伐清1719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晴空一度
“哼。”傅尔丹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便驱马离开了此地,这就表示同意了,黄如松也算是个机灵人,便立刻将陈世恩给带了回去,延请医师医治,当然这一面的米谷银两也不敢怠慢,连忙安排人送到了军中,只是这么一来,却是心里后悔莫及,早知道如此,这陈世恩不救也罢,心里便对这个外甥孙更是厌恶了几分。
傅尔丹在咸宁待了三日,进行了简单的修整,便一路向武昌进发,经过了多日的大战,此时的傅尔丹兵力也不过只有五千五百人,若是寻常想要拿下武昌自然是不可能的事,可根绝他得到的消息,此时的武昌城内空虚,所有的守军都被宁忠源给带了出来,在前几天的大战中损失惨重,此时的武昌空有坚城之名,却无实际的防守兵力。
因此现如今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若是能够把握住,恐怕能够一举拿下武昌,没有了武昌的复汉军,不管先前怎么蹦跶,可最终都是一条被抽走了骨头的蛇,再也做不出什么威胁了。
傅尔丹想到这里,心情亦是振奋无比,便抓紧催促军需官,速速将这段日子的粮草征集补充完毕,便又抓了数千名壮丁,押着物资一路北上武昌。
武昌城,先下是人心一片混乱,尽管复汉军将消息已经是封锁得死死的,可还是有人将楚王负伤的消息传了出来,还有人说什么楚王已经死了,现如今秘不发丧,是等着世子回来继位呢。
这些传言都传得似是而非,却也能搅动人心,不少人都属于那种墙头草的,见得复汉军势大便想着蹭些油水,现如今看到复汉军又是种种不妙,心里便又想着划出界限来,人世间所谓的人心冷暖,倒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楚王府里的气氛是一片冷肃,下人们都不敢大声说话,尽管一些人偶有猜测,却也不敢表现在面子上,端茶递水时的表现与往常一般无二,这也是因为现如今的楚王府,也不一样了。
在目前的楚王府里,有两个主子可是惹不得,一个是老太太,那是久经风雨,不说话都能给人压迫感。另一个是指的刚入门没多久的世子妃崔姒,而不是真正的楚王后。
毕竟楚王后的性子软绵,不太爱管事,平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大家伙也都是敬着她,心里却没有多少畏惧。
可是世子妃崔姒却不一样,她原本就家学出众,后来还曾帮着宁渝一起处理过军内的文书,作风干练硬朗,寻常的问题可是难不倒她的,而且楚王后对她也是颇为看重和信任,便将府内的大大小小杂事,均交给了世子妃崔姒,样样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因此在府里的威望日隆。
“早先跟你们几个说过,这给楚王爷的汤药,要先经过三道复检,今日却只有两道,缺的那道自己去府里领罚去。”
“是。”
“过会我亲自侍奉老太君的晚膳,你们备些清淡好入口的,记住了?”
“是,奴婢们记住了。”
崔姒穿着一身素淡的宽花边的小袄,外面系着一件五彩夹金线的斗篷,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极为高雅,只是做起事来却依然保持着雷厉风行的模样。
自从嫁给宁渝之后,崔姒便一直在向着一个贤妻良母的方向去努力,只是相较其他人,她时常对自家丈夫在外打仗也颇感兴趣,常常会写信给宁渝询问一番,若是战事顺利,则心里也会高兴三分,战事不顺,则还会在信里宽慰宁渝一二。
只是少女新婚燕尔,就面临着长期的分别,倒让心里多少有了几分委屈。
“这个冤家,也不知到打到哪里了,这些日子竟然连个信件都没有了。”
()是,,,,!
