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中曲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烛犀
说着,这便来了。
众臣望过去,只见将军一身玄色常服,腰间系暗红色莽带。即便未着战甲,威严也丝毫不减。
虽说是令闻者生畏的武将,赵宗吾却偏偏生的俊俏,体态端庄,五官也极好,若是眼神再温和些,不知有多少大家的女子见之倾心。
只可惜将军年纪也不小了,却似乎对成家之事无一点兴趣,连皇帝也说不动他这个兄长,可惜,可惜。
赵宗吾向皇帝行礼,“臣来迟,请陛下赎罪。”
皇帝道:“将军免礼,才有臣向朕说大将军还未到,你便来了,坐吧。”
将军落了坐,这庆功宴才算正儿八经开始了。
皇宫里的东西,样样都是好的。歌舞乐器,皆是难得一见的珍宝,这样的时刻,怎能少的了那人。
果然刚开宴,
第四章 六出(四)
皇帝话落,臣子们只见一袭白衣飘飘然从罗帐中出来,怀中抱了一把三尺多长的桐木琴,身形袅袅。
许是身子骨薄,饶是殿内温度不低,她的手却白的过分了些。
“好个气质卓绝的美人。”有大臣忍不住赞叹。
那美人面上蒙着白纱,看不清面容,一双秀目黑白分明,落座时亦如仙神在世。
诸臣屏息,唯恐惊扰了她。
素手轻拨,琴音辗转起时如蛟龙出海,落时又似鸣凤归巢。
指尖抹挑,应是飞鸿踏雪,珠落玉盘。此曲未有人知其名,然无不暗自称奇。
一曲作罢,直教人醉心其中,流连忘返。
“好曲子,佳人抚琴鸣佳音,实在是妙啊。”
击掌声起,诸大臣皆如梦醒,朝说话的六王爷看去。
赵灵均执起酒杯,对着琴师,“不知琴师姑娘可愿摘下着面纱,让我等一堵风采。”
谁都知道这六王爷是个好色的,听他这么一说,无不大惊:这是把主意打到皇帝的人那去了。
“无礼之徒。”清冷的声音。
这边惊魂未定,生怕皇帝被这兄弟气着,琴师的一句话更使得众人下巴都要掉到地上。
一是这谪仙般的人物,一开口便如此惊世骇俗,敢斥责王爷无礼;二是皇帝对此似乎……诸臣看过去,竟发现皇帝面露笑意。
这琴师到底何许人也。
六王爷许是第一次遇见敢当着皇帝的面这么说他的,一时间酒杯就那么端着,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片刻,皇帝终于开了口:“六弟勿怪,云杳刚入宫。”
这几个字,显然是替琴师开脱,赵灵均就算再不平衡,也犯不着和一个女子作对。借着皇帝的面子,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又坐了回去。
诸臣子的目光回到那琴师身上,皇帝道:“这便是朕的琴师了,名云杳。云杳,把面纱摘了吧。”
“是。”
云杳领命,白纱散落在地,较好的面容便显露出来。
“这,这,看身形是个美人,没想到这长相居然如此不俗。”宋御史赞叹道。
“是啊,柔媚中透着些英气,不可方物。”丞相如此说。
太尉难得见他们二人达成一致,忍不住多看了云杳两眼,果真。整个大奉国,姿色可与其媲美的有,可风雅能胜者怕是无一人啊。
赵灵均才在她那里讨了嫌,听臣子们议论也看了过去,他倒要看清楚,到底有多好看才会如此狂妄。
“……”
他承认,的确比都城最好的楚馆寻芳楼里的姑娘还……还好看那么一点,也就一点了。
赵灵均暗骂自己不争气,还未将目光撤回,只听哐啷一声,身旁从开宴一直兀自饮酒的大将军猛的起身。
“你!你还活着”
什么难道这女人大哥认识不只赵灵均摸不着头脑,诸臣连带着皇上都紧盯着大将军。
素来严谨的大将军居然熟识一个女人,还是皇帝新收的琴师,这下可有意思了。
赵子颐脸色沉了下来,“大将军这是何故,难不成与云杳姑娘是旧识”
“姑娘”赵宗吾喃喃道。
不对,顾俞可是男子。不过这人……他盯着云杳看了许久,怎么看都觉得和顾俞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女子……
