方言的脾气也上来了。
啪!
再次被顶撞,封非凡也沉下了脸,直接拍起了桌子:“告诉你玉坠的事情,是为了让你意识到文物案的重要性,而不是让你把枪口对准自己人。我再郑重的强调一次,以后不准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凭什么”方言这次是打算较真到底了,“案情可疑,证据确凿,因为是自己人就不能查了如果是这样,我怎么跟其他的人交代,辛辛苦苦追查大半年的盗车案,为此差点儿搭上性命,到头来就是这个结果吗”
有些事情方言不想提,因为他很清楚文物案的特殊性,但不管案情重要程度相差多大,总得把一碗水端平吧明明值得深挖特挖的线索,凭什么因为某个人说断就断,况且这个人本身就具备特大的嫌疑。
事情进展到这个程度,再来硬的已经不行了,于是封非凡转换了策略:“你坐下,先喝口水消消气。”
“我不喝。”
“爱喝不喝。”瞪过一眼,封非凡放缓语气说道,“有些事情没你想的、看的那么简单,出于保密需要我也不能透露太多。”
“保密”方言皱眉,疑惑开口,“爆炸案还是文物案”
“你说呢”
一个眼神,足以让方言得到答案:“两者皆是对吗”
“应该说三起案件都是如此。”封非凡只能尽量多透露些消息。
“这么说盗车案、爆炸案、文物案,以及之前侦破的一系列案件都是环扣在一起的”方言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这还需要问”封非凡又透出了些嘲讽,“你不是早已经看出来了吗准确的说,你已经在这样做了。”
“封局,你是说我找白中元谈话的事情”
“难道不是吗”封非凡继续讥讽着,“刚刚你所说的谈话内容,不正好利用白中元这条线将所有案件串联了起来吗”
“那我就更不懂了。”方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既然如此,更应该追查下去才对啊,为什么非要阻止呢”
“不是非要阻止,而是必须阻止。”
“为什么”
“因为……”封非凡将话音拉长的同时,目光也变得深邃,“白中元,是清白的。”
“封局,这……”
“你不要着急,先听我说完。”为了内部的团结稳定,也为了外部能更好的推进案情,封非凡只能拿出让方言死心的话来,“实话说吧,这些年关于文物案的调查从来就没有停止过,这也是我调来市局的重要原因之一,而那起爆炸案也是因此发生的,里面的种种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难道说,白中元当时是在执行任务”有关爆炸案和文物案的事情,方言只知皮毛,稍微深一点儿的东西根本触及不到。
“没错,他就是在执行任务。”封非凡肯定的点点头,“还有,他未婚妻的真实身份,与你所了解的也相去甚远。”
“她,该不会也是在执行……”
话说到一半儿,方言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封非凡的脸色变化,答案已经无需再追问了。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封非凡有点儿要下逐客令的意思。
“有,而且很多。”方言可不想错失这样的机会。
“两个。”封非凡伸出了手指,“我只能再回答你两个问题,而且其中不包括需要保密的。”
“好,两个就两个。”方言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从封非凡这里套取更多的信息,“文物案目前进展如何”
“不乐观。”
“第二个,文物案的后续追查,白中元要不要避嫌,毕竟牵扯到了白志峰和苏浩,他与这两人的关系如何人尽皆知。”
“你说的这个事情我和公安部刑侦局的领导专门开会研究过,结论是没有必要。”
“部里也介入了”方言一惊。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去部里开会是为了什么”说完,封非凡端起茶杯吹了吹,“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不能再调查白中元了吧”
“嗯,我明白了。”方言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多的内幕,不过还是有些担心,“不避嫌,真的合适吗”
“特事特办,有什么不合适的”喝口水,封非凡继续道,“
据我了解,白中元的立场是没有问题的,之前他不就亲手将苏浩送进了监狱吗至于白志峰那里,一来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他真的参与了文物犯罪事件,二来白中元查的也不是文物案,而是一宗宗隐藏关系极深的连环命案,性质不同无需避嫌。”
“这算什么,更换名头吗”方言苦笑。
“你管它算什么,只要能把案子破掉就好。”封非凡再一次表明了态度,“你记住,以后不仅不能再怀疑白中元,还要给予他最大的支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天,你才会真正明白他承受了多少。”
这话说得很重,而且里面深意浓浓,方言自然是需要点儿时间领会的,越是琢磨,他便越觉得案情越复杂。但不管怎么说,现在都必须拿出一个态度来,而且必须得是积极向上的,必须是利于内部团结的。
“回去之后我就找他道歉,并保证全力支持后续案件的侦破工作。”
“这才像个支队当家人的样子。”封非凡满意的点点头,随后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两个瓷罐,“先前同去部里开会的还有当年一位老伙计,他带了几罐茶给我,现在就剩下这些了,你拿走吧。”
“这样
第三十一章 不公平
第二天,晴。
当火红的朝阳开始驱散黑夜残留下的寒冷和潮湿时,白中元走出了楼道,抬头看看碧蓝如洗的天,仰头深深吸了口气。冰凉涌入鼻端,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了几分,功效较之充足的睡眠似乎更好些。
支队的食堂早早便开了,在里面吃过一碗热汤面,白中元这才朝着会议室走去,今天的晨会无论如何都是要参加的。这不仅关乎后续的案情,也源于和方言关系的修复,最重要的是这次会议是政委牵的头。
对于宋春波这个人,白中元多少还是有些看法的,说话做事慢条斯理的不说,一言不合还会搬出警纪党章,这可能是心性使然,也可能是搞政工时间长了养成的习惯。总而言之,有些时候合不上拍子。
正所谓金无足赤、人无完人,除却上述的小毛病之外,宋春波这个人还是非常不错的,工作中也好,生活中也罢,都能设身处地的为下面的人着想,但凡他呆过的地方,都会留下不错的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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