第一百七十七章 关键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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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王府内室,到处都洋溢着一种药材的味道,初闻时或许有些刺鼻,可是时间久了却也就习惯了。
宁忠源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围闭,只是呼吸却也算得平稳。宁夫人便靠在床边,望着自家的丈夫,心里的担忧几乎写在了脸上。
陈德久正在用手指把着宁忠源的脉,脸上却不自觉渗下汗水,过了良久才轻轻笑道:“楚王爷吉人自有天相,此番虽然身上中箭,却没有真正扎进去,只是伤了脾肾,若是修养一段时间,便也没事了。”
听到陈神医这么说,宁夫人这才将心放了下来,她随即又问了一些日常服药的问题,得到解答后,便派人将陈神医送了出去,当然在这段时间里,陈德久依然是在楚王府住下,以备后患。
就在陈德久走后不久,宁忠源微微睁开眼睛,他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宁某人,打了一辈子仗了,居然有一天在战场上给人打了眼。”
原来宁忠源适才便醒了,只是感觉心里实在憋屈得慌,便没有第一时间醒来,一直等到陈德久走后,才不情不愿睁开了眼睛。
实在是丢人啊!宁忠源原本还打算打一个大大的胜仗,还可以在自家儿子面前炫耀一番,可是万万没想到,傅尔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买了一家城内的大族,以致于城门被半夜打开,这让宁忠源既恨又怒。
人到中年以后,最难的一件事就是重新认清自己。对于宁忠源而言,他如今无论好歹也是做到了王上这个位置,心里难免也有几分傲气在,虽然不会以为自己是百战百胜的绝顶名将,可是自认为对付个傅尔丹不是啥问题。
特别是宁忠源还有个将星下凡的儿子,心里却是颇为的复杂,既有几分为其感到骄傲,又有几分酸涩,这小子如今就这般不得了,回过头来恐怕都不会把老子放在眼里了。
正是出于这种心理,再加上宁忠源内心的那点豪情壮志,才促使他率领残军坚守咸宁,希望能够凭此打个大大的胜仗。只是最终的结果无情的摧毁了宁忠源的那点自尊心,让他甚至有了几分羞于见人的感觉。
“老头子,你这是刚刚醒,还是醒了有一会啊!”宁夫人不知何时回转了过来,望着宁忠源皮笑肉不笑。
宁忠源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呀,现在就别寒碜我这张老脸了!快把崔先生和三弟叫进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宁夫人心里是又气又好笑,最终也只是无奈摇摇头,便出去将崔万采与宁忠景唤了进来。
二人先跪下行了大礼,随后便开口道:“王上可有旨意需要下达?”
宁忠源挣扎着坐起身子,苦笑道:“二位就不要将就那些客套了,快跟孤说一说,这现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崔万采跟宁忠景对视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便说道:“王上,傅尔丹率领人马已经出了咸宁,怕是过不了几日就能抵达武昌。”
“这一番是孤的错,让这傅尔丹捡了个大便宜去了,不过没事,武昌城坚壁厚,更有新型雷式炮为援,想来也无事,就不必跟渝儿说了。”宁忠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只是最终那句话依然是透露了他内心的想法。
宁忠景正色道:“王上,这却是不可,现如今渝儿在江西的仗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还不清楚结果,想来也差不多了,此时需得以武昌为要紧之处,应该让渝儿率领兵马速速回武昌回援。”
崔万采此时却摇了摇头,叹道:“若是我猜的没错,渝儿这一仗打完后,应该就可以立马拿下安庆,若此时回援武昌,等同于放弃了安庆,也就失去了一个彻底掌控长江中段的机会。”
“到底是武昌重要还是安庆重要?若是拿下了安庆,却丢掉了武昌,咱们这些人焉有命在?”