酒劲消去了大半,赵宗吾看了眼皇帝,道:“陛下赎罪,是臣眼拙,误以为云杳姑娘是臣的一位故人。”
原来是误认,大臣们松了气。
赵子颐道:“哦朕的兄长与那女子想必情谊深厚,否则也不会认错了。”
大将军仔细辨别皇帝的反应,似乎并无任何不妥。
他道:“陛下揶揄臣了,臣的故人并非女子,想来也是这佳酿喝的多了,眼神也不灵光了。”
既然确定是认错了,这宴还是继续。
赵灵均调笑大哥酒量堪忧,拉着他继续喝。眼光却有意无意地飘到云杳那里。
从坐下开始,这一连串的事仿佛都与她隔开,她就安静地坐在那里,席上嘈杂与她无关,唯一目光流转,看的是端坐上位的皇兄。
怪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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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锦笼(一)
“大哥留步。”
宫门外,赵灵均拦下了刚出宫的大将军,把他拉到一个远离宫门守卫的地方。
确认了周围安全,赵灵均看着大将军道:“大哥,刚才殿上那人可抓住了”
将军面色冷淡道:“你说的是何人”
这……赵灵均一下子急了,“就是刚才那群舞剑的其中一个,那人神色异样,怕是要谋害皇兄,我以为大哥看我便是也知道了才对。”
大将军茫然:“我以为你要离开邀我一同,既然有人欲行不轨,你为何不当着大家的面抓他个现行,现在就算有人也逃走了。”
赵灵均眉头紧蹙,看着将军忧心忡忡长吁短叹的样子,懊悔不已。
“万一真是个心怀不轨的,皇兄就危险了。”
将军默然,而后道:“算了,既未抓到人,也保不准是你喝醉了眼花,宫里到处设有暗卫和巡查,谁能闯的进来。”
他拍拍赵灵均的肩膀,“你还是先回府醒醒酒吧,这件事之后我会一一排查。”
赵灵均晃晃脑袋,今晚他的确喝了许多,后脑涨的发疼。
“或许真是我大惊小怪,大哥既然这么说了,那便有劳大哥多费心。”
和将军告了别,赵灵均转身回宫门处,王府的马车还在宫外侯着。
大将军望着赵灵均渐远的身影,目光如炬,有暗卫现身跟他低语了一番,随即他一摆手,暗卫便复又隐没在雪夜里。
今年的冬天雪下的格外频繁,下下停停,等将军回了将军府,院中的雪已经积了两指厚了。
“将军——”
堂屋外有将军府的人把守,赵宗吾让他们在门外仔细盯着,推开门进去。
吱呀一声,屋内那人警觉地抬起头,正好撞上赵宗吾审视的眼神。
“果然是你。”赵宗吾扶额,“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姜恒,想趁乱行刺”
嘴上这么说,赵宗吾从腰间抽了一把匕首割断了反绑着姜恒的麻绳。
姜恒冷哼:“别装好心了,我家主子不知道被那赵子颐灌了什么**汤,连我都不记得了。我要杀了他把主子带回来。”
宴前他特地潜入了皇宫,一路摸着找到了云杳。亏着她身上还佩戴着自己的赤云银镯,他才找到了人。
赵宗吾闻言眉头紧锁,心痛道:“顾俞……他已经不在了。”
他之所以认得姜恒,是因为从幼时见到顾俞起,姜恒就是他身边的贴身侍卫,两人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宗吾将军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方才还见到我家主子了,就在殿中。”
赵宗吾以为他同自己一样,也是把那琴师当成了顾俞,忍不住同情起来。
谁知姜恒看将军面色惨淡,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心疾首的事情,这才恍然大悟道:“将军莫不是也看到了那和我主面貌身形别无二致的琴师。”
“可那位是个姑娘……”
“那便是了。”姜恒道。