宁忠景脸上有些带着怒,他原本就属于性格比较谨慎的那一类人,眼见得傅尔丹大军近在眼前,还在讨论安庆的得失,便让宁忠景心里有几分不快了。
宁忠源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心里的想法其实是毕竟偏向于崔万采的,这一点也是他在之前就跟崔万采有沟通的,因此便轻轻咳嗽了一声。
“傅尔丹深入我湖广境内,后勤断绝,全然依靠抢掠,势必不能久,我军坚守城池待其自愧,或可使黄州府、汉阳府等地的将士,以两翼分击其于武昌城下,自然可以大胜。”
宁忠源慢条斯理说道,随即又道:“崔先生,这几日武昌城防便交予你手,至于三弟可从旁协助,多多征召城内青壮入伍,携手守城,待敌自取灭亡。”
眼看着宁忠源已经定下了调子,这让宁忠景也有些无奈,只是眼看着也没办法改变自家哥哥的想法,也只好不再多言。
在后面的数天时间里,崔万采一方面发动了目前的雏鹰营三百余名新晋的学兵,还有讲武堂的二百多名正在参训的军官,另一方面则是在全程大肆征召青壮,由于复汉军以往名声不错,因此入伍者也是越来越多,短短几日,便招募了三千余人。
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是青壮,除了雏鹰营和讲武堂的五百余名学兵还有些经验以外,其他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因此战斗力可以说是相当有限。
至于对面的清军,傅尔丹目前还有五千五百人的八旗兵,战斗力还是非常不错的,而且士气也十分高昂,因此能够预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场城防战并没有那么简单。
而此时就在双方抓紧一切时间做好准备的当口,宁渝率领的五百名亲卫乘着船,沿着长江一路而上,约莫着还有三天就能够抵达武昌,这让宁渝心里有些细微的急躁感。
宁四从船舱内走了出来,将一袭黑色的风衣披在了宁渝身上,随后低声道:“大都督,这外面的风大,还请大都督入舱内歇息,以防生了风寒。”
“也不知道如今武昌如何了”
宁渝望着远方稀疏的灯火,不由得叹口气,自从竖起了反旗之后,他宁家已经遭遇了多次险境,好不容易走到了这一步,已经牺牲了太多人了。可如今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他委实不愿意再出现任何问题了。
“命令船队加速,争取后天赶到武昌!”
“是!”
()是,,,,!
第一百七十八章 劝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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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年十月十四,就在九江大战落下帷幕没有多久,傅尔丹整军武昌城下,拉开了武昌攻防战的序幕,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是清军第一次近距离攻到武昌城下,也是最后一次。
数千名清军在武昌城外五里扎寨,由于他们本身都是远道而来,根本没有携带相关的攻城武器,因此只能安排一些人四下准备着攻城的擂车和云梯,只是仓促之间也没有更好的准备,却是让人有些着急。
傅尔丹持着千里镜盯着远方的武昌城,心下却是凉了半截,原先以为的武昌空城,此时城头上却熙熙攘攘挤满了守军,他们穿着复汉军的大红衣,手里持着燧发枪,城头上还一溜摆着十几门大炮。
看这样子,城里似乎也不像是没有人,这让傅尔丹有些头疼,便派人将黄如松请了过来,想要探寻一下究竟。
过了好半晌,黄如松才满头大汗跑了过来,原本还以为这傅尔丹有什么好处要给他,却没想到一来就看到了武昌城现如今的情况,顿时便傻了眼。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前几天我还专门派人去武昌城内确认过了,楚逆大军的确都被调走了啊!就连城防营和王府护卫营,不也是前些日子被宁贼带到咸宁去了吗?”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在咸宁县那一战,楚逆已经基本被我杀了个七七八八,最后跑出去的楚逆不过五百人,如今又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
傅尔丹脸色有些铁青,他甚至怀疑这个黄如松是不是在忽悠自己,试探道:“莫不是城内的百姓冒充?”
“是是是大将军英明,想必楚逆见我大军至此,临时抓些百姓前来滥竽充数”黄如松脸上都渗出了冷汗,他现在真有些后悔跟傅尔丹传统,只是后悔却也没有办法,只能选择一条道走到黑。
傅尔丹还想再说什么,只是还没开口,便听到武昌城上的守军在齐齐呐喊,只是相隔较远,却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
“派人过去,仔细听听,那帮楚逆狗贼在说些什么!”
“嗻!”
一名侍卫骑着马便向前方驰去,约莫过了好一会,才回转过来,下马跪在傅尔丹面前,有些吞吞吐吐。
“大人,这楚逆言辞污秽难听,奴才不敢复述唯恐污了大人的耳朵。”
“说!我倒要听听,楚逆是怎么编排于我的?”
“楚逆说:傅尔丹你且听好,想要找死尽管来,尔等已成瓮中鳖,前有武昌儿郎军,后有九江复汉民,千万别学雍吉纳,赔了大军又丧命”
“逆贼!逆贼!”傅尔丹还没听完,整个人就感觉到气血翻涌直冲脑门,脸色瞬间变得涨红,便直接拔出刀来,恨不能立马就攻下城池,砍下宁忠源的头。
那侍卫见傅尔丹大怒,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额头瞬间便青红一片。
“大人切莫动怒,这正是楚逆的诛心之策,若是大人因此而失去理智,那么更容易中楚逆设下的圈套啊!”
黄如松也连声道:“大人,小的以为,这正是楚逆心虚的表现,就是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激怒大人,然后然后”说到这里,便有些支支吾吾,一脑门子的汗。
“哼!然后坐等我去送死?黄如松,你想说的便是这个意思?”傅尔丹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的脸色有些不阴不冷,审视着面如土色的黄如松慢慢说道。
黄如松吓得连忙跪下磕头不止,慌忙道:“大人,小人绝无此意啊!实在是因为这楚逆过于狡猾,难分虚实小人也是为大人考虑!还请大人明鉴啊!”
“好一个难分虚实,既然如今虚实难分,那不如派个人去打探下虚实如何?你说呢?黄如松。”
傅尔丹眯着眼睛望着正跪在地上的黄如松,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大人,小人驽钝,难当大任”黄如松一边求着饶,一边偷眼望着傅尔丹的神色,瞬间一个激灵——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傅尔丹的用意,那就是让他进城去试探复汉军的反应。
想到这里,黄如松一下子瘫软在了地上,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傅尔丹竟然用心如此狠毒,若不是他黄如松在关键时候从城内发起突袭,里应外合拿下咸宁,傅尔丹无论如何也打不到武昌城下,如今却倒好,傅尔丹反手就将自己卖掉,这怎能让黄如松不心寒?
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家的这一家老小已经都在傅尔丹的手里,若真的惹怒了这个活阎王,恐怕都得下到黄泉去一叙天伦之乐了。
“大人,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武昌城,劝降宁贼,收买拉拢楚逆各部,以实现分化其众,若是不成,也可趁此机会探听虚实,以供大人决断。”
傅尔丹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正所谓富贵险中求,黄如松,你果然明白这个道理。此入武昌劝降,无论是否成功,等你从城内出来,便是大功一件。”
黄如松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启禀大人,小人还想求大人一件事,若是小人此行回不来,我那家产田地便全部交给大人处置了,只是我那一家老小,还望大人赏口饭吃。”
黄如松想的很是明白,若是自己回不来,自己那一大家子人想要保住家业根本不可能,即使傅尔丹对那些钱财土地不感兴趣,也不能保证他下面的人不感兴趣,回头没了照拂,家破人亡也只在眼前,索性还不如将所有家产全部交给傅尔丹,兴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唔,你放心,此行即便不顺利,想必楚逆也不敢贸然杀你,毕竟我大军就在城外,多多少少他们也要考虑几分。”傅尔丹笑道,他发现这个黄如松的确是个妙人,心思活络得紧,便多少有了几分惜才的想法。
黄如松见一切都安排妥当,便深吸了一口气,满脸复杂地望了一眼远方,随即持着一杆代表使者的旗子,便头也不回地走向了武昌城,接着被吊篮吊进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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