赵宗吾一惊,“这是什么意思。”
姜恒自知曷国已灭,帝后也被诸侯害了性命,此事已无须隐瞒,叹道:“将军且听我讲。”
第二日清晨,头晚飘飘洒洒的雪终于停了下来。难得日头正好,赵宗吾如往常一般卯时便起,持了柄弯刀在庭院练功。
十几年的习惯了,他一向自律,从未断过。
只是这次有所不同,纤薄的刀刃夹着风声呼啸,一愣神的功夫,以赵宗吾为中心,方圆五尺的积雪竟被刀风扫了个干净。
若是有家仆路过,怕是要被自家将军这幅模样惊得腿软。
赵宗吾此时内心狂躁,昨日姜恒同他讲了许久,曷国被破时他恰好被顾俞派往别处,等加快脚程回来只见曷国里全是奉国的士兵。
询问了才知曷国诸侯叛乱,欲刺杀曷帝取而代之,太子被囚。
而赵宗吾更是从姜恒嘴里知晓了一个惊天秘密以至于睁眼到天明。
咣当一声,弯刀被他扔到一旁。
将军府早上吃的早,赵宗吾没想到
第六章 锦笼(二)
连着几日,云杳都未离开过六出居一步。
那日莫名宿在皇帝寝宫,她只记得宴上喝多了酒,清醒过来便有几个奴婢过来给她更衣。
自从那场病过后,她就发觉自己的记忆全成了空白,当下唯一信任的便是睁眼第一个见到的皇帝赵子颐,与其他人都不愿太亲近。
所以那日穿好衣服她便匆匆回了自己的六出居,而后即使皇帝邀她一同去后花园赏花,她也不乐意去了。
对此皇帝说:“随她去吧,她愿意做什么做什么,愿意要什么就给她。”
常英无奈,跟六出居管事太监说了好生照顾着,别冷着冻着,其他便由着姑娘高兴。
管事奴才东子是常英一手带起来的,办事利索,他信得过。那之后皇帝又被一些政务缠了身,白日里不曾来六出居。但是晚上却总来陪云杳吃饭。
花了几天时间,云杳倒是和奴婢霜月霜花亲近了些。
这日难得晴空万里,云杳便叫上奴婢二人要在六出居内的一座亭子中抚琴给她们听。
霜月扶着云杳,“主子您大病初愈,外面还寒着呢,不如就在屋内,奴婢和霜花给您讲故事可好。”
“可是故事听了许多天了,我想出去走走。”
即便是走走她也不会出这六出居的,云杳眉目含愁,抿唇望着霜月。
霜花拿了一条藏青的大氅,领子上围了一圈兔毛,看起来甚是暖和。
她替云杳披上,道:“主子想去就去嘛,多穿些就是了。”
主仆二人一唱一和,霜月只好松了口。
云杳眼神明亮了起来,抱了桐木琴便往外走。
“主子,您慢点。”
六出居虽比不上宫里其他娘娘妃子的寝宫大,院里的景却别致的很。
那亭子也不远,绕过一片梅园便到了。腊月里红梅开的正盛,白雪映红梅,的确赏心悦目。
云杳再次呼吸到自然的空气,身心愉悦,一路小跑到亭间。霜花将石凳擦了擦,垫了毛皮做的软垫。
“主子可要注意些,冷了咱们就回去。”
霜月还是怕她冻着,怀里揣了手炉,想等着主子尽兴了给她暖暖。
琴声潺潺如流水,明明是冬天却让人感到一丝温暖。霜花霜月不懂音律,也觉得这声音好听。
正听的舒心,突然梅园一角听得沙沙的动静,琴音戛然而止,霜月霜花忙看过去。
“谁在那里!”
梅树掩映着,云杳她们看不真切,只见似乎是一个人,枝杈间见得雪青色的衣角。
“是我。”有人应道。
云杳只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一时间也忘了在哪里听到过。
等那人出来才看清竟是之前殿上见过的六王爷赵灵均。
“见过王爷。”霜月霜花福身。
云杳对这个王爷没什么好印象,便连礼也不愿施了。正反皇帝允她不必在意这些个礼节。
“不知道王爷来六出居做什么,我这里多是女子,若是穿出去怕有损王爷清誉。”
听出云杳话里的冷淡,赵灵均拍了拍衣服下摆沾上的雪渍花瓣。他才懒得来这儿呢,还不是皇兄交代。
赵灵均扯了个笑,答非所问:“这六出居是皇兄命人新打扫出的,远远闻得琴音,本王还以为有梅花妖在此抚琴,没想到是云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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